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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4(1 / 1)

的力量震慑。龟奴们不自觉松开拖拽的手,连老鸨都不再言语。顾子虚拨开女孩子凌乱的发,为她擦干净眼角即将凝固的血,问道“你想离开那里吗”少女泪眼朦胧,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这个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是否真的有这个能力将她带离这个地方。可她似乎已经别无选择。点头,“想我想”那女孩子却突然眼神凌厉起来,依旧轻缓地说道:“在这世道,远比你想象的艰难,一旦离开这里,你也许永远也过不上想藏月楼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或许,你连他都比不过,又或许,还会像如今这样,落得个横死街头的下场。你再告诉我,你还想离开吗”“如果是,那我便帮你”女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对边街角,蜷缩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吃着嗟来之食,对过往行人屈膝乞讨。女子浑身一震。半晌,还是重重点头。“我要离开,哪怕死。”周慕筠感受到裤脚被渐渐松开,突然放松的感觉让他有些不自然。心里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奇怪情感。他突然很想看看,此刻蹲在他身侧的少女的脸。终于,她站起身来,把地上的少女一块扶起,紧紧揽在怀里。她身量小,有点支撑不住。周慕筠使了个眼色,十三会意立马将少女接过来扶着。女孩子点头感谢,提了提肩上的书包带子。抬起头,周慕筠见到了一张明净秀美的脸,神色淡淡的,白肤色皙,眉眼处藏着江南若隐若现的梅香。十五六岁的模样,淮河水映着将落的黄昏,她的侧脸恍若着翠的秀美山峦。她逆光立着,这么近,又这么远。周慕筠凝视着她,仿佛闻到了红豆馆里梨花酿的味道,微苦,清冽,让人上瘾。老鸨听了半日,总算是有了些眉目。扭着臀贴近,插话道:“这么说。这位姑娘事想替我们融月赎身”她摸出帕子擦手,笑道,“妈妈开个价吧。”老鸨上下打量着,呵呵呵的笑了,“妈妈我还没见过,有女学生给ji女赎身的”瞧她的样子,该是在学堂上学的大家闺秀。接受新式教育的女子,通常对这些下九流的身份嗤之以鼻。无论是毓真还是予和,皆对风尘女子有或多或少的鄙夷。她真的,想要帮那人吗她还是淡淡的,语气平和,“话说出了口,自然是要为她赎身的。”既如此,老鸨也不再多言,“一百两,少一分不行。”被十三扶着融月一听,嘶吼道:“你才花十两银子把我买来,却要价一百两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分明是坐地起价老鸨不为所动,对此刻沉默的少女道“吃穿用度,我可一样没少她的。如今,你要带走她,总不能叫我亏本不是。”“怎么,女学生出门没带过银子没银子的话赶紧走,别妨碍我藏月楼做生意。”女孩子上街,自是没有带着这么多银钱的道理。周慕筠看她皱眉思忖的样子,竟生出了几分看戏的心态。想看看,她究竟会怎么应对。只见她自书袋里掏出一只小巧的荷包,看上去鼓鼓囊囊的,到似有不少钱。素白的手掂量了几下,突然转向他。“这位先生,借我二十两银子如何”、得寸进尺一张脸笑意盈盈,摊开的掌心有几丝顽皮。周慕筠挑眉,与她对视。“她弄脏了我的裤子,我为何要帮她”她并未退却,将荷包里的银子全数倒出,将那只绣着晚荷的荷包塞进他怀里。“喏,荷包卖你,二十两银子。”如此强盗行径让他忍俊不禁,“强买强卖,姑娘这可不符合规矩。”顾子虚耸肩,“救人性命,不讲道理。”方才还略带寒意的脸,此刻挂上有些无赖的神色,更加灵动娇俏。她仿佛吃定了他会帮忙,眼角带眉梢,无不胸有成竹。很久之后,周慕筠抱着小妻子偶尔想起她彼时义正言辞坑钱的模样。心道,原来这世上常说一物克一物,实在不无道理。那时的他顺其自然将荷包收起,终道:“十三,拿钱。”老bao收了钱,爽快放人。 融月跪地对二人千恩万谢。天已近黄昏,青州城的晚霞适时垂落,少女满足的侧脸叫他许久不能忘怀。然而,穹顶之下,藏月楼的丝竹绕耳,也藏不住她的得寸进尺。“公子是融月姑娘的大恩人,好人做到底,融月姑娘伤势严重,可耽搁不得呢。”这是什么话,还要照管她康复不成周慕筠斜视她,“姑娘这是要得寸进尺”“是呀。”,她笑靥如花。随即看出他的不快,笑道:“公子也看到了,赎她出来,我已经拿出了全部身家。公子一看就非富即贵,自然要多出力才是啊。”周慕筠跟她杠上,“人是你要救的,二十两银子买你一个荷包已经是亏本买卖。接下来的事,怎能还要我负责”这头犟驴若不是已经把哥哥的药钱拿来救人,她也不会死皮赖脸求他。心一横,继续游说:“可不止要负责。”一旁的十三咋舌,“还、还要怎样”“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方才我花了八十两,而你家公子才花了二十两,还买走了我的荷包。现在我把这七级浮屠让给你,算起来,你家公子怎么着都是赚到了。所以,请大夫照顾这位姑娘的同时,先生还要另给我三十两银子。”周慕筠听她这一番歪理,不禁失笑,自己从未像今日一般为这些不相干的事情耽搁。本想拒绝,恍神间看见一抹熟悉的背影拐过街角。话锋一转,“这些我都答应你,不过,我二人初来乍到,姑娘可否先带我们寻一处下榻,然后从长计议。”子虚双眼发亮,“当真”“当真。”这是什么情况十三简直要发疯,“二爷,大人他”周慕筠递过去一个眼神,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十三了然,遂叫了人前去打探那个背影。可即便如此,今日二爷的举动也忒奇怪了些。让人堵住去路,弄脏了裤子,白花了二十两,阿不,是五十两银子捡了个麻烦回来,竟然没有生气,反而兴致勃勃全然不顾大人的急诏。十三偷偷朝对面的女子看去。那人扶着跳楼的女孩子慢慢向最近的客栈走去,身形比之毓真小姐还要瘦弱几分,远望去,并无甚特别。而他一向清贵冷淡的二爷,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不时聊上几句。十三垂首哀叹,他不懂。、唯一对周慕筠来说,成长是一条寂寞的路。他总是自顾自埋头走着,听不见四面八方的声音,看不见别处的人事。在他眼里,这世上的事情,只有两种。他在乎的,他不在乎的。有多简单,就有多孤独。他不曾想过,在猝不及防的某一日,他会爱上一个姑娘。成为他战战兢兢的生命里,唯一的与众不同。她沉默时眉眼凉薄,像极了另一个自己。同她在一处,心里有难得的从容。她似乎很轻易就能看见他,那个被他隐藏在心底的男孩子。胆怯,倨傲,过分早熟,力不从心的疲惫。命运很公平。就像他也能看见她心里的小姑娘。故做冷静,善良,偶尔赖皮,散淡且慵懒。似乎就在那一瞬,周慕筠第一次有了想要同另一个人携手走下去的念头。那时候,他以为的爱恋,是不顾一切得到她,得到她的余生。安置好融月,天已全黑。月色伴着潮汐升起降落,这一日恰是十五。月很满,银灰色的玉盘挂在空中,浇洒下零落的清凉,青州城的夜,涂抹着琐碎温柔的诗酒烟尘,街上是络绎的车马行人,两侧是不灭的灯火通明。拥挤,实在,周慕筠在这老酒肉菜的生活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踏实。身畔是她小小的身子,低头默默行走。他问她,“你既然早已打算救她,又为何要同她说后路艰难,弄不好,岂不打击她离开藏月楼的勇气”她从路途的虚空中回过神来,“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这道理我懂。佛亦无法普度众生,人只能自救。”“藏月楼这地方,都是些无依无靠的女子,她既有勇气想要离开。我也希望,她早些知道世事艰难,到时有了准备,也不会太快被未来的困处击倒。”正如她所言,如今这世道,何处不是藏月楼。她到是想得很周全。周慕筠闪神间,一辆疾驰的马驰飞奔而过,一个激灵,本能伸手将她揽过。笑道:“顾小姐,很有怜悯之心呐。”她原不想应和他的调侃,探头见着灯光下那人丰神俊朗。这个相识半日的陌生人目光灼灼,一时竟被微微迷惑。忍不住心里啐了一口,顾子虚,你也有被面皮蛊惑的一天喟叹道:“不是怜悯,是羡慕。”“羡慕”她声音低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去追逐自由的。”行走间,头顶的灯光打在她落寞无言的额上。她的声音透过夜晚嘈杂的风沁进心里,撞开一道柔波。“你没有吗”斜睨他。冷笑道:“何止是我。芸芸众生,恐怕也只有如她一般茕茕孑立者,才可无所顾忌地来去。”“先生莫怪我言语冲撞,似你我二人,恐怕放不下的东西太多,注定寻不到远方。”他莫名的不甘心,“真就没有两全之法吗”两全呵。她停下,目光直直看进他眼里,望月之下,静谧苍凉。“这世道哪里还有机会独善其身自由很奢侈,放不下,就得不到。”、苏念卿周慕筠回到客栈,十三正巧带着一人前后脚进门。“二爷,余少爷到了。”周慕筠看向十三后头失魂落魄的男子,皱眉问道:“仲席,果然是你。你不是跟着姑丈在杭州上任吗怎么会在青州”余仲席此时摇摇晃晃的,嘴里流出破碎的话语,双眼无神,似完全没听见他的问话。衣衫松垮,看上去几日未曾梳洗,辫发散乱,行尸走肉一般。周慕筠吃了一惊,“十三,这是怎么回事”十三将余仲席扶到软榻上坐下,道:“余少爷是在酒馆找着的,找到的时候已经喝了很多酒,神志不清,路上断断续续好像是说在找什么人”“找人”“是,好像还是个女子。只听得余少爷喊着一个叫苏念卿的名字。”苏念卿。软榻上的余仲席听到这个名字,又睁开眼,颤巍巍站起来叫道:“念卿,苏念卿,你出来,出来啊我再也不会,不会丢下你”说到后来,几经哽咽。六尺男儿,泪如雨下。挥舞着双手,眼看就要冲向门口。周慕筠赶忙和十三一道将他拦下。闹了一阵,好几日没有休息的余仲席终于支撑不住伏地而眠。周慕筠深深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好友,他是逸群之才,何曾如此狼狈掩门出去,对十三道:“看样子,咱们真得在这儿多待几日了。给老爷发封电报,就说会晚几日到。顺便去查查,那个苏念卿到底是什么来历。”“那,融月姑娘怎么办”周慕筠跨进屋子,解开西装恰好摸到那枚荷包。因笑道:“继续请大夫来瞧,答应了人家不能食言。咱们在的几日里,好好照看着。届时要走了在另说。”“明白了。”所幸那苏念卿在青州城似乎名声很大,十三没花多大力气就打听到了。周慕筠才刚起身,十三已将身世来历打听清楚。“杭州人氏,三月前来到青州城。在藏月楼唱评弹,据说这位苏姑娘生的美若天仙,一曲评弹声若黄鹂,唱腔优美。才来第二日登台演出就获得满堂彩。又说攒文作诗无不精通,青州城不少文人雅士竞相出价想要成为苏姑娘的入幕之宾。”“可这位苏姑娘却执意卖艺不卖身,拒绝所有请求。还定了个每七日演出一回的规矩,而她每次演出,也必定座无虚席。还有人将其比作南塘苏小小,青州城就连市井之徒都能说上几句她的传闻。”“可知她因何来青州”“这,无人知道。据说当初,那位苏姑娘是倒在了藏月楼门口。老鸨见她姿色不俗才将其收留。醒来后绝口不提来青州的原因。世人只道是其身世飘零,故流落至此。”周慕筠听了个大概,既是从杭州而来,恐怕与仲席确有纠葛。周慕筠点头,“也罢,等仲席醒来再作打算吧。”“是,二爷。楼下备了早饭,先去用饭吧。”糯米团子刚上桌,门口进来一个少女。同昨日一样穿着阔袖的校服,斜跨着书袋子。桃之夭夭,粉面如梨。破开晨雾逆光而来,脚步轻盈,身段温柔。周慕筠放下筷子,迎着屋外初生的旭日温言道:“顾小姐来得可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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