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自觉失言赶忙跪倒。“呵安儿,你还是,先料理好自己的事儿吧。”叶夫人不由幸灾乐祸。幸好她刚才只是听了主意,还没有答应什么。五皇子面色冷峻,回头望了一眼,冷哼:“姑姑莫要自得,我斗不过她,您也一样。”男人一甩袖,匆匆出门。第二十三章 胭脂“母后,这等荒唐言论,您也相信”陈贵妃被请来,很是不忿。“是不是荒唐,你同她对质后,不就都清楚了。”太后对陈贵妃倒还算客气,只是对方好像并不领情。皇帝偏宠陈氏,太后又何尝不是对她让了三分,可如今,太后似乎不想让这三分了,“陆氏,你来说。”陈贵妃咬咬牙,转对陆昭锦,语气有些不阴不阳:“说吧,陆,先生”“贵妃娘娘,刚才的一觉,睡得可好”陆昭锦笑吟吟道。陈贵妃脸上有些挂不住,冷哼一声,反客为主:“你适才到底对本宫施了什么妖法,本宫昏睡至今才行”“妖法,那楚巫,怎么不再救您一次”陆昭锦不急不缓地抬了句杠,瞥了眼贵妃腰间:“是不是,您身上的香囊,不够香了”“放肆”陈贵妃脸上刷地冷了下来,大袖一挥:“来人,还不将这个胡言乱语羞辱本宫之人拿下”陈贵妃似乎被陆昭锦激怒,喝令下,身后的贵妃宫婢冲向陆昭锦。“放肆陈氏,你眼里还有没有哀家”太后怒喝,那几个宫婢灰溜溜地退了回去。“母后,此女故意挑衅臣妾,您,看在眼里。”陈贵妃捏了捏手指,华贵绝艳的脸庞形容冷峻。她意识到了,太后这是要借陆昭锦的手,打压自己。老东西,隐忍这么多年,她终于想动手了。“太后,民女所说对质,证据之一,便是贵妃身上的,香囊。”陆昭锦禀道。“笑话,一个香囊,能有什么问题。”陈贵妃大大方方地撤下腰间香囊丢给宫婢,似乎很是从容,“陆氏,你最好记得今日的所作所为。”她目光阴毒,一如既往的霸道,恨声威胁:“你迫本宫当众拆解香囊,此事,本宫绝不会善罢甘休。”“陈氏,你放心。”太后居中,禀持公正:“若陆氏胆敢污蔑贵妃,哀家也绝不会轻饶她。”陈贵妃拂袖,犹如一只骄傲的凤凰睥睨一切。她横行宫中二十年,会怕陆昭锦这样一个小丫头不成。陆昭锦素衣白裙,澄澈如湖面倒映的皎月,安安静静,却散发着让人不能忽视的光芒。她拆开香囊,将内容之物倒到一侧的托盘中。“怎么,这些香料都是宫中尚制所供,陆先生医术高妙,有什么毛病吗”陈贵妃讥讽道。尚制是宫中负责妃嫔器物用度的专属机构,入宫陈贵妃香囊里的香料出自尚制局,那的确是怪不到她头上。太后坐得随意,手却捏着腕上的鸡血红玉镯,不时拿捏。今天若是不能扳倒陈贵妃,只怕她和皇帝间的嫌隙又要再次扩大了。陆昭锦拨弄着各种香料,浓郁的花香让她皱眉,不过很快,她就找到了问题所在。“请太后娘娘借民女一把剪子。”女孩子开口,睨了陈贵妃一眼。陈贵妃一怔,并没有阻拦。陆昭锦瞧她故作镇定的样子,执剪咔嚓一声,剪开了香囊,精致高贵的满绣海棠花布料分成两拨,本应洁白如玉的内衬上沾染着大片血红色的膏脂,已经浸入每一根丝线。女孩子放到鼻下轻嗅,又以指划弄,交到托盘上呈递给太后。“启禀娘娘,这些红色膏脂本名胭脂血,乃是用四十多种药材香料配置而成,无色无味,长期贴身佩戴,则会让女子不孕。”“什么怎么可能”陈贵妃怒睁明眸:“你胡言乱语什么本宫怎么会佩戴这种东西”“这就要问娘娘自己了。”陆昭锦冷笑。若不是她知道了皇帝这些年一直讲陈贵妃当做清音郡主的替身,她也料想不到,陈贵妃会这么狠。她们陈家人,各个心高气傲,手段狠毒,连对她自己也不例外。陈贵妃一直知道自己只是个替身,一向骄傲的她又怎么会愿意再给皇帝生孩子。何况如今六宫无后,为了撇清自己,她当然连自己身边都做了手脚。反正她已经有了最得圣心的五皇子,而陛下其余几子不是庸碌无为就是莽撞无脑,只有一个失了母亲还被皇帝厌恶的太子挡路,她对儿子的至尊之路胸有成竹。“娘娘,胭脂血无色无味,但见不得血腥气,若不是那日您进入产房,民女也不会分辨出它的味道。”陈贵妃怔怔地看着那血红的胭脂血,半晌未能说话,随后终于大喝:“胡言乱语母后。”“若这内衬上的东西真像陆氏所说,那臣妾才是受害的哪一个,臣妾要求母后彻查此事”太后皱眉,这个陆昭锦到底在搞什么鬼。这哪是在指正陈氏,这分明是在帮她伸冤昭雪呢“陆氏”太后皱眉,看向依旧成竹在胸的女孩子,耐下心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启禀娘娘,民女要说的是,民女真的很佩服,陈贵妃娘娘的应变之力,”女孩子微微一笑,靠近陈贵妃,定睛看她:“贵妃娘娘难道忘了这胭脂血的主料是什么还是料定,我陆家,没有这胭脂血的,配方。”“你说什么本宫听不懂。”陈贵妃心里警钟长鸣,冷冷道:“陆氏,你别在这儿卖关子,你有什么证据就拿出来。”陈贵妃傲然昂首,“本宫行得正坐得端,从没听过这什么胭脂血。”“那娘娘这次,可就赌错了。”陆昭锦猛然转身对上太后,“启禀娘娘,这胭脂血的主料出自东海,乃是极为稀罕的一种血色,珍珠。”“什么”太后猛地站了起来,指向陈氏:“你大胆”“贵妃娘娘,当年沈志大师东海游学归来,献上两颗血珍珠,似乎陛下都赏给您了,敢问,这它现在何处”陈贵妃的面色一瞬惨白。太后喝道:“好你个陈氏,哀家说你怎么突然养了雪球那畜生,还借口吃了血珍珠逃走了,原来是为了做这些腌臜事儿来人,给哀家剥去她的贵妃服制”不容陈贵妃辩解,太后只想速战速决。“皇祖母孙儿有话要说”五皇子猛冲进来,直挺挺跪在殿前。刚好挡在了陈贵妃身前。太后冷眼看着五皇子,沉声:“老五,哀家知道你孝顺,但这件事”“这件事还有破绽”五皇子说得斩钉截铁。第二十四章 :入瓮“什么破绽”太后问。“敢问皇祖母,陆氏所言,我母妃的罪状都有哪些。”五皇子抱拳一礼,身形挺拔如松,模样却是阴柔美艳。陈贵妃颇急的喘息在儿子的身后逐渐平息,五皇子的到来让她有时间将狼狈收拾起来。母子俩同样艳丽无双的容貌成为殿中一景,但陆昭锦不为所动。“勾结妖人楚巫欺君罔上,迫害天子御嫔,使卫贵妃早产难产,令八皇子胎里带疾。”陆昭锦字字铿锵:“这些还不够吗五殿下。”“那请问陆先生,”五皇子转向陆昭锦,指着那个锦囊:“就凭这胭脂血,又能证明我母妃的哪项罪责”“我母妃丢失血珍珠的事众所周知,而且足有十数年之久,有心之人,自然能查得消息。”五皇子看向太后:“皇祖母,这样的说辞,只怕根本说服不了父皇。”太后目色一凝,五皇子所言在理。陈贵妃终于从震惊中走出,帮腔道:“陆氏,你要拿的证据,就是这个真是可笑。”“本宫如今还要多谢你,替我昭雪冤屈,这胭脂血的案子,必得叫人祥查”陈贵妃笑容娇媚,好不得意。五皇子却不敢像陈贵妃那样猖狂。他字字精心,有过之前御前的事,他再不敢小瞧眼前这个随口挖坑让他跳的女人。殊不知,他踏入这个大殿,就是踏入瓮中。陆昭锦为他精心设计的,瓮。只因此事原本只能涉及陈贵妃一人,而现在,却是追究两人。“五皇子所言有理。”陆昭锦点头,一副认同的模样,看得五皇子心突突地跳,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所以,昭锦还有其他的证据,要呈给娘娘。”女孩子浅笑,看向卫夫人,“劳您去卫贵妃娘娘宫里走一遭,娘娘大殿里,必定有这,胭脂血。”太后一抬下巴,赵嬷嬷跟着卫夫人去了趟,而且是速去速回。“娘娘,在卫贵妃娘娘的塌下深处,搜到了这盒东西。”赵嬷嬷回禀,送上了一盒红色药膏。召了太医上前验看,证明两者是同一物。“看来罪魁祸首找到了。”陈贵妃一笑,倒打一耙的本事十分高妙:“卫贵妃房里搜出了这么多的胭脂血,那本宫香囊里的这些,必定也是她的手笔了。”竟然趁机叩给了卫贵妃卫夫人顿时喝道:“陈华姝你胡说八道什么,小妹一向善良怎么可能”“那我一贯张扬跋扈,就活该受这陷害”陈贵妃冷笑顶了回来。“陷害”陆昭锦眉头一挑。卫贵妃房里的胭脂血的确是她用空间湖泊里发现的血珍珠制成,配方也是丹典中记载的,但这东西,绝不是她最先使用的。前世她莫名流产,却连说都不敢说。若非那日卫云澄和叶幼清带着血气冲入她的闺房,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第一胎是如何不明不白地流掉的。既然前世陈锦嬛能用,这一世的陈贵妃又怎么可能不用。香囊里的胭脂血就是最好的证明。从那日卫贵妃进入产房时,她就发现了这个秘密,所以才有了现在的一切。因此陆昭锦并不相信陈贵妃所言,冷冷举证道:“且不说陈贵妃娘娘的血珍珠如何难以偷到,单说卫贵妃娘娘。”女孩子澄澈的眼睛里闪着机变的光,“娘娘生性腼腆,如何得知这胭脂血的制法,倒是贵妃娘娘您。”陈贵妃的表情一瞬间凝住,却没止住女孩子的话,“当年您却是听过沈先生讲经,还借阅过沈先生东游的手札。”“不必说了”太后冷喝,盯着陈贵妃的表情极为不善。“皇祖母既然这胭脂血久嗅不孕,那卫贵妃这胎是怎么来的”五皇子还不死心。一个盛宠在身的母妃是他今后的保障,更是根基之所在,他当然不会轻言放弃。陆昭锦的瞳孔微缩,头扭到一旁,却从袖中取出一卷薄纸。“这是我父亲当年给贵妃娘娘开的方子,娘娘体虚之证属阴,血珍珠更是极阴至寒之物,父亲当年便将此证算作病变,一同诊治了。”女孩子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但胎儿不同,所以怀胎八月,被胭脂血侵入体内。”“我没有”陈贵妃怒喝:“陆氏,你敢陷害我”“是不是陷害,娘娘心知肚明。”陆昭锦漠然看去,走进几步,与陈贵妃艳容对峙,轻声:“娘娘这些年手上到底沾了多少血,只怕自己都数不清了吧。”五皇子猛然抬头,他耳力过人,饶是陆昭锦小说,他也听得一清二楚。原来陆昭锦刚才在说假话。根本就没有什么大医陆算作病变一同诊治的事儿,更没有什么胭脂血伤胎,一切都是她与卫贵妃的设计,专门用来陷害他母妃的陆昭锦,自己真是再次小看她了。本以为大医陆养出的女儿,会被那些道德绑架住,不会做出污蔑陷害之事。没想到,她真的利用点点蛛丝马迹,设计诬陷他母妃那自己呢五皇子骤然发冷,狠狠盯向陆昭锦,她这一计设得天衣无缝,又怎么会算不到他会来相助母妃。然后被牵连进去。他漂亮的凤目里星辰幻灭,太后已经派人将事情禀报给了皇帝。当然,结合了数年来,太后所收集到的那些证据,陈贵妃横行多年的桩桩件件,一件件浮出水面。墙倒众人推,皇帝后宫人虽不多,但能在陈贵妃手下熬到今天的都是人精,此刻也纷纷大吐苦水。许久,乾宁殿中终于传来一声爆喝。“传陛下口谕,”皇帝身边的顺公公进门给太后请安,宣道:“贵妃陈氏,勾结妖人,居心叵测着令褫夺贵妃尊位,幽闭掖庭待罪,期间领八品常在例。另,皇五子冲动妄为,擅闯宫禁,着令禁足奉贤堂,抄书百卷,静思己过。”太监悠长的声音传遍整个宫廷,回荡在空旷的皇城上空,久久不散。就像笼罩在皇城千百年的怨气一样,郁结幽邃。天已渐亮,陆昭锦走在宫闱狭长如盘蛇的甬道里,身后蓦地传来一声脆响,是宫墙上琉璃瓦砸落的声音。“你就是陆昭锦”第二十五章 :承平陆昭锦回头看去,是一个身着明黄蟒袍的十三四岁少年,容貌精致得如同瓷娃娃。皇帝最小的七皇子今年也已经十七了,那这位敢着皇子服制的少年,又是何方神圣“殿下,殿下吉祥。”给陆昭锦引路的内监们赶忙叩头行礼,刚想提醒陆昭锦,就听少年喝道:“都闭嘴”内监们颤颤巍巍,不敢出声,少年走到陆昭锦面前,挠了挠鼻翼,长睫毛忽闪着,没有说话。虽然陆昭锦前世入宫的次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