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没当差的丫鬟们出去蹓跶走春,原本担心看着众丫鬟出门去,六姑娘会吵着也要出去,不想,七少爷送来的杂书把六姑娘给勾住了。想到春江说的消息,贺璋家的让墨香几个也去探探消息,墨香不放心,迟疑的问:“我们都出去了,万一六姑娘要人侍候”“我在呢放心而且砚月回来了,有什么事,我们两个尽够了”砚月姑姑如今就在后罩房住着,跟砚月一间房,砚月随她姑姑去在针线房当值时交好的人家里拜了年,砚月姑姑留在友人处,与上门拜年的旧同事聊天,砚月一个小姑娘不好多留,就先回来了。墨香见状便不再推辞,拉着竹香、丁香出去了,瑞雪和瑞芳、夏莲都还没回来,三个香又出去了,屋子一下子安静下来,明间里的滴漏声清晰可闻,贺璋家的让砚月去沏茶,她则走到花瓶前,检视摘掉枯萎的叶片及残花。当她走到炕边的高几,检视黑瓷宽口水盆里的水仙时,瑞雪她们几个回来了。“贺嫂子,昨晚上的事,怎么后街上都传开了。”瑞芳原在二门当差,今儿出去,就去探了以前颇照顾她的一个婆子,婆子年前染了风寒,这些天都在家里养着,她家就住在范府后街,这后街里住的人,大多是在范府里不受重用的人家。贺璋家的听了一愣,“怎么会”这才多长的时间,就传到后街上了范安阳托着腮轻轻的翻了一页,这事肯定不止周姨娘的手笔,嗯,八成还有她那好大哥之手,为何要传出去自然是要打压周姨娘母女喽不知他是故意给亲娘留点事做还是没考虑到范安兰名声差了,待要说亲事,为难的可不是周姨娘,而是能在夫人圈子里走动的范夫人。听说她娘亲昨天晚上头疼欲裂,小路把她送回去后,丁嬷嬷让她服了药便睡沉了,为什么她会知道呢当然是春江说的。她娘亲睡下了,但丁嬷嬷肯定会善后,但是能让丁嬷嬷听命行事,除了她娘亲,就只有她大哥啦范安阳猜对了,确实是范安柏做了手脚,不过他的人并未自己去散布消息,而是去唆使周姨娘的人往外传,周姨娘原就让人把这事张扬出去,范安柏的人却伺机在她的人往外传时,多添了几句话,别看只是几句话,意思却与周姨娘的原意相差十万八千里。周姨娘是要让人知道,老太爷不慈,年节下还要处罚庶出的孙女,而范安柏的人却将重点摆在了范安兰桀骜不驯,当着祖父、父亲、嫡母、兄弟们及族人的面,就敢欺凌嫡妹。贺璋家的听了瑞芳转述的话,忍不住笑出声。“周姨娘要是知道她的算盘落空,不晓得会不会气出个好歹来”范安阳暗地里点头,不过扳着手指头算啊算,大哥出手,肯定会将事情瞒得死死的,等到周姨娘发现事有不妥,早就来不及挽救了看她大哥处理冬青一事,多狠啊大姑娘暗慕大少爷,范夫人没动静,她就偏向周姨娘去了,结果,冬青大姑娘被扔去侍候三少爷,警告了关睢院里上下人等,敢有二心,就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冬青如今毁了脸蛋,还得乖乖地给夫人办事。范安阳本不知道这事,拜今天春江和似碧来闲聊之赐,她才从中摸索出点脉络来。照她大哥办事的手段来看,范安兰的名声肯定要坏上几年了范安柏使人搭便车,散拨出对范安兰不利的传言,他能瞒住周姨娘,却是瞒不过范太傅,老太爷一回来,听了心腹管事回禀这事后,气得脸都白了。立刻把长孙拎过来,“你聪明啊使这种伎俩做甚傻”“祖父。”范安柏已经很多年没听到祖父骂他傻了“你就不该多此一举,使人去做这事。”范安柏一怔,“难道就听任她使人破坏祖父名声”“傻瓜。”范太傅又骂了一句,“会被这种传言忽悠的都是什么人哪啊啧聪明人听了传言,会自行判断,这话里隐含着的是什么意思”范安柏略沉吟了下,明白了祖父的意思,“孙儿这是多做了。”“正是。”范太傅叹口气,“你还是太年轻,经的事少,这事啊,你就放下别再理会了也不必使人瞒着周氏,由着她去。”“由着她去”范安柏诧异的问。范太傅点点头,“她把这事张扬出去,看似伤了我的名声,其实受伤最重的是谁”范太傅就算不慈,那又如何他是祖父,会在大年节时处罚孙女,表示什么范太傅会被先帝选为太子少傅,后又为太傅,若真要指摘他不慈,那就表示先帝识人不明要不怎么会选个待儿孙不慈的人为帝师先帝当然不会识人不明,那么就定是这孙女犯了错,才会气得范太傅不管年节不年节的都要开罚。聪明人就会想去挖细节,范府口风紧让人挖不出什么来,反倒会使人对这则流言的真实性起疑。流言从来都不需要给太多材料,它有生命,在一个人又一个人的口中经过时,它会自然茁壮,在一个又一个场合的洗礼后,它会精炼成伤人的利器,轻则要人命,重则范太傅轻轻的将不堪的往事,加上锁炼让它沉到深深的心海去。“让你的人住手别再去干涉。”范安柏已然领悟祖父的意思,点点头应诺而去。外书房里,范太傅的心腹管事端着热茶过来,换走了他手边几上的冷茶。还是太嫩了啊范太傅端起热茶慢慢的吹拂着茶汤,“看来,还是把你放到他身边去,有你看着他,我才能安心些。”心腹管事年约三旬,听闻此言静静的称是,寂静的书房里,响起范太傅沉重的叹息声。接下来几天,亲朋故旧轮番上门拜年,范太傅偶也带着长孙出去访友,范大老爷更是忙着交际应酬,范夫人的头痛渐渐好了,丁嬷嬷等人不敢在她跟前提及六姑娘的事,就怕又惹她犯头疼。范安岳则是巴着范安仑等人,他们年后就要回老家去,抓紧时间与京中友人小聚,范安岳跟那些附学范氏族学的人也算同窗,跟着去参加聚会也很正常,倒是范安松,大家以为他房里通房闹腾,这个年,他该是逮着机会就不着家才是,没想到这几日相邀,他都回绝了。竟是安份的待在家里,那里也没去,范安岳觉得好奇,让春江去探了探,回来之后,春江不知该不该把消息跟七少爷老实禀报,便绕到昭然院去,找贺璋家的拿主意去了。“冬青跟三少爷”“嗯。”春江为难的剥着橘子皮,“你说,这种事,怎么跟七少爷说啊”七少爷才八岁啊三少爷又收用一个丫鬟的事,怎么说哦,不对,冬青吊着三少爷,没让他上手。冬青本就貌美,范安松元就有爱慕之心,被嫡母拨到他房里来,是何用意不言而喻啊虽然被伤了脸,但男人都有怜香惜玉之心,本来高高在上的冬青成了需要人怜惜的小可怜,范安松虽然才十六岁,但男人的习性可也一样不缺,同情弱者的英雄主义作祟,冬青软了身段,还不把范安松哄得死死的。秀樱和秀美两个被定了名份,开脸成了通房丫鬟又怎样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冬青现在,就是那个偷不着的,范安松为讨好佳人,难得强势了一把,把秀樱两个训斥了一番,被冬青好生拍捧了一番。得意之余,范安松觉得自个儿的形象变得高大了不再是在嫡兄跟前那唯唯诺诺的人了,也不是被小弟瞧不起的无能之辈。范安松的小院这两日,竟是详和安宁极了春江大感惊讶的同时,也为难着怎么跟范安岳说。“别直说,就说三少爷年后要出京,他院里的丫鬟才惹事,不放心她们给他整理行囊,所以要亲自坐镇,盯着她们整理东西就是。”贺璋家的想了好一会儿,才给出个托词来。“也只能这么说了。”春江想了下叹口气说,跟个太机灵的主子就是这点不好,年纪太小了,很多事不能明说,可是又怕编得借口会被主子看穿,唉“还是姑娘好,七少爷时不时就跟侄少爷、侄孙少爷他们出府去,见多识广,有些事不该他们懂得,他己经全懂了,咱们想瞒,他比咱们还清楚。”说的是大年夜那晚传出来的流言。那则流言传到府外都知道了,听说外头有人在批评范夫人管家不利,管教庶女不当,才致使庶女言行无状,开罪了范太傅。“我那天训斥两个嚼舌根的丫头,怕七少爷听见这事,心里不痛快,谁知,七少爷早知道了,哎七少爷反倒跟我们说,现在外头最新的消息,己经说到夫人仁慈,不忍拆散母女之情,都是让姨娘自个教养女儿的。”“啊”贺璋家的瞠大了眼,这话说到最后,矛头已经直指周姨娘这出身永宁侯府的姨娘教养不力,才会让庶女失仪,使范太傅这么一个年高德韶的老人家都不顾年节喜庆之日,也要严惩孙女。范安阳坐在窗前,捧着杂书露出甜甜的笑容,不是先出手的人就一定笑到最后啦周姨娘肯定觉得,京城不是她的风水宝地,不旺她第五十六章 春日游1这个年,范府内院热闹也安宁,范安菊素来低调,范安兰惹了事,再傻,也晓得这个时候没闹腾,不然就为范安兰挡灾了姜姨娘自然是交代雅棠几个,拘着姑娘,让低调再低调。范安兰抄书抄成蚊香眼,范安菊虽低调,但偶尔也会出来透透气,不然一直和范安兰关在一个小院里,虽然各有各的住处,还是觉得气闷。有些人自己不痛快,她就看不得人痛快,现在是过年耶,有谁会愁苦着脸的,又拿了主子们年节给的红包,谁不眉开眼笑的于是范安兰怒了,她身边的丫鬟、妈妈全吃挂落,动不动就被骂,可是又不敢哭,连落泪都不行,过年啊不能触主子的楣头。受了委屈,怨气不能冲着主子发,便只能往周边的撒,侍候范安兰的丫鬟们,素来仗着范安兰、周姨娘得宠,言词上对范安菊的人就颇不客气,姜姨娘又交代要低调,范安菊的人只得忍下来,但看着丫鬟们憋气,范安菊这当主子的,心情怎么好得起来因此她憋不住了,就带着丫鬟出来透气,但她一个小姑娘能往那儿去逛她也不能老往姜姨娘那儿跑,于是昭然院就成了她最常拜访的地方。只是“二姑娘又来了”瑞芳一得了消息,立刻跑回来通禀。“来了就来了,她是主子,说话时注意着些,再说来即是客,难道六姑娘能挡着不让她来”贺璋家的没好气的教训着,瑞芳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瑞雪她们笑着一团,贺璋家的眼却落在了砚月身上。贺璋家的抽空回了家,她丈夫被列入随行南下的人员中,虽有婆婆帮着收拾行李,但她做妻子的,怎能不回去走一趟。小夫妻成亲后见面的机会少,回去后蜜里调油,回来后贺璋家的脸色美得连丁嬷嬷都要掩嘴笑。竹香和丁香算小,对这些懵懵懂懂,砚月年纪最大,已经略懂男女事,每回见着贺璋家的,人家脸没红,反倒是她先红了脸。贺璋家的看着不对,一问之下,才晓得砚月姑姑的好友,有看上砚月的,想讨了她回去当媳妇。贺璋家的记挂着这事,正想着挑个时间去问问砚月姑姑的打算,瑞芳就跑进来说二姑娘来了。“二姑娘这几日倒走得勤。”墨香若有所思的道。“我听说,三姑娘这两天脾气很大,夫人交代厨房给熬些清心退火的汤送过去。”瑞雪敲着核桃,这是刚从厨房拿来的。范安阳被打扮得像尊年画娃娃,乖乖的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大眼扑闪扑闪的,“小路送来的玩具呢我要玩。”竹香赶忙和夏莲去搬来,才搬过来,范安兰就进门了。不说是二姑娘过来了怎么会是范安兰大家面面相覤,范安兰却不待人招呼,大剌剌的走向那个柳条篮。“哎呀我时间掐得好,正好遇上六妹妹掏了好东西出来”范安阳一贯的憨笑,让范安兰见了腻味,也不理会她,径自挑拣起那些玩具来。贺璋家的眼尖,看出了范安兰身上戴的金项圈是从六姑娘这儿拿去的就算上头杂了她自个儿东西,但贺璋家的年前都在整理这些清单,范夫人对儿女事都精细着,但凡自家打铸的都留有打样的画,就是人家送的,她也让珠宝匠依样画下图样来。虽然说范家家大业大,范夫人私房丰厚,未必在乎那点钱,但是那是心意,珠宝有价心意无价。范安兰是吃定了范安阳成了傻子,就算看到她身上配戴的首饰,也认不住是自己的东西贺璋家的若有所思的睃了笑得没心没肺的六姑娘,她回来侍候之前,嫣翠她们从六姑娘这儿拿走多少好东西,只怕六姑娘自个儿也记不清,大少爷没把清单交出来,莫道六姑娘对面不相识,认不出自个儿的东西来。而且,大老爷和稀泥,说要罚三姑娘,让她把拿去的东西还回来,却是一直没动静看来只有把事情闹开来,才能逼着大老爷开口,叫三姑娘把东西吐出来。范安阳是真没认出范安兰身上的金顼圈,范安兰时不时在她眼前晃着金项圈的举止,全是媚眼抛给瞎子看。把范安兰气得牙痒痒,本想拂袖而去,可是看到这柳条篮里的新奇玩意,她又迈不开脚,只能憋着气不断从篮子里掏出来玩具来。范安菊进门时,就是看到这一幕气氛怪异的场面,吓得她脚一缩就想退出去,不想早被范安阳看见了。“二姐姐来了”范安兰抬头瞪她,范安菊讪讪的收回脚,装成若无其事的上前与两个妹妹见礼。“啧看二姐姐这副小媳妇模样,知道的说二姐姐生性谨慎,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六妹妹如何跋扈,把二姐姐吓成这德性”范安兰挑高眉头略鄙夷的睨视着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