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想想,如果做不到这一点,这社会儿得变的什么样如果不是情非得已,我也不愿走到这一步。可是我兄弟走歪了路,我就不能看着他继续错下去,我有责任掰正过来”有人动摇了,也有人不吃这一套。尤其听颜战说吴坤容犯了法,许多人是不愿相信的。颜战也并不打算在短短几分钟就说服他们什么,他只是需要一个混乱的效果,然后趁机溜进去找吴坤容。他成功了,终于在一间诊所里找到了做简单包扎的吴坤容,后者说,阿战,你可真是阴魂不散。“我带来了你的帮凶。”“我的帮凶已经被你们消灭在路上了。”吴坤容闭了闭眼,回想起顾浩宇临死前跳出车子的模样。“我说的是她。”颜战冷漠的把苏红往前一推说,“为了救你不惜把自己男朋友一棒子打昏,不愧是好帮手。不过很快就会是前男友了,对吧”苏红想要辩解些什么,颜战却是不给她机会。吴坤容一副漠然的样子,“那你呢,现在打算怎么办还是要把我铐起来吗”颜战扭头看苏红,“你觉得呢”见女人不说话,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来,这样的笑容在他脸上很少见,神色倨傲不恭却看上去很可怜的样子。颜战说道:“这个女人为了掩护你逃跑,把酒瓶放进微波炉里加热,我们家被炸了个面目全非。你或许不知道吧,她以前还把鸡蛋放进去过。”“苏红,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又冤枉你了吗”“吉喆包里的六个女人,是你走露的消息吧,以至于我们怎么查也追查不到。”“祁放突然发病,我被停职,和你有没有关系”“张崇光设定的抓捕行动怎么走漏了风声”“就连我们布置的追捕线路也是你告诉他的吧”“还有那个仓库,我竟然会在那个时候看上了你”“我搭档是敌特,隐藏的够深啊。还有什么是我还蒙在鼓里的”他已经走到了她脸跟前,鼻息相对,用很陌生的目光看她,“你到底是谁,跟吴坤容是什么关系”苏红颤抖的说,“没有关系。”“那你有给他编过草戒指吗”他喑哑压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有还是没有”这次苏红答不上来。颜战冷漠的转开了目光。苏红上前拽住他的衣角,“颜战,你听我”这时候,远处警笛声隐隐传来。“是我通知了他们。”颜战转身瞟一眼吴坤容,目光重又落回女人身上,“我没必要听什么了,你下次最好不要用棍子打昏我,直接开枪会省了不少麻烦。后悔了吗现在”说着他举起了枪,“或许你们还有机会,放倒我,你们还有逃走的可能。我们要不要看看,谁的枪速度更快”苏红僵硬的站在那里,焦虑的看着对面,眼前是颜战一副决一死战的模样,远方是警车声越来越近的声音,她别无他法,缓缓抬起了枪口。“对不起。”她极小的声音流出。颜战似乎没听到,目光冷峻的看着她,“还要我数一二三吗”数到三,他话音落地的瞬间扣动了扳机,苏红也跟着动作。两把只有一声枪响,预料中来自颜战的子弹没有射出来。“颜战”她慌张的叫了一声,却在下一秒看见原本会射进颜战手臂的子弹直直打入了吴坤容的胸膛,穿透血肉的声音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呜咽,男人栽倒在地上,他感觉自己瞬间瘫痪了。颜战失声,“容子”苏红也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吴坤容”吴坤容的牙齿间都是血,他被颜战半托起来,“容子,你怎么样”“不怎么样,快死了。”“我救你我找人救你你别说话”“你那么慌张做什么。”吴坤容想拍拍他的手背,却发现苟延残喘的自己做不到,只能说些人之将死的慈言善语:“阿战,你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自信,当心被你的自以为是蒙蔽了心。你的判断就永远是对的吗”他集中全身的力气抬了抬手指,看着不远处像被点了穴一样的苏红对颜战说,“我从来就不认识她”吴坤容吐了一大口血,见过那么多的死亡,颜战还从未哭的这么丑过,他鼻涕横流泣不成声,“求求你,别说话了,你坚持住啊容子我的兄弟你想想颜岩,你替她想了吗,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妹妹”“颜岩”他费力的眨眨眼睛说,“你替我告诉她外面天怎么黑了”“什么,你要告诉他什么你说我听着”“你告诉他,我不是,我不是”周遭氧气愈发稀薄,吴坤容呼吸变的困难,他提起最后一口气反悔的说,“算了,别跟她说了吧。”“不行,要说不然颜岩生气了谁也哄不了”颜战拍他的脸,“容子,你清醒点,别睡过去你跟我说话”“哎,奶奶来接我了。阿战,”他说,“我从没后悔过跟你做兄弟”警车赶到以后,张崇光扫了一眼地上的人:“颜战,苏红,干的不错。收队”吴坤容死的时候嘴角还在笑,一如他往常那样。他那一刻或许想到了许多,又或许什么也没想,也可能在很早以前就想过了。他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则故事,说的是一个猎人抓到一只刺猬,那个猎人觉得用枪打刺猬浪费弹药划不来,于是他把捡来的木棍削尖,扎进刺猬的肚皮将它杀死。之后每一次,他都采用这个办法残忍的消灭刺猬。后来有一天,他得了肝癌,肚子的部位长了一颗肿瘤,他每天躺在床上痛苦的哀叫,像刺猬那样蜷成一个球,慢慢的慢慢的在折磨中死去。吴坤容又想起薛亮来,薛亮曾送过那么多人葬送在畜牲口下,最后也终于轮到了他自己。吴坤容将他关进了那个放着两只巨型藏獒的仓库里,他还记得薛亮临死前的话,他说天道轮回,吴坤容,我等着你不得好死字还没说出口,惨绝人寰的叫声从仓库传来,薛亮的脑袋狗嘴撕扯着,没几下就咽了气,全副血肉都进了狗肚子里。吴坤容低头看看满身趟血的自己,他不是为了救颜战而死,也不是为了替苏红洗脱嫌疑而死,那仅仅是因为轮回本该如此的吧。他已经够幸运了,靠一颗子弹了结性命,并没有经受太大的痛苦。可是终究是有些不甘的,努力了一辈子,奋斗了一辈子,每一天都活的不轻松,他想改变命运,他想活得有尊严,有身份,不想被人当作狗一样的唾弃驱逐。这些年他追求的物质已经达到了,可是得到愈多愈患失去,他表面从容、自信,却在午夜时分,一次又一次的回到那条曾经生活过的陋巷,他因为一块半馊掉了的饼被人打剩半条命。他变态的追求着地位与权力,以此来填补失衡的内心,却不想到头来,他终究没有把这短暂的一生过光彩。“人是有宿命的吧”吴坤容躺在冰凉的水泥地上,荒凉的笑了。、终章颜战快要记不清是这个月第几次了,他把她从酒吧里拽出来。她醉醺醺的眼睛茫然的找到他脸上,辨清是谁后立刻挣扎着说,“不要你不要你快走快走”颜战抓住她的手腕,将人固定在墙壁上,一字一句的告诉她说,“吴坤容死了。颜岩,他永远也活不过来,永远也不会找来,不管你怎么折腾,不管你叫家人如何伤心,他都不会知道也不会再过问一句懂吗”她无神的大眼睛布满泪水与恐惧,没什么比挚爱的人被一遍遍的确认他已经死了,离开这个世界更令人害怕的了。她根本无法忍受颜战这番话,你要她如何接受呢,那可是吴坤容啊他笑着说颜岩你来尝尝这个;他固执的把她挡在身后对颜战不容商量的说她犯什么错我担着,小孩子怎么能打呢;他把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一起放在唇边轻轻的吻;他拥她在怀里一起憧憬未来家的样子。怎么就全部不存在了呢颜战把冷风抵挡在宽阔的背后,面对颜岩说,“你醒醒吧,他不会来了。”她突然用拳头捶打他的脸和胸膛,滔天的怒浪几乎把她头皮掀翻,她没有哭闹,声音压抑着,只是目光憎恨的、无助的盯着颜战,用强烈的痛苦将他淹没突然的,一股刺痛从心脏抵达喉咙,颜岩哇的一声呛出一口血来。颜战后来一直无法去回想那一刻,他感受到的短促却刻骨的恐慌。那一天过后,颜岩依旧每天都过得放浪形骸,颜战却再没去酒吧找过她一次。他冷静了许多,每天麻木的坐在沙发上等待她回家。偶尔他也会不切实际的想,如果吴坤容没死会怎么样,如果这个案子不到他手里会怎么样,如果他没有做警察,如果这一生他们从不认识颜战想起吴坤容在饭桌上问起的话,阿战,如果我犯法你怎么办如果明知是今天这样一个结果他还会这样做吗会吗这是一个很难的抉择,难就难在,他知道自己的答案他想起吴坤容许多的小事,那家伙身上总是自带着阳光,走到哪里都把人心照的暖暖的。他看到新雇来做饭的阿姨都会主动去打招呼,人家便告诉他说颜岩和颜战都吃的很少,于是担心是自己手艺不精。那时吴坤容就会大声说,“那是他们不饿,这下我有口福了阿姨,把菜热热行吗,我还没吃饭呢”所有人都道,吴总真是个和气的人“阿战,你脸色都不长神经吗没事儿多笑笑吧”吴坤容总是下巴微微扬着,笑眯眯是调侃他。他坐在沙发上,牵了牵嘴角,咧起一个弧度,不用看也知道比哭还丑。他最要好的兄弟离开了,死在他的怀里,他无法不难过,心口一条看不见的口子汩汩流着血。可是他不能表现的悲伤,更不能流泪,他是个男人,这个时候要坚强起来做妹妹的依靠。突然开门的声音把他从情绪中拉入现实,颜战匆忙的抹了把眼睛,起身看到酩酊大醉的颜岩。她突然剪了短发,那么漂亮的头发,黑亮的像绸缎一样,现在不止剪短了,还染了栗子色的黄。她穿着一件暴露的黑色吊带背心,外面松松垮垮的套着一件肥大的皮草。“你又去哪儿了”颜战忍着怒火,盯着她的鬼样子。“大哥啊。”她有气无力的往沙发上一倒,简单无辜的说,“玩儿去了。”“你看看现在几点”“哦以后不会这么晚了。”她随口说。“这话我已经听过很多遍了。”他生气的走过去拉她,却突然发现不对劲,警察的直觉让颜战警钟大响,他捏着她的下巴,“颜岩,你眼睛看着我。看着我”他掰正她的脸,“你磕药了”颜岩嬉皮笑脸的说,“一点点,就一小点儿大哥,你不要生气哦”“你还知道我会生气我管不了你了是不是多久了,你跟我说,你碰过这个几次”“疼疼大哥,你轻点儿你想打我吗,打吧打吧,这次没有人拦着你了”她笑着说。颜战青筋暴起,她把她拖一边,又去翻她的皮包,“那是毒品你知不知道你吸它,不要命了是不是”颜岩挣扎着去阻止他,“不,不不要扔大哥我求求你,别扔能看见他这样能看见他”她流着眼泪,目光有了一丝清明,极力的乞求着,“还给我能看见他”颜战第一次在妹妹面前流下眼泪来,他胸口窒息的无法缓解,手紧紧抓着沙发的座椅,痛心疾首的不能自己。颜岩终于在泪水中昏睡过去,她紧紧抓着自己的包,比命还珍贵,颜战答应不会给她丢掉。他把人抱进卧室里,轻轻从怀里取走两包毒品冲进厕所,然后锁上门,连外套也没穿就出了门。他用了两夜一天的时间,亲自找到收留颜岩的那家夜店以及兜售她白粉的人,全部一锅端了。从单位出来,他的眼中满是血丝,胡子也没刮。他没回家,找到之前去过的咖啡店附近,站在街上等了十六个多钟头,等到了苏红。女人大半张脸捂在厚重的深灰色围巾下面,手里提着两个快餐盒。她匆匆的脚步慢了下来,也看到了他。男人瘦了好多,空荡荡的立在街灯下面,挺拔又孤寂。他们许久未见了。她慢慢走了过去。“我不知道该去找谁。”他的嗓音疲惫又沙哑,像个丢了盔甲的战士,“苏红,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去看看颜岩”“她怎么了”“我把她关了起来。”苏红听到关这个字不禁心烦意乱,嗓门恢复如前,“你除了把人锁起来不会别的吗那是你妹妹不是罪犯”颜战听她骂,垂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苏红看他那个样子又心软起来,“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听完颜战说的,苏红决定跟她走一趟。她默不作声的坐进那辆熟悉的车子,一路上两人无话。颜战的家还是从前的样子,只不过里里外外都透了冷清,苏红说不上为什么,心里感到沉重的难过。她跟随颜战上楼,一路望着他的背影,回想那双面对她时冷静和深情的眼睛。“到了。”颜战突然停下,交给苏红一把钥匙。她看了看他,点点头,在门外喊到,“颜岩,我是苏红。我要进来了啊”颜岩的卧室黑漆漆的,悬在窗外的月亮是唯一的照明。她以一个直角的姿势卧在床上,脚垂在半空,脸枕着胳膊,怀里嵌着一个玻璃相框。苏红轻轻趴在她跟前,鬼使神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