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声音飞奔过去,三两下清除了断壁横梁,狼籍的地面上,那一处的雪却并不若别处一样黑黑糊糊或者水淋嗒嗒的狼藉,那里,竟若新雪一般的洁白。“爷,你们可在这里”“辰,废话那么多,赶紧将我们挖出来咳咳,我快不能呼吸了啦”清脆的嗓不满的嘀咕,有些虚弱,有些难受。第一百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呼呼”第一个被挖出来的小芝四肢大敞的仰躺在地上,一边喘气一边断断续续说道:“你们再不来,我们一定会被闷死你们动作好慢哦”辰与面色沉静的众女子们继续挖埋在雪地中的人,并不理会她的抱怨。紧接着,被从偌大冰洞中拉出来的是云怀袖与夏侯景睿。“呼”云怀袖腿软的倚在夏侯景睿怀里,长长地吁了口气:“我以为我们这回死定了呢景睿,你有没有受伤”夏侯景睿一只手扶着她的腰,一只手护着她的腹部,牢牢守护的姿势,自然令她毫发无伤,摇摇头,伸手拨开她额上因紧张而被冷汗浸透后黏着的碎发,轻笑道:“我没事。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没有,我很好”锦苏最后被拉出来,立刻奔到她身边,小心仔细的从头到脚审视她的身体。“爷,属下等来迟,请你责罚”辰低头,领着众女子躬身请罪。“罢了,夏侯玦真的撤走了”他扶着云怀袖,转身面对他们,微蹙眉,淡声问道。“属下等人亲眼见他们离开,方才敢靠近那边已经准备妥当,爷,我们现在过去么”“嗯”夏侯景睿应一声,弯腰横抱起云怀袖,避开狼籍的断壁残桓,大步往外走。“景睿,我们要去哪儿很远吗”云怀袖忍不住发问,直到现在,她仍是云里雾里不明所以原以为死定了,毕竟他们只有四个人,然而,却又奇怪的活了下来。她连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都迷迷糊糊的。“不远。”夏侯景睿低头看她,悠然笑道:“就在距离此处五里外,那里有个山坳,地势极好,我们现在暂时住在那里”他说完,低低一叹:“委屈你了,怀袖”“你找抽么讨厌”他哪只眼睛看到她委屈了明知道,只要能跟他在一块儿,她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啧,真将她当成弱不禁风、纤纤弱质的林妹妹了么夏侯景睿低笑出声,沉沉的笑声里,尽是喜悦与开怀,“你知道,我总想给你最好的,但现在,能给你最好的那人,却不是我,为夫的心里,总觉得不舒服”没个正经的家伙,他们这才刚从虎口下逃生出来吧,他居然就有心情逗弄她了,还将夏侯玦说的无聊的话记得那样牢。“古人说,好饭不怕晚嘛。总有一天,你能给我最好的不是”“好饭不怕晚哪个古人说的我怎么没听过”他挑眉,半是打趣半是疑惑。“你管是哪个古人说的反正,我说得出来,就表示一定有古人这样说过”她斩钉截铁,大有你要敢反对就死定了的意思。真是勇敢啊害怕惊慌的感觉都还没有消褪,居然就能与他玩笑了。心窝里暖暖的,他啊,是知道自己还在害怕吧,所以,才与她说起风马牛不相及的玩笑话,只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她这一生,还能到哪儿去找他这样好的男人“我们究竟是怎样逃过这一劫的”“夫人,这得归功于我小芝啦我们藏身的地洞,是我挖的哦”小芝蹦蹦跳跳的跟在他们身后,欢欢喜喜的向她邀功。“你早有准备”她有些难以置信的开口。他们藏身的地洞,应该是在地面上斜挖出来的一个大洞,而因为是斜着挖的,房屋燃烧后掉落的断梁残壁才没能伤到他们。那地洞,不大不小刚好容纳他们四人。夏侯景睿正要回答,小芝又抢过了话头,一脸崇拜的望着夏侯景睿英俊的侧脸:“当然啊,我们爷最是英明神武了,所以早早就吩咐我在院子里挖地洞,雪花盖住洞口,便没有人知道那里的玄机了,爷真的好聪明哦”“我当然也有猜测,夏侯玦他利用你引打算对付我的想法,所以,我们一离开,他势必就会知道。”他淡笑着打断对他赞不绝口的小芝,边走边道:“在发现她们踪迹时,小芝便将房前屋后都洒了火油,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所以,当熊熊火焰冲天而起时,他会抱着她,从屋顶跳到院子里,在外人眼里看来,无疑是自寻死路“我明白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家伙的谋略心计,比夏侯玦还要更甚一筹呢。“我们躲在地洞里,小芝再将用藤蔓编制好的大网盖在洞口,用堆在洞口的雪将洞口盖起来”她会如此推测,是因为趴在洞里时候,依稀觉得有雪落在她的脸上、颈脖上“可,夏侯玦凭什么会相信我们凭空消失了”毕竟,四周可都是他的人,而他冲进来,又没有找到他们的尸首,他不是应该下令将此处掘地三尺才对吗“他当然不信,所以后来他又返回来了。”所以他们才会在地洞中呆上那么久,“说真的,要骗到他还真不容易,我利用的,也不过是他当时的急怒攻心”愤怒会让人失去理智,这话一点儿也不假。他后来回来,没有如他所料的见到他们从废墟中出去,便以为他们是真的逃走了。不过他想,等他冷静下来,他很快又会掉头回来,这回,一定会令人掘地三尺不过那时候,他应该明白他是怎么输的了“琉毓国的人应该混进京都了吧”“爷,还没有收到乔玉娇的消息。”辰沉声回道,“不过,也没有收到不好的消息。”夏侯景睿点点头,表示明白了。眉心微曲,印着几不可见的忧心现在他们能倚仗的,只有琉毓国了。而且,必须速战速决。夏侯景睿给了云怀袖一个热泪盈眶的大惊喜。山坳里几间简易的房屋,比之前烧毁掉的还要简陋一些,然而一切吃穿用度俱是上好的。这一切,也都是他细心的嘱人安排好了的。眼下不能给她安稳富贵的日子,但至少,不能让她有丝毫的不舒服与委屈这是他作为人丈夫所必须要考虑到的。一路被他抱着进屋的云怀袖,还没来得及下地,便被迎面出来的两人急急抱了住:“怀袖我的女儿啊娘想死你了”“怀袖,你没事吧有没有受苦有没有受刑怎么会瘦这么多他关着你,居然不给饭吗”云安淮也是老泪纵横,絮叨又欣喜的打量着被夏侯景睿小心护着的云怀袖。“爹,娘”云怀袖惊愕至极,不敢置信的努力瞪着眼睛望着身前的老人,双手颤抖的紧握着云夫人的手,感觉她与自己一样紧张激动,“你们”“爹,娘,你们不要激动”夏侯景睿微微一笑,低垂的眼眸落在她倏然蹙起的眉头上,唇边笑容更深了,“怀袖她好不容易回来,方才又受了惊吓,我们先让她喘口气再说”二老迭声称是,但还是围在云怀袖左右,泪眼模糊的瞧着她,脸上又分明挂着欣慰满足的笑容“怀袖,你与爹娘这么久未见,一定有很多话想说,这样吧”他拢一拢已经完全被吓呆了的云怀袖的肩头,柔声道:“让爹娘先陪你回我们的房间,你们好好聊聊不要担心,这里很安全。嗯”“喔。”他他他他他喊她的双亲什么她的记忆里,夏侯景睿从没有这样喊过呢,通常都是云大人或者云夫人可是现在他居然喊他们爹娘而且,诡异的是,他们一点儿也不感到局促不安这这这他怎么了他们怎么了“来,怀袖,快跟娘进来娘一早听说你今天会过来,便亲自做好了你最喜欢的葱花饼,这些日子,你一定没有好好吃过饭对不对走,我们边吃边说”一边说着,一边牵着她的手,熟悉的穿过堂屋,往后面的房间走去。“娘,你们一直住在这边”臭景睿,一点儿风声都不漏给她,害她刚才惊讶的要死他一定是因为很想看见她目瞪口呆的蠢样子,所以故意不告诉她听。“对啊景睿安排我们住在这边,说只要耐心等几天,就能见到你他果然没有骗我们”云夫人的语气,满是对夏侯景睿的赞赏与喜爱。云怀袖又被吓一跳,景睿娘什么时候这样亲昵的喊过景睿而且,听起来很顺口,似乎,这样称呼已经很久了。“你们一定吃了很多苦吧爹,娘,都是女儿不好,都是女儿害你们受了这么多苦,女儿不孝”“傻孩子归根结底,你有什么错呢”云安淮握住她的手,语带怜惜的说道,“你自小养在深闺中,见的人太少,识人不清也不能算是你的错景睿啊,他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们了,你们闹误会的那段时间,孩子,要扛起云家的担子,真的很辛苦吧”“不不会辛苦。”云怀袖眼眶微红,一低头,晶亮的泪水一划而过,此时她坐在床沿,云安淮与夫人分坐在她两边,他们握着她的手,她也紧紧的反握住他们的手。哽咽道:“云家的灾难,都是因我而起的”他们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为什么不怪她有眼无珠,不骂她引狼入室依然对她这么慈爱。“怀袖,诚如景睿所说,当先皇下旨要你嫁入王府时,你已经身不由己了。那一切,又怎会都是你的错呢”云夫人轻叹一身,粗布衣裳也难以掩住她柔雅娇弱的气质,只太多的变故,不可避免的在她两鬓染了霜白的颜色。“可是,若不是我多管闲事若我没有招惹夏侯玦”云家会不会依然安好无恙他们二老也不会担惊受怕,受着居无定所、颠沛流离的生活。“孩子,你平常的聪明劲儿去哪儿了”云安淮也苍老了不少,只是眉梢眼角,再无平日在家时的严肃刻板,望着她的眼里,尽是慈爱。“不管是夏侯凌当政还是夏侯玦,咱们云家太显赫了,没有人能够容忍得了爹只是没有料到,爹的一世忠心,换来的竟是帝王的猜忌与不容,是爹的错啊”他将人性看的太美好,他以为他的忠心该换来帝王的赞许,却没有料到,竟然是不容这一辈子为了朝廷鞠躬尽瘁,却换来云家的家破人亡,唉说来说去,都是他的错。“爹,你别这样说,你有什么错你为人正直,忠心耿耿,为了夏侯王朝尽心尽力是夏侯凌他心眼小,又好猜忌啦,才不是你的错”云怀袖忙安抚唉声叹气的云安淮,“好了,爹娘,我们不提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二哥跟天音哥哥,我们一家人才算是团圆了。”“你二哥我们已经见到了,唉,那孩子也是命苦啊”云夫人低头拭泪,想起依然昏迷不醒的与不知所踪的两个儿子,忍不住悲从中来。“景睿那孩子真是聪明,他将你二哥送到当日我们被困的那个崖洞里,专门留了人在那边照顾他,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他在那里,又免了将他移来移去让他不舒服倒是天音那孩子,生死未卜,教人好不忧心”“夫人,你别这么担心。景睿不是说了吗会尽全力寻找天音,只要有消息,一定会立刻告诉我们唉。”云安淮忍不住长长一叹:“这些日子,最辛苦的就是景睿那孩子了,从我们离开那个崖洞开始,便马不停蹄的东奔西跑,估计连个安稳觉都没睡成。”云怀袖心中再多的久别重逢的喜悦或者悲伤,被爹娘对夏侯景睿的赞许与疼惜的态度冲散的七七八八了,剩下的,是好奇。“爹,娘,景睿他做了什么好事吗”她从前可不记得他们这样赞扬过他呢且,她若没记错的话,他们对他,从来都是毕恭毕敬的吧这一家人的亲昵态度,让人实在忍不住要好奇呢云家二老相视一笑,彼此眼中都有着感激与欣慰,“若非景睿,你以为你今天能见到爹娘吗是景睿救了我们的命”“你们是说,因为他将你们从崖洞里救出来的事情”这不是应该的吗他知道双亲对她的重要意义,会救也是一定的啊“在崖洞里,你爹他得了风寒,当时没有伤寒药,也没有多余的御寒的衣物,是景睿他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你爹”云夫人语气凝重,云淮安则是一副不胜唏嘘的表情。“你知道他本来就受了伤,为了你爹啊,他还拼尽全力,用内力帮助你爹发汗”“是啊。那时候他胸口还流着血呢”云安淮唏嘘道:“然而他不顾自身安危,差点连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