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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认”天机阁老铿锵有力地数落道,“墨殊固然不是一个称职的首领,但他对你已经尽力了。他背起了整个族落的灭亡,而你还背不起一个人的生死。你想跟他比,还差得远”“我”少年睁大眼,怒不可遏盯着他,却半晌都吐不出一个字。天机阁老直了直脊背,心平气和地与他对视,空气里弥漫浓重的硝烟气息,老人却始终平淡如水。少年的眼眶已经通红,泪水屈辱地直打转。这份因为年轻气盛而笃信的骄傲与倔强,到底是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不堪一击。泪珠滚落之前,他郁郁地抱住头,一声无力的呢喃自唇边流溢而出:“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老人紧绷的神情在这句话里悄然松懈了下来,他凝眉望着即恒,苍老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欣慰的笑容。这小家伙的性情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早熟,聪慧,又通人情。虽然倔可至少,并不狂。“父子之间就是上辈子欠下的债。”天机阁老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头,却被少年一爪子拍掉,手背生疼。他也不以为意,一张老脸厚如城墙,语重心长道,“你从落英谷里逃出来以后,违逆了墨殊的遗命,去了中原大陆,一心想好好闯荡独属于自己的人生。可你是不是发现,你根本摆脱不了墨殊的阴影你的所见所闻,你的为人处世,你的学识你的力量,每一处都透着他的影子。甚至连你喜欢的姑娘,类型都跟你娘差不多”这番话让即恒痛苦地捂上了耳朵,闷声吼道:“够了你好烦”河鹿自人之卷被除名以后,便不存在于任何命盘之中,就连以“天眼”闻名的天机阁老都无法读取河鹿的内心。可如今在这个苦于独立的少年面前,曾让天机阁老十分苦恼的难处却变得这般轻而易举。这多少让他得意万分,忍不住地卖弄。“所以你很迷茫,也很恐惧。因为出殡那一日老夫曾对你说,人死之后魂魄会徘徊在自己最亲近的人身边,永远纠缠不清你越是努力想将这份恐惧压下来,就越是摆脱不了这种阴霾。于是你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认为自己在这片大陆上的确是个异类,这里没有你的容身之处。继而你开始浪费人生,开始没心没肺,耽误了青春,又蹉跎了岁月”他精明的灰色眸子迎着少年杀人的目光,做出了最后精辟的总结:“所以到现在你还是孤家寡人啊。”即恒终于忍无可忍,金色的瞳仁里闪过一道辛辣的杀意,他亮出锋利的指爪,形如一只暴怒的小兽就要冲着天机阁老的脸抓下去。这时,眼角余光倏然瞥见一个人影站在门口,吓得他蓦然一顿,就被老人以擒拿手压制住,痛得嗷嗷直叫。、断翅金蝶次日,王宫派来的卫兵将成府森严戒备了起来。即恒和天机阁老隐蔽地生活在偏院里,犹如与世隔绝的桃花源。大宅之外风云际变,而困于宅中之人,却只能装作不动声色地干着急。即恒的伤势在神力推助下飞速地好转起来,最初身体已瘫痪到连手指都无法动弹,如今已经能够自主下地,行动自如。他不愿多欠天机阁老的人情,能动之后就执意拒绝了老人的帮助。河鹿与神明之间的恩怨沉淀了太久,就连血痕业已在时间的滚轮下风化成灰,碾落成泥,早已注定无法消解,也失去了消解的意义。天机阁老对此虽有叹息,但并不勉强。如此在暗流涌动的平静表面之中度过了最煎熬的几日后,一夜乌云密天,万籁俱静,天机阁老掐指一算,料想时机已到。他大袖一拂似驭风驾雾般飘落上瓦顶,果然将某个趁夜欲逃的小鬼堵个正着。“没良心的小崽子。”天机阁老皱眉心寒道,“老夫救条狗临走前也会叫两声,你倒是一声不吭走得利落。”夜色浓郁,天地无光,衬得不远外禁军高举的火把格外明亮。即恒低伏下身子,像一只夜出捕食的兽,保持戒备的姿势警惕地望着他:“你不是说,父子之间不言谢。”“呵,你倒是不跟我客气,真当自家人了。”天机阁老不屑地翘起长满花白胡须的嘴角,冷笑出声。耷拉的眼皮之下,一双锐利的眼眸将少年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底,于夜色中散发出冷冽的气息,“可你怎么不替老夫想想,若是放了你,要如何与天上城交待”“所以你根本就不会放我走,我又何苦多此一举。”即恒扬起脖子傲然凝视着老人,冷言道,“不必废话了,既然被你逮着就痛快点,要么放人,要么打。”这倔强的秉性多么像墨殊,天机阁老无奈地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河鹿一族正是因为这份倔强与执着,才不肯堕入妖之卷。也亦是因为这份倔强与执着,才会在内部的意见不合时就一刀两断,分崩离析,最终在愤恨中消亡。悲剧一再重复就不再是悲剧,而是徒留的笑话。天机阁老迎着少年在黑夜中隐然发光的金色瞳孔,收起了凛然之色,娓娓叹息道:“即恒,老夫若执意要将你扭送回天上城,又何苦去救你。一边喝茶一边等你四肢尽废,全然不费吹灰之力。”他蹙紧了眉头望着少年,口吻中尽是一位长者的悲悯:“救你的那一刻起,老夫就已放弃了自己的职责。不论当年在落英谷,还是今日在天罗。”天机阁老对即恒的恩情,即恒自然都记在心里,但他早已不是天真单纯的孩童,人情世故这四个字放在这些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明身上,其实比人类更鲜明。“你有什么条件,说吧。”他简明而冷静地抛出这句话,倒让斟酌于如何开口的天机阁老出乎意料。没有什么比当年天真可爱的孩子,如今满身沧桑地站在自己面前更加引人唏嘘的了。孩子会争执于对与错,情与理,而大人只看利与弊。天机阁老这才恍觉原来面前这个小鬼真的已经长大了,长大到他再也唬不住他了。想到这里心中愈是一阵长吁短叹,他凝着即恒,沉声道:“我要你重回人之卷。”即恒一怔,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你说什么”天机阁老轻拂长须,负手娓娓而道:“这对你我而言皆是最有利的结局。帝尊阁下并无意赶尽杀绝,只是担忧你河鹿失去了四大卷的束缚,将成为中原大陆的祸害。你若肯重新接受人之卷的约束,天上城自然能松口解除你的通缉,老夫也好回去交差。至于对你而言”他挑起眼皮觑向即恒,意味深长地笑道:“想必你也早已考虑过这件事。河鹿当年被驱逐出了人之卷是何等屈辱,如今你能重回人之卷,也是对你九泉之下族人的一丝慰藉,何乐而不为”即恒闻言只是浮起一丝冷笑,金瞳中幽火森然,冷傲的瞳色里传达出的均是满载的蔑意:“阁老这话未免太自以为是。重回人之卷,慰藉先祖之灵那谁来慰藉我呢”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中涌起一丝动容,“我本可以自由自在逍遥于天地,甚至脱离时间的桎梏,只因你一句话就被绑死在规则的牢笼里,限制了力量的发挥,并且饱受生老病死的折磨这样也叫最有利的结局你当我还是三岁的毛孩那般好骗”天机阁老面对少年激怒的脸仰面笑起来,那份从容里透着令人不安的自信,在他精神矍铄的眼眸中熠熠生辉:“你当然不是三岁的毛孩,你都有了深爱的姑娘,是一个男人了。”这句状似玩笑的话,乍一听来甚至有一丝讥讽的意味,然而略一深想却让即恒蓦然怔住,他忽然明白了天机阁老话中深意。“你与那姑娘情投意合,难道就连一次都不曾想过”天机阁老凝望着他,收起笑容的脸上正色道,“如今的你脱离在四大卷之外,就连你自身的命途都难以掌控,要拿什么来确保你的承诺,拿什么对那姑娘负责”即恒已无言以对,他并非从未想过,只是从未深想过。因为他从未料到自己真的会走到这一步,并且这么快。“往后你们结为百年,纵使夫妻恩爱,你又该拿什么去保护你的家庭和子嗣你连你自己的存在都保证不了,难道要她一个女子背负随时会失去你的压力,在惶然与忧虑中面对未来”“不不要说了。”即恒已连连败退。成家立业,责任之大,这已远远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他固然已不是一个孩童,然而离真正的大人,亦还差得远。少年额上冒起了冷汗,被夜风一吹,直凉得哆嗦。他咽了咽口水,半晌才从压力山大的未来图景中挣脱出来。天机阁老瞧着他狼狈的模样,忍不住一阵发笑。他强忍住腹中笑意,故作沉重地拂须叹道:“如何,老夫全然为你着想,你可明白了你当男人活着那么容易,不妨想想你爹要是怕了,倒还有一条路供你选择。”即恒的思绪还很混乱,闻言迷茫地问:“什么路”“忘了她,离开她。”天机阁老一字字道,“随后继续你自由自在,逍遥于天地的生涯,直到大限突至的那一日。”夜凉如水,这句话灌入耳中,似水银入体,四肢百骸都僵硬如石。他断然抬起头道:“我不可能”后半句话堵在喉间,却已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他一时心绪凌乱,目光在虚无的夜空中四处漂浮,似在寻找一个依托,好助他定下心神。最终,又落回到了面目慈祥的老人身上。悠长的沉默弥漫在幽沉的夜里,于黑暗中悄然转化为一声叹息。少年阖上双目,金色的瞳孔中缓缓退去斗气,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份温柔与哀婉:“天上城若能守信,我不介意回人之卷。”天机阁老面色一悦,不禁喜上眉梢。他本担心,倘若即恒不答应该如何是好,他将陷入一个十分被动的局面。没想到这素来薄情的小鬼竟不曾犹豫多久便答应了,老人家心底不禁感慨万千。问世间情为何物,均是一物降一物。“得你这句话,老夫定会为你极力去争取。”他乐得眉开眼笑,拂须应道。“原来你根本打不了包票。”即恒无语地横他一眼。老人急忙安抚他说:“莫急莫急,老夫既出此言,定然给你办到,只要你”“现在可不行。”即恒连忙摇首,“我答应回人之卷,但不是现在。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以人类之力很难办到。万一我才开始重新做人,就被人打死了,我上哪去说冤”天机阁老只道这小鬼心里又在盘算什么伎俩,蹙起眉头不悦道:“就算你重回人之卷,也不过是重新接受人之卷的规则束缚,以你河鹿的力量应付人类绰绰有余。”“那应付一个在人类社会扎下了根基的河鹿呢”天机阁老面色微变:“什么”即恒神情有些落寞,更多的则是道不清的复杂:“昔日与我爹分道扬镳的那一支所传下的后人,并未灭绝。”当年河鹿内讧一分为二,不少苛难墨殊领导无方的族人一齐离开了部族,远赴中土归降于人类。那些人自此就作为人类的一份子,被冲散在了茫茫的历史洪流当中。天机阁老并不意外人世当中仍有河鹿的血脉存在,但即恒的话却让他很是意外:“老夫虽不愿看到你与族人重逢,可摸着良心说,他乡遇故人是一件好事,你怎么反倒与他结了仇”即恒心中苦涩,一时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吞吞吐吐了半晌终是一咬牙坦白道:“因为他是我生死不相容的情敌。”究竟是从何时起发现自己只是父亲手中的傀儡,暮成雪已经记不太清了。儿时的记忆当中,父亲对自己总是管教森严,丝毫不足都会让他大发雷霆。“身为暮家的男人竟连这一点程度都做不到,你没脸当我暮惟的儿子。罚你今日禁食,只准喝水,不准吃饭”那时他不过几岁,手臂纤弱而瘦小,手中剑沉重无比,连提起来都显吃力。可是父亲却常常冷寒地笑着说:“不必在我面前装可怜,你与其他人不同,你能做到,为父才会如此精心地栽培你。”“成雪,你要记住。你与其他人不同,你坚决不能让为父失望。”每当父亲握住他瘦小的肩,无比郑重地说这句话时,那双眼睛里都会倒映出他稚嫩的容颜,宛如一个渺小的影子身陷在浩大的深海,拼尽力气亦不得挣脱。他与其他人不同究竟有什么不同,暮成雪不得而知。他只知为了这一句话,他必须要强忍饥寒日复一日地练剑习武,苦读诗书,否则父亲就会生气动怒。在年幼的暮成雪心里,没有什么比父亲生气动怒更为可怕。奶娘曾经心疼给他送过一只馒头,不想当日夜晚,他就再也不曾见到她。暮成雪没敢问奶娘去了哪里。在父亲的眼中,除了他和自己,下人的命都微不足道,并不比厨房里的碗筷价值更高。而他们唯一的价值便只有服侍主人。他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当年幼的少年大汗淋漓伫立在院中,手中剑反射着灼灼日光发出锐利森寒时,父亲眼中的赞许让他不禁想要轻轻地松一口气。然而不等他放松下来,父亲便又蹙眉摇首道:“不够,不够,还差得远。”男人永远不能满足于现状。这种唯父是从的生活一直持续到某一日,终于在暮成雪心中激起了剧烈的波澜。那天,暮惟因政事而彻夜未归,终于没有人耳提面命地在一旁盯守,让暮成雪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他独自练了一会剑以后,忽然看到厨房洗碗的阿婆提着一篮食盒悄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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