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叶夫人依旧面色冷硬,没有为他开脱半个字。“医术不精,处置了就处置了吧。”叶夫人阖眸,倒好似与她无干,依旧神色冷傲道:“既然你说能救好幼澈,那就快去吧,治好我的庶子,这件事或还可以善了。”到了这个地步,她竟还能装出一副高洁的模样。陆昭锦真是为她的厚脸皮所震惊。当着自己一双儿女的面,半分羞耻心都没有,还硬撑着脸面。她就是咬定了,叶家现在没人治得了她。叶夫人嗤笑一声,没错,她就是咬定了。陆昭锦千算万算,终于在叶幼清面前揭穿自己的伪善面具,又能怎样她还是漏算了一点。叶侯不在,老夫人远在叶城,就是老夫人留下的蒋婆都难有什么作为。就算叶幼清现在知道自己是个如何虚伪的人也没关系,母子连心,难道他还会把这件事告到叶侯那里这个家,说到底还是她在掌着大权。那么现在她只要毁掉唯一一个证据,这件事就是彻底的死无对证了。“来人,将这个胆敢谋害我庶子的女人拖下去,杖毙。”叶夫人指尖所向,竟然是绿乔。“夫人夫人夫人奴婢冤枉啊,奴婢冤枉”叶夫人眉目冷厉,得意地瞥给了陆昭锦一眼。只要这个绿乔死了,下药的主谋就永远不能见天日。到时候,陆昭锦大可以呼天抢地的说她杀人灭口。而她,也可以告诉叶侯,自己是为保全陆昭锦的名声,才委曲求全。继续扮演一个替夫报恩的形象。一件事两种说法,人们相信哪个还不是看说事情之人的地位名声。相信世人在山阳长公主与陆昭锦的两个名字下,都能选出正确的路。“唔不”上来拉绿乔的人聪明地捂住了她的嘴,绿乔惊慌失措地瞪大了眼,拼命挣扎。不不她不想死,不想死她还没有当上乔姨娘,她还没有成为那个男人的女人。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结局不该是这样的小姐小姐救我绿乔无声的嘶吼全都写在眼底,那双布满血丝的眼中落出了滚烫的泪水。却不是悔恨。我伺候了你那么多年,你竟然见死不救你说过要成全我的心愿的,你说过的“慢着”满屋子的目光都给了发声的陆昭锦。世子妃果然不甘心,可惜,这里没有人会听她的。就是叶幼清,也做不到违逆长公主的命令。绿乔已经被拖到门槛,她死死扒着朱红漆木门的菱花格子,白皙的手指被婆子们掰得嘎吱作响,嘴角也勒出了鲜血,却死都不肯撒手。救我,救救我。绿乔还在哀求,陆昭锦已经转过身去。“长公主,这毕竟还是叶府,不是你的长公主府,你未免也太托大了。”“笑话。”叶夫人只当她是缓兵之计,可惜缓再久,她也请不来救兵。“真的是笑话吗叶幼清,你派人去看看,府门外来的是谁。”叶幼清愣住了,正要唤南生去看,就听一个老迈的声音响起:“不用看了,老婆子自己来了”“祖母”叶幼清喃喃。堵在堂门处拉扯绿乔的婆子们顿时一哄而散,“祖母,您怎么”叶幼清的话堵在喉咙里,就见蒋氏扶着叶老夫人走进门。蒋氏消瘦许多,但扶着老夫人的手很稳,在众人目光中昂首跟了进门。“母亲。”叶夫人紧跟着站了起来,上前迎去。叶老夫人手臂一耸,让叶夫人搀扶的手一空,抬头已是老人的背影。还有蒋氏的背影。叶夫人心中大恨的同时,警铃顿响。叶老夫人怎么会这个时候到家。要知道,叶城距离京城远隔数百里,老夫人年迈禁不住车马劳顿,想来京一趟恐怕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行。可老夫人却神不知鬼不觉地来了。叶城那边半分消息都没有递过来就来了。到底为了什么蒋氏,必定是蒋氏说服了叶老夫人入京。不可能叶幼清亲命送蒋氏回叶城,就是老夫人再年迈,也该知道这里面的蹊跷,怎么还会轻信蒋氏,还随她回京。“好孙儿。”叶老夫人拍拍叶幼清肩头,开口便问:“我那三孙儿呢”“幼澈幼澈在里间。”蒋氏顿时向里间张望,屏风隔断早碎成一地,榻上被帘幔半遮半掩的也看不太真切。“蒋婆,还不快扶三少爷出来拜见祖母”蒋氏满心欢喜地向蒋婆使眼色,脸上藏不住的紧张与急促。“姨娘,老夫人”蒋婆子支吾着看向陆昭锦。“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谁来说清楚。”叶老夫人既然被蒋氏说动秘密入京,自然早有心里准备。可这件事,谁来说,怎么说,都大有玄妙。堂中一时寂静。“还是我来告诉祖母吧。”第一百零三章 :惊涛“三爷,我可怜的三爷”蒋氏别过脸去,哭声隐忍,却更惹人怜惜。“就是这样,祖母。”陆昭锦面上平淡地叙述了烈焰蛊的特性与汤药致命的原因,便止住了话头。“小红玉,你的脸怎么”蒋氏是个聪明人,无形中与陆昭锦配合默契。蒋婆自然坐不住,当着老夫人的面指桑骂槐地将小红玉诬陷世子妃的事说了一遍。“当年救下她后,还不如被夫人追究一场,也好过救这么个卖主求荣的东西,倒是委屈了世子妃,平白受这丫头污蔑。”蒋久就在内宅,话说得漂亮。蒋氏立刻反应过来,小红玉被她救下的事,原来是叶夫人设计好的。叶老夫人年龄虽老,却也不笨。当年她决定回叶城,美其名曰主持本家,实质上也是带着老大家的孀妇遗子避开叶夫人的锋芒,又赐下蒋婆照看幼澈,可见她对叶夫人的本性很是了解。今日这一问八成只是做做样子,她心里恐怕早就明白几分。陆昭锦恭谨低头,在叶老夫人面前显示出难得的乖巧。她还记得这位公正睿智的老人。前世的叶老夫人不像卫夫人那样单方面偏袒的保护,而是用公正的态度主持一切。在她近乎崩溃的黑暗世界里留下一丝光明。世间,至少还是有那一缕光明正义的存在,至少还有一个人,值得信赖。“背主求荣,”老夫人铿锵一句,令人颤栗。四个字,表明了老夫人的态度。她信了。信了小红玉是叶夫人的人,自然也就是信了烈焰蛊是叶夫人的手段。否则怎么会这样巧合,从小红玉的陷害到梁先生发现药量问题,一环扣一环地指向陆昭锦。“三月,”老夫人一声令下,身边大丫鬟三月立刻带人将小红玉拖走,“杖毙。”叶夫人的目光瞬间凌厉起来。杖毙小红玉。这是在赤裸裸地打她的脸。虽然她不承认,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小红玉是她的人,打狗看主人,老夫人这次打脸可是啪啪响。“母亲,这胡言乱语的奴婢确实该死,不过今日是我母后的寿辰,杖毙她只怕不妥。”天大的山压下来,看你如何反抗。“哦那怎么我刚才还听见你要杖毙这个丫头”老夫人耳聪目明,指向的自然是惊魂未定的绿乔。“老夫人,老夫人,奴婢冤枉啊。”绿乔赶忙扯下口中勒住的布条爬过来求饶。“母亲说笑了,这个丫头谋害幼澈,我只杖毙而未曾追究她的家人,已经是恩典了。”长公主独有的傲然神态,让人如鲠在喉。绿乔是陆昭锦的陪嫁丫头,她所谓的家人,指的还能是谁叶夫人的脸皮真可谓是厚比城墙。如今在场众人皆知,是她在叶幼澈年幼时给他种下了烈焰蛊,也只有她有这个本事能力,她却还能抵死不认,并且义正言辞地将屎盆子叩给陆昭锦。这样的无理辩三分,实在近乎无赖。但叶夫人却能面不改色地说,一本正经地做。陆昭锦不能不说,叶夫人真是不愧皇家多年的熏陶,虚伪至极。“好个胆大包天的奴婢,”叶老夫人声音拔高,坐上正坐的瞬间安稳如山,“那就不必保她的主子了。”什么叶夫人再次被老夫人骇住,什么叫不必保她的主子老不死的,她这是想追究下去,用这件事扯出她来,一棍子打死。真是用心歹毒不过叶侯远在北境,她可不信叶老夫人敢这个时候在京城闹出什么大动静,毕竟她长公主之尊,皇家不会容她成为叶家弃妇。“母亲说的是,可这丫头嘴硬”“夫人还未问过,怎么就知道她嘴硬”陆昭锦俏生生道,毫不局促。叶夫人面色不愉,还从没有谁敢这样直白地打断她说话。“祖母,她既然是我的陪嫁丫头,就请您允昭锦问上一句。”老夫人颔首。“绿乔,”女孩子的声音恍如天籁,绿乔却仰起了惊恐的脸,支吾着:“小小姐。”陆昭锦伸手,用拇指抹去她唇角的血迹。“你知道,背叛是什么滋味吗”。“小姐,奴婢冤枉,奴婢没有”绿乔一把抓住陆昭锦的手,恍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小姐算无遗策,现在只有小姐能救她,她绝不能承认背叛。陆昭锦摇了摇头,有些人,真的是死不悔改。“绿乔,今晚我在你足下发现的青泥,可是这种”女孩子纤白手指所向,正是彩云足下。彩云慌里慌张地看向众人,一双脚本能地在地面上磨蹭,想抹去证据。“不,不是,奴婢没见过彩云,奴婢真的没见过彩云”绿乔惊叫。证据一句话卷起千层浪。不可磨灭的物证在绿乔哪儿搜出了叶夫人的金首饰,又在叶夫人的大丫鬟彩云的脚上找到了同绿乔一样的青泥。这次,叶夫人无论如何也狡辩不能了。“原来真的是夫人”聚集的丫鬟婆子们终于忍不住窃窃私语。她们和主子们看到的不同,相信的自然也不同。叶夫人一向持家公正,她们心里还是只有怀疑,如今世子妃一声青泥,便将真相揭穿。惊涛骇浪打在人心,震得叶夫人耳中隆隆作响,随口喝道:“什么青泥”“自然是徐姨娘院子里独有的青泥。”陆昭锦笑盈盈地指向地面,被彩云蹭了几脚的青泥反倒粘在地砖上。青桃花独有的青色十分难缠,任彩云一双小脚怎么碾也碾不干净,原本柔和的青泥现在看来却分外刺目。“老夫人,奴婢冤枉”彩云惊慌失措地跪倒,惊恐地哆嗦起来。这次物证充足,就算绿乔不开口,她也是百口莫辩“我叶家子嗣一向单薄,你等竟敢害他性命,徐氏呢也叫她过来看看,她院子里今晚都出了什么龌龊事”“祖母,这件事徐姨娘只怕”陆昭锦话还没出口,就听徐氏哭着冲了进来,“老夫人,老夫人是徐氏糊涂”“都是徐氏糊涂,不干夫人的事”不只是陆昭锦,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瞪了起来。徐氏这是在做什么这一层滔天巨浪,难道还不能拍在岸上第一百零四章 :浪平“徐氏,你说什么”惊讶发问的,是叶夫人。“公主,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一时糊涂,勾结了彩云想暗害三爷。”徐姨娘声声恳切,哭得伤心。陆昭锦的脸色一瞬间阴沉下去。徐氏竟演这一套,实在出乎她的意料。叶夫人笑得越发得意。没错,徐氏就是她最后的底牌。陆昭锦指出的青泥的确是铁证如山,可这证据却是在徐氏的院子里,还是不能明着指向她。算无遗策又能怎样,也抵不过她早已准备好的,替罪羊。“徐氏从小在宫里伺候您,又蒙您恩典抬了妾侍,实在感念您的恩德,所以才犯下这样大错,求老夫人,夫人恕罪。”徐姨娘不住叩首,光洁的额头留下了斑驳血点。徐氏,虽然当年就是山阳公主身边的红人,但终究还是一个宫女。她凭什么,有什么本事,能弄到烈焰蛊,能买通彩云,收买绿乔。“徐姨娘,你可要想好了再说话。”叶幼清目光深沉,盯向不住向叶老夫人叩首的徐姨娘。陆昭锦眉头微动,没有说话。说真的,她的确没有料到徐姨娘会突然冒出,相应的,她也没有料到,第一个告诫徐姨娘慎言的人,竟是叶幼清。这句话明显是在告诫徐姨娘,不要为叶夫人背这个黑锅。叶幼清虽然纨绔霸道,却至诚至孝,这一次能说出这样的话,实在难为他了。陆昭锦不由看向那个黑眉紧蹙的男人。这的确是他。生身母亲从他心中高高在上的神坛狠狠跌入泥中,这样的打击,这个男人还是咬牙抗住了。他没有因此崩溃,冷峻的神色给他刚毅的脸庞度上一层冰霜,同时也加重了他身上戾气。叶家的儿子,骨子里总少不了那份铁血杀伐的寒气。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