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音道:“嬴少教主,你心中的方案未免冒险,更可能自寻死路。”嬴逸翔的表情顿时僵化,亦束音成线道:“你有什么好法子”柳忞道:“不能坐以待毙,便唯有冒险一试了。”郁霓影内力不足,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有些不解地望着他们,见柳忞转身背对花残色,朝自己轻轻动了动唇。几人之间再度无声动着唇语,眼神交汇完毕。剑光,箭雨,舞风,回雪。一切发生于电光火石间。嬴逸翔倒在地上,郁霓影的绳索已绕上袁芯竹的咽喉,而柳忞正捂着肩膀呻吟。此刻,对面传来花残色放肆的笑声。“嘻嘻自杀自灭的戏份,果然精彩”随后花残色款款出轿,她盈盈含笑,但笑容很快便僵在嘴边。她的两个轿夫被柳、郁二人手中带绳索的霍然袭中,又被绳索凌空拽过毒潭,而嬴逸翔飞身踏上他们的头颈,用金丝索拔出了那柄插入地面的金剑地面开始合拢,毒潭迅速消退,五人先后跃上桥头,围上花残色。花残色惊怒道:“原来你们是假装火并但你们本不是一路,为何彼此毫无芥蒂”柳忞朝嬴逸翔看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不过嬴逸翔的笑容有些僵硬。原来之前他对嬴逸翔暗暗传音道:“我猜少教主自认为公主不会伤害你,便可以合属下之力偷袭我们。可惜怎么做都会两败俱伤。”花残色双手一拍轿子扶手,中空的扶手出十余支银箭,带着“嗖嗖”风声扑向七人,被大家的兵刃和拂卷的衣袖一一截下。花残色见状,飞出轿子顶部,继而轿内炸出一阵白烟,同时一蓬飞针如迸裂的几十朵金盏菊般,向逃离者激射而来。郁霓影、柳忞等人击落避开暗器,发现花残色消失不见,只留一顶没了顶部的空轿。小心步入桥对岸崖壁,七人走近如水帘般澄碧透明的希望之门,可清晰地望见外面的峨峨雪山、茂密林木和明珠般的冰湖。正当他们要迈入门洞时,发现透明澄澈的门面竟变得硬如铁石,根本无法像走过水雾那样轻易穿越它。袁芯竹举起长剑,朝希望之门上狠力一劈,只觉虎口生疼,剑尖已扭弯。“这是怎么回事”嬴逸翔忍不住急躁起来。“咯咯咯”花残色身形不见,但笑声如银铃从门里清脆传来,“即便过了化尸毒潭又怎样这扇生死门将成为你们死亡的见证”话刚落音,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自内传来,众人但见希望之门的表面荡漾起了粼粼水纹,在白光中,水镜门一分为二。一扇门外是朝阳下披金的悬崖绝路,另一扇门外是红日下粉妆玉砌的冰湖林岸,两扇门内的景物都微微晃动,仿佛是海市蜃楼的幻像。花残色的声音在石壁上回荡:“这两扇门中只有一扇可以离开雪域,不管生门还是死路,人只要进去就被吸入,无法走回头路”袁芯竹想了想,将两颗石子分别踢入两侧水镜门,如同投石入水一样,“咕咚”一声后,镜门上荡起圈圈涟漪。哪知经过震荡的两扇水镜门,同时变窄了几分。席乐婷望着手中瓶内的第六卷盘香,已经只剩下四分之一。她急得跺足道:“哼,地图上居然没有标明半点关于出口的秘密”一旁的嬴逸翔闻言,胸有成竹般淡淡一笑:“希望魇城的密道魇术一向遵循虚实相生,生门不是活路,那么死路也未必是绝境。”遂对席乐婷低语了一句。席乐婷恍然大悟,举起长柄水晶镜,对准双门内的两轮红日的方向慢慢移动。对比中,银白世界的景象逐渐模糊暗淡,而绝壁上的朝阳格外耀眼如果是真的雪山外景,铜镜必然会反射其间的日光。最终,七人依次步入第一扇水纹门,门外没有悬崖峭壁,而是一片莽原与针叶林。“真的是雪舞林海。”袁芯竹喃喃道。他们略松口气,忽闻身后传来一声巨响,爆炸的石块泥土纷飞如雨,水镜门内骤然成了一片火海,同时还伴有花残色凄厉的叫声。颢清云甍的七星楼悬廊,正在镜盘中观看希望门径密道镜像的明照水,见到镜面被血雾笼罩,不由得拍案震怒。一旁的雪袍人说:“看来十一月主已经殉职了。”原来花残色用自己的血为媒介,借助密仪将自我灵识附在水镜门上控制幻境,一旦阵门被破,她也魂飞魄散。、痛失义仆尽堪悲三十九痛失义仆尽堪悲魇城外的莽原针叶林中,嬴逸翔等人迷失了方向,郁霓影奇道:“我怎么觉得这片雪林外还有城墙”席乐婷解释道:“希望魇城是座瓮城,我们离开希望门径,不过是出了内城。”嬴逸翔将随身携带的雪鹞放出笼子以寻找山下救兵。他们绕出内城的出口,左前方是一片泥潭,潭边疏木多草,右前方则是一片荆棘林。柳忞挥刀砍下两根三十余尺的长竹,直直投入泥沼中,露出沼面的竹稍唯有一尺盈余。由于此处的泥沼宽阔,最深处不可估量,即便有人飞快踩上竹梢,说不定会因负重而陷得更深。他们只得步入右侧的荆棘林。初入时劈荆斩棘尚可缓缓通行,片刻之后,大家发觉这片荆棘生长迅速,忽如柳枝游蛇般缠上他们的腿和躯干,越是挣扎,荆条绕得越紧,令人动弹不得。鹦鹉苍苍想用喙和爪啄弄开主人身上的荆棘,却只是徒劳。不一会儿,天际的雪花如四月的柳絮般纷飞而落,萧萧复飒飒。荆棘阵外,出现一个白衣人的身影,她的声音清冷如寒冰:“各位是远道而来的贵客,就算不告而别,本人作为城主大人座下的天宫执令,也得招呼挽留一下。”席乐婷惊道:“是礼执令池芳姬”池芳姬朗声道:“血荆棘生长得很快,等会儿我若再浇点研制的花精油,它们就会刺入你们的血肉汲取养料,不多时再开出一朵朵血色的鲜花。大公主,请你暂时别动,我不会伤害你。”席乐婷模仿长姊的声音道:“池执令,你怎敢为难本宫和驸马”池芳姬严肃道:“属下自然知道公主与驸马莺俦燕侣,却不懂公主为何在洞房之夜从希望门径带走新姑爷等人。追回贵客,是城主下的死令”嬴逸翔高声道:“既然一切皆由我引起,我愿揽下罪责回城,请您放过其他人。”池芳姬说:“你们大家既然是好友,应该同甘共苦,春苔”她身后的青衣侍女走上前,托起手中的一支翠色玉箫,恭敬道:“礼执令大人。”池芳姬接过玉箫,边摩挲边道:“嬴公子,念在你也算是魇城姑爷的份上,这一曲离殇,就作为送你赴黄泉的安魂乐吧”郁霓影大声道:“且慢在我们死前,很想知道千鋆涵先生和当年招亲入围后参悟武学的那些剑客现在哪里”池芳姬微微一笑:“这个答案很简单,因为你们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嬴逸翔拧眉道:“他们果然是被魇城所骗杀。”短短一曲离殇,蕴涵幽冷凄风与腾腾杀气。余音袅袅中,池芳姬收起玉箫,命两个属下捧来一对广口玉瓶,将馨香扑鼻的花精油倒入荆棘根部。不多时,荆棘丛阵内的几人已被飞速蔓延的荆棘缠勒得脸色青紫。突然间,一束火把抛在荆棘丛下,哔哔剥剥地燃了起来。大家一筹莫展时,不远处的一个白袍人贸然闯入其间劈荆斩棘,遇火后的枝条开始有些松动,几乎窒息的众人总算喘了口气。“藏莺”一见来人,席乐婷与池芳姬不约而同地愕然道。叶藏莺喝道:“表姊,请收手吧”席乐婷顿时怔住了。藏莺怎么会与池芳姬是表姐妹难道她并不是以孤女身份来到魇城做婢女的池芳姬既然是嫡母的耳目,难道藏莺也是她安置在映雪楼的一枚棋子吗乐婷断断想不到,身边信赖的人居然对自己隐瞒至深。“闪开他们是主上要惩罚的人”池芳姬怒叱着表妹,拔剑飞身跃进荆棘丛,一瞬间已完成抬手、旋身、斩落等一系列动作,锋刃直逼嬴逸翔的脖颈。而叶藏莺急忙扑上前挥剑相拦,两人手上金铁碰撞,足下霰雪飞扬。席乐婷惊讶地捂住嘴唇她从未想过,藏莺的武功比自己想象的要高出许多七招刚过,池芳姬侧目对已跳进荆棘丛内的侍女,喝道:“春苔割断他们的脖子”叶藏莺拦截春苔一分神,小腿被大姊刺了一剑,她连忙倒地打了几个滚避开嗖嗖而至的剑风。此时郁霓影等人正努力摆脱荆棘条,池芳姬提剑刺向嬴逸翔,忽然身侧飞来几支飞箭,斜斜插入雪地;而荆棘丛外的魇城侍从连声惊呼:“有刺客”池芳姬一边斩着箭簇,一边朝箭簇飞来的方向怒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她的长剑寒光激荡处,一个弓箭手的脖颈与头颅依次分家,鲜红的血与洁白的雪齐齐飞溅、扬洒,再融合、冰凝、重塑闯入荆棘丛的弓箭手将被困的五人背离雪地。招如飞虹,忽然平地扬起一阵风雪,接着出现四个叶藏莺的身影。“你竟然练成了移形幻影术”池芳姬震惊之余,见妹妹每一剑招都朝着自己的周身袭来“你疯了”池芳姬步步后退,为求自保,她手中的剑招也愈来愈快,二十余招后,此时一阵风卷起霰雪,令她难以迎风睁开眼。一瞬间便面对要刺穿自己眉心的那道剑芒,在震怒恐惧下使出了魇城剑招中的必杀之技“斩龙”。池芳姬没想到风雪过后,自己手中的利刃竟然划破了表妹的喉咙,喷洒的鲜血溅落在洁白的雪地上,犹如瞬间零落的点点红梅。池芳姬怔了怔,连忙接住妹妹仰面倒下的身躯,慌乱之下一手用袖口堵住她汩汩流下的鲜血,声音惊惧:“是我一时失手藏莺你要撑住啊,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席乐婷见到这惨烈的一幕,震惊之余泪珠直落,滑下援兵的后背,冲上前去,一把推开池芳姬,池芳姬在悲痛之下,被嬴逸翔击晕在地。席乐婷将藏莺横抱在怀里,在她耳旁叫道:“藏莺,是我啊”叶藏莺突然睁开了眼睛,疑惑地望着她,继而笑了笑。席乐婷解释道:“是大姊她”“我知道。”叶藏莺眼底泛出喜悦的亮色:“不要哭您没死,我很欢喜”因气管被划破,叶藏莺弥留之际的声音破碎模糊:“我奉命隐瞒身份服侍您,但我没有听从城主的话将姑爷他们引入血池隐沼化生,请原谅我好吗”她说完这些,眼睑渐渐合上。席乐婷闻言霍然一震,她从来没想到身边这位可爱可敬的侍女,竟然也是别人布下的一个暗桩上次的北渝、宝鼎山之行,难道丝毫没有瞒过那个人的眼睛可即便如此,藏莺还是为了傻傻的她,不知不觉偏离了原设定的命运轨迹,竟不惜用性命换取她的平安令人可敬可叹。乐婷眼底泫然:“原来你处境尴尬,却待我如此赤忱,我又岂会怪你求求你,别睡去啊”在弥留之际,叶藏莺的嘴角微微扬起:“公主,不要哭下辈子,我们做姐妹”“好,咱们拉钩,要做一对亲姐妹。”席乐婷一个劲地点头,并用力钩住彼此的小指。然而,怀中藏莺的目光很快黯淡下去,呼吸戛然而止。“藏莺”席乐婷泪如雨下,将头埋在侍女的胸前,发出难以抑制的啜泣声,然而这名忠诚的侍女却再也无法守护她了。她哽咽道:“大姊、藏莺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看错你们的本心我真傻,真傻”郁霓影见状,不由地思念起了好师妹陆依依。当池芳姬抱着藏莺回到颢清云甍时,跪求云甍圣君用炼制的还魂金丹救人。明照水用手试了叶藏莺的鼻息,再卷起长袖在她的腕部掐轻轻一掐,叹气道:“她脉息已尽,不需要医治了。”池芳姬痛苦道:“不会的请圣君再用其他法子救活她”明照水拂袖道:“本座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又对玉蝉道:“你唤两人把藏莺抬到楼下的止水阁,然后安放,再去通知映雪楼的侍女过来。”池芳姬一个踉跄坐倒在地,望着自己的双手愣了愣,喃喃自责:“是我对不起她,全是我的错,我的错。”明照水微微蹙眉,道:“不要内疚,你也是为了守阵的需要。何况这丫头居然和你不是一条心。”池芳姬泣道:“我在荆棘丛内与她交手时突然见到平地风雪,视觉模糊时见到一道逼近我眉心的毒辣剑芒,我为了挡下她的剑气立即用了杀招斩龙,谁知竟是我的幻觉,那光亮的剑芒处竟在下一刻变幻成了她的脖颈这到底是为什么”明照水平静道:“荆棘丛本是凭意念和血咒设下的魇术阵,设阵的人受到厉害的入侵者威胁时,魇术阵会自动启动幻杀现象令主人的防御心超常敏锐,同时会迷惑外敌。所以,发生这种悲剧只能怪你妹妹不懂事,强行闯阵救人才会自寻死路,之后我会和紫凰私下解释的,对其他人就说是逃脱者所为吧。”见池芳姬神情呆滞,明照水命侍女荣卉扶她起身。“不,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会逃避罪责。”池芳姬嗫嚅道。“不要盲目揽罪”明照水一手按上池芳姬的左肩,喝道,“害死你表妹的罪魁祸首是嬴逸翔事实上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