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若,“你来了。”随即睁开了眼。“我记得我第一次近你身你,你反手便掐住我的喉咙。”萧何轻笑一声,“似乎是这样。”瞧了眼裹住的肩膀,“可还疼。”“疼。”这一声喊得挺委屈,凝若兴师问罪的火随即灭了三分,看看这个唇色泛白的可人儿,自己莫名生出一分愧疚感。“我此次来,一是为了探你的伤势,二是。。。”“我是故意让他刺中的。”萧何抢答道。“你为何。。。”凝若表情略僵。“我想打赢他,但你一进来,觉得让你心疼一下也好,顺势离间你们师兄妹的关系。”“他和你。。。”凝若表情更僵。“他素来爱在我面前得瑟你们青梅足马,我一心想把他打趴下,好嘲弄他一番。”萧何语气略微有些激动。凝若扑哧一声,这两人未免也太孩子气了些,平日只知萧大公子为人阴险,今日这种反差不禁让人动容。凝若自觉有失仪态,即刻收敛神情。毕竟两个大男人打打架可以,但打得头破血留就说明缺乏教育。如今为着这般心思,玩起自残的花样,久而久之,怎么对得起太后娘娘多年的药浴。“以你的脾性能忍半日才来找我,着实为难了些。我也知自己素来不是温润敦和之人,自幼便是这样的心性,你自觉中了圈套也是情有可原。”此话配着一双凄凉哀婉的双眼,甚是可人。此番前来兴师问罪,倒显得禽兽了。凝若正了正神色,对着萧何合声道,“我与师兄青梅足马不假,他也不是在对你炫耀,无非是陈述事实,你若就此事与他争执,未免有失了颜面。之后思量离间他人,岂不是沾了后宫嫔妃的习性。”萧何不答,凝若继而点拨,“之后故意被师兄刺中,更是不该,朝堂之上一水的文武大臣,整日嚷着要保重龙体,你如今耍些小孩子脾气,那些年逾花甲的老臣岂不是要被你顺到鬼门关”凝若自知此番话说的夸张了些,但左右也不离本意,便心满意足地等着萧何的反应。萧何浅声笑道,“看你一副老夫子模样,倒别有一番风味。”凝若当头被浇一盆冷水,竖子,这是被点拨后该有的反应吗凝若气不打一处来,介于他肩头带伤,只好掐着萧何的脸泄愤,“你真的以为我就放过你了。”萧何这么被掐着,也不喊疼,只是静静瞧着她,“阿凝,我们回京吧。”凝若一听,松了手,靖京早晚要回,但这么突然提出来,一时没了防备。萧何始终瞧着她,眼色静谧,神情怡然,仿佛世事早已了然,一切早已脱了尘世,自得其乐,“苏凝若,你有没有兴趣,做我大渝国,宠冠后宫的一代妖后。”凝若震惊着听完此话,这不是瞧不起自己吗,难道萧何这竖子没在自己身上瞧出一代贤后的影子,难道自己博览群书了知大事还不能辅佐他,真真是太瞧不起人了,想是这么想,却见凝若眉眼弯弯,嘴角上扬,“在下,很有兴趣。”厢房门外,季成勋正抱着剑在倚靠着,涩然笑笑,望了望远处山间的红霞,眼神中藏着不甘,这一天还是来了。、归荑大婚回京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言清和归荑的大婚,凝若一整日都跟个打了鸡血一般,从喜宴上吃的瓜果冷盘,到新娘头上的凤冠霞帔,都由凝若一人张罗,季成勋在一旁看着,这么多年都呆在山里的丫头怎么会对男女嫁娶之事如此熟悉,女人真是难以估料的动物。但有一事,难住了凝若,归荑的嫁妆,归荑为夏家的养女,但以夏家对归荑的作风,没把她榨干已属不易,何谈嫁妆,向师兄借,算了吧,他连自己都快养不起了。自然言清不会在意这些,但是凝若却是在意的很,就连萧何也十分笃定地认为丰厚的嫁妆才能体现大渝优良的传统。萧何见凝若苦恼了半日,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怎么没想过问问我”凝若很是义正言辞道,“以我阅览群书的经验,但凡女子向心仪男子借钱,结果都无法白头偕老,我觉得这个铁律还是遵守的好。”萧何欣慰地点了点头,如今这姑娘在表达爱意上面越来越不羞涩了。“那我不借你,直接给你如何”“这有区别吗”凝若回道。萧何捏了捏她的下巴,“在阿凝看来,借和给没有区别”凝若细思自己的话,都是被师兄带坏的,这么多年了,自己借出去的钱何时还过。经过一番讨论,萧何与凝若达成了协议,反正将来入了宫也是有月俸的,既然如此,就提前预支了。凝若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嫁妆,拍了拍归荑的肩膀,“归荑啊,往后一年我若是缺东少西,也只能仰仗你了。”归荑嗤嗤一笑,“姐姐要来尽管来便是,只不过,我相信殿下的为人”凝若随即反驳道,“萧何的为人是可以相信的吗”只听归荑慢悠悠地蹦出一句,“姐姐真的觉得你这是预支月俸,我怎么觉得像是签了卖身契。”凝若额头顿时生出了汗,回想起与萧何商讨时那奸诈的笑意,打了一个冷颤。嫁妆的事就这么解决了,婚宴当日言府顶上一片红云,真是祥瑞之兆啊。只是不知为何,据婚宴还有两个时辰,夏家一行人已然坐在厅堂,好不威风。只见夏老爷摸着八字须,夏夫人东瞟瞟西扫扫,时不时还啧啧两声,夏家的三个小姐更是聚在一推,叽叽喳喳地笑着,偶尔还翻着白眼,热闹的很。终于,坐在上座的夏老爷开了口,“这个婚礼办得还挺像样的,下次我家三个丫头的婚礼也得麻烦苏姑娘了。”说是麻烦,但话里怎么没有半点麻烦的意思,看样子像是要债,不过话说回来,夏家来要债也是合情合理。“自然自然,要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在下定当竭尽所能。”凝若陪笑道。夏夫人一下子嘴咧到了耳朵根,“苏姑娘真是懂礼,也不枉我们宠了归荑那么久。”“夏夫人说的是。”凝若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也不好反驳。突然另一边又传来一阵尖细的声音,夏家大小姐说道,“只可惜四妹住的那么远,我家在靖京有没个落脚处,倒时候来往探望实在麻烦。”这是在一旁的言清站了出来,“若是夏老爷不嫌言府鄙陋,大可安心住下。”言清也知道归荑早年的经历,说话语气不太客气,凝若见他脸带愠色,赶忙把他支开,让他去瞧瞧后厨的进度,归荑早在房中准备,不在前堂,如今的场景,变成了凝若一人对付夏家一家子。夏夫人刚才还张扬着笑意,现在脸立马沉了下来,“言府小成这样,哪够我们一家子人住啊,我家几个女儿可都是娇养长大的,我刚才转了一圈,这言府上下也只有东南边上的一个屋子勉强入入眼。”那东南边上的屋子是这新婚夫妇的卧房,按夏家的意思,是要把卧房让出来凝若暗忖,幸而刚刚把言清支了出去,不然以他的脾气不知会直头直脑说出些什么,“那夏夫人的意思是”只见夏夫人从袖子里捻出一叠纸,慢慢摊开,又提到凝若眼前,“这是京城一个富商近日要转让的房子,位置风水都是一等一的好,我想着,若是夏家能在京城有个落脚处,探望归荑也方便,不知苏姑娘觉得如何”凝若还未答话,夏老爷又补上一句,“夏家照顾归荑那么久,现在她成家了,也该想想当年的恩情了,把她养这么大,真是费了不少银两啊”凝若惊恐着看着这一家子,真是狮子大开口,自己刚签了卖身契,这是要逼自己卖血啊,但债终归是要自己还的,早些了结,归荑也可过上安生日子,“不知,这房子的价钱如何”夏夫人见凝若有答应的意思,立马又春风满面,“不多不多,也就这个数。”说完右手比了个数。什么叫也就这个数,这是把自己抽经扒皮论斤卖,也卖不到这么多钱,“这这,在下眼前着实筹不到那么多钱,不知可否缓缓。”一旁的夏大小姐又开口了,“苏姑娘谦虚了,我们可是打听过归荑的嫁妆,这笔钱你还是拿得出来的。”接着是一群人在点头称对,显然他们并不知道凝若和萧何的干系,不过不知道也好。“实不相瞒,归荑的嫁妆也是在下凑来的,眼下这宅子钱,真心拿不出来了。”凝若道出自己的苦衷。夏夫人立马给了凝若一个白眼,“在苏姑娘看来,自己妹妹的性命都没这宅子值钱,我夏家幸幸苦苦把她带大,原来是养了头白眼狼,夏归荑人呢,在哪,今天我要好好给她算算帐。夏归荑,夏归荑。”凝若赶紧把她拉住,“夏夫人别激动,一切好说好说。”结果一群人凑了上来,七嘴八舌道,“什么好说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是就是,没想到苏家的人是这幅德性,不愧是没爹娘教养。”“早知道就不该救那贱种,一看就是个狐媚脸。”凝若一听火气便上来了,一群连马步都没扎过的文弱匹夫,还真当没人制得住你们,随即左手一翻制住了一个,右脚一抬把一人推回了座位,右手一绕让把人转了回去,最后左脚一挡,硬是没让人站起来。一套动作完毕,夏家一家子又被按回了座位,顿时安静了好多,凝若顺了顺气,硬生生挤出一丝笑意,在这方面他日定要讨教萧何,整日对着一群二傻子假笑,他是怎么做到的,“既然夏老爷夏夫人是来要债的,那么一切好说,当初归荑掉下韶云山是我这个做姐姐失职,自然这份恩情也要我来还。若是你们想要什么,在下能够做到,定当尽力,若是在下做不到,也会给你们最好的安顿。哪怕是要了在下的性命,我也定当奉上。”夏老爷一拍着走,哼了一声,“你的性命值多少钱,凭什么能偿还这救命之恩,养育之恩。”凝若冷笑着瞧他,“夏老爷弄错了吧,当初把归荑从韶云山抱回去的,似乎是夏府的柴夫,这救命之恩,怎么算也该算在他头上,不过不劳夏老爷费心,这柴夫虽然已经病故,但他的家人已被我好生安顿,至于。。。”凝若还未讲完,夏夫人立马怒气冲冲抢话道,“那你的意思是,养育之恩就不值钱了。怎么你想以怨报德”凝若回味刚才那番话,自己是哪个字让夏夫人曲解了,不过既然已经撕破脸皮,也不重要了,“养育之恩大过天,所以在下有的都会给,不过既然夏夫人说道怨了,那么恩债还清了,我们就要好好说说怨了。”夏夫人顿时眼神飘忽,“怨,我们和她哪来的什么怨。”“归荑在府上叨饶多年,但端茶递水,洗衣扫地哪一件事落了她,资质再浅的丫鬟也有月钱可领,为何到了她头上只有一碗白饭。”凝若吸了口气顿了顿,“自然,这也怪我,还能见到自己妹妹已是天大的恩赐,怎么还能对恩公挑三拣四。不过夏大小姐,”凝若转头望去,“舍妹是做了什么能让你每每盛夏都叫她去整理园子,现在一到夏天她就浑身出疹子。”接着又看向夏家二小姐,“二小姐的镯子又是有多贵重,可以让舍妹半夜冒雨在院子里找,现在一受寒腿就哆嗦的毛病是那时落下的病根吧,”借着伸手指向三小姐,“至于你,现在归荑腰间的刀疤还未消呢”说完这一段,夏家未吱声。凝若理了理衣服,顺势坐下,“在下是江湖人,江湖人讲究的是恩怨分明,我苏家欠下的,由我一人来还,但谁敢欺负到我家人头上,我也决不轻饶。”夏老爷紧紧抓着太师椅的扶手,“你这是在威胁我们”“不敢,若是今日你们只想要宅子,哪怕我眼下没钱,他日也会尽量凑齐,但”凝若瞪了夏老爷一眼,“你们轻贱我的家人,难道还指望我不撕破脸”夏夫人一站起来,脸上因为愤怒五官扭曲,本来她就涂了很多脂粉,脸上动作一大,掉了好些粉渣子,“你好大的胆子,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山野丫头,也敢在我们跟前叫嚣,你说要还债是吧,好啊,你这么能耐把大渝的江山给我啊”这话她竟然也敢说出来,也不怕别人暗暗通报朝廷,凝若又打量了这一家子,真是人才辈出。“这么说来,你对孤的江山很有兴趣”顺着话音望去,只见一个着玄青色衣袍的男子缓缓步入厅堂,外罩的漆纱跟着步子一飘一扬,脸上似笑非笑。、守心如玉他今日倒知道庄重了,不似往日只将头发随意一披,而是戴冠束起,窗缝溢出的光照着他的鼻头,也不见他眯一眯眼。夏老爷眯着眼仔细瞧了瞧,登时双眼便瞪得大大的,一个急促从太师椅上摔了下来,伏在地上,“殿殿下,你怎么来了”其他人一听,也立马踉跄着伏地,心里思绪混杂,早就知道夏归荑嫁的是皇帝身边的带刀侍卫,今日皇上莫不是为了他来的偏偏自己刚好说了大逆不道的话,这可如何是好萧何见他们都跪下了,也没上前去做上座,而是找了凝若身旁的一张位置做了下来,“大渝皇后亲自操办的婚礼,孤岂能不来”大渝皇后,大渝什么时候有皇后了今日操办婚宴的不是这个山野丫头吗,瞥了眼那丫头,好大的胆子,见到圣上还这么端坐着,真是狂妄。只见萧何宠溺地揉了揉那山野丫头的眉心,“大喜日子,怎么皱起眉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