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债,一碗便当是我的嫁妆,你会嫌少么”叮叮轻笑,语声渐小了下去。“一碗鱼汤拐回个厨子,这笔买卖值”知她又沉沉睡了过去,陈岚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相携白头翌日一早,两人轻车简从,相携出发。叮叮望着角落里尘封的盒子,里面是婴雏给她的镜子。她怔了半晌,终于走去拿起装进了行囊。一路往南,先去了麒麟山。在陈岚的协助下,大掌柜张满重新入主饕餮楼,不仅能够继续经营,且似乎生意比以前更加兴隆,是因除了美食之外,这名传天下的楼子里又多出了一段红尘佳话。传说饕餮楼背后真正的主人乃是一绝色美女,厨艺高超,一笑倾城,竟引得江湖上各路豪强争相抢夺。某日,江湖颇有声望的两位帮主为一睹美人芳容,各自带着小弟在楼中大打出手,可怜饕餮楼被殃及池鱼,损失惨重,从此闭门谢客。说到这不禁有人问道,那美人去了何处客官莫急,待我细细说来说书先生醒木重重一摔,缓缓道出“真相”。话说这位美人遭逢变故,一路跌跌撞撞逃到云都城内,正遇上英明神武的瑛王殿下,他路见不平,一声怒吼,三拳两腿击退恶人,搭救美人于危难之中两人一见钟情,从此瑛王不做亲王,美人不做老板,一起携手,隐姓埋名,遁迹于江湖中,再不抛头露面。饕餮楼中出了这么位王妃,自然再也无人来犯,这生意也是红红火火,越烧越旺。叮叮听完整段故事,斜斜瞪着陈岚,凉飕飕道:“英名神武的瑛王殿下,这段子是你编的么”“难道不是真事”陈岚盯着自己的鼻子,稳如泰山状。叮叮抚额,哭笑不得:“我何时被江湖上豪强抢夺过”“你说这一段啊,那是灰隼造的,嗯,确实有些不像样子。”陈岚扇子一敲,继续打着哈哈。叮叮道:“我怎么觉着是你的风格呢。”她转头对张满说道:“张叔,既然瑛王殿下如此大度借皇族的贵气给我们沾,我们要好好利用才是。”她眼珠一转,坏笑:“麻烦张叔发布公告,就说每逢初一、十五之日,便有宫中御厨亲来主持宴席,平民庶子无论地位尊卑,可尽享口福”张满一呆:“这个”叮叮凑近陈岚:“你拐走了我饕餮楼的大厨,怎么说也要赔一个来吧,我向来言出必践,瑛王殿下不会为难小女子吧”陈岚无奈的把叮叮望,叹气:“钱老板啊钱老板,你真不愧是神人也”“过奖过奖你把我编的那般离谱,用来衬托你的绝世英武,怎么说也要收些利息回来”叮叮笑的狡黠。“阐述事实居然会被敲诈,着实是冤以前一人到真无所谓,如今搭上你,怎能再不介意名声好坏,总要让这天下人知道,你钱叮叮眼光好,选了如此完美的夫君。”陈岚说的大义凛然“我真不介意。”叮叮眨眨眼睛。张满见这二人讲话肆无忌惮的样子,惊的下颌几乎脱臼。叮叮投来一个安慰的眼神,一切习惯便好。她将饕餮楼安排妥当,在张满极力推脱下,还是将所有的产业交到了他手中,“张叔,我一直以来也没做什么正事,这一切都是您日日辛苦得来的,便不要再推了。”见她真挚诚肯的模样,张满知道若是再不接受,便有点过头,只得应下了。他望着叮叮满头的银发,居然湿了眼眶:“你永远是我们家的大小姐,若日后闲下来,一定要回来看看。”叮叮笑着应了。两人拜别张满后,来到麒麟山山顶的寒潭。高处不胜寒,北风呼啸,细雪纷飞。满山坡的紫藤此刻成了白雪中枯缠的藤蔓,而那一方寒潭上,却结了厚厚一层冰。叮叮望着冻成一整块的潭水,两条柳眉皱作了一堆。“我说过不要皱眉。”他点住她的眉心,“这里会留皱纹的,不要担心,区区一层薄冰岂能难倒你神通广大的夫君”叮叮脸色细白,嘀咕:“还没有行拜礼呢,你到是叫的十分顺口。”“看好。”陈岚顺手抽过一把疱食刀,飞身渡上冰面,刀注剑气,临空画圆,轻飘飘一掌击出。一块直径半丈的圆形冰块忽然跳至半空,翻转几次,带起数条肥鱼,手指轻弹,掌心小刀激射而出,将其中最为肥大的一条钉在了冰面上。衣袂翻飞,他轻飘飘落回冰层之上,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砰的一声,翻起的圆冰在身后落下,如盖子般盖回湖面,冰面顿时还原如初,一眼望去平滑通透,未留下半点痕迹。他躬身捡了鱼,走到叮叮面前,依旧如上次那般,连片衣角也没有打湿。叮叮怔怔望着他,眼神亮晶晶的。陈岚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调侃:“醒醒,把你的口水擦一擦。”叮叮急急低头,拿出从饕餮楼带来的罐子:“麻烦你去接水,山泉估计也凝水成冰了。”他笑吟吟接过,转头走开,声音渐渐远去:“昔日湖中仙子拨雾而来,今在人间觅得良缘,小生董永有幸得之”望着他远去,叮叮额上沁出了片细细的汗珠。鱼汤一如初时美味,只不过喝汤之人的心境却大不相同,一碗热汤下肚,从头到脚都有了暖意。叮叮斜斜靠在他肩膀,低头望着两人交扣的十指。他的手指温暖而有力量,指甲修的齐齐整整,看着便让人安心。“第一次在这山上相遇时,可有想到过会有今时今日”她遥遥望着坡谷处堆积的白雪,低低的问。“那时”陈岚眯起眼睛,“那时只是心中所想,但是今日可成真的了。”“我依旧觉着是在做梦。”她浅浅而笑,忽想起一事,“你这一万伍仟两的债我可算是还完了,该把欠条还我了吧”陈岚拉起她的手在唇边一碰:“放债有许多好处,还可以拐回个娘子。”叮叮抽回手,佯怒:“大赖皮,欠条呢”“别急,等到了昆蒙山再给你。”携着她起身,“时辰不早,我们走吧。”两人下山启程,继续南行,穿过华岭到达丽城后折而向西,行了三日,叮叮又见到了那片无尽的平原。南方少雪,夏日里郁郁葱葱的平原此刻一片萧索之意,到处皆是荒草丛丛,又无大片的积雪覆盖,将这种深冬里的荒凉衰败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世人眼前。叮叮一路奔波辛苦,常在昏迷和清醒中转换,有时白日里昏头大睡,夜晚却清醒过来,而肤色愈发的苍白胜雪,绯红色的眼眸已然透明如琉璃,隐隐发着艳丽的红光。陈岚望着她越来越像异类的外貌,心思逐渐深沉。她渐渐觉着身上出现寒凉透骨的冷意,近似无鳞特有的尖锐寒气盈盈填满了胸腔,又痛又冷且无法驱散,实在忍受不了时,便会蜷成一团,低低。陈岚别无它法,只得将她裹成粽子抱在怀中,可两人靠的太近,温暖过后又免不了胸闷难受。日日都在幸福和痛苦中徘徊,过得几日,陈岚渐看出端睨来每次她“沉睡”之前,面色都会轻微的青紫发绀,呼吸也会变的急促。于是他问她是否有窒息之感,叮叮眼见隐瞒不了,只得点头。“你为何不早说。”他责怪。“没什么大不了的。”叮叮低头,“只是有些胸闷,并未有多难受。”陈岚把她往怀里搂了搂:“你应早告诉我,此症倒是有缓解之法。练气法门中有一种吐纳方法名曰龟息术,常用来水下闭气,练的好时,常人十来息只需一次换气即可。你用心听,我教给你。”叮叮虚弱的笑着:“上次在思源村,你栽到水里就不见了踪影,害我一通好找是否用这个作弊了”陈岚坦白:“你水性太好,老老实实岂能赢你,若是学会这个,你可真要化做游龙了。”叮叮浅笑:“你若是再敢放绯羽欺负我,我便遁入水中远远逃走。”“小生怎敢。”望着她日渐苍白的脸色,陈岚将心痛藏进心底。大半个月的奔波,众人到了湖边,弃车乘船往烟波浩淼的昆蒙湖深处行去。神山立于湖心雾霭中,渐现出真貌,即便是叮叮曾经见过这景色,再见之时都忍不住惊叹出声。山中尽是常青的松木,下半部份到了深冬却依旧翠绿喜人,向上渐变为白,遥望山顶之处,一片白雪皑皑。“好美”叮叮忍不住惊叹。“来,我带你上去。”陈岚伸出手来。两人拾级而上,叮叮走了百步便气喘吁吁。陈岚见状,干脆将她打横抱起,清啸一声,直掠上去。他的头发在风中飞扬,叮叮伸手拢好,抿嘴轻笑:“你跑这么快做什么,不嫌累么”“想快些给你看看,今日可是良辰吉日。”他笑答。叮叮呆了一瞬,忽将脸埋进他的颈窝,胸口又是一阵大痛。是呢,说好要在昆蒙山的神坛前许下一生一世的,可是自己这个样子,又还剩下多少相处的时光呢被他牵进玉宫内时,她着实的被眼前的景像惊了一惊。原本一片金白之色玉石宫殿,竟被装点的如此热烈喜庆。四处都燃着胳膊粗细的红烛,跳跃着喜乐的火光,艳红的纱幔裹着白色的梁柱,水一般轻泻至地上,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龙涎与沉香的味道,给这喜庆背后平添了一股庄重。“这全是你准备的”叮叮捂住嘴,真是一份莫大的惊喜。“恩,新婚之日可不能亏待了我家娘子。”四目相对,笑的了无声息,叮叮深深吸入一口气,按他所授,运起了龟息之术。本做好了胸闷的准备,却忽发现这疼痛并非预期般猛烈,直接让她晕过去,最多只是难受了片刻。“感受如何,有变化吗”他问。她心中一暖,轻声:“果然个好地方。”“好”他喜上眉梢,“河乌真是帮了大忙”他牵着她走向内室,红烛映照下,一套凤冠霞帔平铺在床榻上,反射着绚烂的珠光。这是多少世间女子向往的美丽,叮叮眼中泛起泪光。他搂了搂她的肩,轻声:“我叫夏桐来帮你更衣。”神坛上,头骨大小的金珠发着亮眼的光,神圣不可侵犯。她低着头,喜帕遮面,红妆迤逦,任由夏桐牵着,朝着那缕光线走去,越靠近,便越觉得温暖异常。模糊的光透入喜帕,隐隐可见神坛边伫立一人,听见她的脚步声,转身过来,面上凝出融雪的笑意。看不清他的脸,但一定是笑了,叮叮可以想像他的眉眼是怎样的弯曲着。“仍然像在做梦呢”叮叮轻声呢喃。他朝她伸出手。喜帕下有限的视野中出现一只份外熟悉的手掌,手指长而有力,一见安心。手腕处半截红色的袖口,金线织成的花纹极为精致繁美。叮叮心中轰然一响,怔了怔。“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发现她的犹豫,他说这话时一定是勾起了嘴角,邪邪笑着。这是一生最不会后悔的事。叮叮将手慎重的放了过去。“一生交付于君手,万世此心与君同。”那只手正如她期待,轻轻的握住,掌心干躁而温暖。“相携相伴永不离,人间比翼渡春风。”这一刻,她才从如梦的感受中走出来,从今往后,真的要与身边这个男子相依相伴,共同生活,想到这里,她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胸口的闷痛被龙珠温暖的光缓缓的化解,盈满胸口的寒冰之气,也变成了清凉的涓涓细流是呢,难受又如何,只要喜欢,一切都是值得。他掀了她的喜帕,啧啧笑道:“真漂亮。”叮叮望见他一身红艳的喜服,眼皮狠狠的跳了两下,直了眼睛。陈岚笑意盎然:“夫君今日是否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可配上娘子的美若天仙”叮叮低头抿嘴:“本来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可惜一开口,就变成了呆头鹅一只。”他哈哈大笑:“原来你喜欢呆头鹅。”他深深的望着眼前的女子,轻轻在额上印下一吻,低声:“此生定不负你。”叮叮低头,羞涩的笑了。他伸手取下神坛玉架上的龙珠,小心翼翼的交到她手中:“拿好,现在来给你治疗。”龙珠光芒虽盛,却不逼人,捧在手中如阳光下晒过的石头,温暖而柔和。叮叮把它贴近胸口,不料却忽然挑起了寒气的翻涌反抗,激的她蓦然趔趄一步,登时天旋地转。陈岚伸手揽住她,将龙珠拿开,疑惑道:“本想龙珠离你近一些会更好,看来不能太心急,需用更温和的方式慢慢来。”他牵着她穿过长廊,进入挂满了红金沙幔的侧厅。厅外有幔帘遮挡,进来方才知道里面别有洞天。厅内正中的地上有个用玉砖围砌成的方形池子,长宽两丈,清波荡漾,冒着腾腾热气。陈岚指着它道:“这活泉对身体甚好,你平时可以多泡一泡。”他将龙珠放入水里,金珠渐没,但又不触池底,竟然悬在了水的正中。光渐渐四散,一池热水在这光线中缓缓发生变化,化作一池金波。光芒映在洁白的厅中,四壁皆是波光粼粼,甚是耀眼。陈岚道:“这一池水便是解药了,每日早晚各泡一次,一次半个时辰,可慢慢化解你体内的异种气息,久而久之,定然能够全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