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徐嬷嬷把我安排到沈子忱的外间,我就是正侍寝的时候突然跑出来的。”瞿庭东瞧了下陆福生的衣服,又要脱自己的外袍。陆福生道:“我不要你的衣服。我既决定留下来,就得考虑沈子忱的目光。我半夜衣不蔽体的出去,回来却穿着你的衣服,我要怎么解释。”陆福生翻了翻包裹,只有赵谐成给她的五十两银子和几本书。衣服全都被徐嬷嬷拿走了丢掉了,说是不合府里规矩,明日给她拿几套新的,这件衣服先凑合着穿,反正睡觉时衣服是得脱的。却没想到还有半夜跑出房间这种情况。秋风瑟瑟,陆福生抖了一下,确实有点冷。包裹是从林府带出来的,四尺见方的厚实蜀锦。本是赵谐成给她装银子杂物的。陆福生却是把包裹里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将那蜀锦披到身上,俨然一件披风。可包裹毕竟短,全然盖不住腿,陆福生只得围着那蜀锦缩成一团。陆福生刚出林府时怕不安全,已经将银子换成银票,如今依旧将银票贴身搁在胸口。其他碎银子还用小袋子装着系在腰间。书想着也没人会偷,就都搁在一旁。瞿庭东道:“你就在这里过夜了吗”陆福生笑道:“不然呢我去你房里过夜么”瞿庭东道:“可是天这么冷。要不我去给你找个斗篷或者是棉被”陆福生从旁边拿来一本书:“我不需要。又不是第一次大半夜被赶出房,我受得了。反正我有长生蛊,总不会死。你若有心,不如给我拿一盏带灯罩的灯。”第一次大半夜被赶出房还是在三四年前,还在戏班子里的时候。瞿庭东自那次想动陆福生,却被她用钗子扎到之后,估计是为了气她,常常会带女人回来。当时陆福生和瞿庭东还同宿一屋,虽然中间还隔着一道屏风。其实陆福生还是很喜欢姝儿的,若瞿庭东是和姝儿在一起,那总得避着班主。就算要有私情,也是在外面找客栈。可瞿庭东要是领别人回来,就不用顾及那么多了。瞿庭东头一回带女人回来的时候是在夜里。当时陆福生还没睡,房间里的烛光亮着。瞿庭东的床是罗汉床,没有幔账遮挡。陆福生不过从屏风内略一探头,就看到床上两个交缠的身影。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藏在屏风后面堵着耳朵安然的睡她的觉。陆福生本以为瞿庭东至多也不过这样,她堵着耳朵忍一忍,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算了。可她却不知,这一次只是开始,第二次她连忍都没得忍,直接就被赶出去了。第二次时她还在睡觉,夜半醒来,总感觉房间里声音窸窣,像是老鼠。她不知怎么回事就点亮了蜡烛。刚点亮她就后悔了,她这时才反应过来是瞿庭东回来了。陆福生红着脸扭过头。瞿庭东却青了脸没说话,那女人是娼妓,倒是什么都不在乎,只是慢悠悠的穿衣服。见半夜里陆福生穿着中衣待在瞿庭东的房间里,还以为是瞿庭东的房里人。可她身量尚小,又是这种反应,确实是未经人事的黄花闺女。那女人一下子便猜到瞿庭东的意图,笑道:“哪个女人没这一天,小妹妹若是想学,姐姐可以教你,干嘛要这样呢瞿庭东叱道:“闭嘴”拿起炕桌上的茶杯就朝着陆福生掷去:“滚出去。”陆福生傻站在那里,连头都不敢回怎么敢再回去拿衣服。那日也是这样,陆福生衣不蔽体,披头散发的出来,一个人在门外台阶上坐了半夜。后来也常发生这样的事。瞿庭东闹腾多久,她就在外面坐多久。若是她们走得早的话,她还能回去睡一会;若是有女人留宿,她就只能在外面蹲一夜。后来薇儿来了,陆福生和薇儿挤,才算正经有个安稳觉睡。瞿庭东转身离开,不一会儿就拿着灯来了,陆福生把东西都搬到附近凉亭就要逐客:“你走吧,让别人看到我们两个半夜在这里待着,我又衣衫不整,传出去不好。”瞿庭东踌躇了一下,说道:“福生,沈府不同于你往常待过的戏班子、妓院。那种地方虽乱,可你只需要隐忍保命就行了。可沈府里的人都是心思缜密深沉,笑里藏刀的人。以前的人再凶神恶煞的都是写在脸上,你还可以防范,这个地方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你得小心一点。”陆福生看了他一眼,已有些不耐烦的神色:“好了。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瞿庭东见她不领情也不知道说什么,面色有些发窘,只好离开。陆福生坐在凉亭里看书,果真是凉亭,确实凉得紧。节度使官邸夜间有兵士巡夜,一两个时辰会在各处转一转。陆福生来得时候颇有几个见过她的,如今见她半夜穿成这样在凉亭里看书也免不了会多想。可军纪严明,他们也不敢指指点点,多不过看两眼罢了。陆福生也不管他们,只是自顾自的看书。看了一个时辰左右,陆福生也困的没办法,趴在石桌上便睡着了。侍卫长杨兴锐认得陆福生,瞧着不对劲,使人去通报了沈子忱。不久沈子忱就拎着个披风走了过来。沈子忱瞧见石桌上的灯盏和书有些吃惊。她倒好学,这种时候还能沉下心来看书。沈子忱抽出福生手里的书看了看。是一本诗经,她翻的是大雅里面的文王有声,中间有撕了一页的印子,前面直接就是灵台,正好少了一篇下武。沈子忱摸了下书缝里压在线上的残纸,又把书放了回去。沈子忱将披风披到陆福生身上裹住抱了起来,陆福生半睁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没敢动,依旧闭着眼装睡。沈子忱却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般的说道:“不是说要走么你不走也就罢了,还半夜穿成这样出来丢我的人。”沈子忱抱着福生回到房间,将她搁到了内室的床上。陆福生僵着身子稳住呼吸,手心里都是冷汗。陆福生知沈子忱为她脱了鞋除了衣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可沈子忱却没下一步的动作,只是帮她盖好被子就熄了蜡烛,走到了外间。良久,陆福生听到了外间均匀的呼吸声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第二日一早房间里就围满了人,都是端着盆子拿着毛巾的丫鬟。陆福生拨开纱帐往外看了一眼,沈子忱正站在屏风后面伸着手臂由丫鬟伺候着更衣。丫鬟们见陆福生醒了,也凑过去要帮她更衣。陆福生拉紧被子躲在里面只是摇头,丫鬟无法,只得把衣服都放在床边。陆福生把纱帐拉紧,躲在被窝里偷偷的穿衣裳。她下床时丫鬟已经散了。沈子忱瞧了她一眼走过来,陆福生急忙施了一礼:“奴婢见过大公子,大公子万福金安。”沈子忱不理她,只是把一本书摔到她胸口。陆福生匆忙接住,定睛一看,却是昨晚忘在凉亭里的诗经。沈子忱道:“姑娘读的书可真不少,连下武都知道。”陆福生瞪大了眼睛佯作不知:“公子在说什么奴婢却听不懂了。”沈子忱摇摇头:“我是搞不懂你了。我知你厌我,那你为何还要留在沈府里我从未说过要你做我身侧的奴婢,你却一口一个奴婢,好像极不愿与我有什么牵扯。你不是想要我的正妻之位么这样装腔作势是为什么”陆福生咬着嘴唇不说话,沈子忱又道:“姑娘读过那么多书,却不知将欲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么你想让我爱上你,却一点本钱都不舍得出,这怎么可能姑娘是想做无本万利的生意,这如意算盘打的倒是打的响亮。”、斯年32斯年陆福生道:“公子说连通房的位分都不肯给福生,那福生只能以奴婢自居。福生的一切都是公子的,哪有什么本钱与公子做生意”沈子忱冷笑道:“托词我郡王府缺你这么一个奴婢么你既然那么想做奴婢那就去做奴婢好了。”沈子忱走到门口唤了一声“嘉卉”,一个十七八岁的娇艳婢女就立在了门前。嘉卉走进房间给沈子忱施了一礼,眼睛往房内扫了一眼,看到陆福生时颇有几分惊异,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陆福生并不喜欢她的目光,刚要闪躲,却听沈子忱说道:“嘉卉,你前几日不是老说你那里缺个丫头打下手么你看她怎么样”嘉卉笑道:“公子开什么玩笑这姑娘不是夫人送来的小夫人么细皮嫩肉的,怎做得粗活”沈子忱道:“你怎知她是夫人送来的小夫人她自己都口口声声的说她是奴婢,却叫你误会了。陆姑娘是勾栏院里出来的,见多识广,自与旁人不同。你做不得的她都能做得,怎么你做得的她反倒做不得了”陆福生的脸有些发白,眼眶里明明有泪却硬是扬着脑袋别过脸去。沈子忱是抓住陆福生的死穴了。陆福生每听这些话必定会恼,可他却偏要这么说。沈子忱走到陆福生身边,俯身在她耳边说道:“你不是自命清高,每听到这种话都会恼么这次怎么却忍下了。你再掐我呀再跑出去呀再写一百遍下武撕着玩呀你若是真的那么有骨气,你来我沈家做什么”正是剑拔弩张,门口却突然蹿出来个小厮:“公子,夫人传你去正院问话。”沈子忱扭头瞧了那小厮一眼,应了一声:“知道了,就去。”又道:“你先出去侯着。”陆福生仍是别过脸不看他。见沈子忱扭头,索性转过身去用袖子用力堵住眼睛。沈子忱回头,也没强逼着陆福生转身,兀自说道:“要去哪里随你,我可不愿见你整日哭丧着脸的样子。”陆福生瞧着沈子忱远去的背影,仍是紧紧咬着嘴唇。沈子忱初进大厅时尚有些战战兢兢。可不就是偷偷去了次武林大会么,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禁足也禁了,还能怎样虽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但是到了门口,他还是顿了一下。“是忱儿来了吗你进来。”沈夫人说道。沈子忱只好硬着头皮进去。沈夫人瞧见他蹙着眉,一副苦痛的神色反倒笑了:“瞧你这副样子。我今日不罚你,是有事要问你。”沈子忱惊奇地看了沈夫人一眼,确实是满面微笑,并不是要罚他的模样。沈子忱满脸堆笑,走上前去:“母亲找孩儿有何事禁足之期尚有半月呢。”沈夫人笑道:“刚说不罚你便要卖乖。”沈子忱凑过去挤到沈夫人一边:“是娘疼我。”沈夫人略挪了下,给沈子忱腾出些地方。宝座宽大,两人共坐倒也绰绰有余。沈夫人道:“你今年也有二十了,你爹给你定了亲,屋里又有通房。三两年里怕是自己便要为人父母,怎能还像个小孩子一般”沈子忱轻轻扯沈夫人的手指:“孩儿不要她们,孩儿只要娘。”沈夫人道:“多大的人了,还跟娘要撒娇不过娘也知道,你这确实也是真话。娘也容不下那林姑娘。本来你爹要你娶那林蔚山的外孙女的时候,我就不同意。那等小人生的孙女能会有多好后来听说她是小襄和的亲妹子,娘确实动摇了下。襄和是个好孩子娘是知道的,可谁知他这妹妹竟与她外祖一个模样,手段如此阴损。”沈子忱喃喃“嗯”了一声,也没说话。沈夫人又道:“不过忱儿,你若是喜欢那陆姑娘大可以留下。娘瞧过,那丫头确实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孩子。你的正妻是你爹决定的,娘没法插手,不过这个丫头,你要是想纳她为妾必定没人敢说不是。”沈子忱摇摇头:“娘,孩儿不要她。”沈夫人疑道:“你不要她那你要拿她怎么办怎么安置她”沈子忱道:“娘打算要孩儿怎么处理不就是多一份口粮的事儿吗家里上上下下几十个丫头,多一个人算什么若是因为那件事是她有了孩子,那您正好有孙子抱,孩子大了之后纳她为妾就是了;若是没有孩子那更好处理,为了报答她对您儿子的救命之恩,那就让她在府里过下去,府里养她一辈子。等哪天她实在耐不住寂寞了,便给她寻是个男人配出府去。皆大欢喜,何乐不为呢么”沈夫人倒有些诧异:“娘甫一瞧,也是个漂亮的丫头啊不见得比那林姑娘差。你对她当真就没有一点感觉吗”沈子忱苦笑:“当时是真的有感觉的。那次孩儿中了那样的蛊,本以为我这辈子就会这么结束了,可是她突然就出现了。在我快死的时候,有一个女孩子不惜名节不顾一切的救我,她那么美好那么善良,我怎么可能对她没有好感可是我说我要负责她不肯,她拼了命要离开。我满怀愧疚与爱思念她,而她再次回来时却满是虚情假意的说要做我的正妻。她不爱我,只是单纯的要我的权势。这样的女人,我怎么还敢再对她有感觉”沈夫人细想了下却摇摇头:“不像。那个丫头胆子小的很,不像是有什么野心的人。我跟她说过话,是个读过书的,估计是家道中落才沦落风尘的。她能一直守着身子,必定也是受过苦的。哪个有廉耻的女孩子也不会肯平白做人家的妾,肯舍了身子救你一定是认定了你。听说你这些日子羞辱过她几次,人家一个小丫头怎么受的了我倒觉得这丫头比林家的那个强的多。”沈子忱道:“不过一面之缘,娘倒对她了解的透彻。”沈夫人兀自微笑:“白首如新,倾盖如故。我只瞧她的模样便觉的这丫头是上辈子见过的。”沈子忱扭过头直视沈夫人:“娘是觉得她和谁像”沈夫人道:“别的也不是十分像,不过眉眼确实与你陆姨酷似。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