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离看到她的时候,她还抱着一个婴儿温柔的笑,慈爱又怜惜这和蒋离想的季江苒完全不一样,一点都不一样,季江苒在人生最幸福的时候亲眼看到自己身边所有亲近的人被杀害,整个尚书府那么多人,司空誉就只留下了她,旁人听着都会害怕得浑身颤抖的事情,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在这么大的打击过后,却还能生下孩子露出如此笑容,这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一个侍女看到来人,上前抱住襁褓里的婴儿,从另外一边走了出去,她遣散了站在房中的丫鬟,对她们有礼一笑她站起身,身姿很单薄,是那种一看就极其需要被保护的女子,蒋离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女子,因为在仙药谷中,她的师姐们从来都不需要被保护,反而还把师兄们欺负的服服帖帖大气都不敢出“仙药谷的人竟然会来到这里,莫不是走错了地方”季江苒的声音犹如她的人,温柔的,浅浅的声线她的身旁放着一张宽大屏风玉檀木做边,蚕丝线做布,延边还雕刻着精致的兰花花纹,季江苒的影子透过光影映照在上面,将她的身影拉的很长,也很单薄“没走错,我是来拜访夫人的”蒋离很是认真的回答她的问题季江苒掩着嘴柔柔一笑,请他们坐到了中间的椅子上,为他二人倒了两杯茶“我吗”“对,我师兄说姑娘于他有恩,所有我们便前来拜访一下”她笑着说,在温柔的女子面前,蒋离也不自觉的放软了语气,唯恐唐突了佳人她端庄的坐到他们对面淡淡说了一句“是吗不知姑娘的师兄是哪位”“音尘”蒋离说道,季江苒思虑片刻,摇摇头道“我不大记得了”“没关系,说不定见到人夫人就想起来了”蒋离打量着她一旁的杨蕴也打量着她“我师兄说,如果夫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能帮上忙的话我们都会尽微薄之力”蒋离将音尘的话带到季江苒很快的摇摇头“我没什么需要帮忙的,替我多谢你师兄”“季江苒,好像是在害怕”当两人走出将军府的时候,杨蕴便肯定的对蒋离说道“为什么”杨蕴想不通“也许,是她以为我去就代表着会有人死”蒋离如此解释道“我猜也是,可是,你去也代表着死的那个人会活过来啊那她在害怕什么”杨蕴还是想不通蒋离又想了想“也许,是害怕死的是司空誉”“那她害怕不应该高兴吗”蒋离摇摇头,替杨蕴解释道“司空誉死了,就代表一定会有大事发生,不然,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说死就死,既然会有大事发生,那么死的人就不止一个,也就是说,我们仙药谷的人从来只会救一个人,而死的人,有时候却不止一个”她转头看着杨蕴问她“你听懂了吗”杨蕴被蒋离的几句话给绕晕了,甩甩头道“不管怎么样,她就是害怕对了,不过话说,你看着人小小的,天真无邪的样子,怎么鬼心眼这么多啊什么都想得到”“救的人多了,就会观察人的表情了,只要仔细想想,什么都可以解释清楚了”蒋离如此说道“我还是不明白”杨蕴奇奇怪怪的看着她“既然如此,你今天干嘛去拜访她啊真的只是单纯因为你师兄不会吧”“不是啊我好奇”蒋离很纯真地看着她杨蕴已经不怎么相信她的眼神了,只是道“好奇不对吧,糖葫芦的事情也解释不通,难道”杨蕴双眼眯了眯“你要救的人就在将军府而且,很有可能是司空誉”蒋离还是一派纯真的看着她“不是啊,就是我好奇,想知道天下第一大恶人喜欢的女人究竟长什么样儿”说完扭头就往前走“我好饿啊,我们去吃饭吧”杨蕴肯定自己的说法,听到蒋离的声音,大吼道“饿你刚刚吃了整整十二个糖葫芦”入夜,大街小巷都收敛起了白日的喧哗,街上空无人烟,除了头上呜咽着的生魂,四周一片安详蒋离抬着右手,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越往前走,她手心的光就越亮,越来越亮,直到她看到将军府的府邸她将手放下,光亮消失命丹,会因为越靠近将军府就越亮,代表,她要救的人在将军府还是说,是将军府的人真是奇怪,蒋离想不通,而更想不通的是,那天上一团团的生魂,全都聚集在了将军府的头顶上这里的生魂不再是呜咽的声音了,而是各种嘈杂的笑声,哭声,打闹声,什么声音都有,像极了白日的赵国都城蒋离退后两步,又将右手抬了起来,上空的生魂更加的躁动一些还聚集到了她的四周,不停的说着一些混杂的话“是你是你,我认识你”“我见过你,那时候,你不是这个样子”“是红色的衣服红色的眼睛对对对你不是人你是妖怪”“命丹,命丹给我给我”蒋离看着变幻莫测的脸,看着那些生魂挤压出现在她面前,说着各种她不太明白的话她笑了,然后把手伸了出去“想要吗那就告诉我你们知道的事”那些生魂贪婪的叫着,却又不敢靠近她“是你,我知道是你,你不记得我们了吗我们是朋友朋友”“我叫什么名字”蒋离问生魂大声的叫着“不能告诉你,不能说你会杀了我们,你会杀了我们,你是妖怪,你是妖怪”那些声音重叠着,像是几十个人一同说出来的话,蒋离收回命丹另外一只手伸向他们,那些生魂猛地向天空飞去“你要杀了我们,你要杀了我们”“怎么在这里”身后突然出现平稳的声音蒋离回首,松了一口气,叫了一声“音尘师兄,你怎么在这儿”“你在和那些生魂说话”音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问她道蒋离连忙摇摇头,好在好似除了她,师兄他们都只是能看到罢了,而对话,一直都只有她才可以“我只是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在空中而已”音尘的眼睛犹如那些生魂氤氲着雾气,他抬首,下巴的轮廓勾了出弧度长剑出鞘,那柄剑在那些生魂中不断穿梭,来回聚集,最后还是抵抗不住剑气,纷纷消散在空中“今日我去拜访了季江苒”“恩”音尘表示自己知晓此事“他们给了我糖葫芦,我觉得事有蹊跷,所以就想着试一试,结果”她摊开手心“命丹在这里的反应最大,我要救的人,应该就在将军府”音尘顿了顿,揽着她的腰“抓稳”她点点头,连忙抓着他的前襟一瞬间的功夫,他们便落到了屋顶之上蒋离摊开手,果然,命丹跳动得更加厉害“难道,我要救的人,现在就在将军府”“也许是”音尘如此回答一阵孩子的哭闹声从他们的右侧传出,哭声穿透无边的黑夜传到两人的耳中,蒋离指着一个院子对音尘道“那是季江苒的院子”腰间的手又揽了上来,当他们落在季江苒的院子对面的屋顶上的时候,孩子的哭闹声更加洪亮蒋离有些尴尬的看着音尘,道“孩子好像是因为我哭的,我一直不招孩子喜欢,我一靠近就哭的比较厉害”音尘没有回话,蒋离摊开手心,手中的光亮完全照亮了四周,她连忙收回手“我要救的人,难不成是季江苒”她无比开心的对着音尘说道,这样一来,什么事都简单得多了,救的人不是坏人,也算了一个功德开心的时候脚下便有些不稳,脚下一滑差点掉了下去好在身边伸出的一双手拉住了她她才得以稳住,但是当她刚想回首说谢谢的时候她眼中突然闪过无数画面,四周的声音没有消失,她看得到,听得见,脑海中,却突然多出了许多画面她用力的握着身旁伸出的双手,心中突然一跳眼前,是快速晃动的场景关于季江苒,的各种场景、第 7 章季江苒很怕一个人,她一直很怕他,害怕他所有的一切,哪怕,是在她跌倒的时候他伸出的双手他们相识在纤尘不染的豆蔻年华里,她是尚书之女,他是太尉之子,按道理说,两人的身份相差不几,的确是相差不几,但是,在最开始的时候,季江苒是并不怕司空誉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她会如此害怕一个人也许是从所有人都开始害怕他的时候吧季江苒出身官臣,官臣家的女子,向来都是一样的活法,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唯一的不同,也许就是她有幸能入宫当陪读这一件事了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是几国都存在的通病,季江苒有幸能去宫中陪读,也算是沾了婆家的光在她年纪尚小的时候,赵国国王便为季江苒选好了婆家,赵国丞相之子孔厥既然已经许了婆家,那么无才便是德之类的说辞也就可以免一免了,无论如何都是有人要的,那些多余的规矩也就没有必要再遵守,正是因为这样,季江苒才能在幼年便认识司空誉这便是所有孽缘的开始一开始,季江苒是非常心疼司空誉这个人的整个赵国都知道,太尉人到中年才好不容易求来了一子,却没想到却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惊动了整个赵国上下的所有大夫,季江苒虽然年纪小,但还是对此事略有耳闻也许是女子天性所在,一向对弱小可怜的东西充满了怜惜,季江苒对司空誉的记忆,便一直都是需要被保护被疼爱的弱体连她第一次见到司空誉,她都是这么想的,那时候的司空誉,看起来应该只有十岁的样子,她站在他的面前,娇小的很容易被掩盖季江苒对着他献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用短短的手指指着自己,张大着嘴,缓慢的说“我叫季江苒”稚气满满的少女,白玉的脸蛋儿粉嘟嘟的,格外可爱,她父亲告诉她司空誉是会说话的,也可以听见,那她说的他也就可以听见但是,面前的司空誉却不言不语,也没笑,冷冷的看她一眼便从她旁边走过去,季江苒年纪太小,霎时红透了脸,不安的看着四周,唯恐被谁看了去年少的时候,她总爱和孔厥走在一起,她很喜欢孔厥,因为孔厥温柔有礼貌,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对她颇为照顾,再加上孔厥从根本意义上来说将会成为她的丈夫,女人的天性便更靠近偏袒于他,所以季江苒的童年,是被孔厥占满的他们一起打闹,一起上街,一起过节,一起放灯,所有孩子可以一起做的事情,他们几乎都是一起做的,而那个时候,一起的孩子还有很多,她不能全都叫出名字,却总是会在那种时候注意到司空誉,她觉得他是个孤单且特殊的孩子,而当他们大家一起打闹的时候,司空誉总是站在旁边的树木下,不动,也不说话,连眼中,都没有看他们任何一个人他果真,是和传言的一样,那时候季江苒就在想,怎么会有人,会喜欢树木呢她总是格外照顾他,去叫他的名字,叫他和他们一起放风筝,一起看戏,一起吃糖人,当看着他一个人在树下的时候,她就会走过去,站在他的旁边,他比她高,她垫着脚尖用还有些肉肉的手比着他,然后比到树木上,突然就笑了“以后我一定可以比树还高,高”她越垫越高,手越往上,嘴中说道“高得,比树木还要高这么多”她转头,粉嘟嘟的脸庞格外可爱“司空誉,你要不要也长这么高”司空誉不会回答她,她知道,但是她还是笑了,拉着他无力垂在身侧的手,问道“你要和我们一起去放河灯吗今天是中元节,我母亲为我准备了很好看的河灯,我可以给你一盏的,大家都有”话还没说完,她便摔在了地上,司空誉抽回了手,他看着手,又看着摔在地上的季江苒,皱着眉头好似在思索,就像,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抽手她便摔倒了一样季江苒被摔到了地上,粉嫩嫩的裙子被沾上了污泥,那是她母亲专门为了中元节给她做的裙子,她最喜欢的一条裙子,她坐在地上,委屈的红了眼眶,却又不敢哭出来在一边打闹的孩子们发现了情况,全都聚集过来,最先跑过来的是孔厥,年少的孔厥已然有了斯文的气息,他连忙扶起坐在地上不知怎么办的季江苒,然后愤怒的转头看着司空誉“你为什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