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撞撞的走到了蒋离后面的空地上,坐下不停的喘息,犹如经历了一场生死,连话都说不出来司空誉骑在马上走到了马车旁边,他下马,掀开了马车的帘子里面的季江苒端坐在内,夜风起,司空誉那时候的样子格外的醉人,他的脸上还有未干的血迹,眼中还有未消散的杀气,连身上的气息,都是地狱修罗一般但是那一刻的司空誉,却是那样的吸引人,蒋离看着不害怕,季江苒,也没有害怕他看着她许久,很久都没有说话,保持着那个姿势,用好似陨落的星辰的眼眸看着她季江苒好像已经死去,只是她的眼睛还睁开,呼吸还在持续罢了司空誉从怀中摸出一直发钗,朱钗的样子格外别致特殊,是一个小小狐狸的样子,狐身用小颗小颗的宝石点缀,在晨光中发着耀眼的光芒,那支发钗,蒋离知道,那是司空誉送给季江苒却又被还回去的那支抬起手,他的动作格外缓慢,像是经历了无数个定格的画面,细分吹过,吹动他的衣袖,他的手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触目惊心,映红了季江苒的双眸他将发钗插到了她的发中,摸着她柔顺的发丝,眼中眷恋温柔,深深的,无声寂静却带着狂风暴雨般的那一眼,像是要将季江苒的容颜刻画入骨,永不忘去那也许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蒋离知道,司空誉知道,季江苒,却并不知道,也许她已经猜测到了“你会活着来找我”季江苒在他的眼中,她没有害怕,没有担忧,她好像已经看开了一切,她说出的话是肯定的,不想听见其他的答案司空誉的手渐渐的抚摸到她的面颊,而后肯定的道“会的”季江苒突然伸手拉住他的衣袖,那是一个寻求保护的动作,那是一个害怕的动作,她的手拉的那样的紧,那样的急切,连手背上的筋脉都清晰可见司空誉张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他没有说出口踏踏马蹄踏破夜的沉寂,那一声声,是索命的嘶吼,是追逐的迫切,那是胜利者急不可耐敲响的铜锣,那是即将到来生与死的隔阂慢慢的,司空誉抽回了手,很慢很慢的那时候星月突破最后一道残云高挂夜空,银辉凄迷了他人双眼,空气里有熊熊烈火烧过后留下硝烟的味道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说出他想说的那句话“我爱你”他在心中说了无数次,却不曾开口说出的一句话他想说的是我爱你,但是除了蒋离,没有一个人听见司空誉嘴角一勾,留下一个决然的微笑,他留给季江苒最后的一句话,是谎话,他知道自己不会回来了,所有人,都知道他不会回来了他放下轿帘,那一瞬间,季江苒眸光闪动,眼中写满了情绪,但下一刻,全都被那帘布遮盖住司空誉毫不犹豫的翻身上马,驾的一声,马蹄踏着挥洒的光影消逝在道路尽头蒋离脚步动了一动,看着怀抱中的孩子,了无声息“杨蕴”蒋离叫道杨蕴埋首在膝盖间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是杨蕴姐姐”蒋离“”“杨蕴姐姐,你没事吧”杨蕴面如死灰的抬起头“你觉得呢”说完就趴在地上不住的干呕音尘走过去,点了她身上三两下,杨蕴好了些,摇摇欲坠的站了起来对她们说道“司空誉,简直不是人那么多人,他说突破就突破,我简直,从来没见过那样的场面”蒋离走过去安抚她道“没事的,这就是个意外”杨蕴作势又要吐,蒋离连忙单手扶着她“我和我师兄要离开赵国了,你呢要和我们一起走吗”杨蕴连连摆手“我要走了,我再也不想和你们在一起了,太吓人了,你们别管我,我一个人走”蒋离看着音尘,音尘点点头“那我们走了,你还是别收妖了,你这样,太危险了”蒋离看着杨蕴那样子实在是有些不忍心,最后对她嘱咐了一句便走到了季江苒马车的位置“对了”蒋离上了马车,杨蕴远远的对她道“我接下来要去齐国,你们可别去了啊”蒋离淡淡一笑,没有回答一路向东,他们要去司空誉安排好的落脚点马车往前行驶,只要有他们在,不,应该是只要有音尘在,那些士兵永远都不可能追到他们马车上蒋离和季江苒对视而坐,季江苒抱着没有任何动静的孩子,她一夜之间憔悴了许多,脸上毫无生气,她一直看着孩子,不时摸着孩子的脸,像是在等待孩子醒来一般“我知道,你们要救的是孩子”很久之后,她终于开口,“而司空誉会死”蒋离张张嘴,到了现在,猜到也不足为奇“孩子会没事的,我会救他,你放心”马车行驶着,蒋离看着季江苒,她对她道“你不是想知道司空誉那天许的愿望吗其实,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现在,一切都成了定局了,说与不说,恐怕也没有太大的变数季江苒微微抬首看着她“他,没有许任何愿望”、第 21 章司空誉的世界,一望无际的黑暗,没有任何光亮,没有任何生机他的世界里,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如同那些大夫所说,司空誉并不是常人的存在,他先天便与常人不同,所表现的,也就自然不同院子里那颗树,每年都长得很好,好到遮盖了房屋,遮盖了他,遮盖住了他的世界那个少年,沉默了七年,七年来,没有开口说一句话而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也在之后被传为一个杀字他的世界太黑暗了,所以没有人知道,季江苒的出现对他来说代表着什么那是比他命,都还要珍贵的东西那年的中元节,也没有人知道,他站在他们后面,看着季江苒放入的河灯飘远,他在想些什么直到他们都走了,河上面的河灯都熄灭了,人群散了,天下化为一物之时,他才静静的从树下走出,僵直的一步一步走到河边,走到了河里,在那无数只河灯中,找到了季江苒的河灯水一定很冷,但是他却没有任何感觉,就那么站在河里,打开了她的愿望条我希望,以后每一年的中元节,都可以和孔厥一起过他沉默着,双眼冰冷的看着纸条,一动不动蒋离就那么感受着,感受着他一年四季的沉默,一年四季的冰冷,一年四季的越来越吓人也看着他和季江苒,越行越远看着他习武,看着他长大,也看着他,如何看着季江苒和孔厥的欢声笑语看着他为了季江苒清晨上山,为了活捉一只狐狸,夜幕时分,站在季江苒的院子,直到鞋底被融化的积雪弄湿看着他,如何艰难的说出生辰快乐四个大字他只是不懂如何表达情绪,但他却不是没有心,他的心,比任何人的都热都真,但是却被掩盖在他冰冷的面容之下他在战场如此艰苦的环境下,为了一支狐狸发钗,几乎几夜没睡,亲手,打造出一支栩栩如生的狐狸发叉,然而季江苒却从未带过,甚至最后还还到了他的手中他很可怕,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很可怕,但是他却从未想过他最爱的人,会如此害怕他害怕的不敢看他的眼睛,害怕得不敢和他说话他已经用最温柔的语调说出口,然而她还是害怕,害怕得,连司空誉都觉得,自己就是恶魔也许季江苒这一生都不会知道,她说出的每一句话,对于司空誉来说,都是利剑,都是致命伤因为狐狸死了,她说的她讨厌他,那天夜里还他狐狸发钗,说的将军二字,还有之后的所有,都足以让他的心滴血那是五月,司空誉在战场打仗,却有消息从都城传到,说季江苒病危,恐怕难以活下他翻身上马,在短短数日便回到了赵国都城,什么也不顾的闯入尚书府,当看着季江苒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没人知道他无波的面具下波动的内心,还好,她安然无恙也是在那一刻,他清楚的知道所有一切都是丞相联合尚书谋和的计谋,只为了看出他是否是在乎季江苒,而魏国,也是在那时候知道季江苒对他来说代表着什么所以当尚书质问他的时候,他很快的回答“探子回报,魏国与我国朝中大臣有密切来往,在下不才,正好抓到了魏国的几个奸细,准备回京看看能不能找到幕后主谋,当然,如果在查探过程中惊扰了丞相与尚书大人,在下在这里赔不是了”那时候,他们之间,短短的距离,季江苒却是相信了他的话,只是为了查找几个奸细而在季江苒的新婚之夜,司空誉也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而那时候,尚书府已经被血洗,杀季江苒一家的,与司空誉没有任何关系光影斑驳,蒋离屏息凛神,她努力的想知道究竟是谁杀了季江苒一家,下一刻,她便清晰的看到丞相和孔厥的对话丞相说“若想保住自己,就必须要有替罪羔羊,我们和魏国之间的事,现在不能让赵王知道,眼下司空誉抓着我们不放,不如直接动手”孔厥思考了一会儿,道“父亲的意思是尚书府”丞相道“尚书既然投靠了我们,帮我们一把也就是理所当然”“可是父亲,我和江苒就要成亲了这”丞相冷笑道“正好,成亲当日动手,谁也不会怀疑我们,既然司空誉偏要与我们为敌,我们就给他点颜色看看,季江苒可以留,毕竟司空誉也对她有心,只要杀了尚书府所有人,推给司空誉不就得了一举两得”丞相和孔厥为了自保,为了让司空誉当替罪羔羊,不惜在季江苒人生最美好的时刻让她跌入深渊,而司空誉,却为了季江苒,没有多说一个字孔厥是季江苒的天,是她人生最美好的存在,他不能说出口,那样季江苒便会没有任何希望活下去,她的人生会崩塌,会绝望会比知道杀他们一家的是司空誉还要绝望得多所以他一个字也没有说,如果她恨自己可以活下去,那么他愿意让她恨自己季江苒被魏国抓去的那一次,司空誉后背被横向砍了一刀,那一刀深入骨头,几乎是流干了他身上的所有血“我知道你现在想我死,但我现在还不能死,拿着这把匕首,如果我回来的时候没有死,你还可以报仇”那一刻,他是用全身力气说出的那句话,蒋离很清楚这句话的意思,如果他死了,季江苒便没有了倚靠,哪怕恨他,至少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可以保证她所有安全,所以,他绝不能死在那之后司空誉找到了季江苒,并把她救了回去蒋离看着那些画面,看着司空誉如何一身血意的找到季江苒,如何在山崖下抱住她,如何在满身都是伤口的时候抱着她回到了将军府那时候,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数不清,看不透,因为血,染红了他身上的所有衣袍,几乎是回到将军府的那一刻,他便倒地不起,呼吸几乎都断了蒋离曾一直想不通为何她每次到将军府的时候那些人都会给她糖葫芦,也想不通为何司空誉犹如早已知道他们会出现,更想不通司空誉为何知道自己一定会死却没有丝毫反抗司空誉明明有足够的能力称王,然而他却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只是希望他们保住季江苒母子一切的原因,都因为,司空誉早在很多年前,就知道了多年后的定局将军府请了无数大夫全都无济于事,大家都说,司空誉恐怕熬不过明日了却在第二日,将军府的大门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她无比熟悉身穿白袍,墨发垂在身后,他的头上,是一条编制的发带,那是她亲手编制的,上面还用针线秀出了一个初字他总是一副天外来者的样子,脸上没有波动,对任何事情都不关心,手上拿着一把扇子,轻轻的敲在手心,而扇子的下面,还吊着仙药谷的标志仙羽,风一吹,那羽毛便会发出清脆的声音将军府的大门打开,管家问着来人男子开口,声音是最动听的曲调“仙药谷,音初”那是音初,她记忆里的样子司空誉就只有最后一口气吊着,但当音初去了之后,只是一天时间,他便在床上醒了过来司空誉的命,被保住了,但他的第一句话,问的是“季江苒如何了”也不知这句话是那里逗笑了音初,音初笑着道“闻名天下的司空将军,也敌不过情之一字”司空誉双眼冰寒,那样的眼神常人看着都会害怕,但是音初却看也没看,敲着扇子坐在一边“如果死了,我也不会救你了,就算老天要救你,我也会让你和她一起死,人应善,这是我应该做的”司空誉安下心,音初在旁边道“我来这里,是有些事要传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