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在今天第一个接受采访的小男孩的家里,也是给文谨留下最深印象的那个小男孩,他的名字叫做黑子。黑子把所有的工作人员都热情邀请到自己的家里,父亲在拘留所被拘留,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他说要自己下厨煮给哥哥姐姐们吃,但他说他只会煮面。有的工作人员看不下去一个小男孩为这么多的人煮面,想要帮他,却被他客气回绝了。文谨坐在长椅上静静地看着黑子小小的身影,发呆,出神这里离市中心不算太远,这个小男孩善良、懂事,因为身处大山,可能未来都不能接受到良好的教育,可能一辈子,都要呆在这片大山里,一代又一代,可能都逃不出这样的命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听说,黑子特别喜欢看书,但今天来得匆忙,文谨连衣物都没带,更不用说是书籍类的东西了,顾景言就坐在她的旁边,她凑近他,小小声地问:“老大,你有没有带书啊”顾景言有些不确定,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反问:“书”“对啊,有没有有的话先借我,回去我买本新的还你。”“有带一本,最近正在看的。”文谨睁大眼,笑得开心,“太好了快给我”顾景言一脸茫然:“你要干嘛”“我想送给黑子啊,听说他喜欢读书诶对了,里面应该没有少儿不宜的东东吧”顾景言白了她一眼:“你以为谁都像你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东东。”顾景言特别加重了“东东”这两个字的发音。文谨:“我”文谨要被他气晕“应该在车上,你自己去拿吧。”顾景言此话一出,文谨下意识地向四周扫了一圈。幸好幸好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俩,要是被人误会了就不好了。顾景言看着文谨的动作,有些好笑,他勾起唇不疾不徐地说道:“放心吧,人家没有你的想象力那么丰富,光是我刚刚说的那句话,联想不到什么东东。”他又再次加重了“东东”两个音。文谨觉得他说叠词的时候,有种莫名的可爱,总感觉这样的词不太适合他的形象。文谨笑了不是因为他说的那段话,而是因为他说那两个字时的样子真的,特别好笑。nn顾景言看着她时的眼神有些莫名其妙,文谨在他的眼里显得特像是一神经病儿。文谨收起了笑容,恢复正经,嘴角却不由上扬,她怕她再笑下去,真会被人误以为是神经病,她站起身,想要出去拿书。车子就停在门口,夜里黑摸摸的,寒风刺骨,她跑着过去,等她到车子停放的地方时,才发现车子被锁了,她不信,还是拉了几下门把,却依旧打不开。身后传来一阵窸窣声,由远及近,文谨下意识地转过身。那人是顾景言顾景言伸出手拿着车钥匙向她晃了晃,“忘了给你钥匙了。”文谨伸出手接过,手掌不经意地擦过他的手指。那感觉温热,又有些干燥,他的手指带着温度,文谨像是触电般快速缩回,她转过身,想要开车门。莫名的,却红了耳根,然后一发不可收拾,一直蔓延、蔓延,直到红了整个脸颊。真是的又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女孩,碰个手还能红了脸文谨的脸都要埋到胸前了顾景言看着她拿着钥匙对着车门戳了好几下,都没对准,也不知道是瞎还是什么的“我来吧。”他上前一步说。闻言,文谨忙着退开身,让出位置,顾景言打开车门,把书拿出来后递给她,文谨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了书名小王子她打开书大概地翻了翻,看来看去怎么都不像是他会看的书。“你怎么会看这种书”她问出心里的疑问。顾景言关上车门,“前几天我堂妹在我家的时候看的,我看着还行就拿来看了。”“哦。”文谨觉得脸颊越来越热,肯定红得跟煮熟的虾仁一样,远处的光线越来越亮,她怕被顾景言看见那抹红晕,便加快了脚步往屋子里走去。但她不知道,她和顾景言一前一后地出去,又一前一后地回来,其中一个还红着脸,这更容易让人浮想再次进入黑子的家里时,热腾腾的面条已经起锅了,屋子里洋溢着温暖,还有家的那种幸福。那是文谨所羡慕的氛围,她在黑子的身边坐下,把书递给他后摸了摸他的头,语气温和:“黑子,这是送给你。”黑子放下筷子,推了推那本书,并没有要接过去的意思,“不不不,我不能要。”文谨笑着,忽然想到了一个歪点子,她指了指顾景言所在的方向,说:“这是那位叔叔送给你的,要还你就还给他,不过呢他很凶,你不要这本书的话,他可能会生气的哦,所以你就收下吧。”文谨说完这番话,觉得自己特对不起顾景言真的。黑子终于笑了,露出齐刷刷的白牙,“谢谢姐姐。”文谨摸了摸他的头,“不用谢我。”黑子抱着书跑到顾景言那里,对他说了一句:“谢谢你,叔叔”常年原来吃得蛮好的,却被黑子这声响亮的“叔叔”给逗乐了。常年对文谨说:“为什么黑子叫你姐姐,叫顾景言叔叔啊他有那么老吗”文谨原来没在意,被他一说噗。还真是,他们差了八岁在孩子的眼里,就差了一个辈分顾景言要是知道可能会很伤心吧tt文谨笑着说:“如果叫顾老大叫哥哥的话也很别扭啊,叫叔叔好像又没有那么老”常年吸了一口面条,“主要是他那张脸,谁看得出有三十岁”文谨和常年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看脸,叫哥哥;看年龄,叫叔叔。这时,顾景言往他们这里走来,他们立刻结束了这个话题,这倒好,连一句话都不说了。文谨眼观鼻鼻观心,也不知道顾景言有没有听到他们的讨论。这典型的掩耳盗铃,正常人都看得出,顾景言在心里笑了笑,常年是不是和文谨待久变蠢了文谨要是知道顾景言有这样的想法她可能会疯掉气疯的。清晨阳光熹微,气温骤降。文谨深切体会到什么叫做困成狗昨晚将近两点才到家,睡下时已经两点多了,第二天七点就得起。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可她偏偏是那条虫不过到了公司,她觉得她不是最苦逼的人了因为还有比她更苦逼的人据说陈轩昨天下班经过警察局的垃圾堆时,见一个小警察在倒垃圾,他本没在意,可警察有些可疑的行为却让他不由怀疑,他将垃圾全部带了回来,义正言辞地说这其中绝对有秘密于是,顾景言就让他们将这些垃圾检查一遍,把可疑的信息提取出来。陈轩从此成为了雪梨和李大白最最痛恨的对象。文谨抵达战场的时候,他们已经对着一大堆的垃圾一天一夜,关键的是,没有丝毫有用信息。文谨边听边乐,坐在椅子上笑得肚子都疼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特幸福。然而幸灾乐祸的结果就是和他们一起找。垃圾臭烘烘的不说,里边有食物垃圾也有一些纸张,纸张被撕得揉得乱七八糟的,甚至有些字体被酱汁糊得看不清文谨想哭,让她刚刚那么幸灾乐祸,报应啊报应“呼”大功告成四个人累得就要趴下,眼睛感觉酸酸的。这几张纸的内容连起来的大概内容就是一份简单的报告,并没有所谓的“重要情报”。陈轩和雪梨趴在桌上,装死。李大白看出了他们俩的小心思,他把几张纸推到文谨的面前,“你去拿给顾老大。”文谨摇摇头:“这是陈轩拿回来的,应该他去。”说着,她看了眼别陈轩,他的头埋在双臂间,装睡。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文谨拿起文件,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去就去”顾景言就在办公室里,百叶窗没有放下,可以直接从外面看见他的一举一动,文谨走到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顾景言应了声,文谨这才进去。她把那几张纸放在他的桌上,轻声说道:“老大,这是我们找出来的一些资料,哦不,主要还是他们找出来的。”顾景言低头视线在纸上扫了扫,“放着吧。”“老大,你不看看吗他们可盯着那堆垃圾盯了一天一夜啊”顾景言抬起头,“要是这些是什么有用的文件,他们就不会派你来,而是抢着要来邀功。”文谨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怕被骂,所以叫她来挨骂她顿时觉得自己好蠢蠢到哭掉的那种蠢文谨在为自己蠢哭掉的行为而感到悲伤时,耳边响起了他的声音:“你看这个。”顾景言指着电视屏幕,他的手里还拿着遥控器,文谨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去,那是昨天采访的中南村家暴事件。”这么快就播出来了”她问。“这是样片,还没送审。”样片闻言,文谨小小声地问:“样片可以随便给别人看吗”他看着她漆黑湿漉的眼睛,说:“你又不是别人。”文谨咽了咽口水,你又不是别人你又不是别人是什、什么意思、第七章第七章“以上新闻,由记者白静整理报道。”整条新闻播报完毕,文谨自始至终没有说过话,她的视线从电视屏幕慢慢转移到顾景言的身上,也不说话,就等着他说。他看着她漆黑湿漉的双眸,不疾不徐地说:“你是发现这条新闻的人,不是别人。”“”顾景言见她不说话,无意识地挑了挑眉,食指和大拇指按了按眉间,“怎么了,是我说错了吗”“不是,那老大,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嗯。”开完例行的早会,实习记者们被顾景言带到一间演播厅,分别给他们一张草稿,需要他们在五分钟内迅速地组织语言把几个关键词组成一条完整、流利的新闻稿子,并记忆下来,流畅地播报。文谨拿到的关键词是:地震后现场、a市、昨晚十一时四十三分、58级地震、伤亡一万三千人、房屋倒塌严重这对他们而言并不难,在大学期间经常有类似的训练。五分钟,文谨已组织语言完毕。按照抽签顺序,文谨是最后一个,见其他三人都能流利并完整地播报完各自的新闻内容,轮到她时,不由有些紧张,她拿起话筒,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却被人打断。一直坐在正前方没有说过话的顾景言,抬起头,说:“现在现场状况有变,就在刚才,当地发生了多次余震,震感明显,伤亡人数在不断增加,请你这样报道。”文谨刚刚想好了的稿子全部都咽了回去,手心里冒出一层汗珠子,她结结巴巴地问:“就现在吗”不给我一点时间准备准备吗其余三人都看傻了眼,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顾景言还会出这一招,心里暗自庆幸那个人不是自己。顾景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一小步,“应变能力是记者需要具有的一项技能,如果在报道的时候,真实情况与准备的稿子有出入,我们需要在短时间内迅速组织语言,尽可能地播报真实情况。”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但他说的这长篇大论,分明是在告诉她:对就现在文谨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也不知哪儿来的胆,问他:“那为什么他们不要这样呢”“因为他们抽到的情况不好修改,什么卖假牛肉的,火车站砍人事件,卖黄牛票的,有什么突发情况吗”她竟无言以对。文谨深吸一口气,握着话筒的手不由地收紧,手心里冒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声音有些不自信:“我现在所处在a市的中心广场,昨夜于当地时间十一时四十三分发生58级地震,在刚才发生多次余震,震感明显,伤亡人数由一万三千人不断增加,我们可以看到,房屋坍塌严重”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编不下去了她觉得自己是在胡说八道顾景言这不是为难他们吗分明就是一本正经地说谎话约摸过了几秒,顾景言确定她确实讲完了,竟觉着有些想笑,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你们的大学是白上了吗”文谨突然感觉到齐刷刷的目光注视在她的身上,虽然说她也觉得顾景言刚刚说这话是冲着她说的,但也不需要这么看着她吧顾景言的手机响了,趁着他出去接电话的时间,文谨觉得盯着她的三双眼睛越发地狠狠盯住想逃也逃不开。顾景言进来时,电话还未挂断,他用手拿着手机轻轻靠在耳边,文谨盯着他的手,像是中了毒。连手都长得那么好看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的五指扣着手机,顾景言抬起头,正好对上她的视线,文谨赶紧避开他的目光,盯着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