了上来,直泻千里。“小姐你别弄了,哪有未出阁的千金像您这样的”雪翠用衣袖捂住口鼻,急急冲来将她手中的辣椒打掉,仿佛她手上拎的不是辣椒,而是已然点着的爆竹。人家府中的小姐都是躲在闺阁中绣花弹琴,自有翩翩佳公子前来求亲,她们家的小姐真真的与众不同,这可如何能嫁个好人家雪翠不由恼道:“您赶紧的去把手洗洗,这味儿都近不了身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姐口味特别,把辣子当做熏香”叮叮急急摆手:“好好好,我去便是,你可赶快打住”雪翠的唠叨犹是一张铺天盖地的网,她钱叮叮想避都避不开,只得放弃,回房精细梳洗一番,跟着她出门。、龙涎香一“小姐您确定您的眼睛没有事吗”雪翠兀自担心。“没事,已经不流泪了。”这辣椒太刺激了,办完事回来一定要弄来尝尝,叮叮还浸在兴奋之中。雪翠还在抱怨着:“王叔也太过份了,竟然给小姐玩这样的东西”“翠儿你可别担心,我们小姐可坚强着呢,几只辣椒又算的了什么。”赶车的六子笑道。雪翠见他插嘴,沉下脸来:“我自然知道,毋须你多那个嘴。”六子哈哈大笑,扬手一鞭抽在马背上,马儿嘶叫一声,在山路上扬尘而去。伶香是云都最大的一家香料铺,门前便是车马大道,六子将马车停在店门口前等她们,雪翠则挽着叮叮进店看货。“哟,是饕餮楼的雪姑娘来了啊快快请进。”掌柜见来了大客,急急过来打招呼。叮叮在外一向行事低调,避免引人注意,所以识她身份的人极少。“掌柜的可有龙涎香卖”叮叮开口问道。“龙涎香此香产量稀少,大部份都贡进了宫里,市面上流传少且价值昂贵,姑娘如果想要的话到是能弄到,只是没有现成的,需要预订,这价格也”掌柜见她薄纱遮面,年纪轻轻衣料华贵,想来也不是一般人,便摆出了十二分的诚肯态度。叮叮点头,淡淡道:“只是问问,暂且不需要。”和她猜想差不多,他八成是哪府的贵胄公子吧。正低头挑挑捡捡时,撇眼间见到门口一袭淡青色一闪而过,心中大动,忙对雪翠道:“我忽然有些事,这香你先挑着,我去去就回。”还没等雪翠反应过来就跨门而出。而正巧门口六子正在马车上抬头看天百无聊赖,叮叮悄悄避过他的视线,追着那人而去。果然是他,穿着淡青长袍,玉冠高束,风仪翩翩,不施藻饰,天质自然。一个擦肩而过就引得街上少女频频回头。他边上另有一人,着褐色长衫,身形挺拔。两人边走边说,人高腿长步伐快速。叮叮使劲儿蹬着腿跟着,竟发了一身的香汗,也只能勉强跟上。她本想开口叫他。忽又觉的欠妥当,万一要是看错了人呢,岂非尴尬。思忖间见两人在前方转了弯,她赶忙小跑跟上,定盯一看竟然是个死胡同。“咦,人呢。”叮叮左顾右盼,哪还有半分人影,“明明进来了。”她眨眨眼睛,难到是因为今天辣椒玩太多,竟产生幻觉了么正待转身时,忽然一柄沉香骨扇从背后伸出,冰冰凉的抵住了她的下颚。“姑娘留步你一路跟踪在下意欲何为。”他的声音,凌厉,寒冷,肃杀,竟是十分的陌生。“陈一”叮叮试探着唤了一声。“是你。”陈一收回扇子,“你在这里做甚为何要跟着我”他的语气冷淡疏离,完全不是前几日叮叮记忆中的模样。“我本是来城中买些香料,方才见着大街上有人十分像你,便想打个招呼来的,未料你们走的太快,我就跟过来了”她说的有些心慌踌躇,怕此刻是打搅了他们办事。陈一侧过头,对边上那人道:“剑鸻,你先回去。”剑鸻一呆,急急辩解道:“可是公子一个人总会有些不便,若他们起疑心,一切不都白废了”“我自有分寸,勿需担心。”陈一声音沉静,容不得半点反驳。“是”剑鸻抬眼扫过叮叮,退后几步消失在街角。“青天的白日的你为何要以纱蒙面,想做贼么”待他消失,陈一身上锋芒戾气顿时消减,语气也缓和不少,是了,这才是她印象中的那个人。叮叮露出笑,抚掌道:“自然是想做飞贼,见到熟人便起了敲上一笔的心思。”陈一展开双臂,仰头打个哈哈:“我看起来像是一只肥羊么。”叮叮围着他环顾一圈,啧啧道:“这衣裳价格不菲吧,一看就是好货,还有你头上那块玉,至少值百金果然是人靠衣装啊,你可知前面我跟着你时这一路上有多少怀春少女对你频送秋波”“我只关心我面前这姑娘有无被我迷住,是否喝醋。”陈一大笑,爽朗似秋后之风。伸手一把将她面纱撩开。“你好无礼。”叮叮面色发红,急退两步,这登徒子,夸他两句便得寸进尺了。“你眼睛怎么了”见她明月似的脸上顶着两只红彤彤的眼眸,疑惑问道。“没事儿,烟熏的。”叮叮扁扁嘴巴,定然不能说实话,着实太丢人。“疼不疼”他想伸手去碰,不料却被叮叮用手隔开。“已经没事了,你不用再担心。”她声音有些发嗡,这人怎地这么多事。“好,那不问了。”见她有些窘,陈一笑道:“你来的可正是时侯,我准备去办些事,左右拿不了主意,你可愿意帮帮我。”“何事需要帮忙”叮叮好奇道。陈一略一沉吟,缓缓解释:“我想添置些东西,可惜眼光不太好,看钱女侠说的头头是道,若是现下得空,便帮我去参考参考”叮叮心中自然是想去的,可是雪翠和六子又怎么办思前想后几番心里斗争,最后索性心一横,管他呢,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若我喜欢的你看不上,或你喜欢的我不喜欢,那可怎么办,听谁的。”她说来像绕口令一般。“自然是相信你的眼光才拜托你了。”陈一笑着摇开了扇子。叮叮笑道:“好啊,那买了之后你可别放马后炮,说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当然不会”她跟着陈一穿过小巷,在一处转角站定。陈一将副面具交至她手中,笑道:“你生的太惹眼,还是换张脸比较好。”叮叮嘴巴微张,呆了一瞬,怒道,“阁下那副面孔只怕也不遑多让。”他平时挺好的,但有时一开口她竟忍不住来气,难道是故意惹她的么。明明就是相互夸赞,偏生说的有仇似的,十分有意思。陈一低下头在脸上按了按,抬头时己然换了一张脸,变成一副普通至极的模样,普通到就算盯着看上半晌,丢到人堆中便再也找不出来当真是毫无特点,想记也记不住。叮叮左看右看,这张脸似浑然天成,竟不着任何痕迹,不由乐道:“你真的要去做贼么,这东西好生厉害,完全看不出本来的样子。”“是去做好事。”陈一笑的神秘兮兮。她看着手上的面具,轻软无比,厚薄不匀,蹙眉道:“不会是传说中那种人皮做东西的吧。”心下乱想,便略微有些嫌弃不爽。“放心,是天蚕丝。所谓人皮面具只是杜撰出来的东西,世间并无此物。你别动,我来帮你带上。”陈一接过手中的面具,帮她细心贴到脸上。他长长的手指滑过她的眉眼,叮叮忍住心里泛出来的异样,极力克制不去注意这件事情,任凭那手指轻柔的在脸上动来动去,一串细细的触感一直痒进了心里。“完成了。”陈一放开手。“怎么样好看吗”叮叮心痒难熬,着实想立刻找个镜子来观摩观摩。他点点头,眼中含笑:“比寻常女子好看十倍百倍。”这话答的真有水平。陈一带着她穿行于背街小巷中,几个转折下来,叮叮早已不知东西南北。两人最后来到一片青砖矮墙边,墙上紧紧的嵌了个破旧木门。陈一伸手在木门上敲三下,停片刻后又敲六下,停后再接着敲了九下。吱呀一声门开了,一名青衣大汉躬着身子钻了出来,竟是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模样,一看就不是善茬。陈一侧身,微微拉开衣襟,露出一沓银票,轻声道:“定了天坤一号。”那青衣大汉从上到下扫视他们两人,吃人似的眼睛看着叮叮汗毛倒竖。那人看了片刻,侧过身子放两人通过。叮叮心下有些不祥的预感,她是明白的,这世上有一种地方,任凭胆儿再肥,她也是决计不敢再来。她跟着陈一走过晕暗的长廊,前方忽有人声传来,越来越嘈杂。她心下慌乱渐甚,扯了扯陈一的袍角,小声道:“我们还是回去罢。”陈一回头看着她,“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说完伸手将她的手握住。那只手温暖有力,他的眼神清澈而坚定。叮叮在那双眸里看到了万事无忧的自信和安全。“其实我算了。”叮叮咬咬牙,这事儿当真无法解释,即便解释了也会让人无法理解,还不如不说。“你若实在难受我们便回去。”陈一微微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回头道。“我没事,你办事要紧。”叮叮急急摆手。嗖的一声响起,忽然一件东西凭空飞来,带起破风之声,叮叮眼前一花,被扯着原地兜转了一圈,被他带到怀里。陈一徐徐摊开手掌,掌心是一锭银子。“对不住对不住,手滑了一下。”前方蓦的站出一人,不住的点头哈腰,“没有伤到这位小姐罢”、龙涎香二果然是这儿叮叮顿时骇然。她胆子向来贼大,上山下河无不勇敢,可唯独这里,却是她最惧的地方敢问世间何人可有差点被钱砸死过她有她十三岁那年贪玩无比,仗着自己是大小姐无人敢违拗,和六子去过一次赌场。初初觉的新鲜,左右每桌乱压一气,却十赌十胜,引得旁人频频侧目。后来遇到一个此中高手非要与小小的她单挑,她觉好玩便应了。个子小巧的她占了半边的桌子,对面的那位倒霉鬼最终招式用尽还是输了个干净,可见在这一途,实力永远比不过命数。那位仁兄怒极掀了桌子,满桌子的真金白银倒将下来,将她纤细的身影埋了个结结实实。据闻了当时隔壁桌上也正好有人因为作弊而大打出手,而那张桌子也恰巧翻了过来,砸到她身上的可不只是一桌子银钱,而是全场堆的最高的整整两桌。直至她最后被人挖出来时伤筯动骨在床上躺整整三月。锦梦曾言她幼时际遇非凡命数异常,天生财气汇聚吸金引银,如不疏导只怕要招来大难。左右是要发财的命,偏财来的轻巧却会遭受劫难,不如正当赚取名正言顺。于是她改了名,从此有了钱叮叮和饕餮楼。事隔多年又回到了赌场,叮叮不由得唉叹一声,真不知是福还是祸。有侍者将他两人引到二楼包厢,房内雕梁画栋华贵非常,和那个破烂隐蔽的大门形成了鲜明对比。叮叮推开红木雕饰的窗,窗外便是一方天井,下方数桌赌局,牌九、骰子、压宝、六博、樗薄等等皆有。一群群的人围着桌子吆五喝六,嘈杂无比,酒气熏天。“你想玩吗”陈一问道。“别别别,你自己玩吧。”叮叮连连摆手,那时的事还历历在目,仍然心有余悸。“这里一会有一些竞价货物出售,价高者得,届时你看看可有喜欢的物品否。”陈一坐在桌边给自己添茶,面目平平却藏不住高雅之态。“你是来买东西的不是来赌钱的”叮叮松下一口气。“我是来花钱的。”陈一笑着强调,一副豪阔之态,“怎么,你怕赌钱么,难到钱大老板还怕输钱不成”“才不是呢”叮叮斜靠在窗棱上,低声咕噜,“笨蛋,我是怕赢太多你收不了场。”下面的人声渐低,收了局,有侍者将桌子挪走让出中间大片场地。三两下便搭起一个简易的方台,铺上大红的地衣,便算是礼台了。一位五十来岁黑衣老者走上台去,四方拱了拱手道:“诸位远到而来的贵客辛苦了。”声音洪亮清越,全场可闻,此人怕是武功不低。那老者接着又说了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无非便是感谢大家支持参与我们才能办到今天云云。叮叮有些懒的看,虚掩了窗子,坐到桌边竖起耳朵,一面听,一面用手一颗一颗的剥瓜子。“话不多说,下面请出今日第一件宝贝。”清越的声音顿了顿,“玉制酒器一枚,名曰一捧雪。”叮叮听到下面顿时安静,然后又稀稀疏疏响起了一片人声。“今天的开场物件来头可真不小。”陈一笑言,抿了一口茶。叮叮好奇问道:“那是什么东西好雅的名字。”“一方酒盏,此物乃白玉和墨玉雕成,选材独特,取两种玉料相接的地方,杯沿雪白通透,杯底漆黑如墨,雕工流畅细腻,是玉器中难得的上品。”“唔,就是件玉器啊,那也没什么特别。”叮叮继续奋力磕着瓜子,桌上顿时堆起了个小丘。“具说此物有神力,寻常之酒倒将进去,倾刻间便有丝丝凉意,若是久置过后,酒会凝如堆雪一般,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