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寒冰四尺。连欢儿和沁儿都不自觉渐渐止住了哭声,躲在和瑾怀里,对暮成雪投去畏惧的目光。和瑾怨愤地瞪了一眼暮成雪,却不想再跟他说话。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我们快离开这里吧,这地方不安全。”皇兄刻意提醒过她的事,自然不是说着玩的。何况连即恒都中了招,这林子深处说不定真的藏着难以想象的猛兽。即恒颌首同意,两个丫头巴不得早点离开,暮成雪没有表态,和瑾权当他默认。她尝试起身,然而脚一落地就传来钻心的痛,根本无法行走。即恒自然地扶着她的胳膊,若不是暮成雪在场,碍于颜面和瑾肯定要他背。欢儿沁儿懂事地在另一边扶着她,四人相簇间,无形中就把暮成雪隔离在了一旁。空暇中抬起头,瞥见暮成雪形单影只的身影紧紧随行,即恒忽然替他感到一丝悲凉。然而他回想到那个雨落的夜晚下溅起的腥风血雨,又不禁沉下了心。难道在暮成雪的眼里,除了和瑾,其他人就形同草芥,可以任意践踏,甚至摧毁吗他很想知道暮成雪的心里到底有没有一点血性,转头偷瞄之间却看到他的目光落在和瑾身上,淡然而平静。如冰雪般冷澈的容颜上,干净得找不出一点污痕,幽深的眼眸冷凝,仿佛落入他眼里的东西都会被尽数吞噬,无声无息消匿。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某少年,不要去同情情敌啊、斩杀不知何时周围渐渐起了一层薄雾,林中愈发幽静瘆人。欢儿和沁儿吓得不轻,和瑾带伤又走不了多远,五人迷路小组只好择了一处平坦的大石将她们安顿好,稍作歇息再行路。探路的杂活自然落在即恒身上。他们早已经脱离了最初来时的路径,此刻不知自己迷失在哪里,唯有千篇一律的海棠花垂挂在头顶散发着轻淡的幽香,为这迷雾增添几分莫测的诡谲。此处长年不曾有过人烟,杂草横生,寸步难行。即恒与其说在探路,不如说锄草更贴切些。三位金枝玉叶不能怠慢,即恒不指望暮成雪这个大少爷能帮多少忙,可身为队伍中的男人,只愿意当护花使者连一点活都不帮,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即恒盯着他挂在腰间的长剑,打起了主意:“暮将军,卑职有个不情之请。”一路上都不曾与暮成雪有过只言片语的交谈,此时即恒主动搭话,和瑾不禁朝他望了过来。从她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你又想干什么”的烦躁,即恒回以安抚一笑,很无辜地表示“我没想干什么您放心”,随即对着暮成雪诚恳地说:“将军您看,杂草已经没到脚踝,两个小公主年幼,六公主受了脚伤,若不当先将草锄去恐怕我们无法在日落之前离开这里,到时吉凶难料,那就危险了。”他自觉分析得很有道理,而且暮成雪不可能看不出。不过对暮成雪来说只要跟和瑾在一起哪里都无所谓,即恒必须好心地提醒他,别忘了身边尚有三根光亮的火烛。暮成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连手都没动,回道:“你不是在做吗”“”即恒望着他的眼睛几乎瞪出来,吸了口气维持住有礼的微笑继续道,“卑职手中不过一把烂铁,草汁腐蚀剑刃越久,剑锋就越迟钝。将军威名远扬,所用之剑必定是好剑,不知将军可否愿意将宝剑借我一用,助我们早些离开这诡秘之地”暮成雪冰冷的视线凝结在即恒身上,即恒亦不甘示弱地迎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兵器乃一个将士的生命。一把顺手的兵器不仅能助军杀敌,更能在危难之际救人于一线之间。出借兵器无异于将命一同托与对方。暮成雪不可能听不出即恒的言外之意,他必然不会借剑给他,可是凭即恒一人的力量想要自丛草间开辟出一条道路着实是件难事。除非暮成雪坦白不想走出这里,不然他没有理由拒绝。这是即恒设下的一个圈套,只等暮成雪有没有这个魄力去跳了。不知是明白即恒的用心,还是有意想看暮成雪出洋相,和瑾在一边帮腔道:“放肆,暮将军这柄剑是我皇兄御赐的宝剑,几次与将军出生入死,对将军而言与性命等同。岂是你这等身份所能玷污”暮成雪闻言敛起寒眸,一派贵公子的气度微微躬身,然而语气依旧是没有起伏的:“不,只要公主平安脱离危险,成雪死不足惜。”果真只有和瑾的话对他有效,即恒耸耸肩感到心情略复杂,至少暮成雪终于肯帮忙了。不料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却见暮成雪指尖一动,解下腰间宝剑朝他扔了过来,仍是极淡地瞥了他一眼:“用吧。”“”即恒简直要当场垂泪,和瑾叹了口气,无奈地扭过头。被毫不犹豫遗弃的宝剑躺在杂草间,薄雾掩去了它的光芒,仿佛一个行至末路的英雄哭诉着它的心灰与意冷。然而它的主人自遗弃它后便再也没有丝毫的留恋。即恒只好拿起这把陛下御赐的宝剑继续锄草,并且要小心翼翼不让剑身留下一丝半毫的损伤,因为要还的。日头便在不知不觉间推移,仰头看去唯有一片灰蒙笼罩半空,心里估算了下时辰,约摸已是午时。欢儿和沁儿左右依偎在和瑾身边,肚子里咕噜噜唱起空城计。“姑姑我饿了。”欢儿有气无力地靠着和瑾的肩膀。“沁儿也饿了。”另一个趴在和瑾膝上,瞪着一双乌圆的大眼睛。和瑾一边揉捏脚踝,一边跟她们说话试图转移注意力:“你们两个为什么不听父皇的话到处乱跑长嬷嬷呢”提到长嬷嬷,两个丫头面面相觑,连饿都不喊了。和瑾看出端倪,板起脸煞有介事地责问:“你们干了什么坏事,从实招来。”欢儿沁儿相视一眼,眼泪顿时在眼眶中打转,和瑾吓了一跳,却听欢儿说:“我们要找长嬷嬷,可是追着兔子迷路了。”和瑾一愣,向即恒看了一眼,眼神中带着询问。“不是的。”沁儿爬过来纠正,“我们要找兔子,没有找到长嬷嬷,然后我们就迷路了”欢儿不耐烦地将她推到一边:“才不是,姑姑别听她的。我们是来找长嬷嬷的,刚好发现了兔子。”沁儿被推得踉跄了一下,小公主脾气发作,不甘示弱地冲上来反驳姐姐:“是你要找兔子,结果长嬷嬷不见了,我们才来找她。但是先找到了兔子”“我没说要找兔子,都是你自己说的”“明明是你自己不相信我要找兔子的”两个丫头莫名其妙地吵了起来,和瑾手足无措,即恒视若无睹,暮成雪冷眉微蹙。最终到底是姐姐占了上风,沁儿哭着扑进和瑾怀里,抽抽噎噎地喊:“姑姑,欢儿欺负我,我要向父皇告状”欢儿抱起双臂,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不屑地皱了皱鼻子,冷哼一声:“就知道告状,有本事单挑。”战争就此落下帷幕,即恒看得啧啧称奇:这不屑的一瞥,实在跟和瑾有的一拼。吵吵闹闹了半天和瑾也没明白她们在吵什么,只是看得出来不论欢儿还是沁儿内心都很不安,小小的脸庞上带着不该属于她们的焦虑。可她只听懂了长嬷嬷和兔子,却没听懂长嬷嬷和兔子之间有什么联系。“她们到底怎么了”和瑾转向即恒。即恒忙着挥剑斩草,连头都没回,简单明了地总结道:“她们要找长嬷嬷,也要找兔子。长嬷嬷没找到,找到了兔子,我们追着兔子就迷路了。”“哦。”和瑾点点头,似懂非懂。这时沁儿忽然指着远处喊了一声:“兔子”即恒一怔,只见远处草丛间有若隐若现的白点在窜动,在它经过的地方杂草不停地轻微晃动着,不过一息之间那东西就已到了近前,定睛看去的确是一只小巧可爱的白毛兔子,缩在草间,两只红眼睛滴溜溜地转。“这地方怎么会有兔子”和瑾惊奇地喃喃。沁儿方才落败正在生闷气,此时竟忘了先前的教训,也许她真以为那是只兔子,还是她觉得有这么多人在所以不必害怕,居然挣脱了和瑾去抓那只兔子。即恒大惊,急喊道:“别过去”就在沁儿脱离和瑾的控制范围迈开脚步时,蹲守在草丛间的白兔突然自头顶起周身浮起一片红光,犹如一盆血当头淋下般,白毛瞬间染了红色。“沁儿”和瑾几乎以本能反应踩住巨石借力向前一跃,扑向来不及收住脚步的沁儿。与此同时,已变成红毛的兔子张开血盆大口,巨口宛如花瓣翻起,竟比它的身体还要足足大一倍,根根尖利的獠牙足有手指般长,正悠然等着猎物主动扑进它嘴里谁也没料到,危机一触即发。即恒距离食尸魔最远,他心念闪过便举起手中利剑,以剑为矛直朝食尸魔掷去。不料宝剑于半空被人所截,暮成雪持剑腾身而起,宝剑重归主人手中,仿佛焕发了生机载着寒光向食尸魔横扫而去。眼前只一道冷光划过,凄厉而尖锐的嘶鸣混合着空气被撕裂的啸声骤然响起,然而不过瞬息突又戛然而止。待零星的草叶飘落下来,两块洒血的肉片重重摔落在草地上,腐臭的血液四溅。空气在顷刻间凝滞。自沁儿向兔子跑过去,到暮成雪一剑斩杀食尸魔,整个过程只在眨眼之间,就连即恒都没有反应过来,食尸魔已经被一剑毙命。宝剑闪着寒光,剑身光洁如新,连一星半点的血痕都没有沾染,可见出剑之快,剑锋之利。而暮成雪冷凝的脸上眉峰微蹙,周身杀气不散反聚,他转过头凝着即恒,冷冷质问道:“若是伤到公主,你该当何罪”即恒屏住呼吸,立时单膝跪地,叩首道:“卑职有失思虑,望公主恕罪”暮成雪的杀意仍然环绕在即恒身前,即恒俯首只能看到他锋利的剑尖,随时都会斩向自己。和瑾尚没有应答,哭声便响了起来,沁儿终于从惊吓中回过神,小脸毫无血色,一瘪嘴拉开嗓子就惨嚎了起来。她近距离亲眼目睹一只多么可爱的兔子对她张开恐怖的巨口,恐怕这辈子都不敢再看一眼兔子了。听到妹妹的哭声,欢儿眼眶也跟着泛红,跑过去与妹妹一起抱头痛哭。和瑾深深喘着气,脸色同样惨白,在长辈面前她可以撒娇任性,但在后辈面前,她只能撑着让别人依靠。安抚着两个小丫头,她压下声音让自己不再颤抖,对暮成雪道:“即恒队长护主心切,情有可原,暮将军不必介怀。”暮成雪并不服气,然而和瑾无视他转向即恒:“即恒队长,本公主恕你无罪。但你要以此为戒,不可再有第二次。”即恒闻言,低头道:“谢公主。”他的确没有思量就扔出了剑,当时一心想要斩杀食尸魔,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保证不会伤到沁儿与和瑾。被暮成雪抓到话柄,他也无话可说。暮成雪显然不满意,但即恒是和瑾的人,她想怎么处置是她的自由,轮不到他来指点。凌厉的目光在即恒身上逗留片刻,他便不再对他有丝毫的兴趣了。即恒松了口气,暮成雪在身边让他时刻都紧绷着神经,却又不知为何对他如此戒备。深夜里的暗杀是权势的争斗,暮成雪对权势不感兴趣,他甘心被陛下利用只是为了和瑾。而和瑾对权势显然也没有兴趣。只要不触犯到陛下,天下皆太平。即恒不该对暮成雪这般敌视,他进宫是为了保护和瑾,暮成雪也秉着同样的信念,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是同一战线才对。可是即恒瞥了一眼暮成雪冰凉的侧脸,以及他手里泛着寒光的利刃,心中忽然有了顿悟。暮成雪是一把名副其实的宝剑,但凡利器,伤人亦可自伤。握住剑柄可呼风唤雨,握住剑刃则自取灭亡。他交在和瑾手里的,究竟是剑柄,还是剑刃作者有话要说:嗯嗯,消失好久了,真不好意思你还好意思道歉发生挺多事的,新工作不顺利电脑报废生病爱上淘宝爱上护肤爱上折腾自己的脸等等等等,就不一一说了你已经说完了喂,某菲也到了决定自己未来人生道路的年龄了,多少有些迷茫,烦心的事情也大大小小全都来了,但在写文上依然在以最微薄的毅力坚持,希望自己别再半途而废。没脸请各位姑娘一直支持我,不过请原谅吧 qaq、她会是个好姐姐食尸魔一袭让即恒更加确定了一点,沁春园的后山已经成了妖魔的猎场。不能再在这里逗留,否则当真吉凶难料。五人组大约都已达成了这种默契,大家闷头赶路,就连欢儿与沁儿都不再耍性子,唯有沁儿精神恍惚,还没从方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暮成雪的步伐始终跟在和瑾身边,即恒只好当先带路。纵览整片海棠林,似在隐隐之中形成某种阵法,即恒看不出这种阵法究竟是哪门哪派,可以确定的是这阵法必定是十六年前住在这里安胎的先帝之妃甄玉棠所作。甄一门乃中原大陆唯一一个流传至今的古老家族,他们洞悉天意,传达神旨,在这人界便有如天神。出身甄一门的甄玉棠在此地布下林木阵法,也是遵照天意吗天意天意,到底有什么用意即恒只对战场上的布局略知一二,这掺杂了五行八卦等等各门术法的法阵,他着实无从下手。然而糟糕的是,人为改造自然界所形成的阵法严重干扰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