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那个老男人想对小妹做什么,什么时侯意识最薄弱他都知道。瞿庭东找准时间走出草垛,那个男人恨警惕,意乱情迷之际还能出手打他。可终究是慢了一刻,瞿庭东的剑很快很长,早已经没入了他的胸膛。瞿庭东本以为小妹会怨他出来的太晚,没想到她却说:“六哥,谢谢你。”那是她第一次正经叫他哥哥,没想到也会是最后一次。她刚说完就奋力撞向墙壁,她满身是血,连脑浆都流出来了。瞿庭东突然就有些后悔。要是自己早些救她,事情会不会就不一样可是再仔细想想,又能有什么不一样的呢无非就是他死的更早一些而已。哪怕他打败了那个老男人,林蔚山也一定会杀了他们的。林蔚山听闻爱子被杀,早已气急败坏。可是见到瞿庭东不躲不藏,如此空着手来找他倒是十分欣赏。这个少年不废吹灰之力就杀了他的儿子和几十个门下,是个狠角色,倒比他死了的那儿子都强。反正那林祁不过是他抱来的孩子,若是能再选一遍,倒是这孩子更讨他喜欢。可是自己刚屠了他满门,就算自己肯平白捡他这个儿子,他却未必肯乖乖俯在他膝旁叫爹。那时瞿庭东嬉笑着说:“承蒙不弃,庭东成了瞿家最后一个男人。庭东知道盟主意欲杀我瞿氏一门,庭东就不劳烦盟主再费心找庭东,庭东自己出来便是。庭东不求全尸,不求稿葬,庭东只求不跟这些人”他指一下四周:“死在一块。您不能让庭东死了之后还跟这么一群人待在一起,恶心。”林蔚山吃了一惊,问他:“你不姓瞿么”瞿庭东道:“庭东若能选择的话,一定不会姓瞿。”林蔚山想了一下竟然放了瞿庭东,说道:“你这小子也算少年英豪。给瞿琮这等脓包当儿子也真是委屈了。我林某人也是惜才之人,可以放你离开。瞧你年纪,多不过十五岁。老夫等你五年,不,十年等你十年之后长大了,武功练成,羽翼已丰,你可以找老夫报这杀父灭族之仇。若是你不想报仇,以后走到绝路,没办法了也可以来投奔老夫。老夫可以收你为义子,这样你也算赔老夫一个儿子;老夫传你衣钵,整个林家都给你,也算老夫赔你一个父亲宗族。”瞿庭东收起了笑冷哼了声:“爹还是亲的好。最起码是自己生的,不会在自己死之后马上瞧上凶手,要改收他为义子。”林蔚山哈哈大笑,也没怪罪他。竟滚上了马,带着亲信离开了。林蔚山走后瞿庭东又仔细在府上检查了一遍,果然一个活口都没有留。这些尸体他得收拾,不能就这样曝尸于庭。但他性子懒散不羁,哪里肯费力气一个个将这些尸体背到乱葬岗可若是一个个买棺材再请人抬,办丧礼,做水陆道场,怕是卖了老宅钱都不够。瞿庭东又想了想,或许他们也不想离开这个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离开这里也不过是被弃尸荒野葬身兽腹。最后瞿庭东想了想,还是学林蔚山处理南宫家旧宅的法子,放一把大火烧了瞿府,远走他乡。瞿庭东走时虽收拾了些细软,可他生性挥霍,不久就花完了。之后他什么都做过,实在走投无路时还做过戏班子的乐师。瞿庭东救福生时就是戏班子里的乐师。瞿庭东和陆福生第一次相见是六年前在荆州。那时瞿庭东十七岁,瞿家败落已一年有余。初时的戾气已消磨殆尽,市井之气却还没有全然沾染。戏班班主就是瞧上了他的一身贵气,这才答应他留在戏班子里当乐师。当时荆州大旱,农户颗粒无收。穷人穷死,富人富死。荒年里也有豪奢富人。戏班本来只是路过,却恰逢城中大户去世,便请他们连唱七天以安亡灵。班主的妻子是北方人,不服水土,便打发他去药店买药。陆福生便是药铺郎中的养女。那药铺很大,可是荒年里穷人多,没钱就没人来看病。郎中就在药柜前的桌子上打瞌睡,一侧先生坐堂问诊的桌子上只有一个小女孩在那里铺纸研墨写写画画。瞿庭东叫醒了那郎中,说清楚班主夫人的症状。郎中瞧了一眼那作画的小女孩,走过去吩咐道:“福生,出去玩吧。让冯叔给人家写个方子。”陆福生笑着点点头,眼睛弯成了月牙:“好的,福生出去画,不会耽误冯叔给人家看病。”瞿庭东留意了她一眼,挺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十余岁的丫头,小小的身子,鼓囊囊的娃娃脸,五官不甚鲜明,皮肤却很白。瞿庭东初看她只觉得线条柔和,很是顺眼。陆福生抱住那一大堆笔墨纸砚朝瞿庭东福了福身,瞿庭东也颔首还了一礼。出门之后瞿庭东特地四处望望,陆福生果然就在不远处的一个石桌旁坐着。瞿庭东提着药过去凑到一边看了看,陆福生也不理他,只是自顾自地挥毫。陆福生花的是傲雪红梅,花已经画好,她在给画题字。瞿庭东瞧出来那是颜体,雄逸而有媚姿。写的是林和靖的词:“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画也好,字也好,竟比贵介出身的他还要强。瞿庭东见她玉雪可爱就前去搭讪。他借口要她的墨宝,陆福生却不肯给,他就换话题说别的。瞿庭东见识那么广,嘴又灵巧,陆福生单纯没有心机,被他逗弄的很开心。瞿庭东道:“你叫福生我听你那个冯叔是这样叫你的。”陆福生童音软绵:“我叫陆皑。白雪皑皑的皑。福生是我的小名。福是福气的福,生是生机的生。书上说浮生如梦,为欢几何。不过我的名字可不是这两个字。上次去私塾师傅就给写错了。哼”瞿庭东说自己的名字:“我的名字倒比你还不如我叫瞿庭东。他们看见我的名字要不就读成霍庭东,要不就读成翟庭东,我都不知道这三个字到底哪里像。我那个瞿就是,就是长江上游有个三峡你知道吧离这儿有点远,不过如果坐船的话从那里到荆州也很快的。有句诗怎么说就是说你要是坐船,几个时辰就到了,就算驾着风都没他快”陆福生摇了摇头:“不是诗,是郦道元郦将军的文章。有时朝发白帝,暮到江陵,虽乘奔御风不以疾也。”瞿庭东拍拍大腿:“就是这个,就是这个。三峡里面不是有个瞿塘峡吗我的姓就是那个瞿字。这个有没有什么诗每次解释自己的名字都可费劲。”陆福生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我知道有一首李益的诗,里面有个瞿字。那两句是:嫁得瞿塘贾,朝朝误妾期。”说出来却涨红了脸,抱着纸和砚台跑了。过了一会儿她又跑了回来,对瞿庭东说道:“你不能那么跟人说你的名字,人家会以为你是个流氓的。我回头再帮你找一下。”瞿庭东看着再次扭头离开的陆福生笑了笑,也没说话。不隔几天陆贤弟福生家中就出了变故。后来福生才对他说是她的养父对她动手动脚,她的生母阻止,养父以陆福生的身世相威胁,她的母亲情急之下失手杀了她的养父。后来她的嫡母又杀了她的母亲,要把她卖到妓院。瞿庭东初闻此变时倒是真仔细想过。这丫头既合自己眼缘又聪明伶俐,还读过书。即便不是奇货可居,至少可以帮忙抄戏文。若是等她个三五年待她长成,娶来做媳妇也未尝不可,反正她漂亮。倒真是一笔稳赚不配的买卖。可是要花钱买她,他哪里有那么多钱瞿庭东当时还特地借了身华贵衣服装作富商去陆福生家中看过。那时陆福生的母亲已经死了两日,陆福生就一直待在柴房抱着母亲的尸体不肯撒手。她那嫡母将她锁在里面,得知瞿庭东有意买她就引瞿庭东来见她。、良士夏天天热,尸体放了两天已经有味道了。瞿庭东掩着鼻子从窗子里看了她一会儿。陆福生知道是嫡母要卖了她,目光警惕地像一头狮子,可是瞧见是瞿庭东竟露出几分欣喜的神色。瞿庭东要他们把门打开,刚进房间就看到陆福生手里握着一把沾着血的刀,地上也都满是血迹,腥臭味铺面而来,同来的那几人都退回去干呕了一会儿。瞿庭东十四岁便杀过人,瞿家被灭门那日他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见多了便也淡然了。他见他们都扭头干呕,趁机给陆福生使了个眼神,用口型给陆福生说道:“我带你走。”陆福生两天不吃不睡,神情已倦怠地不得了,看到瞿庭东的嘴型眸中却一下子闪出了光芒。她那嫡母有意辱她,原本是想送她进青楼的,可是世道荒乱,青楼也给不了什么高价。与青楼比,瞿庭东所出的价格显然更诱人。瞿庭东花光自己所有的积蓄又向班主夫人借了一笔这才将陆福生买了下来。陆福生本想将母亲葬了再走,可是戏班着急赶路,并没有多余的时间。陆福生本想求瞿庭东,让他出钱托旁人安葬,可看他破旧的衣裳,也料定他买她那时也必定是打肿脸充胖子。陆福生末了都没敢求他,反倒是瞿庭东说了句:“对不起,没能帮你埋了你母亲。”陆福生咬着嘴唇强忍住眼泪,过了好久才道“好乐无荒,良士瞿瞿。我找到了。”瞿庭东乍一听没有懂她说的是什么,一脸疑惑地瞧着陆福生没说话。陆福生又重复了一遍:“好乐无荒,良士瞿瞿。是诗经里的句子。你要我我帮你找的,我找到了。”瞿庭东这才想起来那天陆福生说过要帮他的姓氏从诗里找出处的事,没想到她竟没有忘记,真的找到了。他看了陆福生一眼,陆福生迎着他的目光强扯出一个微笑:“谢谢你。”此后三年陆福生都被瞿庭东养在身边。瞿庭东自认为把陆福生保护得很好。可是他养了几个月,陆福生原来鼓囊囊的娃娃脸就变成了蔫白菜,原来软软的身子现在摸着却十分硌手。没想到自己待她竟还没她那养父待她好。可是陆福生很依赖他。戏班里没有多余的房间,陆福生晚上就和瞿庭东一起睡,反正她那么小,还能出什么事情她夜里喜欢做噩梦,半夜哭醒的时侯他会搂住她安慰。她学乐器时记不住谱子,他打她屁股也是他给她上药。可是她越大就越不合适。陆福生的眉目逐渐明朗起来,个头也蹿的很快。陆福生洗澡是趁瞿庭东不在偷偷洗,她的衣服也是趁他不在偷偷换。瞿庭东洗澡时倒是不介意陆福生在身边,有时还要她帮忙擦背拿衣服。反正这个丫头迟早都是自己的,早看晚看都是一样。有时候他也想过要动她,可是她还那么小,连葵水都未曾来过,怎么可以有次瞿庭东喝多了,把陆福生按在床上强吻,撕她的衣服,扯她的裙子。陆福生慌忙中拿簪子插到他肩上,他留了许多血才清醒过来。第二天瞿庭东就找人又抬了一只小床进来,中间还隔了一只屏风。后来陆福生就发现自己首饰盒中的簪子发钗什么的都突然间消失了。陆福生搬出瞿庭东房间是在第二年。陆福生那一年又有了一个小师妹,叫薇儿,跟陆福生同岁,是瞿庭东心情好在街上捡的一个小乞丐。从那时陆福生就跟薇儿一个房间睡。瞿庭东走是在第三年,带着班主夫人和班主所有的钱一夜之间就消失了。班主夫人叫姝儿,比瞿庭东还小一岁,是班主从妓院里赎出来的娼妓,长的十分美艳。姝儿嫌班主老丑,瞧上了年轻俊俏的瞿庭东,几番勾引,瞿庭东却不为所动。瞿庭东出身名门,十五岁就有了几个通房丫头,也曾眠花宿柳,见惯了美人,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入眼的。姝儿却不曾放弃过,一直死缠烂打。瞿庭东开始接受姝儿还是在陆福生来之后。当时瞿庭东准备买陆福生,可钱不够。瞿庭东本欲向班主借钱,可班主却是个惧内的,身无私财。瞿庭东实在没有办法才去找了姝儿。瞿庭东欠姝儿一个人情,她有什么要求也只得依从。瞿庭东在外漂泊数年,又是个俊美硬朗的男人,也曾胡闹过。瞿庭东当时便想,反正经历过那么多女人,其实就算真的跟姝儿有什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姝儿缠得紧了,他也就依了。姝儿也知道瞿庭东待陆福生不同旁人。有一次姝儿还问他:“诶,瞿庭东。你是不是喜欢上那小丫头了瞿庭东只是装傻:“哪个小丫头我的小心肝,你也是个小丫头呢”姝儿当然不肯就此放过他:“就是那个福生啊,一丁点大的那个小丫头。你的大徒弟。”瞿庭东哪里会肯认只是搂着姝儿在怀里吻,说道:“不要胡说,我喜欢你。”他的重音放在了“你”字上。姝儿喜欢瞿庭东,自然高兴。便不再问了。后来瞿庭东醉酒,姝儿竟然还偷偷问出了陆福生的身世。瞿庭东当时不知,可后来姝儿却以陆福生的身世威胁瞿庭东与她私奔。瞿庭东最厌旁人威胁他,尤其是以陆福生的身世为把柄威胁他。瞿庭东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当初福生那养父以陆福生的身世威胁她母亲时,她母亲就算拼了命也要杀了她的养父。他当时也是动过杀心的。姝儿看着他握紧的拳头却只是一笑:“生气了啊想杀我啊你请自便。大不了我就带着你儿子一起死就是了。”说着姝儿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瞿庭东大惊:“你怀孕了”姝儿道:“信不信由你我是不舍得你的孩子跟旁人的姓。你要是不带我走,大家伙就一起死好了,倒是能团圆一回。我瞧你待福生那样子,估计还得给我儿子再带来个二娘来。那也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