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出去转右,有个电车站,我们”霓裳脱离了周露的手掌,她推了周露一把,“我走不掉的。你快逃。”“他会杀了你。”周露正要抓着她跑,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周露满脸震惊,在进退两难间,霓裳再次推开了周露,冲她低吼,“走啊,走啊”周露,你拥有高尚的品德,超凡的智慧,美好的未来,不能陷进这泥沼潭,知道吗霓裳和周露点点头,笑容被横飞的眼泪带走,亦如她的转身,身影被一股强大的龙卷风带走。她站在人影稀少的街头,呼吸的新鲜空气有多么酿人,她的胸口就有多么苦涩旧年还有十几个时辰就过去,新的一年来了,她的美梦还没来得及做,就要破灭了。熟悉的司机员好半天才认识了她,见她换了衣服,擦了脸妆,一张小脸布满了惶色和疲倦,周身无不散发出凄凉的美感。司机员什么都不敢问,直接载了她准备开车往回家的路走。霓裳在两条街之外,忽然失控地叫了一声,司机员被吓到了,停下了车,紧张地望着脸上血色褪尽的霓裳,“夫人,有什么问题吗”顺着霓裳怵然的眼神过去,另一条街上的电车旁,一名瘦高个头的男子被几人逮住,礼帽被丢弃在风中,那几人从帽子上踩了过去。、久别重逢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求收藏刚过凌晨,炮竹声不绝于耳。窗外的天空亮如白昼,齐放的礼炮一会灿烂如花,一会美艳醉人,它们尽情释放光彩,为新年添上一笔光亮。没有开灯的屋子四处都是光,如霓虹灯照耀,房间的家私上泛着光亮,都是英国的高档家私,它们都没有温度,霓裳摸了上去,冰冷冰冷的。以前,它们是有温度的,魏治明和霓裳一起去惠罗家私店选购时,它们分明是暖的。王希州奉命把她锁在这间屋子之时,她要求见范严伦,脑中乱哄哄的,范严伦到底上次见她是什么时候唯一的希望被王希州拒绝,“范科长回老家去了。”她只能抓住王希州的手臂,“求求你告诉我,怎样才能联络到他”王希州很是为难地避开她的手指,“夫人,我只奉命在这里等局长,其他事,还是由夫人自己和局长说吧。”“他要软禁我”听到此话,霓裳再明白不过,他把范严伦支走了,把她软禁了,谁来救周露“对不起,夫人,请进去”王希州的肃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她的生死或许就在楼梯口响起皮靴声之后。大年初一清晨,芸姨端了莲子粥和白面馒头等等上楼,走进屋子。霓裳和衣靠在沙发椅上睡着了,她摇了摇霓裳的胳膊。霓裳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抱紧了芸姨,“芸姨,你帮帮我,好吗好吗”她的眼泪好像断了线的珠子,一直不停不停地流,流进了芸姨的心里,芸姨说,“夫人,你自身都难保了,还记挂着别人。”“芸姨。”霓裳跪在了地上,芸姨不知所措,扶着她站起来,她愣是坚持,“芸姨,我的朋友危在旦夕,我没法子了我只能求你了你一定要把他请过来,我求求你”“夫人,你这样是要让我折寿啊。好吧,好吧。我答应你便是。”直到芸姨满口答应,霓裳才止住了声息,无声地朝芸姨点头。“不得了拉,不得了拉”芸姨拉开门,直往外喊,“王组长”“怎么拉,芸姨大清早的叫什么”王希州刚在楼下打了个小盹,就听见了嘈杂声,连忙跑上楼。“夫人她,怎么叫也叫不醒”“啊”王希州心急之下跑进了房间,只见霓裳缩在床上没有动静,他在她身边叫了很多声,都得不到回应。既不敢声音大,又不敢动她,一时之间,他也无计可施。“看来要请医生过来看看。”“这大年初一到哪去请大夫啊”芸姨说着,又摇了摇霓裳的胳膊,还是没反应。从霓裳的脸色来看,十足的病人模样,芸姨知道她并非全在装。芸姨不知道霓裳和局长之间发生的事,但她有不好的预感,随着那预感的强烈,她听见了楼梯上的脚步声。王希州看到了锦珠,才松了口气,把事情原委讲了一遍,锦珠的声音低低传进了里屋,“乔治出国度假去了这个时当,就只有送医院了。”“不如把局长叫回来吧”芸姨觉得是时候插嘴了。锦珠叉腰站着,扫了一眼芸姨,“局长有公事要办,一时半会也过不来。”“那可如何是好”芸姨踌躇地看着王希州,王希州又看着锦珠,“我看,还是由锦珠小姐来处理。”锦珠满意地点头,手指一挥,凌厉的眼盯了下芸姨,“芸姨,你少多管闲事。我保证,让她立刻开口说话。”霓裳听见了那个名字,不假思索地坐起来,一脸的不可思议。随着皮靴声的渐进,她的心脏部位迅速跳动。那个单瘦的影子站在门口,暗处的光影移动,天鹅绒的窗帘被拉开,霓裳的眼睛被光亮刺痛。当她适应了光度后,也真正地把人看清楚了。女子的脸庞比之前更秀丽,轮廓更似母亲,高挑苗条的身形也似母亲,她分明是母亲年轻时的模子,绝不会有假。霓裳的身边还一直带着一家四口的相片,父亲,母亲,她,妹妹,曾经温暖幸福的家人,丢失的幸福感多少次让她在半夜中哭醒,她只能握着那张年代过去的相片,怀恋他们。她活着的时候,也空虚,也寂寞。只要想到哪一天能找到失散的亲妹妹,她就不能麻痹地苟活,她要努力工作,努力挣钱。当这一日来临之际,霓裳却无端地害怕起来。光明之下的人用一双充满怨恨的眼对着她,一步一步走来,没有久别重逢的欣喜,更没有悲喜交加的拥抱。锦珠站在床边良久,凝视着满脸写着复杂情绪的霓裳,心中荡起了无限的恨意。为什么她看见自己好好地活着,是这幅表情她一定不想见到自己,锦珠把头上的贝蕾帽摘下来,拿在手中。让你仔细看看,我是你的过去,永远甩不掉的过去。锦珠狠狠地想到,她怎么可以这么美,比少年时更添了韵致,身段均匀,脸蛋饱满,一皱眉,一垂眼,都让人嫉妒,难怪哥又被她迷住了她一定在施展媚术,用电影中的台词代替了生活。赵督军要是见到如今的霓裳,大概也认不出来了,赵督军迷恋苏锦夕,娶的却是苏锦珠,讽刺至极为什么要丢下我苏锦夕锦珠的话含在嘴里,滚烫的字眼眼见就要把她给烫伤,她迫不及待地要让这番痛苦传染到霓裳身上,她要让霓裳知道所有的事情,要让霓裳背负她一直以来不愿回想的伤痛。“锦珠”霓裳万不能让妹妹再离开自己,当意识到姐妹之间的微妙时,她不顾一切地抱住了锦珠,“小珠子,真的是你,是你啊你长大了,长得和妈妈一样好看”锦珠厌恶地一动不动,任由霓裳紧紧抱着,“小珠子,姐姐终于找到你了”她泪如雨下的声音如铜铃般动听,可惜的是,锦珠再不是小时候天真无邪的小珠子,清楚什么是虚伪,什么是卑鄙。锦珠推开了霓裳,看着她冷笑,“苏锦夕,你找过我吗”锦珠的力气大,霓裳被推倒在床褥上,“我找过”嘘锦珠竖起手指,“你激动什么你的演技不用在我这摆弄,我根本不信。”苏锦夕哑然失声,脸上残留的颜色褪净。她早就该预料妹妹会有多恨她。当初,她回老家打听,赵成因为她的逃跑恼羞成怒,抓住了没有逃脱的锦珠,遂逼从十七岁的锦珠嫁给他做八姨太。两年后,赵成下野,病死异乡,姨太瓜分财产各自离开,赵家就此散了,没人知道锦珠去了哪锦夕托人找过锦珠,一直没有消息。锦珠自然不会信的,锦夕默默地想到,看她的模样,定是对自己恨透了,就让她发泄吧,发泄完之后,她还是苏锦夕的妹妹。“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当天夜里,我来不及回家找你,赵成派人来抓我,我一直跑啊跑,最后掉进了河里,”苏锦夕的鼻音浓重,和着痛苦的回忆一起,拉着锦珠坠入了那屈辱的年月。她痛恨熏心的赵成,痛恨自私的自己,更痛恨无力扭转的事实。早知道,她就不跑了,她无法接受妹妹替她受罪的事实,心绞着疼。她的胸口胀痛,胃酸起伏,冲到了喉腔,一股酸水就要从口中吐了出来,她连忙跑到盥洗室。锦珠默不作声地听着从水龙头中流出的汩汩水声,还有锦夕的干呕声,过了一会,她让窗户开了一条缝隙。外间气温低到零度,溢进来的气流到底是冰寒的。锦珠第一次进这间房,她四周走走,摸摸家什,看看物什,无处不存着他的气息,还有她的。不得不承认,这间卧室充满了温馨感,她贪恋弥漫其间的味道终于没有污物可吐,盥洗间的灯熄了。苏锦夕走了出来,眼睛睃来睃去。她在卧室里瞎转,恍惚间,天转地转,一切都只是臆想吗方才的姐妹相聚仿佛只是一个错觉,一个未做完的梦。踏出卧室的一霎,她才看清楚了。锦珠在书桌上拿起一个相框,正用手巾一角仔细地擦拭。锦珠意识到有人的时候,不慌不忙地把相框放端正。相框里的人是她今生的至爱,她分得清究竟爱的是谁是那个死去的男子她转念一想,便靠了过去,她也要让锦夕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锦夕会吗霓裳会吗她们只会利用那些对她们有价值的人,不会心痛的思来想去,锦珠一定要让锦夕知晓。她就是要打击锦夕,为柳承,也为魏治明。“苏锦夕,你知道你害了多少人吗”锦夕不敢问,她嗫嚅了几句,两眸逃避地缩了缩,锦珠不放过她,拽紧她的胳膊,“你害了我,害我一生无法生育。你害了舅舅舅母,他们背井离乡,生死不明。你害了柳承,他”“我不要听,不要听”苏锦夕疯了似的挣扎,捂住耳朵,她的背脊攀爬上了一条蛇,凉意森森。锦珠不放过她,双手桎梏扭动的身体,直面她,用足够大的声音告诉她,“他死了,被赵成炸死的,躯体四分五裂”苏锦夕旋即不动了,眼珠圆瞪,火焰灰尘在她眼前爆裂,混在一起飞了过来。她的身体一软,理智彻底坍塌。房间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她身体的每寸每缕被冰封住,一呼一吸都是寒冻的,她的脑子嗡嗡作响,天旋地转的屋顶中出现了一张又一张脸。“苏锦夕,是你亲手杀死了他,他不该有这种下场你如今知道痛了,知道哭了,可又有什么用呢他再回不来了,就连尸骨都七零八落,一个坟冢都没有。”“活该活该凭什么你作孽,要我们来还债”她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瑟瑟发抖,“不,不,不”“锦夕,你总算来了”柳承站在茶树旁向她挥手,笑容满足。“锦夕,舅舅好心收留,养大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臭丫头,早知道,我非不让你进家门忘恩负义的东西”“哈哈哈苏锦夕,你终是逃不出我手掌心”一个秃顶的脑袋突然在黑暗终出现,他的手指哆嗦地伸了过来,掐在她的脖上。她竟叫救命的力气也丧失了。、夏夜旧梦十年前的一个夏夜,苏锦夕被渔夫在河中捞起,待她清醒之后,发现已到了沪上城的郊区,她身无分文地离开了救命恩人的船,在无亲无故的地方四处游荡。那时,幸亏是夏季,她可以随处安身。肚子饿时,她曾捡过丢掉的菜包馒头,也曾趁店家不注意,把别人吃剩不要的馄饨面汤一口喝净。渐渐地,她不认识自己了,终日邋里邋遢地穿行在市集上,过一日算一日。苏锦夕逃走是被逼的,并且毫无准备。邻居莲大妈的儿子在赵督军身边做事,是他告诉了锦夕,赵督军准备当夜就来抢人。锦夕失了主意,要回家带着锦珠一起跑,一路飞奔回舅舅家。到了附近时,她发现已有穿戎装的人围在家门外,她咬咬牙,准备冲进去的,舅母提着水壶出来时,她连忙躲起来。反复思量之后,她只能往西面的茶场赶路,那里有柳承,他可以帮自己,他比她聪明,到时,一定可以把锦珠救出来。她走到半路上,又“正好”碰见了赵督军的一队列卫兵,为首的男子给舅母家送过彩礼,一眼认出了她。她只得往另一个方向跑,谁又曾料到,择选了另一条路,会没有回头路。她只是要逃命而已,没有想害任何人。人有时被坏事环绕,一桩接着一桩。一旦过了那个阶段,好事又会循环到来。霓裳初到大城市来时,整个人是懵的。她不知该如何整理未来,只有浑噩度日,直到,她看见纺织厂招工启示。她在招工主任面前谎称要去沪上城找工作,半路被土匪劫财,好不容易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