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也会自责的”赵温依旧只是摇头:“不行,公子。”不知为何,周围的几个刺客突然放松了对对赵谐成的围攻,竟被赵温轻而易举地赶出数步,硬生生被他撕出一条血路来。远方有刺客搭弓,赵谐成不懂武功,又分了心在跟赵温说话,一时并没有察觉。反倒是陆福生在一侧看得清清楚楚。陆福生边跑边喊:“赵公子小心”赵谐成看出敌人示弱,颇有几分诱敌深入的意思。赵谐成只知有诈,一时并没有没猜到他们的用意。赵谐成闻声回头看向陆福生,还未反应过来,羽箭已近。陆福生使上了赵温早些时候教给她的轻功,一下子便飞奔到赵谐成身边。赵谐成亲眼见着那只箭射到陆福生背后,看她碧色的衣裙上开出一簇暗红色的花朵。陆福生身子一软,就要往地上滑,赵谐成急忙拥住她,揽到自己怀里。赵温也飞快赶过来为他们打下再次飞来的箭簇。赵谐成红着眼睛,额上有青筋暴出来。陆福生很少见赵谐成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平素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非常温和含着笑看着别人,何曾现喜怒于面上陆福生扬着头看他,微笑着叫了声:“赵公子。”赵谐成却抿着嘴低着眉,一句话也没有说。陆福生感觉得到他抱得她很紧,好像要把她勒到他的身体里去。陆福生靠在他怀里,良久才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福生姑娘,何必呢值得么赵婉傻,你竟比她还傻 ”接着便是一片眩晕席卷而来,陆福生脑袋沉沉的,意识一点点抽离。本书下载官网、茅屋52茅屋隐隐约约,像是沉到了水里。陆福生周身有冷意袭来,鼻子似乎也被什么东西塞住,一股股细流从身边划过,抚摸着她的全身。因为没有办法呼吸,不过片刻,陆福生已经支持不住。就在窒息之前,却有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启开了她的唇,度气给她。陆福生意识依旧迷离,努力想要睁看眼睛,却始终没有办法。背后的伤口撕裂心脾,痛的不能自已,陆福生皱皱眉,昏了过去。陆福生意识再次清醒的时侯鼻中的异物已经取出。衣服湿哒哒的粘在身上,可却不及之前那么冷。身后软软暖暖的,像是谁把她圈进了臂弯里。赵谐成拍拍陆福生的脸:“福生姑娘,福生姑娘,你不能睡 你快醒醒 ”陆福生强睁开眼,迷迷糊糊的说:“疼 ”赵谐成轻声道:“你先忍忍,待会儿就不疼了。我会救你。”赵谐成跪在陆福生面前把陆福生搂在怀里,小心翼翼地解开她的衣衫。陆福生背后的箭还没有拔下来,赵谐成怕自己会不小心扯到她的伤口,索性直接把那衣服从她背后撕开了。赵谐成寻的草药里并没有止痛的,怕陆福生乱动,他只能将她箍在怀里,把肩膀搁到她的脑袋下面。陆福生听到他说:“现在还会有点疼,你等我一下,马上就不疼了 要是实在疼的紧,你忍不了,那你就咬住我的肩膀。只是有一点,你不可以乱动。”赵谐成握紧陆福生背后的箭,一下子拔了出来,鲜血溅得很远。陆福生把牙齿抵在他的肩膀上,本来已经下口去咬,却未能狠的下心,闷哼一声,再次昏了过去。赵谐成方才在去采草药的时侯,在附近发现了一间茅屋,虽陈设简单破旧不堪,但泠泠寒夜,至少有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赵谐成给陆福生包扎好伤口,这才发现陆福生已经没有衣服可穿了。她的衣服被他撕坏,碎了一地,荒山野地也没有针线,穿上去怕是身体都不能遮蔽。赵谐成脱下自己的外袍给她穿上,抱起她就去再找那茅屋。也没有管那一地碎布条。赵谐成抱着陆福生找到那茅屋,寻了一块干草垛放下她,又简单收拾了一下那茅屋。赵谐成生了火,拿着陆福生身上的玄铁匕首出去。赵谐成不懂武功,抓不到什么野味;又是春天,也没什么野果。好在他药材见的多了,野菜蘑菇是不是有毒他尚能分得清,因此便采了一大堆野菜香菇回来了。茅屋里有破旧的铁锅,他们是被水冲到这里的,水也容易找。没有碗筷,那匕首极锋利,随便砍一刻竹子也就都有了。只是没有油和盐,青青绿绿煮的那一锅,赵谐成自己尝了一下,都觉得难以下咽。赵谐成见陆福生没有短时间苏醒的迹象,又拎着匕首跑出去打猎。赵谐成虽不会武功,好在轻功是学过的。去了一会儿,当真捕了一只山鸡和一只野兔回来。赵谐成之前跟着安子砚学医的时侯,也经常自己制守宫、地鳖、蛇胆之类的药材,并非是从未杀过生的,此番捕到野味也未犯愁。他又寻了去腥去膻的香料,一边熬鸡汤一边烤野兔,忙的不亦乐乎。很快到了黄昏,赵谐成一边看着火,一边守着福生。陆福生睡了有几个时辰了,也该醒了啊。赵谐成探了下福生的脉搏,也还算平稳有力,此番性命总是保住了。福生身体里有长生蛊,只要能活着,伤愈也不需多少时日。赵谐成握住陆福生的手笑了笑:“福生,我们都活下来了。你快点醒过来,我做了鸡汤和烤野兔,都给你吃。”陆福生不久果然醒了过来。那时她脸色红润,神色已然如常,看样子是恢复的差不多了。赵谐成端着竹碗竹勺过来,陆福生却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低沉着眉望着他。劫后余生,似乎并不怎么令人欣喜。赵谐成知她一贯待人都冷冷的,也没有见怪,含笑把竹碗递给她,说道:“福生姑娘,这是赵某刚熬的鸡汤。姑娘受了伤,这一天又没怎么吃东西,先吃点东西垫垫。姑娘耐心等等,斯年总会来救我们的”陆福生听到他提到沈子忱略有些不悦,连竹碗也不肯接,只是淡淡问道:“这是哪儿”赵谐成见她不要,也不好在送回去,索性就随便把竹碗搁在陆福生身边,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我们是被水冲到这里的。外面是密林,方圆几里都没有村落人家,也没人可问。”陆福生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为什么会被冲到这里来”赵谐成只得从头解释:“今早我们一起去游湖,却在湖上遇上了刺客。姑娘被刺客射了一箭,斯年被那些人缠着,脱不开身。可情况危急,若再不走便有性命之尤。因此,我就带着姑娘下了水。在湖里我们恰好碰上了暗流,所以就被冲到了这里。”陆福生不说话,隔了好久才道:“你为什么要救我”赵谐成扯了扯嘴角,反问她:“在船上的时侯,你为什么要救我”陆福生道:“我有长生蛊,总归是死不了,和你不一样。我不救你,你会死的。”赵谐成道:“有长生蛊也不见得一定不会死。”陆福生扭过头:“死了也好。我早就不想活了。”赵谐成一惊,强笑道:“好端端的,姑娘为何说这样的丧气话”陆福生却笑道:“这样都算好端端,那怎么才算差”赵谐成一时语塞,陆福生却曲着身子埋头于膝上:“我不想再这样了没有办法了我要怎么办怎么办每一条都是死路”听其声音,似有哽咽之意。赵谐成本欲伸手拍一下她的脊背,林初夏小的时候要哭,他就是这样哄她的。手伸了一半,赵谐成看着自己的手掌,又收了回去。赵谐成叹道:“福生姑娘,何必呢姑娘还年轻,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怎么会每一条都是死路你都没有试过,怎知前面便没有康庄大道”陆福生却道:“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赵谐成沉吟,半晌才道:“姑娘是真的一丁点儿都不喜欢斯年么”陆福生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们害得我家破人亡,我巴不得他死,还要我喜欢他”赵谐成道:“我本以为你们青梅竹马,又自幼定了亲,多少也该有几分情意的。更何况你们后来又有了孩子。若是没有情意,只有恨意,姑娘这一辈子要怎么忍姑娘当初去沈家的时侯就没有想过么”陆福生怔了一下,低下了眸子:“我不知道会这样。原是我不知天高地厚。师傅劝我去沈府,本来说好了是要报仇的,我以为只有我坚持,总是可以的。可我不仅什么都没做成,还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现在我后悔了,可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赵谐成默然不语。她那样傻,可他何尝不是这样十余年前赵谐成进林府的时候也说是要为母报仇。可过了十年,他做成什么了无非是多了一具百病之身。如今他甚至不见得能比那垂垂老矣行将就木的林蔚山活的更久。若是当初他什么都不做,跟那老贼比谁的命更长,那老贼年长他近四十岁,他总能看到那老贼死的时候。可他偏不肯,那么一个视人命如草芥杀人如麻的混蛋,他怎么能什么都不做,等得他寿终正寝他就是要去杀他,哪怕是飞蛾扑火;哪怕是螳臂挡车;哪怕是以卵击石。就算做不到,就算他自己也会死,他也要这样。他是劝过陆福生放下仇恨,可最可笑的是他自己都做不到。他在林府过得是不好,可若他放弃了,之前那些牺牲那些付出也就白费了。所以他为了不白费而坚持,为这个又付出更多,后来就更加难以放弃。如此往复,竟成了恶性循环。仇恨在心里生根发芽,竟成了欲罢不能的罂粟。赵谐成转移了话题:“师傅你师傅就是那个瞿庭东是吧我倒听过你怎么叫过他,可是始终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陆福生将她与瞿庭东的故事细细讲与他听。陆福生本是恨极了瞿庭东,可这些年过去了,跟旁人讲起他时,虽然那些抛弃背叛依旧痛彻心扉,她依旧恨他入骨,却仍是忍不住将他的好一并讲了出来。赵谐成时不时插上几句,倒让陆福生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下来。赵谐成又道:“我向来只知道瞿庭东杀人不眨眼心狠手辣,竟不知他还有这样的一段过去。”陆福生沉吟不语。赵谐成想起火上温着的鸡汤,又重新盛了两碗,一碗自己喝,一碗给陆福生。陆福生看着低头饮汤的赵谐成,也端起那碗喝了一口。赵谐成抬眼瞧她,笑道:“你也一天没吃东西了,多少吃点。毕竟是我费力熬了半日的。”陆福生是真饿了,咕咕咚咚一碗便喝完了。赵谐成隔了好一会儿才道:“其实那年的事也有我的不是。你和斯年最初的牵扯是因为我。那日斯年中了蛊毒才会那样,蛊毒是初夏给他下的。初夏是我妹妹,是我没有教好她。”陆福生摇摇头:“不怪你。那年南宫氏覆灭我的人生就已经毁了,这么些年,只不过是兜兜转转苟延残喘罢了。”赵谐成道:“既然是不愉快的事情,姑娘不如就忘记,这样总会好受点。”陆福生道:“我忘不了。怎么可能会忘掉呢家破人亡是什么感觉你不会知道。昨天还是其乐融融的样子,不过一晚,我突然就没有家了,父亲、兄长全都不在了。不过一晚而已,怎么突然间什么都没有了 ”赵谐成打断她:“我知道。家破人亡的感觉,我知道”陆福生吃惊的抬头,凝视着他。赵谐成继续说道:“我经历过。家破人亡、母亲横死于面前、饥饿、寒冷、无依无靠,我全都经历过。没有一样比你少。”、过往53过往陆福生觉得不可思议,她知他是富贵公子,怎么会经历这些只听赵谐成问道:“你知道今日的刺客是谁派来的么”陆福生摇摇头:“不知道。”赵谐成的笑容略有些阴骘:“是林蔚山,他要杀我。那老贼忍不了了,终于要动手了。”陆福生从未在他脸上见到过这般模样,也从未见过他如此骂过人,一时间又默默无言。赵谐成咬牙切齿地说:“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世间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人,可以这么自私,这么狠毒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可以这么不把别人的生命当一回事儿他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便不是命了吗他会活在人世间,是上天瞎了眼。因为上天瞎了眼,所以我就可以装作也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赵谐成的母亲郭氏是赵京的发妻,她嫁给赵京的时侯赵京还未发迹,不过是一个穷困潦倒的落拓书生而已。赵京去京城应试,一次没有成功,两次没有成功。后来他索性就留在了京城到处投名帖拜门生,以求权贵赏识。赵谐成和母亲郭氏在乡下,一直等着赵京金榜题名带他们一起去享荣华富贵。那时赵谐成年纪尚幼,什么都不懂,自小也没见过父亲几次,未见得有多少情分。在他的印象里,就只是信封里宣纸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和邻里街坊口里所说的怀才不遇的大才子。郭氏不识字,却受赵京的嘱托五岁就把他送到了族里的私塾读书。赵家虽不是什么仆役成群的富户,家里却也有几十亩田产。租种出去,留足寄到京城的银子,郭氏带着儿子两个人,却不至于揭不开锅。郭氏很疼赵谐成,自小娇惯。赵谐成也很乖,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