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双乐的笑容戛然而止。剑圣冰块似的眼睛里闪过嫌弃,“毫无天分,睡得像猪。”双乐石化。很久以后他想,是不是所有白衣的人都是隐藏的毒舌一族“我我以为你很喜欢他,不然为什么天天来此输送内力,暖他的身体”双乐不淡定地说,不过他还是很肯定自己所说的,他的眼睛不会看错,剑圣看李雏然的眼神是温柔的,比起看自己好多了。“那是我不想看到他死在我家门前”剑圣说完便拂袖而去。切,傲娇,顶级傲娇。双乐一眼看穿,他懒洋洋地冲那白影轻嚷:“那我也不要学了做兄弟要讲义气哒,要么一同留下,要么一同归去。”“随便你。”剑圣不也回头,但看起来被双乐的某句话触动了,脚步飞快,像是要逃离。、圣道空途3次日,再战的李雏然又到剑圣门前“说服”,不过不如说是王婆在那自卖自夸,“剑圣前辈啊,您收我做徒弟一定不会后悔不会吃亏。我腰好腿好天资好,人好脑好孝心好。我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文能舞墨,舞能舞蹈,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再过百年您也找到我这样的天才之子啦我会耍剑,会吟诗,会作对,会绘画,会高歌,会笛子,会打杂,会修门,会暖被”那嗓音冲充满了力量和热情,绝对不会输给菜市场的王婆。双乐坐在篱笆下,啃着一根大葱,从头挺到尾巴,内力各种吐槽吐血,但就是没有阻止同伴,他心道:哼哼,总不能老是我一个人痛苦把独苦苦不如众苦苦。“修得这么烂,怎么好意思得瑟”淡漠的低音隔着门想起,估计终于受不了他的魔音传脑和奇葩言语了。“剑圣”李雏然惊呼,迅速推开了门,剑圣提起退后数步,衣袂翩翩擦地,若不是他退速快,一定要被门被拍扁了。这是双乐第一次在明亮的地方,清楚地见到剑圣云崖,麻衣素白,鬓发全白,脸色苍白,浑身上下只有“白”字供叙述。全天下都知道剑圣年纪轻轻就退出江湖了,双乐虽然有所准备,但也没有料到会见到一个鹤发童颜的“前辈”。剑圣看起来像个病弱的少年,顺带得了白化病的那种。双乐皱眉,这不正常,正派武功虽能驻颜,但非能返春,也居然不会将人搞成这样。这其中定有隐情,说不定跟剑圣隐居之谜有关。双乐暗自将疑问藏在心底,但李雏然不同,他直接质疑了,“剑圣前辈”“嗯。”听到对方轻声的回答,李雏然才敢确认。“您真的剑圣前辈您多少岁了”也只有这笨蛋会直接问吧不过双乐也想这个问题,他掐指算了算,估摸在三十到四十之间吧,他不得不气馁,之前只顾着打听住处,居然连年龄也没弄清楚,想他还自诩消息灵通。剑圣低眸觑着双乐微动的手指,嗤笑,“无聊。”“呵呵。”双乐结束失败的计算中。“难道比我小哇啊,不会吧,这么天才比我还有天分呢请受徒儿一拜”李雏然不管不顾,来了个猛虎落崖、落叶归根、五体投地式大礼。“榆木,你走吧。”剑圣转身负手,“门也修好了,人也见了,足够你回去宣扬了,走吧,我不收徒弟,尤其不收你这么白痴、老气的人。”“我老气”李雏然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地问。待到剑圣走回屋子,乱麻落下,他才回神,挠挠脸颊,呢喃:“虽然我长得是偏于急迫,可也无法掩盖我的帅气吧怎么能质疑我的颜色呢这有什么好嫌弃的你说是吧,阿乐”双乐不答,他沉浸在不久前剑圣令人惊鸿一瞥的笑容中,他侧读出那笑容的意味:这个孩子真有趣啊。原来剑圣是会笑的,且笑起来跟身旁的人一样稚气。可转瞬笑弧落下,他又回复了那冰冷苍白的模样,眼神落寞悠远。或许他曾经也像李雏然一样,鲜衣怒马,天真懵懂,可后来呢后来呢后来他就成了孤独的剑圣,居于苍山之上,茫雾之中,不复欢笑。双乐回想他所居住的环境,在哪里即便仰望,也只能看到纯黑色的屋顶把,一丝光芒也不会落入他的瞳孔。这般寂寞至死至枯朽的生活,为什么要持续他到底在只执着什么,你居住在百里绯然的曼妙青山之中又有何意义简直是浪费秀丽风景你丫给我滚出来啊,看一看这莺飞草长,感受一下这万里的阳光。躲在屋子里当剑圣当的的是剑圣吗,还是囚徒,还是废物愚蠢愚蠢愚蠢双乐越想越生气,他看不起这样画地为牢的男人,男儿志在四方,生当逍遥四海。不管发生什么,不管面对的是惊涛骇浪,还是流言蜚语,都应该一往直前,不受桎梏“嘿嘿你怎么了心情不好被剑圣拒绝收徒我也很不开森呢,但是要乐观啦他老小孩家一个人孤零零的,只要多感化,多温暖他,就绝对会被接受的,相信我”李雏然露出一脸白痴的笑,可很暖很灿烂,一如头顶白日。快来看一下子这个濡慕你的白痴啊,他的话,必然能将你从黑暗里带出来吧李雏然和双乐都没有走,连着住了大半年。李雏然发现自己住山洞也能像猪一样酣睡,发现自己也能小厮般修门除草葺房子,就自命也是吃苦耐劳的人了。饿了打野猪摘水果,困了爬山洞,饿不死,累不死,还有山光水影可以看,倒是比都城的车马喧嚣、人影杂乱来的清净舒服。李雏然过得好不悠哉,甚至天真地想,若是不拜师,在这地方呆上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想到坊间的流言蜚语和冷嘲热讽,他就心塞无比。不回去好了不回去就不用安静地做个美少侠了李雏然的表情丰富而简单明了,无聊地烧柴的双乐又开始同步翻译了。火苗在燃起,旁的生番薯附着破烂的红皮,他隐约对这样的重复的生活感觉到了厌倦,果然他是不适合定居的人,要让他跟剑圣一样白年如一日,不如死了来得痛快。比起双乐对变化的追求,脑子永远在变化的李雏然,显然自得其乐得很,他用力地甩头,一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模样,叫旁人忍俊不禁。旁观许久的剑圣只是轻笑,连声音都没有,但苍白病弱的面容因笑意浮上薄红,看起来滋润不少。笑靥如花。扭头看到微笑的剑圣的李雏然愣住了,脑子里只有那形容女子的成语。看得双乐直摇头:为什么他认识的男人都长这样,还让不让自己找异性配偶了双乐的思绪悠远起来:我的女人,必须不能输给这些白痴的男人,要彻底毙掉这些个白痴,让人重新意识到女性才是美之王道我要她有冠绝天下的美貌与风华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意银的双乐,正气凛然,意气风发,青蓝色的发带飘飘,青衣玄纹风采初卓。由于这个实现困难的念头,令这不乏追求者的青年,从十七等到了二十五。七年青春弹指过,空惘怅,伊人姗姗来。接下来的事情跟双乐没有关系,由于两个人中,一个内心活动丰富,一个诸事藏胸,若不解读,无人能弄清楚,以下互动的内心独白是双乐自己添加的,虽然看起来浑然天成,但可能未必是那么回事儿,可以斟酌着相信、圣道空途4“剑剑圣前辈”李雏然口气不定,不知他的来意。这些日子在双乐的规劝下,他没怎么打扰他,也没天天敲门要拜师,两个人倒仿佛成了邻居。剑圣皱了皱眉,如此便冷若冰霜了,“你放弃了”“放弃什么”李雏然一片茫然。剑圣的眉峰越发紧蹙,如同悬崖千仞,忽然旋身背手,就要离去。正在烤地瓜的双乐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若有所觉。当真是傲娇一族之楷模,当什么剑圣,不如当傲娇圣吧李雏然大梦初醒,伸长手去拉剑圣,急忙呐喊:“我没有放弃啊没有请前辈收我为徒”天哪天哪,日子过得太滋润,居然把初衷给忘记了若非没有多余的手,他一定要用拳头好好敲打自己的健忘的脑壳。没有说多余李雏然眯眼,发现自己的手紧紧地扯着剑圣腰后的麻木衣料,高冷的剑圣扭头,用冰箭镞似的目光注视着他,意思再明显不过:快松爪李雏然一下子就松手了,双手高举,瞪圆双目,一副无辜又无措的模样。他原本打算去拉剑圣的手的,怎么就成了衣服呢,那衣服的布料不好,似乎有些走形幸好不是破了,不然不久要露出圣体了吗那样白雪般的谪仙,他的身体已经覆雪天山,峥嵘而高洁,可望不可即,不可亵渎,却令人越发想要糟糕,住脑,不能脑补,大不敬啊李雏然使劲儿甩脑,劲儿大得像试图将自己的脑浆甩出去。剑圣松了眉头,低头,斜眼,好笑地望着他,“你总是这般莫名其妙吗”李雏然大叫不好,给前辈留下坏印象了他立马声明:“我平时不是这样的,只是在前辈面前才啊,不是,我没有胡乱腹诽和幻想前辈什么的,绝对没有”这句话,连双乐都要替他捂住额头,剑圣美如画,这楞头小子果已被秒杀。又是描黑的节奏,剑圣面露怫然,“你幻想我什么”“没没什么的,您说能是什么呢”李雏然大惊失色,红云浮面,打死他也不会用这种低俗的市井常识去污染剑圣的脑子的剑圣却懂了,露出恍然的表情,然后黑脸,用非常厌恶和冷漠的目光刺着他,“原本想你诚信确足,又弥留不走,若不领回去,免不了打扰这山中仙灵,令山岭土著不得安宁,不过现在想来算了吧,你这般聪明的孩子,本人消受不起”剑圣的话太复杂隐晦,李雏然脑一白,各种不理解,首先问:“什么山岭土著我从头到尾只见到您一个人啊,您说自己是土著吗”“榆木”剑圣咬牙,“是比喻走兽飞禽花草果鱼的的”你才土著,你全家土著,土得不能更土李雏然瞄了瞄山洞里积累的骨头,有野猪骨头、鱼骨头、麻雀小骨头,此外还有果核、野菜不能吃的部分他原本也分不清哪些不能吃,后来发现不好吃,或者吃了会难受,就懂得分摘了,懂了。“那、那”李雏然咽咽口水,“既然我很聪明,为什么又不要我呢我可以继承您的衣钵啊”剑圣已经没有什么表情了,淡淡的眼神扫过他,似乎在说:你是白痴啊“反话听不懂吗”剑圣道。“啊啊”李雏然一呆,反应过来大叫,“原来前辈也会将冷笑话”不,榆木,那不是冷笑话。剑圣心道。“前辈,您答应收我为徒啦太好了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剑圣收我有前路”李雏然仰天长笑,笑声在山洞里回想,堪比高手内力传音。剑圣感到头痛,心想,自己什么时候说答应了明明正想法,是拒绝好不好大概,也许,这个榆木将“反话”这一修辞移到了这事儿上。他的脑子究竟怎么生的,怎么会逻辑混乱成这样真想切开那脑壳看看看吧,这是双乐的典型句式最终,李榆木和双乐都顺利地成为了剑圣的徒弟。时光荏苒,一晃五年过去,他们居然被通知可以出师了这一天,李雏然兴奋极了,摩拳擦掌,自认为自己是猛虎下山,将军出阵,即将扬名立万的节奏可与此同时,剑圣病我床榻,寒霜在面,即便处于病痛也没有改变,让人以为他只是在睡觉,却不知其深处痛苦。但眼光锐利的双乐怎么会看不穿他早就知道师父身体再每况愈下,此次命他们下山,估计是要自个儿等死了,他怕分别之苦吧双乐也体谅,便也随之,不戳穿。李雏然打包袱想要走了,扯着双乐,来到剑圣榻前,喜滋滋地道:“师父,徒儿要出山了,在此别过”这些年,剑圣虽然冷冰冰的,但待他一直很好,所以给他长了胆子,不然像一开始那会儿,剑圣睡觉,他决然不敢打扰的。剑圣撑开了眼睛,色素这几年越发淡了,原本是青蓝色,现在变成了薄青色,仿佛国画里“轻墨”,在淡化下去就会变成微不可见的“清墨”。初见这双眼睛的人,恐怕会心生恐惧,大喊“妖孽”,可看惯了的李雏然却觉得非常美,美得易碎。心里微涩,但迟钝又沉浸在战无不胜的幻想中,那涩然迅速消去,他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傻兮兮地说:“师父,徒儿跟你告别呢,不过我很快就会回来,等我打败了荆碎玉那个混账,一呈我大剑圣之徒威风,我就会回来照顾您”大家都早就知道剑圣身染重疾了,但只见他吃草药,卧榻不出,不喜见阳光之外,与常人无异,李雏然就以为这不过是一般般的宿疾,而不要人命。他也问起过这一头白发和淡色瞳眸,剑圣却只是淡然告之:“遗传。”李雏然对师父的话从来深信不疑,双乐却根本不信,若说是白化病应该早就发病了,打娘胎出来就该是白发的怪模样,可他从未听说过剑圣云崖是位外形奇特的怪客。人直道他风华绝代,白衣墨发,遗世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