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血的白玫儿下了车,白玫儿被放上了担架,范严伦望着乔治走路仓皇不稳,在地上摔了一跤,甚是狼狈。他望了一眼担架上的人,叫司机开动了车。终得到了令人痛快的消息蔡玉晟看报纸上面的内容:某月某日,渝城火车站女乘客被连开两枪,送医院身亡不治躺在地上的人是白玫儿,哈哈哈蔡玉晟看到了这张照片才完全相信了陆瑶的话,仇恨撒在这个女人身上,以解心头之恨。魏仍是失踪,必定凶多吉少,他了却心事,终于下决心立即离开。天还没亮,蔡玉晟就悄悄地从绿荷馆出来,上了一个黄包车。洋车夫领了一大笔钱,喜滋滋地躬身道谢。陆瑶瞥了一眼蔡玉晟,老头子瑟缩的身体特别苍凉,她牵起嘴角,“您走好。”“走。”蔡玉晟这会也腾不出时间来和陆瑶道别,不知何故,自从出了绿荷馆,他的心神就四处游走,好像四处都潜伏着随时出来吓唬他的妖魔鬼怪。阎罗王处别伸冤啊,是你杀的白玫儿,你该偿命陆瑶翻了翻白眼,飞似地跑进了后门,一心记着蔡玉晟临行之前丢给她的报酬,她不敢数,现在老头子走了,她可以一张一张铺在床上数了。洋车夫吓破了胆子,飞跑在满是血腥气味的街道上,无论那人如何痛呼,他也不敢回头。、末路归途风雨袭击的那日是两人的末日,魏治明失去意识之前,是这么想的,所以,他的手臂没有离开过霓裳。两人滚动的身体随着泥水冲袭流动,不知往何方送去,所有人都以为他们被泥浆活埋。清醒过来的时候,四周一团漆黑,魏治明在摸不清方向前,下意识觉得,这会不会是阴间捏了捏皮肉,痛意传来。他的手胡乱张开,碰到了湿润的石壁,心中腾起了希望,所幸还好,他们还没有下阴曹地府。他们脑中一乱,当时他抱着的人怎么不见了“锦夕”他开始一遍遍大声呼唤,后怕像条响尾蛇突然冒了出来,令人毛骨悚然。他不要她死,不让她死。他在四周瞎转瞎叫,磕碰到什么东西,随之绊倒在地。顾不得膝盖的剧烈磨损,他开始瞎摸,“锦夕是你吗”一个艰难的声横空响起,魏治明释然地松了口气。两人身上全是泥水,鼻下呼吸的味道亦是浓重的山土气味和湿漉漉的垢气,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中,两人似乎嗅到了某些危险气味。只是他们谁也不提。“我果真没看错那个工人便是你”哆嗦不已的霓裳,因为有了魏治明的臂弯而感到内心的踏实。魏治明无言以对,幸亏看不到她的眼睛,他拽紧了她的手心。他好想告诉她,这几年来他的思念,可他如何有脸提起,赶走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一想起她孤苦伶仃的生活,他就懊悔不已。“为什么要救我”霓裳的头痛起来,所幸神智还算清醒,她想趁着身体尚可支撑之时,问个明白,“为什么”喃喃的话像在叩问她自己。幽怨和落寞由心底攀升,霓裳挣开了魏治明的手,“魏治明,你不说话便可以盖过一切吗你弃我如弊履我哭也哭够了,等也等累了,我和你没关系了,你离开我远点”是他毁了她的生活,他带给她的痛苦远比快乐要多,他想起手托奖杯的霓裳,多么灿烂如花,幸福满足的表情多么令人陶醉,可当时的他只想到报复。霓裳笑得越开心,他就越心痒难受。愚蠢的行径已不可追回,魏治明知道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他要得到她的原谅才能安心下地狱。滴答滴答的水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静寂,同时又显得空寂无奈。魏治明凭着感觉,抓住了霓裳的一只手腕,霓裳下意识甩开,不想一股大力提起手掌,用劲甩了过去。霓裳的手心火辣辣的,她没来得及说话,手掌又甩在那皮肉上连打了几掌,霓裳的手就被麻酥感包围,她开始抵制手腕上的狠劲。又是一掌过去,霓裳终是涕泪交加地吼道,“够了”“不够”低沉的嗓音成了黑暗中最令人沉痛的记忆,“锦夕,我错了,求你原谅柳承的愚昧,他不肯信你,他活该千刀万剐。”霓裳的心猛然一震,情形已十分明了,她忍不住仰头大笑,“如今知道搬柳承出来,你不是要他死吗”逼仄的气氛压紧了魏治明的胸口,三年前的那个黄昏,他把柳承的人格从身体中逼走,不正是用来逼走锦夕吗锦夕从那时起也死了,活着的是霓裳。“算了,魏治明,是非对错如过眼云烟,我们今生到底无缘。”霓裳掰开那手指,她觉得再斗再争下去,两人都会过早耗损体力。她还不想死,也不想他死。“不管你原不原谅我,我都要和你在一起。”魏治明的话敲响了霓裳那颗沉睡的心,霓裳嗤笑道:“你这样纠缠我,对得起家里的那位”“我的夫人只有你。”“你不要骗我了那日的庆祝活动中,我看得很清楚。”魏治明恍然地摇了摇脑袋,“纯属误会,她是乔治的未婚妻。”呵霓裳抱紧了胳膊,“他的未婚妻为何坐在你的车上,和你如胶似漆的”那日他见到的果真是锦夕,她吃醋了,所以会跑。心中大石放下,女人心果然如海底针,魏治明暗自叹道,方才锦夕态度的坚决,他差点心灰意冷,现在,他安了心。若她心中无他,还记挂什么别的女人。“锦夕,我不瞒你,我把一切都告诉你。”魏治明把始末原原本本地说给锦夕听,不管锦夕相不相信,他决定不隐瞒这件事实。“事实上,他们很快就要结婚了。待我们出去,回到渝城,我们一起参加他们的婚礼,你看好不好”魏治明试探地问。霓裳沉默了良久,只有天知道,她盼望这一刻有多久,她信他的话,更相信他保护她的那颗心。泥石流冲垮山体的那一刻,她还是清醒的,她知道谁一直拼命保护她。可是她的心受伤得严重,自尊心也颇难堪,不能轻易原谅他,她一直这么劝自己。“锦夕,你既没有签字,我们便还是夫妻。”魏治明不肯放弃,继续旁敲侧击。霓裳对签字此事非同一般地厌恶,当初他逼着她签字,她一次次不肯签,他一次次派人逼她,那时她的心早已被他的行径鞭笞地伤痕累累。她负气地说,“你现在再准备一份我立刻签。”魏治明那时气坏了,他偏执地认为只有这样才能惩罚锦夕,如今想来,他的所为太过分,“我做错了锦夕,你怎么惩罚我都行,只要你愿意和我重新开始。”霓裳闻到了那份气息尝试地靠近,连忙背过身去,“我已对你死心,再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你是对魏治明死心,不是对我死心。”魏治明何时变得这么嬉皮笑脸,她深吐一口气,“走开些。”头痛得更厉害了。霓裳的嫌恶似乎并没有打退魏治明,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他搂抱她的时候,她并没有排斥他,况且,她一直握住的同心结,是他的病,也是她的病。“同心结收好了吗”魏治明的问题立刻让霓裳动作了一番,她无语了好一阵。他开始在地上摸索,磕磕碰碰的声音老是传来,她没忍住问他。“取石生火。”他说。“湿的石头不行。”“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她止住了口,全身凉气飕飕,仿佛那凉意已经慢慢渗进了骨髓。她觉得冷得紧,无声地叫了几句,明曦费了好长一段时间,魏治明的手又酸又痛,石头的湿气太重了,划不出火花。他本来打算取到火就燃烧一件衣褂,衣褂燃起来之后,他再想办法。他断断续续地和霓裳讲话,霓裳起初还嗯嗯几句,之后几乎静地没了声。他摸索着石壁走,走了一段路,终于找到了两块干燥的石头。就地取材,划了几下,又死命划,火星飞溅,魏治明大喜过望,连忙脱下衣褂。火苗间断地燃烧起来,他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明,使劲蒙了蒙眼。他唤锦夕,锦夕无人应答。借着火势,他洞察了四周围,啊原来是个洞穴,四周还有零散的木枝,他欣喜若狂地捡起木枝扔进火堆,火燃得更大。趴在一块岩石上的霓裳被逼仄的空气冻得哆嗦不已,意识尚未全部消失前,她看见了前方的火光,火光旁的背影那么深刻。坐在温暖热炙的火堆边,魏治明搂着霓裳,尽量靠近火堆,期望能熏暖霓裳。霓裳的全身发烫,温度持续不下,身体四肢却是抖动地厉害,魏治明把额头贴上霓裳的,不断搓动她的手心。他说了好多些话,霓裳浑浑噩噩地打不开眼皮,分不清是柳承还是魏治明,她太无力了,困意排山倒海地袭来,想要说句话也说不完整。魏治明不断和她说话,不让她睡着,只怕她一睡,还会不会不醒来说了几句,他又晃了晃她,必定要她动动嘴唇。她不动的话,他就俯身上去,用嘴撬开那两片晦涩的唇。难道,他们会葬身于此一出现这个念头,他就拼命地拍打脑袋。不行,他要让锦夕活着。“锦夕,坚持住,你要活下来。”魏治明放倒霓裳,举了一根燃火的树枝四周围找出口,可是翻来覆去,这个洞穴就是无缺口。他们到底是怎么掉下来的此想法一出,魏治明不由自主地抬头。一大堆石头耸立的地方在漂移的火光下显出了怪异,这个洞穴不小,里面有凌乱的岩石,树枝,草屑,树叶,可那个地方的岩石特别多,可谓高高耸立。魏治明盯着堆积的石头出神说不定,他们被泥水一路冲下来,正好掉进了洞穴,那些石头也被冲下来,越积越多,就堵住了出口。越想越觉得可能魏治明回去看了看胡言乱语的霓裳,口里叫着什么。他又丢进了树枝,让火烧得更大更旺些。他俯身吻在霓裳的额上,霓裳,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走近一看才发现石堆比想像中还要多,还要高,几日未进食,魏治明体力不支,力气不够,费了好大的劲,竟搬不动一块石头。声传过来,让他愈发急切,他拼尽气力吼叫,手指攀向那些乱石手上的污血止不住下流,血肉渐渐模糊,锐痛感不能压制求生的愿望,他要让她生。他要她生,要她生信念无时无刻不紧攥着他的灵魂,他在拔出一块大石的同时,跟着惯力跌倒在地。接二连三的石头啪啪地滚落下来,堆积的石群转眼间坍塌,露出上方的大洞来,一束光袭来,魏治明的瞳孔本能地闭上,然后跟着睁大。昏迷的霓裳气息越发微弱,她的额头不再滚烫,逐渐被冰一样的温度代替,肢体也没有了颤意。魏治明碰到她那一霎,迟疑了许久才把手指探到鼻下。虚惊一场,他松了口气。魏治明背着霓裳到坑处,想要借着石头的位置爬上去,爬几次摔几次,两人重重地摔在地上。石子硌得身体部位生疼,霓裳却没有丝毫反应。他也因为耗尽了气力,虚脱地躺在地上。喘气的时候,大脑仿佛凝固住,他在半迷糊中挣扎,他不能睡,他要救锦夕。阳光斜射过来,在大坑处形成了光波的漩涡,小虫子在光波中飞来飞去,欢快地不行,魏治明努力睁开眼,他再加把劲,他给自己打气嘴唇干渴的说不出话来,魏治明仿佛已濒临生命的尽头,胸腹间的胀痛感愈加强烈,他憋了股气,硬是从地上爬起来,捧了一掌的水喝。锦夕安静地斜靠在身边,睫毛根处产生些微的动静,他含在口里的水灌进了锦夕的嘴。锦夕没有反应,从嘴角边溢出许多。强烈的不安感出现在魏治明的脑中,他轻轻放下锦夕,抬头望了望那深深的洞口,爬是爬不出去了,外面日照甚强,说不定有人会路过。他开始叫,“救命,救命,有没有人啊,救我们”偏僻的洞穴居于树林深凹之处,灌木树丛极为茂密,被泥石流冲垮了一大片,乱成一堆的泥叶成了泥垢,纷乱地堆集四周。洞穴的位置被其掩盖,石头堆满了洞口,上方覆盖了泥叶灌木,就算踩上去,也不会有任何松动。谁会晓得脚底下是一个大洞穴王希州派了三队人日夜不休地在附近查找,几次从洞穴上方走过,都与下方的人失之交臂。、重见天日洞穴的火堆忽暗忽明,滴滴的水声盖过了所有声响,所有的静物都像洞穴一样深藏地下,诡异的气流飘荡在洞穴中。吱吱吱老鼠在岩石块上跳来跳去,一跃而上,冲破了黑暗。低哑的叫声从他的口中吐了出去,仿佛连自己都听不见。他缓缓移动了手过去,指间张大,握住了霓裳的手。右前方的火堆只有星点零火,在眼中划过,像流星一般稍纵即逝。锦夕,有你相伴,我今生足亦,没有遗憾。老人们都说人有前世今生,轮回转世。肉身可腐,灵魂不灭。转世为人之时,柳承一定还会找到锦夕,锦夕不要怕,柳承今生心不变,下世亦不变。只盼锦夕还能记得柳承,只盼我们不要经历这些苦难分离,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