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是有血有肉的人,至少,能为一个女子做到如此地步,已然是不易司空誉说完,季江苒果然接下了匕首,但是她那时候的表情很模糊季江苒是恨着他的,说出的话,也是残忍的“一刀杀了你,岂不是便宜了你”虽然她是在恨,但是在那一刻,更多的却是无助与恐惧,一个人,在那样的时候,不恐惧就不正常了,哪怕她根本不想活季江苒说完,司空誉却笑了,是真真正正的笑了,然而他的笑容,都染着浓烈血意司空誉拍了一下马,马惊叫一声,抬蹄往前跑去,坐在马上的季江苒在马上回头,没有任何感情、第 14 章司空誉为她断后,她一人逃离了魏国,那本应该是万无一失的安全,但世事难料,尤其是在一个根本就不想活下气的人身上,所有的事情都不可能预测当马一直往一处峭壁跑去的时候,季江苒本可以拉住缰绳改变方向的,但是她却没有,而是放开了缰绳,任由马匹往前跑去蒋离能感觉到季江苒那一刻全身上下的疼痛,以及暗无边际的绝望季江苒没有死,当她醒来的时候,她内心绝望更大,连老天,都不会给她解脱的机会她受了伤,很严重的伤,将养床上将近两个月,那两个月期间,她没有见到过司空誉只是伺候的丫鬟在她耳边说了一次说她是被司空誉救回来的她问了一句“司空誉呢还没死吗”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她却轻轻松松的说了出来,丫鬟跪在地上,眼神很闪躲,吞吞唔唔的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轻轻摇了摇头时隔三月,季江苒才见到司空誉,那时候,西山的红枫早已凋落,漫山都是白雪皑皑和枯树枝桠,那样的天气,鲜少有人上山拜佛司空誉却在一早等在她的门前,问她想不想出去走走他瘦了些,脸色苍白了些,披着一件黑色的狐裘,一如多年前站在她院中的少年,只是此刻,她对着他,什么都变了,连一丝牵强的笑容都没有司空誉说的出去走走,是指两人单独的走走,没有侍卫,连伺候的丫鬟都没有那日的司空誉,与往日其实有些差别,那种差别微小的让人看不出变化,而季江苒更是不会注意到他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出去过了,走在路上都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四周都是陌生行走在雪地间,明显的比平日更吃力些,加上上山的坡度很陡,她的身体也刚刚才好,季江苒几乎每走一步就要喘口气季江苒走的很缓慢,但是她没有说一声累,提着裙摆,一步一步的往山上走,冰冷却清新的空气遇到她呼吸间的热气,转化为白雾消散在山林间司空誉一直跟在她后面,她走一步,他跟一步山路崎岖,又都结了冰,走起路来不但不好走反而还会滑到,季江苒几次的错步都让身后的司空誉伸出了手,看着她站稳,他又默默的收回去,而前面的季江苒,却根本没有察觉到直到她真的往后倾斜,司空誉的双手拦在她腰间的时候,季江苒才察觉身后有人一样,诧异的看着他,然后推开了他“我走不动了,回去吧”她说,苍白的脸庞都爬上了胭脂的颜色,司空誉静默着,然后在她面前蹲了下去季江苒僵硬着身躯看着他的背,冰冷的问“你要背我上去这还没走到一半”司空誉的声音从前面传出,带着大病初愈的沙哑“出征前,我曾上山过,如他们说的那般很灵验,这几日人少,可以在上面多呆几日,就当还愿”尽管他的声音放的足够低,语调也足够柔和,但是听起来却比外面的空气都还要冰冷“那你知道我会许什么愿望吗”季江苒问他,那是一个答案很明确的问题,哪怕是一个陌生人走过,恐怕也会从季江苒的表情上猜出她会许什么愿望在她看不到他表情的情况下,司空誉的唇角苦涩的勾着,他道“不管你许什么,一定都会实现,到那时候”司空誉没有再说下去,季江苒不知道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也没去猜测他准备要说的是什么她扑了上去,她一定很轻,司空誉几乎都没有动,直起腰,轻轻松松的便把她背了起来司空誉走得很慢,让那条本可以早到的道路延长了一半的时间虽然季江苒不重,但寻常人上山都会有些吃力何况是背着个人,哪怕他是司空誉,当要到山顶的时候,司空誉的额头便满是汗珠,他的呼吸急促了些,双手的力却丝毫不减,滚烫炙热的透过衣衫传到季江苒的肌肤上“放我下来”季江苒本不打算开口任由他背着她走上去,但是当闻到他身上一股浓烈药草味的时候,还是开了口司空誉微微侧头往回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的继续往前走季江苒也就不再说话了,扭开头不看他满头大汗,只是身躯往前倾斜了些有时候女人的心很难以猜测,她恨的人,她讨厌的人,当那个人突然对自己好了,也或许是让人对他有了愧疚之感,女人的心里就会多出一丝其他的情绪,不受控制的觉得对方有些可怜季江苒那时候的心,便是那种想法,但仔细想想,那也与先给你一刀再好好照顾你没有什么差别,伤害是那个人给的,痊愈,也是那个人给的,要看,就得看伤重些,还是痊愈快些当他们到山顶的时候,夜幕便悄然降临如同司空誉说的那样,这个时候,上山的人很少,少到几乎没有,寺院不大,却处处整洁,寺院四周都是山林,松树遮盖住了整座寺院,季江苒本以为会很冷,但是当住到里面的时候,才发现里面比山下还要暖和些他们在山上呆了三日,那三日里季江苒格外平静,吃斋念佛,听着那些出家人每日诵经,会有一种置身事外,无欲无求之感,连司空誉在她旁边,她也没有过多的情绪下山的时候,季江苒久久的跪在大佛面前,她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站在她身后的司空誉问她“你可许好了愿”季江苒回答“许好了”她在撒谎,蒋离很清晰的能感受到她的每一刻情绪变化季江苒并没有许愿,哪怕她心中有无数的愿望要许,但是在她跪下去的那一刻,她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念头都没有,她什么愿望都没许,没有要谁死,也没有要谁活,她只是静静的跪在那里,闻着面前的香灰味道,感觉着司空誉站在她身后凝视她的视线当钟声一声一声敲响的时候,他们下了山,那是他们这么久以来最平静最安稳的几日甚至当一只灰色的松树从他们面前急速跑过的时候,季江苒还主动和他说起了话她说“我记得你曾经送过我一只狐狸”司空誉嘴微抿,淡淡恩了一声“可是最后它死了,我曾经想过要驯服它,想要它成为我的宠物,但是过了很久,它都还是不听话,你知道为什么吗”她的话里有话“因为狐狸是野的,她过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突然被圈养,不管圈养它的人对它有多好有多照顾,它都会从心里觉得,那个人是要伤害她,因为圈养它的人禁锢了它,把它的自由扼杀,哪怕它会听话,也只是一时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就会转身反咬你一口,然后同归于尽”她看着司空誉,浅浅的笑着,司空誉没说话,甚至,垂眸没有看她、第 15 章不知是季江苒看开了,还是时间隔得太久,所有的事情就被冲淡了,从寺庙回去之后她的生活正常了些,会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吃也会说自己想吃什么,今天想干嘛,明天打算干嘛,伺候她的丫鬟见她那样开心的合不拢嘴,连做事都更加麻利了她会开始笑了,会主动和丫鬟谈及一些琐碎的事情,那是一个天大的变化,所有人都发现了而最大的变化,是她愿意见司空誉了,甚至时间越到后面,他们之间就越融洽,犹如,他们本就是最和谐的一对,从不存在什么深仇大恨一样司空誉送了首饰给她,她会在几天后回送一个秀好的荷包,司空誉带她出去看了花灯,第二日她就会端着一碗银耳汤送到他的书房她说她想在院子里种些花,第二日,司空誉就带着花种到她的院子她笑着说“谢谢将军”那样的笑,已然过了许久许久,面前的人,就像脱胎换骨,不像是季江苒,却又是一开始的季江苒司空誉怔怔的看着她,右手不自觉的抬了起来,他是想触摸她的脸颊,但是却停在了一公分的距离,改为了将她的发丝别到耳后他说“我帮你”季江苒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着道“好”那一切都是假象,蒋离看得很清楚,季江苒知道,司空誉知道,也许所有的人都知道,但是没有任何人想要戳穿这美好的假象他们一起种花,一起相视而笑,一起吃饭,一起喝着热茶,甚至,在那天夜里在季江苒说身体有些不舒服的夜里,司空誉留了下来她靠在床头,她的确是有些不舒服,头昏,眼睛有些疲倦,身体也没有什么力气大夫请了几个,几个都没有诊断出什么室内火光通明,红色床帐在两人的上头格外耀眼,那是喜庆的红,是血腥的红窗外起着大风,丫鬟出去的时候顺便将门给关了起来,纱幔停止了晃动,巍巍停住了扭曲的身体司空誉坐在床边,用勺子一口一口的喂着她喝一碗汤,他的轮廓渐深,在灯火的修饰下如开封的利剑,当她喝完的时候,司空誉便将被子往上提了提,转身往外走季江苒的眼眸垂了下去,眼中却闪着微光在司空誉转身的时候她拉住了他的衣袍,紧紧的,连骨节都泛着白,她害怕的时候总会微微发抖,也许她自己不知道,但是司空誉却看得一清二楚“我有些害怕”季江苒说,“今天,留下来吧”她在留住他,当女子说出那样的话时,所有的意思都不言而喻,但她在害怕什么她怕的,就只是他而已,她却将他留了下来那天晚上,当司空誉垂首靠近她的时候,她的身体抖得不成样子,如冷风中瑟瑟发抖的小动物,冷吗,或者是害怕床罩放下,灯火摇曳着,她闭着眼,司空誉浅浅的吻着她,退开了一些,在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司空誉又吻住了她,比之前用力,当她再一次闭上眼睛的时候,司空誉掌着她的后背,将她柔弱的身躯猛地压在心口,那样迅猛狂烈,那样的急不可耐,那样的豁出去一切温柔婵娟,柔密如水当一切结束过后,所有的事情都不可挽回所有的快乐假象,全都犹如暴风夜前夕的安宁,季江苒深夜跑到了监牢,她的手中,拿着司空誉的令牌,畅通无阻蒋离自己都在为她心惊,加上她感受到季江苒的害怕,那样的感觉让她的心脏都被抓在人的手中一样不要去,蒋离想要她停下脚步,但是她却没有停下来,蒋离那时候就是季江苒,她根本阻止不到,她能感受到季江苒,但是季江苒却不会感受到她季江苒太天真了,也许是她真的已经走投无路,所以拼尽所有想要奋力一搏,输了只是死,万一赢了呢直到关押孔厥的监牢他已经不成人样,瘦的只有一副骨架,曾经的翩翩美少年已经消失无踪,但是她还是一眼认出了他,她眼泪又留了下来,嘶吼着叫身后的侍卫打开门,侍卫看着她手中的令牌,只有惟命是从门打开,她连忙跑了进去,她拍打着他的脸,叫着他的名字,但是孔厥都是昏迷着,没有声息,不能死,他不能死季江苒抢过侍卫的钥匙,把拷着孔厥的铁链打开,他有了些意识,抬眼看着她,叫了她的名字季江苒连连点头,哭道“是我,是我我们离开这里”那是她爱的人,那是她一生最爱的人,她的良人,她的命,她心心念叨让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可是事情又岂会如此简单,当司空誉走进去的时候,蒋离便感受到了季江苒的绝望,生不如死的绝望其实司空誉已经站在她身后许久,不,应该是说,当季江苒起身拿他的令牌的时候,他便醒了,等她一出去,他便紧随其后他什么都知道,他所有都明白,司空誉是个如此善于观察的人,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早就看穿了也许他只是不舍得拆穿罢了,连到最后一刻,他都一定不希望看到季江苒走进那里因为他看着她的背影,双眼是那样的深沉,那样的绝望,不比哭着的季江苒少一分“你以为,救了他,他就会安然无恙了吗”那是一道恶魔的声音季江苒条件反射的就张开双臂护在孔厥的面前她看着他的眼神惊恐害怕,那才是她一贯的表情是她的表情,彻底的将司空誉激怒,司空誉衣袖一扫,一柄短剑从他的袖口飞出,精准无比的刺到了孔厥的大腿根“啊”那一刻,她的心在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