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吼一声:“三娘”陆少倌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如疯了一般,他嘶吼着扑了过来,嘴里大喊一声:“亦真”此时,两个男人是同样的感受,他们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瞬间消失了,全部都随着亦真的一跳,流逝了。陆少倌眼神长着噬人刀锋,他不停的喊着、催促着,那因为害怕失去而产生的颤抖,瞬间席卷了全身,那泪水便夺眶而出:“快你们快派了人去下面救她快去救她”吴队长刚要说什么,身边的人忙拦住他,只拽住他就匆匆忙忙的往山下走去。齐五颓然的坐下来,声音颤抖着:“那悬崖下是一条山谷,下面全是乱石,只怕凶多吉少”说完,便也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只觉得此生已经无望,便蹭一下站起来,仰天大笑三声,身子腾空一翻,竟然也随着三娘跳了下去那些人眼见连生变故,忙要奔上来伸手去抓他,陆少倌身体佝偻着,眼睛只盯着那幽深黑暗的悬崖下面,他再也顾不得其他,只是摆摆手:“随他去吧。”身边的人来来回回数趟,都说了些什么,他恍若未闻。他只是无限贪恋的回味着她刚刚的笑颜。耳边刮起了呼啸的夜风,那风里有个声音说:“生同寝,死同穴。”可是,这些年过去,他们中间隔了这样多的人和事,他们是真的回不去了。她不知道的是,她依然在他心里,点燃着一袭璀璨的光。她跳崖前的那一抹绚烂的笑容,是那样的甜美灼目,就像是漆黑的夜里,行人在茫然无尽的漂泊中,突然看到不远处亮起了一盏灯光,温暖的让你只想奔着跑过去、跑过去。那样的光线,燃尽了自己,无数的光影碎片落了下来,就像她的身躯,从那悬崖上飘然的落了下去。天色渐渐暗下来,周围是死寂一般的黑暗,这黑暗像潮水一样涌上来、退下去,涌上来、退下去温暖而柔软他看向她坠落入的幽深虚空,仿佛自己从此就盲了他突然微笑起来,他只当她还在那里,他只是看不见、二十二陆少倌不知道自己怎么下的山。他只记得下山的时候,黢黑的夜里突然下起大雨来,瓢泼似的,像是要将所有的破败痕迹一口气统统抹去。因为雨势太大,他派出去寻找亦真的士兵,根本进不了那山谷里去。大雨连绵几日,搜寻工作毫无进展,没有丝毫关于她的讯息。他又急急的派了人去寻找那个孩子。呵,他记得那个送他肉丸子的小男孩那个坐在苍鹰身上夸他“大胸膛”的孩子,原来真的是他的儿子。陆少倌一路上都未能说话,他牙关紧咬着,不自知的握紧了拳头。待到回了府里,便厉声吩咐着,令人去查事情的原委真相。念夏听闻他从音乐会匆匆离去之后直接去了剿匪战线,心里便压着沉甸甸的心事。她唯恐有些事情败露出来,便着人急急的叫了李万民回来,与他商量着说法口径。却不成想,陆少倌从山上回来就阴沉着脸,动静大的整个府里的人大气不敢出一口,一心一意做起了哑巴。她听着陆少倌一叠声的叫人去查事情的真相,心里恁地忐忑。后来又有身边人悄悄地回说,那梅三娘竟自己跳了崖,也不愿意跟他重修旧好,那孩子也在战乱中遗失了她觉得这消息简直是好极了,心里狂跳着轻盈的步伐。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对着佛祖忏悔,胸膛内燃跃着熊熊烈火,此时映出了噬人的火苗。她缓缓的站起来,无意中望一眼镜子,竟被镜子中的自己吓得一跳,那苍白的面孔上有两团烈焰般的红晕,嘴角弯着诡异狠绝的冷笑,就有一种狰狞的得意感。她忙收了那样的笑脸,抚一抚自己艳丽的脸颊,看着窗外那历久弥坚的大雨,嘴角又不自禁的隐隐露出一丝笑:死了也好。可是她突然却又浑身哆嗦起来她能斗的过一个死人吗兰麝急匆匆的走进来,一脸惊慌,四顾左右无人,便低声道:“少夫人,少帅正在查那伪造银票一事。只怕奴婢很快就被发现了”念夏淡定的摆摆手,缓缓拿起身边的帕子,只轻轻地擦一下眼角,又伸手抚一下自己精致高耸的发髻,镜中的人儿自有一份雍容高贵的气质。她端详着镜中的自己,淡淡的挑动峨眉她不信,这样的如花容颜,会斗不过一个死人。她笑道:“不用怕,纵然查到这里,他也不能声张的。他还要江山不要”兰麝心里惴惴,但看到主子这么淡定,一颗心也慢慢的沉静下来。下人们来回禀说,陆少倌一连几日不吃不喝,只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出来,那房间锁着门,纵然他们有钥匙,可谁也不敢轻易进去。念夏微微叹口气,舒然起身,兰麝忙要来搀扶她,她笑着将兰麝的手推开,轻轻地摇一摇头,一个人慢慢的向书房走去。从后宅到前面书房,不过一刻钟的路程,她像是走过了千山万水。她走进大厅里,整个厅堂里并没有开灯。那昏沉的走廊里隔几步就有一盏壁灯,昏黄的灯光将白的墙壁打出一个又一个的光圈,人走在里面,像是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她走的很轻、很缓,就像那寺院里镀金的菩萨,带着一抹令人难以捉摸的笑。脚步声在这样的静寂里显得格外空旷,那一下下的嗒嗒声音像是时间的齿轮,一步万年已逝。窗外的雨竟然停了,潮湿的水汽氤氲透进来,带着一丝丝的凉意,扑在人身上,隔着厚厚的衣服,仍有刺骨的寒意。春寒料峭。窗外的天光里透了一点微白色的毛月光进来,有银子一般的冷冽。她的侧影在墙壁上缓缓的移动,慢慢移到了走廊尽头。她伸出手拧拧那门把手,拧不动,她皱一皱眉头,只将手里的钥匙探过去,转动锁芯,门无声的开了。她站了好一会儿,才能适应了这满室的黑暗。她静默良久,才开了口,那声音是轻的哑的:“南方来了急电,那孙仲春联合了南方军阀,正和咱们在湘南打的不可开交,湘南守军傅于芮连发了七封电报要求增援,现在大家都在会议室里,等着你拿主意呢。”陆少倌在黑暗中并不答话。念夏又道:“人都死了,你还要拿你的江山为她陪葬吗”陆少倌闻言,心有触动,竟在黑暗里吃吃的笑起来,那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出来一般:“是逼死了她只怕如今她是恨极了我的。眼下就算我拿整个江山给她陪葬,她都不稀罕。”念夏冷然道:“你也不用派人去查什么真相,人是我抓起来的”黑暗中突然安静下来几分钟,之后便响起陆少倌怆然的笑声:“你果然是我的好夫人,使得一个又一个的好计谋。”这时,外面有人在门口回禀道:“少帅,小少爷至今尚无消息。”念夏大怒,啪一下将手中的钥匙直扔过去,那铜钥匙将门砸的咣当作响,那门竟吱呀一下自己开了,走廊上昏黄的灯光透进来些,像是黄色纸张写就的挽联,在那里垂荡着。念夏伸出一只手,颤栗得指着陆少倌,心底盛满了哀凉:“陆少倌,我是嫁给了你,可是你什么时候正眼看过我就那一次就那一次也是我让你喝醉了,你把我当成了她我才有了我的孩子”她眼神突然凄厉起来,在走廊映进来的光晕下,显得异常明艳:“那一夜,我是多么幸福啊,可是你睡着了,你梦里喊得是什么银针、银针到后来,我才想明白,那不是银针,是亦真你心心念念想着她,你为什么还要娶我你为什么还要给我希望”陆少倌的表情清凛淡然:“我娶你是为了什么,你知道的。”念夏泪眼婆娑,声音凄楚:“我知道呵,我当然知道我的嫁妆是东三省对你的臣服。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个女人你知道我想要什么”陆少倌啪一下打开手中的打火机,那微弱的火苗闪动着,映在他眼里,是血一样的红:“除了那个,其他的我都可以给你。”那火苗闪烁两下,倏一下又灭了。念夏只觉得那火苗就如她内心的那一点点微薄的渴望,闪着闪着就被当头浇灭了。她恨恨的说:“那我也不容许你给别人。”陆少倌沉默很久,对着门外道一句:“继续找”念夏再也顾不得身份、优雅、尊贵,她发狂似的喊一声:“找什么找”她指着自己那已经很明显的肚子,哀痛如泼墨般的倾洒出来:“陆少倌,这才是你的儿子,未来要继承你江山的儿子”陆少倌惨白的脸上毫无触动,那嘴角含着一抹微笑:“如今,我还要这江山做什么”念夏拼劲全身力气指着他:“如今她已经死了,你这个要死要活的样子,又巴巴的做给谁看倘若你舍江山而要她,当初你也不会容她跟着齐五走陆少倌,你死了这条心吧,她至死都没有原谅你,永远也不会原谅你”陆少倌垂下的头蓦然抬起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她,她心里骤然一寒,尚未反应过来,只听砰砰两声枪响,那子弹擦着她的发髻飞过去,那扇门已然轰然倒下。他冷冷的道:“滚出去”念夏硬生生的将眼泪忍回去,她将凌乱的发髻放在耳后,腰身挺拔起来,转脸看着门外,一字一句的说:“你只管在这里坐着,你只管放着这江山不顾,可是她永远也回不来了哈哈,我到底是赢了”她仰头笑着走出去,以一副胜者的姿态走了出去五个月后,南线战事休停,陆少倌最终划出了一个省,作为和谈的筹码。这些日子以来,陆少倌一直沉迷于烟酒中,已经不太管事情。烟雾缭绕的书房里,地板上爬满了烟头。那锦绣花团的貂绒地毯被烫出无数个黑洞,满目疮痍,仿佛越美好的东西越让人触目惊心,偏要做出残缺的姿态,才能让人接受。这一日,黄宁急匆匆来回禀:“少帅,我们找到了小少爷了”陆少倌蹭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他那瘦削的脸上,只有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空洞而无神。听到这个消息,那一双眼睛宛如瞬间点亮的星子,目光炯炯:“在哪里”黄宁道:“我已经将小少爷安置在西郊别苑。”陆少倌怒道:“为何不带到府里来”黄宁欲言又止,只得慢慢说道:“少夫人刚刚生产,正在做月子,此时若是将小少爷带回府里来,只怕又生波澜。”陆少倌头猛地一抬,眼神犀利的扫过去:“这府里,什么时候我说了不算了”黄宁忙道:“那我抓紧将小少爷接回府里来。”陆少倌道:“你亲自去从现在开始,白日里你对小少爷要寸步不离,晚上你一定要找可靠的人陪着。”黄宁忙答应着去接挚儿。过去的这几个月,挚儿其实一直藏匿在山下不远的村子里这是王小五的主意。那些大部队已经悄悄地向南方分散着潜移出去,但是他猜着陆少倌可能会去孙先生那边找挚儿,考虑再三,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才是最安全的,便在附近的村子里住了下来。他们藏匿了五个月,待听说南方孙先生取得了初步胜利,划得了湘南省,知道短时间内波澜难再起,便要偷偷投奔过去。可是没走出去多远,就与陆少倌派去湘南谈判回来的队伍狭路相逢。那谈判队伍打头的就是黄宁。他们本是藏在难民里的,但黄宁是见过挚儿的,只一眼就认出来了。黄宁不与他们为难,只是一定要将挚儿带走,王小五和兰香没有其他办法,只得继续南行,只求见了孙先生再从长计议。挚儿被领着进了卧房,却看到一个人坐在卧房的沙发上。他一看那是爹爹,忙四处打量着。陆少倌忙笑道:“你在看什么”挚儿大眼睛眨一眨:“我娘呢”陆少倌脸色一僵:“你娘、她生我的气,离家出走了。”挚儿便哇一声哭起来:“他们告诉我,娘在这里,爹在这里,我才来的。我要娘我要娘你放我去找我娘”陆少倌忙伸出手要去安抚他,可却不知道怎么安抚才好,他嘴里哄道:“我已经派人去找你娘了,很快就能找到的,挚儿乖 ,在这里乖乖等你娘好不好”挚儿只盯着他看:“你说话算数”陆少倌心底一酸,看着孩子那认真的面孔,只得答道:“爹爹说话,从来算数”山上喷薄下来的瀑布,恍如银河倾泻,那瀑布后面是一处隐秘的山洞,穿过山洞去看,却豁然开朗,原来那山洞后面探出去的,是一片空地,刚刚好可以建一座小小的竹院。有脚步轻响,那竹门吱吱呀呀的开了,在空旷无声的山谷中,显得异常的热闹。男人推门进来,女人忙走过去接过他身后背篓,一面帮他擦擦汗,体贴的问:“今天上山可碰见什么人”男人大口喝着水,笑道:“这些日子都过去了,那些人早就没了热心,如今三五天也不来一趟,不过是浑水摸鱼了。”女人温婉的笑道:“那就好。”男人往里屋看一眼,轻声问道:“她今日可好些了”女人笑着点头:“好些了,偶尔可以下床走两步了。”两夫妻正悄声说着话,却听得里面传来几下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