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称呼”孙昭摸索到床沿,便要下榻。“奴家名唤翳月。”翳月的眼睛顺着孙昭的动作缓缓移动,却恍然大悟一般,“姑娘看不见”“嗯。”孙昭点点头,“医了几日,仍然未有痊愈的迹象。”“奴家扶你起身。”翳月手脚麻利,轻轻扶着孙昭的手,带她一步一步走出屋来。数日来第一次见到太阳,孙昭只觉得眼睛火辣辣的,刺得她不由流泪。翳月见她如此,只道是她盲了眼心上难过,便柔声安慰道:“想必休养些时日,姑娘的眼睛便会好转。”孙昭更是迷惑,为何城府颇深的楚天白身旁,会有翳月这般心地单纯的侍妾她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却想到了楚云轩。难道是她冤枉了他她在楚云轩府上已有多时,为何不见楚天白派人来见她难道因为楚云轩背着兄长藏匿了她的行踪楚云轩为何不肯请宫中太医为她诊治正因太医会彻底暴露她的身份。他既不送她回宫,亦不敢请太医为她医治,因为京中已无齐骁,没有人保护她的周全。乱了,全都乱了。孙昭以为楚云轩要将她金屋藏娇,是为了彻底放开手犯上作乱,可楚云轩没有。既然楚云轩并无反心,那他三番五次劝说她做他的夫人,究竟是何意莫不是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保护她不被伤害任凭她误解他、奚落他、无视他、抗拒他,他都尽数承受,为的是她能在他的屋檐下保得一世安宁。孙昭啊孙昭,你何其愚蠢孙昭不由觉得心上绞痛得厉害,紧紧抓住衣襟,轻轻啜泣起来。究竟是你负了他的信任孙昭的头脑之中一片混沌,人却已到了楚天白府上。许是楚天白知她患了眼疾,并未将她囚禁起来,而是安排在一处隐蔽的别院,有几个孔武有力的婢子侍奉左右。因眼疾难愈,孙昭只有脱了鞋袜,靠在榻上歇息。蒋广白虽然再也无法为她施针,但是这几日以来,眼前的事物已经清晰了许多。可是若要彻底康复,恐怕也只得凭借她自己的造化。好在蒋广白已传授了她一套推拿按摩之法,闲来无事便可以按压穴位,疏通经络,促使双目早日复明。孙昭闭上眼披散长发,十指的指腹轻轻自太阳穴向百会穴揉捏,身子倦怠,似要入睡。忽然不知从何处冲入一个女子,不由分说走到她帐前一把扯下纱帐,横眉怒目道:“你就是夫君带回来的女人”孙昭睁眼去瞧,心上一颤,观这女子形容样貌莫非大学士的姬妾各个神似章华夫人那女子见她不语,杏眼儿圆睁,怒斥一声“贱婢”,紧接着扯住她的长发,用力往地上拖拽。孙昭身形不稳,被她连拉带扯,“砰”地一声自榻上滑落,狠狠落在地上。后脑着地,惊得孙昭不敢妄动,她自知脑中淤血未散,这几日连走路都小心翼翼,怎料有今日之变。她仰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睁大双眼,眼前的景致时而绚烂,时而阴翳,终于变得清晰起来。那女子双手叉腰,恶狠狠地盯着她道:“何处来的小浪蹄子”“放肆”温和的男声中夹着愤怒,继而有一素服男子大步上前,对着那女子便是一巴掌。“啪”地一声,震得女子不由自主地后退数步,难以置信道:“夫君奴家错了,夫君息怒。”“拖出去,杖毙。”男人的声音冷模似三九寒冰。孙昭一动不动地睁大眼,眼看着几个强壮的婢子将那形容肖似章华的女子拖了出去。女子一路哭喊,十指狠狠地扣着门廊不肯离去。几个家丁闻声而至,对着那女子便是一顿拳打脚踢。即使孙昭未回头,也想象得到她满面血色蜷缩一处的惨状。楚天白收敛戾气,轻轻蹲在她身边道:“下臣管教无妨,请殿下赎罪。”孙昭定定看着楚天白,他这一怒一敛,神情竟如浮云变化般迅速。他们相距不远,她甚至能看到自己在他眸子中双目呆滞的模样。她能看见了“是楚大人吗”孙昭说着,便伸手向前摸索,“能否扶我起来”这般明媚动人之姿,却生生盲了眼,真是可惜楚天白不由分说,将她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在榻上道:“殿下且在下臣府上暂住几日,待时局安定,下臣便送殿下回宫。”“好。”孙昭眨了眨眼,一双眸子仍是一动不动,“本宫与太子受难,楚大人可知究竟是何人所为”楚天白一愣,似是未料到她会如此问他,沉吟半晌道:“犯上作乱的,乃是大将军齐骁。”“那一日本宫与齐骁一起遇袭,他又怎会是叛逆”孙昭心中咯噔一下,“如今可有齐骁的下落”见孙昭表情疑虑,楚天白道:“下臣只掌管文事,这捉拿叛逆之时,便不得而知。”孙昭心中千回百转,看来楚天白与楚云轩二人,并非兄弟一心。甚至在楚天白看来,她仍旧是被蒙在鼓里的镇国公主殿下。“多谢楚大人相救。”孙昭说着,以衣袖遮面,似有倦色。楚天白自是不会放过她任何的细微表情,“既然殿下倦了,下臣这便告退。”孙昭闭着一双眼,没有半分睡意。自眼盲以来,听觉便异常敏锐,她听到楚天白不急不缓的走路声越来越远,几个女子的窃窃私语却越来越近。“三娘这没脑子的,偏偏去招惹新入府的妾室,活生生被打死了”有女子娇滴滴道。“啊”几个女子吓得不轻,“三娘素来跋扈,便是对翳月姐姐,平日里亦是不甚恭敬。”“不知这新来的,会不会分了翳月的恩宠三娘也是活得不耐烦了。”“哎。”孙昭听闻众女子一阵唏嘘,而后各自散去。她心中好奇越发,想要将楚天白府上的姬妾尽数打量一番,看看她们是不是各个都胜似章华夫人。她误入虎穴,好像窥探到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天色渐晚,翳月刚要歇息,便见楚天白推门而入,她瞬时红了脸道:“夫君怎么来了”楚天白笑道:“怎么,难道翳月要赶我走”“不是,不是。”翳月摇摇头,“夫君昨夜彻夜未归,妾身以为”“你以为偏房的女子是我带回的妾室”楚天白轻轻揉捏她的耳垂。翳月疑惑地望着他道,“难道她不是”“不是。”楚天白抬起手臂,示意翳月为他宽衣。“姐妹们轮值侍寝,今夜不该是妾身。”翳月满面羞赧。“我爱你宠你,偏你还把我推给旁人。”楚天白恰是爱极了她这害羞的模样,一把将她抱在怀里道:“你都跟了我许多年,怎么还是形同处子般羞涩”翳月闻言,小脸儿红的惊人,却是顺从地仰面躺在榻上,任由楚天白一层一层剥落她身上的薄衫。她自知身份低微,可每每独占夫君的宠爱,多少有些惶恐,“夫君平日里,也该多去其他姐妹房中。”“你我在一起的时日不多了。”楚天白低头看她,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捉摸不定。时日不多了夫君为和这样说翳月心上疑惑,尚未问出口,却被楚天白以薄薄的纱幔遮住了双眼。楚天白低下头,但见女子玉体横陈,说不出的魅惑人心。她被他遮了眼,一如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她第一次在他身下化作一滩春水。“翳月。”他柔声唤她。“夫君”翳月看不到他的表情,却从他炙热的呼吸中感受到了他蓬勃的情愫。不过一瞬之间,翳月便觉得自己被夫君的宠爱满满地占据。她不由自主地蜷缩起双腿,紧紧环住他的腰身,喘息道:“夫君”旖旎一夜,翳月只觉浑身酸痛。清晨早起,她服侍楚天白洗漱,穿衣,用膳,而后才顾得上自己沐浴一番。待她梳妆完毕,却见夫君仍是未离开,不由疑惑道:“夫君今日不上朝么”“今日没有朝议。”楚天白盯着她的眼,不由温和地笑。翳月被他看得害羞,“夫君做什么这般盯着我”“待会儿你随我入宫一趟。”楚天白道。“可是”翳月弯了弯唇角,“妾身身份低微,如何能入得了宫门”“你是我最爱的女子,又怎会身份低微”楚天白一把揽过翳月,抱在膝上。翳月深知自己蒙夫君宠爱,愈发无地自容,“待妾身安排了那位姑娘的饮食,便随夫君入宫可好”“你倒是还有心思顾及别的女人”楚天白打趣道。“那位姑娘盲了眼,孤苦无依甚是可怜。”翳月道:“夫君稍等片刻,妾身很快回来。”翳月说罢,拎着裙角一路跑出。楚天白望着她的背影,忽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那笑容既欢愉又悲伤,仿佛他看着她的背影,将时间定格在一瞬也好。成大事者,落子无悔。、其出东门二马车颠簸,翳月轻轻撩开轿帘,好奇地东张西望,“奴家头一次入宫,这般梳妆是否唐突”楚天白轻轻揽住翳月的腰身,将她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揉乱,“你无须梳妆打扮。”“这怎么行”翳月连忙理了理鬓发,“奴家这般模样,恐怕冲撞了贵人。”楚天白嗤笑一声,顺手拔下她绾发的朱钗,满头青丝便瞬时倾泻而下,洋洋洒洒落在翳月的肩头,柔柔地顺着周身的锦缎滑落下去,铺在软榻之上。翳月羞涩道:“夫君这是做什么”“为夫讲个故事给你可好”楚天白将她逼入角落,轻轻取下小巧耳垂上缀着的耳饰。翳月点点头,“夫君请讲。”“从前有兄弟三人,向一位德高望重的先生求学,却同时倾心于书院唯一的女子。”楚天白一边说,一边以锦帕轻轻擦拭她唇上的胭脂,“大哥文采卓绝,二哥武艺非凡,三弟宽厚善良。”“后来呢”翳月最喜爱才子佳人的传奇故事,不由歪着脑袋,静静地听。“后来,那女子爱上了他们其中的一个。”楚天白细细擦拭她的脸颊。“是哪一个”翳月不由好奇。“她爱上了二哥。”楚天白说到这里,眸子中冷光一闪,“可是她爱的人,远赴疆场,数年未归。”“二人分明相爱,却不能相守,真是可怜。”翳月目露遗憾,轻轻叹息。“翳月不觉得,那女子的抉择太过残忍么偏偏爱上数载未归的将军”楚天白的双手轻轻滑入翳月衣衫,触及她的后背,恰好是肚兜的锦缎丝线系成蝴蝶结的样式。他随手一拉,却惊得翳月轻呼一声,护住了前胸。“她若选择旁人,岂不是更为幸福”楚天白循循善诱。翳月面红耳赤,不知夫君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只是摇头道:“她若选择了不爱的人,便不会幸福。”“她若选择了不爱的人,便不会幸福”楚天白低声重复着她的回答,转念道:“那么你呢,你幸福么”翳月仰起脸,艰难道:“奴家奴家好幸福。”她的上半身未着寸缕,夫君毫无顾忌地俯首下来,舔咬她胸前的朱红,惊得翳月连连颤抖。“夫君,别”翳月羞得说不出话来,夫君向来宠爱于她,一连数日在她房中留宿实属平常,可是今日是非常时刻,他们不是要入宫么夫君怎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分明是要与她云雨一番。可是她爱他,任凭他如何对她,她都抗拒不了。翳月喘息不止,却被楚天白狠狠按在身下,在颠簸的马车之内,行了一番鱼水之欢。翳月躺在软毯之上,摸索着被夫君剥落的衣裳,却被他捉住了手腕道:“别动。”她好奇地抬眼看他,却见夫君早已穿戴整齐,就像是方才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夫君”楚天白垂首看她,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神情地与她对视,恐怕也是最后一次。她是他府上最为受宠的侍妾,曾经是,今后也是。他低下头,含住了她的樱唇。翳月心上一动,奋力迎合着夫君的亲吻,却忽然觉得颈项一阵收紧,令她近乎窒息。“夫君”从她口中溢出的,只有无力的挣扎和“呜呜”的声音。翳月想要张开嘴大口呼吸,却被夫君狠狠吻住,难以喘息。她想要逃离他的桎梏,却被他紧紧压在身下,奋力索取。她惊慌的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她最爱的男人,只能从他的眼中看到冷漠与讥讽。为什么,为什么咽喉被扼,翳月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唯有一动不动盯着夫君,艰难地张开唇瓣,发出无声的呐喊。“因为我要用你,换回我心爱的女人。”楚天白柔声道。孽缘啊,翳月心中苦楚,眼睛一片模糊,泪水无声地奔流。第一次与他相见,她在城郊的断壁残垣下卖身葬父,忽然有一双白净的金丝男靴映入眼帘。他看到她的第一眼,面上难掩惊讶之色,然而顷刻之后他却微笑道:“你可愿随我走”她点点头。他不顾她身份低微,将她带入府中,给她取名翳月。她曾问他:“大人为何要取这样的名字给奴家”他说:“你是我藏匿的宝贝,自然是翳月。”那一日她红了脸,任他纤长的手指解开了她繁复的衣衫,于漫长的雨夜给予她女人的幸福与苦楚。自那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