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九骆吼道。有一瞬,他都以为眼前的女人不是他认识的许湘眉了。可即使生着气,他也还是瞧出些不对劲的地方,比如她眸子里一闪而过的伤痛。他冷静下来,“你和温佩怎么了”许湘眉怔了怔,收好情绪,转了话题,“九骆,我不想和你吵架,只是提前告诉你这个事情。我知道不仅是你,包括爸爸和老师,他们都不会赞成,但我有我的坚持。”又是一阵沉默,黎九骆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你和他在一起了”她也不隐瞒,“还没有,我在追他。”他张开,“你怎”嗡嗡震动的手机铃声掐断他的话,许湘眉看了看,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喂是我聘请我成为a大的客座教授那行,明天我来学校一趟再见吧。”挂掉电话,许湘眉满脸喜意,她把刚才的不愉快忘了个精光,眉眼弯弯的看着黎九骆,说:“九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a大美术系打算请我去教授陶艺制作课程。”她一笑,黎九骆只觉得自己满眼都是她,心软得无以复加,也心酸得无以复加。嘴上却嗤了声,“有什么好稀罕的你答应了”她摇了摇头,心说可稀罕了。黎九骆松口气,“还不算笨,去那里忒掉身价,怎么说也得是数一数二的艺术专业大学才有资格请你。”哪知许湘眉却说:“艺术可不能分得这么清,老师说过,但凡心怀诚挚之意,都有资格传承陶艺。”黎九骆想反驳,他说的和她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耳边又响起她喜悦的腔调,“我也没有拒绝,想着明天直接去a大谈,正好见一见他。”黎九骆如鲠在喉,他怎么就忘了谢柏宁是a大出了名的教授呢“你给我出出主意,男人”她笑眯眯的。“打住,免谈。”他哼了声。“黎九骆,三年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小气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黎九骆真是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她是故意的,故意让他什么话都没办法说。他站起身,“头疼,我回去倒时差。”“你不等老师啦”“不等。”许湘眉看着他迈着长腿走出大门,长长吐了口气,九骆,实在对不起了。但她也不过暗暗自责了一会儿,便捏着手机回房,拨出电话。那头传来温暖的男声,“湘眉”她心里触了下,不自觉的笑,“柏宁,明天上午在学校吗”“嗯,有两堂课,你有事”“是有点事情,我明天要来你那儿,我们一起吃午饭吧。”也不等他回答,她飞快的道了句再见,收了线。耶太好了谢柏宁放回电话,捏了捏喉咙,这丫头又要闹什么、第4章夜里头疼得厉害,神经撕扯着,难受得不行。谢柏宁自嘲的想,到底是年纪大了,不过是吹了会儿风淋了会儿雨,这么容易就受凉了。自从温佩走了过后愈加能够显现出来,他的身子骨越来越弱,经不起一丝半点折腾。家里备着常用的感冒药,他就着温水用了一服,一整晚都是昏昏沉沉的。隔早醒来,喉咙处像烧起一团火,灼灼的,声音沙哑。再不适,课还是要上的。谢柏宁教授经济,第一堂课才讲了十来分钟嗓子就冒烟了,状态实在不佳,于是他和学生们解释了下,播放两个金融大鳄的记录片给他们观看。他的课向来座无虚席,除了本专业学生,还有不少其他系的,女同学居多。当然,这些女学生多半都是冲着他的脸来的,她们把他奉为男神,大家都一致的用八个字形容他: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私底下说得更是离谱,想睡谢教授。学生们的玩笑话,谢柏宁倒也不介意,只要不扰乱课堂秩序,他并不会说什么。这会儿他生着病,就有女学生端把椅子来让他坐着,又递上热水,嘘寒问暖,贴心得很。他十分客气的道了谢,没有拒绝好意。许湘眉找到教室来的时候,他正支着头阖着眼坐在讲台上,微微垂着脑袋。她只在窗外站了两分钟,便看见四五个女学生举起手机拍他,一脸兴奋,喜滋滋的。她忍不住发笑,就知道他招女孩子喜欢。后门没有落锁,轻轻推开走进去,才发现里面一个空位子都没有。刚好门边的几位学生看向她,她朝他们笑了一笑,压低声音说:“我能和你们挨着坐一会儿吗”这几位都是男同学,看着她的眼睛里发着光,愣愣呆呆的。她仍是笑着,露出一口好看的牙齿。他们反应过来,几个人同时往旁边挪,留出一个空位置。“谢谢你们。”她坐下来,目光掷向台上的男人,也拿出手机照他。相机镜头里,他逆着光,隔得远使得面容并不清晰,不过小小的一个剪影却让人心笙摇曳,安安静静的像幅画,风华过人。“同学,你也是谢教授的粉丝”许湘眉锁了屏幕,她歪过头,身边的男孩子好奇的望着她,腼腆的笑着。“我看着像同学”她挑眉。男孩子愣住了,过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学姐”许湘眉没有否认,用下巴示意投影仪,问:“你们上课就看这个啊”“本来不是,因为谢教授感冒了,临时播放的。”他回答。许湘眉再看谢柏宁,果然察觉他面色发白,她心中一凛。她问:“严重吗”“不太清楚,嗓子哑了,讲课很费力。”她拧了下眉头,不再说话,盯着谢柏宁若有所思。“学姐,你不是我们经管系的吧,你是哪个专业的”男生又问。声音不大,却也不低,惹得临近的同学朝他们这里望了又望。“嘘”许湘眉食指按在唇上,“别影响大家。”她一本正经的,轻飘飘笑着,几个男孩子都看直了。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也不多事,老老实实闭上嘴巴。许湘眉撑起下巴静静的看着,满心满眼只有谢柏宁。没有人知道,这个男人,她喜欢了整十年。那是个夏季,那天是星期六,天气好的不得了。许湘眉在书城挑选书籍,阳光斜进来,空气里罩着一层金色的薄纱,明亮极了。谢柏宁便是在如此美好的场景里,不经意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入了心。他穿着清爽的白衬,身材挺拔,背脊笔直。他手里握着本书,十根指头白皙清透,骨节分明,无法忽视的美。再去看他的脸,浓眉之下是黑而亮的眼,鼻翼挺直,轮廓柔和,是一张格外俊逸秀美的面容。他站在光线充沛的地方,神色柔和、专注,浑身都闪闪发光,如同神邸。于是她听见自己猛烈的心跳声,撞着,撞着,根本停不下来。许湘眉自然知道这男人是谁,刚回国不久的谢家大公子,谢柏宁。她忍不住多看他几眼,想着,原来他是这样的啊后来,她看得入了迷,忘记同他打招呼,以至于很久以后他们才真正有交集。再后来,心心念念抵不过阴差阳错,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景象。也不知是天意如此,还是造化弄人。好不容易,终于下课了。许湘眉轻吐一口气,朝他走过去。谢柏宁睁开眼,有一丝惊讶。这会子,他脸色微微泛红,嘴唇却发白。许湘眉直接用手探他的额头,“好烫,你发烧了。”底下的学生目光稀奇,发出一些声音。谢柏宁掩唇咳了一声。她收回手。他说:“今天就到这里,下课吧。”学生陆陆续续离开,有的不断回头打量两人,悄声和同伴议论。谢柏宁看着她,“事情办完了”许湘眉点点头。他收好电脑,问:“想吃什么”“不吃了,去医院。”许湘眉要帮他拿电脑,他抢先提在手里,没准。谢柏宁笑了下,“我没事,不用去医院。”他抬手捏了捏喉咙,一说话就疼。许湘眉看他眼,不高兴,说:“喝醉的人喜欢说自己没醉,生病的人喜欢说自己没事,什么毛病”谢柏宁笑:“小感冒,不严重的。”她一滞,他笑起来可真是要命。“感冒是百病之源,再小也要重视,引起其他并发症就麻烦了。”“没有这么吓人。”她想到了一些事情,问:“你害怕去医院”他神色平静,“为什么这么问”许湘眉动也不动的看他,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才说:“可我现在不想吃饭。”谢柏宁问:“那你想吃什么”许湘眉:“药。”谢柏宁:“”最后,谢柏宁妥协了。头昏脑涨,四肢沉重,他自己也清楚必须治一治,原本是想请家庭医生的,没有想到她这么固执。谢柏宁烧的确实厉害,三十九摄氏度,高烧,医生难免说他两句。许湘眉拿眼瞪他,这也叫不严重他只笑笑,没有说话。护士挂上吊水走后,谢柏宁说:“湘眉,你先去吃饭。”她走过来,“清汤面条或者粥,你想吃什么”谢柏宁摇摇头,头重、眼涩,嗓子痛,他什么都不想吃。“我没有胃口。”许湘眉坐下来,“那我等你吊完水,一起吃。”“不用等我,别饿着肚子。”“我不饿。”谢柏宁又笑,“去吃吧,顺便帮我买一份白粥,麻烦你了。”许湘眉奇怪的看他,“你又有胃口了”他点点头。她哦一声,拿起手袋往病房外走,走到门口突然回头,“我很快回来。”回眸一笑,眼神清冽明亮,恍若一汪淌着的泉水。谢柏宁怔了一下,“好。”许湘眉刚走,他手机响起来,是家里打来的。谢柏宁接起电话,“喂”戴悦问:“柏宁,什么时候到家”他说:“妈,忘了告诉您,我暂时不回家,你们自己吃午饭。”戴悦耳朵尖,问:“你是不是感冒了”谢柏宁回答:“小感冒。”“那你赶紧回来,我让陈妈熬姜汤,也请陈医生来一趟。”他说好,又说:“不用请陈医生,我现在在医院吊水。”电话那头声音高了几度,“怎么还去医院了哪家医院我马上过来。”“别来了,就是有点发烧,烧一退就没事了。”谢柏宁有些好笑,母亲太草木皆兵了。“哎呀,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不是一个人。”“还有谁”“湘眉。”“你怎么跟她在一起”“正好在学校碰见了,还要谢谢她送我到医院。”母亲没再问什么,只嘱咐他吊完水早点回家,挂掉电话后隔了一会儿,许湘眉便回来了。她朝他笑,捧着热雾腾腾的粥走来,“白粥没有味道,这是南瓜粥,很好吃的。”谢柏宁说:“谢谢,费心了。”“不要这么客气,你右手扎了针不利索,我喂你”“有病床上使用的饭桌,我自己可以的。”许湘眉似笑非笑,“但我真的很想亲自喂你吃,满足我”他抿了抿唇。许湘眉支起小饭桌放在床上,“逗你的。”她把粥放在他面前,还有一小叠咸菜,拆开勺子递过去。谢柏宁接在手里,“谢谢。”“你不要跟我客气嘛。”她笑着道,“反正以后你是我的人。”谢柏宁一口粥呛在嗓子里,别过头去咳嗽了好半天,缓缓平复,他说:“湘眉,别开这样的玩笑。”许湘眉没理他,自个儿吸着面条。饭后,许湘眉收了桌子,细心的调平床位,“你困会儿吧,我守着,药水到底了我去叫护士换。”谢柏宁过意不去,“我”她不耐烦,“放心,我绝对不会趁着你睡着的时候偷亲你。”“”谢柏宁闹了个大红脸,这丫头说话真是“快睡吧。”她瞥着他。谢柏宁认命,睡意来得很快,一会儿就真的睡着了。他一闭上眼睛,许湘眉脸上的笑一下子垮掉,她掏出一支烟点上,侧眼看了看他,想到这是在医院,狠狠掐灭。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人了、第5章中途护士换了两次水,等到走出医院,时间已经过了四点。烧一退,闷重劲儿一除,谢柏宁感觉整个人都轻快不少,身子也活络了。反而是许湘眉神色恍恍的,拧着秀眉,唇抿成一条线,看上去有些焦灼。谢柏宁问:“你怎么了”她回的飞快:“我没事。”他看她一眼,知道她不愿意说,也不多问。许湘眉还想着隔街一瞥的漂亮女人,那一张脸,那纤秾合度的身形,无一不像极了温佩。到底是不是她呢如果是,她怎么有脸回来她怎么敢多半不是,她想,兴许是自己太恐慌了。肩上忽的一紧,身子被带到了个宽阔的胸膛里,堪堪站定。有老人摇着轮椅从身边过去,对着他们和善的笑了一笑。许湘眉歉意的颔首,舒口气,扭头对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