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负她司空誉,以后你不许靠近她一步”少年没有说话,看了一眼红着眼眶的季江苒,转身离开了他们那一年的中元节,当季江苒和大家一起在河边放河灯的时候,司空誉站在他们身后,不远的距离却是最远的鸿沟渐渐大了些,她也更明白些事情了,便不再去过问司空誉孤独或者是寂寞也许是命运出现了偏差,季江苒从一开始就和司空誉没有任何关系,那时候的季江苒,从懵懂到情窦,她所有的美好岁月里,都是由孔厥占满孔厥是个温和有礼的翩然少年,能文能武,地位崇高,得到赵王极力赏识,不知让多少大家闺秀为之怦然心动,又为之心碎心碎,是因为身处如此,却只全心为一女子投入,季江苒,就是那个女子那时候的她,以为自己就是世间最幸运的人每个国家都有对立的两派,或奸或忠,而当时的赵国,丞相与太尉,就是两派存在,刚入宫之时,丞相一派权势高涨,得到赵王赏识,处处挤压太尉一派,明争暗斗,为了一些私谋争破了头朝廷中如此,家眷也难免牵扯其中那时候的司空誉,在宫里的日子并不好过,不止其他世子,连太傅也都处处针对他,虽说明里不明显,但是细小的事件却让大家看得明明白白乌云压顶,片刻便倾盆大雨,雨滴似断了线的珠子沉重而有力的坠落,那样大颗的雨滴,打在人身上微微发疼院前一颗绿叶繁枝的桃树也在大雨中不自觉垂下了头,拉耸着肩头,看起来和树下站立的少年丝毫无差司空誉穿着一身靛蓝衣袍,雨水很快的湿了他的衣,他却站在树下一动不动,同样的年纪,他长得比同龄人要高些,轮廓更深些,眼眸也更渗人些太傅还在讲着一些文绉绉的诗句,声音缓慢幽远,让听的人昏昏欲睡,也不知是谁趁着太傅转身的空隙,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司空誉那小子,以为这样就能救得了他父亲吗公然在朝堂与赵王对垒,简直是自找思路,我看啊,逃不了灭门喽”说完与旁边的几人嗤笑出声,季江苒转头看向窗外,大雨模糊了视线,司空誉的身影都快淹没其中,她却好像能看到他面容上的悲伤,甚至看清他的眸色以及紧抿的唇角季江苒做的最错误的事,是不该在那日转头,更错误的事,是她不该拥有女子的慈悲之心大雨从早上下到午时,院前的青石路两道都积蓄了满满积水,司空誉全身上下都湿透,虽说是三月的天气刚刚转暖,但是那样的天气里被淋湿一身,想必也不是这么好过季江苒站在他的面前,从怀中摸出了一块绣梅锦帕,她伸出手递到他面前,还带有女儿家的馨香司空誉一动不动,连看也没看她一眼季江苒保持伸手的姿势片刻,脸便咻的一下红了起来,毕竟年纪小,也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处理最后实在放不下面子,便一把将锦帕塞到他的手中,触摸到他手心刺骨冰寒的同时,她甚至被冻得瑟缩了一下司空誉这下抬头了,目光如深海,空洞无力的看着她,她犹如被兜头泼下一盆冷水,也是遍体生寒,张张嘴,最后小声的说了一句“会没事的”的确没事了,伴君如伴虎,朝堂一日一天下,谁也猜不到君心,上一秒的死亡,也许就是下一秒的重生,一个改变,就足以改变一切事情太尉的翻身,意味着丞相一派必将受到重击这个打击,缓慢得让人在时光中遗忘,两年也是稍纵即逝,你还没有细细体会其中,岁月便悄然消失,让人不知所以季江苒的生辰是冬月十二,十岁那年,她父亲为她办了一个惊动大半个赵国的生辰宴,堪比皇家盛宴,连赵王都送了几箱珍宝给她随便玩儿玩儿,这样的恩泽,让尚书都笑的合不拢嘴特意准许她同孔厥两人上街游玩,孔厥带她走遍了整个赵国王都,几乎买下了一屋子的小玩意儿,直到天幕沉沉,孔厥才带她回到了府中那日的季江苒格外开心,连平日温柔的笑都被放大了几倍,而更开心的是,当他们回去之后,喝的微醺的丞相便笑着说了一句“等江苒及第之后,便择个好日子吧”择个好日子,她与孔厥的婚事,便近了,孔厥比她年纪大些,连忙笑着应承“多谢爹”她也就在一旁应承“谢谢爹”说完大家都开怀大笑,她被笑的脸一红,不知所以的看着孔厥孔厥轻轻捏着她的鼻尖,溺爱的道“傻丫头,还没过门呢,等过门了,再叫也不迟”她红的犹如桃花瓣的脸颊一下更红了,犹如她头顶悬挂的大红灯笼,那个年纪,她还不懂儿女私情,不懂爱恨情深,只知道孔厥对她好,她便是要跟着他过一辈子的宴席散场,留下喧闹后残留的炙热,酒香氤氲,温情沉迷,月华倾泻一地,冬天的月亮总是冷冰冰的,没有丝毫温度季江苒却丝毫不在乎外界的一切,两个随侍的丫鬟被她远远的甩在身后她穿着粉嫩嫩的狐裘,在雪地里走啊,跳啊,漫不尽心的踢着地上厚厚的积雪,然后走着走着又突然笑出了声,然后用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颊,以为这样就能将脸上的红晕散去冷月银光中,站在梅花树下的少年,便这么直直的看着她走来雪地,月色,以及开得正艳的腊梅,在他的身后统统成为背景,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已然俊美的惊人季江苒看到司空誉的时候,活生生惊吓在原地司空誉是太尉之子,而季江苒却是丞相的儿媳,也就意味着,两人不用站队却自然的被划分为两个世界两个世界的人,是不能见面的,她们将来必定会是对立的存在,这样的存在,也根本没有见面的必要季江苒年纪虽小,但还是懂得些事由,看到司空誉的第一时间便是马上喝住了身后准备进院门的丫鬟,她脸上的红晕消退了些,在月色下犹如少年身后盛放的梅花花瓣片片撩心,芳华朵朵司空誉也不知道究竟等了多久,他脚下的积雪甚至都融化成水,打湿了他长袍下摆,他的面色青白,犹如屋檐下被洗掉颜色的青石瓦,眼睫上甚至还结了冰霜,长长的,他一眨眼,就让人想着山林间的梅花鹿少年的司空誉,冷酷却无害“你怎么在这儿”季江苒又是惊讶又是恐慌的问他司空誉看着她,张张嘴没说话,他撩开了披风,竟从怀中抱出了一只猫咪大小的白色狐狸,狐狸很小,被他抱在手中还在不停的发抖,一双眼睛害怕的环绕四周司空誉再次张了张嘴,好似用尽了周身力气,缓慢小声的吐出几个字“生辰快乐”那样的声音太小了,小的还不如墙外走夜路行人的谈论声,也不知季江苒究竟是听见还是没听见“狐狸你从哪里买来的狐狸”季江苒说这句话的同时,司空誉连忙将为了活抓狐狸而被抓伤的手掩藏在身后“我会好好照顾它的,谢谢你”清风吹佛,吹落梅树上朵朵梅花瓣,飘落,旋转,落到两人的衣袍之上,腊梅暗香浮动,香味久远、第 8 章季江苒说的好好照顾它,的确是用了所有的心思,她用最好的食物喂它,最好的绒毯给他睡,每日每夜都派人照看它,就怕一个闪失,它便不见了但是狐狸毕竟是野生野长的动物想要驯服它,必定需要些时日事情就发生在季江苒还并未驯服它之前,自从有了狐狸,季江苒便对它格外上心,偶尔还会带到课堂之上,大家也都知道女孩子喜欢这样的事物,并未太放在心上直到一日在季江苒想要抱住它的时候,狐狸也不知是怕生还是自然反应,一抓抓上了季江苒的手背,霎时鲜血直流,滴落在她的裙摆之上众人大惊,连忙上前查看伤口,孔厥离她最近,眉头一下便皱着,赶紧问了一句“怎么样没事儿吧”季江苒没有感觉到太大的痛处,只不过是血留的有些多而已,她刚想摇摇头,下一瞬便直接尖叫了起来众人转头,只见那只白色的狐狸已然躺在了血泊之中,而它的身上,还插着一把匕首司空誉站在季江苒最远的地方,面无表情,冷峻异常,他看着狐狸,眼波未动季江苒尖叫过后连忙跑到狐狸旁边,她伸出手碰碰狐狸的尾巴,受伤的手染红了狐狸的白色毛皮她抬首的瞬间,已然哭成了泪人,红着双眼瞪着司空誉,带着哭腔问道“你为什么要杀它你怎么可以这样”司空誉眼眸动了动,看着她受伤的手背,道“它伤了你”“可是你也不该杀它啊,它只是害怕我,你为什么要杀死它”司空誉微张着嘴,却没有说话,双手收拢,掩在了袖口之中“我讨厌你”季江苒的声音响在他耳中,却好似匕首穿透而过现实中便是这样,说者无心,听者,却永远的记在了心里季江苒不能再去宫中陪读,狐狸的事她也早已抛之脑后,学起了女子家都要学习的东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三从四德,平淡也无趣的生活却在第二年的冬月,一封从边关六百里加急的盒子送到了她的手里,里面赫然躺着一支宝石镶嵌的狐狸发钗,没有书信,没有只言片语她看了一眼便将发钗放到了首饰盒的最底层,并从未带过那几年,朝中两派持续白热化,并且越来越严重,丞相与太尉两派发展到了水火不容的阶段,孔厥与司空誉也两两干政,一个成为了朝堂重臣,一个,成为了重兵在手的将军而她作为孔厥未过门的妻子,也自然站在了孔厥的身旁,司空誉对她而言,是敌人,是不可融的人司空誉是难得的能者,短短几载,逼退魏国数百里,打下城池数十余,让几国见识到了他的手段和厉害,也让赵国朝堂人心惶惶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赵国民坊间提起司空誉这样一个名字的时候,都用冷血无情代替了英雄少年,用杀人如麻代替了雄姿英发,用野心勃勃代替了保疆为国听闻他总是一柄,经过之地,便是血流成河,无一幸免司空誉的出头并没有错,错便错在出头得太厉害,甚至超过了赵王如果你有能力,会得到赏识,但你的能力超过了赏识你的人的能力,你得到的便是算计季江苒不止一次在家宴之时听到关于他的只言片语,当她父亲愁眉苦脸开始对朝堂之事侃侃而谈说起司空誉之时,她母亲和姊弟间便都会捂着嘴睁大眼睛,继而感慨“杀了所有的人吗连老人小孩也不放过真是罪孽啊罪孽”然后每当这个时候,她最小的妹妹便会瞪着一双天真的大眼叫骂道“杀人魔,杀人魔”那是外界对司空誉的定义,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将来是要进十八层地狱的魔头那之后,民间开始传言,说一术士窥得天机,赵国国王的姓氏,将会变成复姓江湖术士没有说出复姓究竟是姓什么,但是大家却不由而同的想到了同一个人,毕竟在整个赵国,真正对皇族有威胁的复姓就那么一个大家对此津津乐道,直到消息传遍整个赵国传到季江苒那里的时候,她门院前的腊梅正开得艳,随风摇曳,点缀了地面冰雪白绸那时候的她,正跪在地上,学习新婚之时要用上的礼仪习俗那年春时,在赵国即将改名换姓的流言中,赵王未动,丞相未动,全朝文武百官也未动,但司空誉的父亲,却突然因病而逝,来的让人措手不及,遂不及防发现尸体的丫鬟哭诉“上一夜太尉也还好好的,就寝前甚至还说明日要去打猎,可当我今早去敲门的时候,便发现,发现太尉已经”第二天,有人便发现哭诉的丫头上吊自杀了,太尉的死,便敲定在了病死之上那是多年后两人第一次相见,司空誉身着孝袍,脊背挺直,犹如屹立万年的不倒松,跪在灵堂,目光如寒剑,没有泪,也没有一丝难过和痛楚前来祭拜的人很多,不管是敌人还是好友,全都共聚一堂,惋惜的吊唁人们都像带着一张好看无害的,在难过的面皮下却咧开了嘴角直到夜半,季江苒才等到了独自一人的司空誉,他站在一颗已经死了很久的树木之下,树木很大,哪怕只剩下空荡荡的骨干,也都延伸到了屋顶的位置,他低垂着头,看着树木的根部当察觉到有人走在旁边的时候,他回头,那张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的脸庞瞬间柔和了下来,也许是因为院前那煞白的灯笼让人产生了错觉,因为他说出的话,比三月的夜风还要冰冷刺骨“你找我”他明显察觉到对面的人受惊的往后退了一步,他双手往袖口掩去,放软了语调重新问了一句“有事吗”季江苒一直低垂着头,她从袖口拿出一方盒子,盒子还很新,若非是保存极好,那便是从未动过她将盒子递过去,瑟缩着肩膀,一如多年前司空誉送她的那只狐狸,眼中惊恐且害怕司空誉的眼光更冷了些,连上天都有所感触,开始下起了细碎的鹅毛冰雪但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