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当后,萧云若一路上不让人扶着,躺在床上几日,膝盖处的红肿还未曾消失,披散着头发送走了父亲后萧云若昏昏沉沉发了一整天的高烧,如今便还觉着腿脚有些发软,几个人走走停停的到了正厅。“臣女萧氏云若接旨。”萧云若至正厅便见厅里已经跪满了人,便按下疲惫,缓缓地跪在萧明屿旁,他人皆是跪下。来人正了正嗓子,咳嗽了几声,便念道:“兹尔病卧床塌数月,靥梦缠身、沉苛日重。萧氏云若,贞静端庄,乃本宫一手带大,情同母女,本宫思及甚深,今特召入宫,侍奉本宫塌前,以了本宫心慰。”“臣女谢主隆恩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萧云若匍匐于地,行了个全礼,众人皆行礼。来人侧身受了萧云若半礼,收了谕旨,双手递于萧云若。“萧小姐这就随杂家进宫去吧,杂家还等着给主子娘娘复旨呢。”来人请萧云若起了身,捏了个兰花指,略捏着嗓子。萧云若侧身将谕旨给旁边的萧明屿,轻舒了口气,见他一脸的担心,安抚似的勉强一笑,敛了神色,微微颔首,随来人出了府进宫去。是是非非,宫闱沉浮,踏入宫中数年之久,自那次离宫来,已经过去近一年。层层叠叠的看不见尽头的宫墙里,淹没了多少的红颜和青春。萧云若吃力地撑着愿曲的手下了软轿,抬手逆着阳光,望着金灿灿的毓秀宫三个大字,从脚底窜上的凉意瞬间涌上心头,略显昏昏沉沉的脑子忽而闪过自己险些被人勒死的一幕,吓得直直往后退了几步,额上冷汗连连。“萧小姐,请随奴婢来。”沉沉的毓秀宫门被人打开,萧嬷嬷领着几个侍女至萧云若前行了一礼,唤醒了正在怔楞的萧云若。萧云若猛地死死地拽住愿曲的衣袖,指甲陷入肉里,恍恍惚惚的一个踉跄,众人惊呼,险些坐在了地上。“快去请太医来。”萧嬷嬷回过头来,急急忙忙的呵斥身边的侍女,朝萧云若行了一礼,便摸了摸她发凉的额头。“小姐”萧云若只觉瞳孔里愿曲的样子在晃荡,重重叠叠的,随后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争吵金黄巍峨的太极殿里此时静穆声一片,仔细听只能听得见喘气声,大臣们颤颤巍巍的跪了一大片。自昨日太子亲自去萧府送萧国公最后一面回来后,便一直是阴沉着脸,连着已经杖刑了好几个大臣,连苏常轩等人也遭到了呵斥。压抑的早朝刚刚散了,太子微沉着脸出了太极殿。众臣心里着实松了几口气,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虽说这太子殿下还未举行登基大典,但珉帝已经下了退位诏书,所以这太子早就是皇帝了。“福公公,你说这太子殿下最近这是怎么了可是有谁惹怒了殿下”一个官员急急忙忙的拦在小福子的前面,几个官员也迅速围了上来。小福子谄媚一笑,心里直嘀咕,太子殿下这是受了萧四小姐的气,没地方发只好拿你们开刀呢,想起昨儿个自家主子放下堆积如山的政务急匆匆便跑去了萧府想见萧家小姐一面,谁想,那萧家小姐楞是不见,两个人隔着门僵持了半个时辰,活脱脱让主子吃了回闭门羹。“诸位大人多虑了,殿下这是近来朝务繁多,陛下与娘娘又病疾,故才心情不好了点”小福子捏了捏拂尘,笑着应付着朝臣。“福公公可别欺骗下官等,这天下谁不知道,殿下昨儿个去了萧国公府。”另一旁的官员凑了上来,摸了摸胡子,神神秘秘的凑上去,“莫非,这殿下真与那萧家小姐有”“周大人勿乱言”小福子猛地咳嗽一声,锐利的眼睛直直望着他,厉声说道,那官员随即冷汗连连,这福公公自小便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可是不能得罪的。连连称,“下官口误下官口误”小福子见此,忽而又恢复了谄媚的样子,望见殿外小禄子正等着在,便道:“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殿下与萧家小姐自小便一块长大,情谊自是深厚,再说萧国公是殿下的舅舅,前去送陵,是殿下慈孝。”“是,是”周大人作了几个揖,低垂着头,暗骂自己嘴贱,众人见此,面上不说,但心里却有了谱,如今太子妃位子空缺,本想着这位子应归苏侧妃无疑,苏家入仕的子弟皆得殿下重用,一时之间,萧家彻底落败,而苏家成为了殿下面前的宠臣,但不曾想到这萧家小姐如若是殿下的心仪之人,萧家虽落败,但毕竟是太子母族,这萧家今后定是云步青天,就算不是,那萧家小姐也不是能编排和小瞧的主。小福子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行了个礼,“诸位大人留步,太子殿下那缺不得人,杂家这就先告退了。”说着,便敲了上前来的小禄子一下,后头的百官连连称,“公公慢走”叶晋澈下了朝,便坐御撵回到太子东宫,刚刚进书房批改奏折不久,就得到萧家小姐进宫侍疾的消息,还未换下朝服便出了书房,径直去了皇后的寝宫毓秀宫。毓秀宫内,沉闷异常,成群的宫装侍女们进进出出,浓重的药味弥漫在宫中,精致的凤床上斜斜躺着一个面无人色的妇人,吞服了半碗苦药便止住了递到嘴边的勺子。“启禀娘娘,太子殿下求见。”萧后猛地咳嗽了几下,捂着萧嬷嬷递过来的帕子,缓了好久才止住,帕上赫然一大滩血,听得侍女禀报,抿了口水,虚弱的靠在软垫上,“让他进来。”“诺”侍女缓缓起身,出了毓秀宫去请太子殿下。叶晋澈几乎是冲到毓秀宫的,得了通报便急急忙忙的进了毓秀宫,见了萧后,单膝跪地行了一礼,“儿臣拜见母后,母后圣安”萧后涂满蔻丹的指尖轻颤抖,捂住青紫的唇,虚弱无力,“起来吧”,一旁的萧嬷嬷赶忙端了椅子与叶晋澈坐,在旁的侍女恭谨的上了茶。“太子朝政繁忙,今日怎的过来了。”萧后凤眸微眯,看看自己的儿子,心里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喜得是他怕是奔着漾儿来的,他日若是漾儿进了宫,萧家怕是不会落败,悲得是自己的儿子比他的父皇更狠更专一,皇权与漾儿都不肯放手三宫六院,最是帝王无情,谁能担保漾儿今后不会被他嫌弃。叶晋澈心里早已经火急火燎的,昨日她便死活不见自己,不知身子骨可还受得了。听得萧后询问,便索性直直跪在了地上,声音略带些嘶哑,“母后,儿臣知道漾儿在这儿,请母后让儿臣见见她。”“放肆太子,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萧后气极,知道自己的儿子是想见漾儿,但料想不到他会直接说出口来,一掌猛地推开侍女递上来的温水,众人跪了一地。叶晋澈抿着唇,径直站了起来,冷冽的声音响起,“儿臣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儿臣还知道漾儿早已是儿臣的妻”“你”萧后惊愕的望着叶晋澈,似乎觉着自己出了幻听,一口气血涌上来,吐了出去,“皇后娘娘”萧嬷嬷匍匐着上前,替萧后擦拭嘴角的血渍,绣着金凤的锦被上溅了几滴,异常醒目。叶晋澈微沉着脸,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冷冷地挥了挥手,忙打发人去请太医来,待一阵忙乱过后,宫内侍女战战兢兢地收拾好后,萧后微微阖着眼,久久不曾说话,胸膛起伏不平。“儿臣知道母后担心什么,但儿臣不是父皇,她也不是母后,儿臣会守住这份感情的。”叶晋澈定定的看着萧后,声音坚定不容反驳,深邃的眼底闪过一丝光亮。萧后眼睑微颤,掀开眼皮,看着自己儿子坚定倔强的模样良久,终是叹了口气,再多的话多说也无意默认了这个事实,随即朝萧嬷嬷道:“带太子爷去侧殿。”“诺”萧嬷嬷福身行了一礼,侧身请叶晋澈。叶晋澈深深看了萧后一眼,微微颔首,随萧嬷嬷去了侧殿。萧后待太子走后,便召来了后宫管事,凤眸微微阖上,叫人将刚刚在殿内的侍女都拖出去埋了。叶晋澈进得毓秀宫侧殿时,萧云若将将才醒,懒懒靠在床上正喝着安神的药。殿内的屏风被抬走,萧云若微抬起头来,便见到了叶晋澈铁青的脸色站在那儿,看着自己,一动不动。愿曲一惊险些摔碎了碗,萧嬷嬷忙带着愿曲和侍女们出了殿,收拾好药碗,便关上了侧殿的大门。“该死的,你的心疾可是犯了”叶晋澈见萧云若捂着胸口不说话,便顾不得生气,冲到了她的床前,阴沉着脸。萧云若呆愣着看着他的脸,只觉眼眶酸涩,心里有很多话要跟他说,但又不知道怎么说。父亲离世,大哥重伤,她想问问他,为何一再打压萧家,抬升苏家为何不顾自己的感受如今又来看自己做什么“我要睡了,请太子殿下出去”萧云若憋着泪水红了眼眶,不想说话,声音哽咽着将被子裹过头,不再理叶晋澈。叶晋澈脸上阴云密布,自己心心念念的来看她,担心她的病,她倒好先生起气来,于是抬起手去拽她身上的被子,“松手”“我不你滚”萧云若赌气似的指尖发白地紧紧拽着锦被,眼底的泪水已经流了出来,愣是不哭出声来,大声叫着。叶晋澈将将扯下被子,扳过萧云若蜷缩着的身子,铁青着脸想杀人,怒极,“你非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无理取闹”“我说我不想再见到你你滚”萧云若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男人,任由泪水肆虐,指着殿门口,朝他说道。碰的一声响起,叶晋澈额头上青筋直冒着,气极出了毓秀殿侧殿,至门口踹了刚刚到达的小福子一脚,殿内被褥凌乱,发丝披散着的女子在床上死死的捂着嘴巴,小声哭泣起来,殿外的男子略停了下脚,后渐渐远离,回了东宫。、误会拎着盏宫灯,沿着曾经走过无数次的小路,萧云若带着愿曲避开宫里的侍卫,走了片刻便至了东宫。东宫昼夜灯火通明,整个宫殿内唯有一株南国海棠正娇娇嫩嫩,含苞待放,东宫书房内,叶晋澈正领着兵部尚书和大理寺寺卿夜谈话语。“禀殿下,犯人卢敖和马周已被拷审在案。请殿下旨意”大理寺寺卿恭谨地跪在地上,双手递上了一明黄色的折子,沉闷着嗓音。“臣等已查明,犯人卢敖当日诈死,被前刑部侍郎马周动用手段,连夜运至夏正庸府中。另,下官在搜查马周府中搜出大量与裕王的通信。”上头椅上的男子闻言,久久未曾说话,白渺渺的水雾弥漫在书房里,茶水的水汽几乎盖住了男子的面容,跪在下面的两人久不见太子殿下说话,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便见男子正慵懒的倚在椅子上,眼神愣愣地看着窗子,飘忽不定、“殿下”大理寺寺卿怯怯诺诺的唤了叶晋澈一声,随即便见叶晋澈转过头来,直直地看着他,惊得两人冷汗连连。“刑部侍郎马周伙同夏正庸逆谋造反,背主求荣,十恶不赦,明日午时午门斩首示众”叶晋澈抿了口茶,脸上阴沉,冷冷的吐出几个字来,细细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又道:“至于卢敖,给孤活剮了”“诺”大理寺寺卿俯身应诺,心底胆战心惊。随即,一旁的兵部尚书上得前来,启奏道:“臣有事要奏。”“说”叶晋澈轻轻扣着书桌,淡淡的眸子里不见起伏,冷冷的目光扫了他一眼。“禀殿下,边关急报,裕王秘密借兵于夏正庸,得知事败后便逃至玉雁关外,与外族羯族联合兵至玉雁关。”叶晋澈微微眯起眼,眸里寒光闪现,站起身来,思虑良转,道:“小福子,明日传裴世昭进宫。”“诺”叶晋澈身侧的小福子恭敬行了礼,称了是。片刻,叶晋澈颔首,挥了挥手示意几人退下。大理寺寺卿和兵部尚书如临大赦,着实松了口气,这太子爷可不是好应付的主行了礼便退了出去。萧云若捏紧手上的梅花木簪子,挥开愿曲的手,鼓足勇气走至东宫殿门前。“此乃东宫重地,闲杂人等未经宣召,不得进内。”新调上来的东宫侍卫冰冷冷地挡住了萧云若的步伐,萧云若正欲言,东宫侍卫长从东宫出来望见,便上前来微微拱手,“萧四小姐来此,可是找殿下有事”萧云若微低着头,看不见神色,只是微微颔首。“烦劳卫大人通报一声。”“殿下正在书房与大臣议事,还请萧小姐在侧殿稍后片候。”卫律微微拱手,低着头,恭谨道。萧云若微微蹙眉,点了点头,正欲跟着东宫侍女进得殿去。忽而,一个太监急急忙忙的冲了出来,跑至卫律面前,急急道:“卫大人,师傅叫你赶快去太医院请太医,苏侧妃刚刚不小心烫伤了,殿下正在帮她擦药呢。”卫律听闻,心里一惊,也不顾众人在场,看着萧云若渐渐发白的脸色,猛地踹了小禄子一脚,踢得他跌倒在地,嗷嗷直叫,“你干嘛打我啊”,小禄子揉了揉自己发红的腿,还在叫嚷着,抬起头一看,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堪堪指着萧云若,喏喏说不出话来。萧云若手脚冰冷个彻底,看了东宫一眼,捏起裙摆,转身向外急匆匆跑去,后头愿曲的呼喊声直灌耳底,脸上泪水痕痕,不想听、不想看,萧云若捂着耳朵,不知所措的摇着头奔回毓秀宫。“萧四小姐怎么来了她刚刚就在这儿”小禄子只觉心底拔凉拔凉,愣愣的问着卫律。卫律昵了还坐在地上的他一眼,挑了挑眉,“你说呢”随即,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