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忙在后面带上一丝戏谑的笑,凑近说:“公子,三小姐。三小姐又来了。”他说的虽然低声下气,却是带着一定嘲笑的成分在里面。自从那天从聚贤楼回来之后,这位弱风扶柳的三小姐就开始时不时得很凑巧的出现在燕无忧面前。真不知道她用什么方式串通了陈姨娘,允许她自由出入了。燕无忧被这样盯梢心里正不舒服呢。他转身狠狠地瞪了大宝一眼,挤出一句话:“不想找抽的话,去截住她。”话音未落,他已经真的掉转身子。依旧往回走,走的很大步。爹的话,老太君的话,对他而言都是圣旨。他必须无条件接受。可是现在他对这个从小守护到大的妹妹是越来越烦,越来越反感,甚至看到她头皮都会发麻。尤其是这几天。他总是想如果不是那天她来捣乱。表哥一定不会说林株是他的,表哥从小护着他,一定是想帮他,想减少他的麻烦。却让他这几天更麻烦。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表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的话,自然的算数。可是他绝对不想让自己的这个小丫鬟做他的人。这个小小的还未及笄的女子。带给他很多的温暖。到现在他的唇边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清香。他总是像,她为什么还没及笄,如果当时在定远的时候她已经及笄,那么现在他就可以理所当然的说出她是他的人。可惜就算两人曾经同床共枕过。秦南国的律法,没及笄的女子是不允许嫁人的。他唯恐躲之不及的急匆匆走远,身后的燕秋吟娇声喊了起来:“二哥哥,。二哥哥,爱哥哥。”还真是如林株所说,被喊成了爱哥哥。什么爱哥哥爱哥哥的。他再次加紧步伐,逃也似的往前走。后面的大宝只好眯起老鼠眼睛,满脸谄媚之色的凑上前对气急败坏的燕秋吟说:“三小姐,三小姐。公子他突然内急,内急,急需着个地方方便方便。”燕秋吟眼巴巴的看着燕无忧走远,柳眉倒立,冲着大宝说:“是内急还是在躲本小姐。好你个大宝,你就伙同二哥哥糊弄我。看我不拧掉你的耳朵。”说完挽起衣袖,准备上前揪大宝的耳朵。“别别别。三小姐。小的只是个跟班,做不了公子的主,再说了人有三急,内急了谁也没办法。三小姐总不能让公子当着小姐的面就方便吧这没遮没栏的。”大宝很夸张的将布料夹在腋下,双手很畏缩的捂着双耳,躲开燕秋吟的手。心想 这个三小姐实在是没教养,真的是有娘生没娘教啊。自己虽然是下人,好歹也是无忧公子的贴身随从,是个男人。爹也是府上的管家。身份地位同她这个伪小姐也差不到哪儿去。怎么能说揪耳朵就真的来揪耳朵呢要知道一般人家有家教的女子都知道不能随便揪男人的耳朵。他有点为公子发愁,娶这样的女子做夫人,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啊。燕秋吟一向在燕无忧的庇佑下跋扈惯了。对于下人向来是张口便骂伸手就打的,本来她在大宝面前还收敛一点。自从上次燕大将军回府之后,她知道自己同燕无忧的亲事已是铁板钉钉,所以放肆起来。大宝那里会乖乖的让她揪耳朵,老鼠般灵活的躲来躲去,燕秋吟根本就揪不上。她气得大声骂银玉美玉:“银玉,美玉,你们两个是死人啊不会来帮忙”银玉美玉哪里敢去得罪大宝。他可是公子身边的红人。两人一步挪不了一寸的移动着。大宝小眼睛一闪一闪的,速度很快地窜去银玉美玉身边,将手里的布料横放在两人怀里。说了声:“公子给你们的,我走了啊。”便溜之大吉。燕秋吟气的脸都白了。却是大宝跑得比老鼠还快。她狠狠地对着他的运去的背影骂了句:“大宝,你给我记得,本小姐是不会放过你的。”骂完转脸对着银玉美玉一人一巴掌,打的银玉美玉捂着脸不敢说话。怀里的布料就掉在了地上。燕秋吟气呼呼的指着地上,说:“什么东西捡起来”她没看清楚大宝拿的是什么东西。银玉捂着脸很委屈的弯腰捡起布料说:“小姐。是布料。”“布料什么布料我看看、”燕秋吟一把夺过布料,看了一眼,塞给美玉说:“料子还不错,回去就去找裁缝,给我做两身新的。”现在燕无忧对她也不是另眼相待了,每月都是按规定给月例,衣服首饰也都得自己出钱买。这两块布料看起来不错,应该是上好的。正好多添两身新衣服。银玉美玉心里不舒服了。刚才大宝分明说是给她们的。美玉很快地看了眼银玉,她地位较低不敢争取。银玉壮了壮胆子,陪着小心说:“小姐。大宝说这两块布料不太好,公子说给我同美玉“她说的很小声,打可以白挨,衣服不能让。要过年了,家里人多,这快布料正好孝敬娘。燕秋吟一听眼睛又竖了起来,指着银玉便骂:“大宝说是给你们的就给你们啊。这可是二哥哥给小姐我的。快点回府,回去就找裁缝。”说完摆动腰肢往回走。银玉美玉气的对视良久,银玉说:“还是小姐呢,同丫鬟争东西。以后要是做了夫人,还不克扣死我们下人了。”美玉也跟着说:“无忧公子也真可怜。以后我们不能帮小姐盯着公子了。”两个丫鬟达成共识,银玉心里总不舒服。手里的布料摸起来掂起来都不错,带回家去娘一定会很高兴。美玉更不舒服。她家里还有奶奶。两人有气无力的走在路上,手里的布料一会掉在地上一会儿掉在地上的。回到府上,布料已经沾满了土。金臻少爷来到天门镇,先去书社会了会文友,又去聚贤楼喝了杯茶,便起身去车马店雇了辆马车去了都城。家里的马车都没用。马车很平稳匀速的驰向都城。走了近一半路程。他掀开车帘,如他所料看到一辆精致小巧的马车迎面驰来。他无声地冷笑一声放下车帘,来到都城,先找了家规模很大的客栈,将马车寄存在马厩,给马夫也找了间客房,安顿他休息。自己定了间上房。便出去几家大商铺转悠,他很认真仔细的帮林株选好了她要求的绣有蝴蝶的布料,蓝色的棉布裙料。又给林云林朵挑了两块花花绿绿的。将东西带回客栈放好了。换上一袭白衣,头上挽上白玉发钗。出了门。冬天人都穿得很臃肿,颜色也比较灰暗,就是那些王孙公子们也都不会穿白色的衣服。他走在街上,俊逸出尘,犹如鹤入鸡群,引来无数少女羞怯的目光。他去了几家阴阳花圈店买了烧纸冥币香表,又去打了壶酒,买了些点心牛肉,还买了一壶醋。带着这些东西出了都城,向距离都城五里之外的天恩寺走去。天恩寺是皇家自己的寺院,平时也不对外开放。去的人基本上都是去寺院相邻的天恩山游玩,天恩山高大巍峨,山上亭台楼阁还有一处天恩山瀑布。这个时节据说瀑布已经结冰,就像一面银色的大镜子,很是壮观。去天恩山的路同去天门镇一样的距离,他慢慢地走着,步履飘逸,面容俊美,白衣飘飘,前后左右都是美不胜收,宛若神仙下凡。迎面走来的男女老少都忍不住会多看他一眼。他身子机械的走着,心里却是波涛汹涌。爹娘的忌日到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就埋在天恩山脚下。当年爹娘被杀,是梅九公冒着生命危险潜了回了王府。当时王爷王妃身首异处,尸体早已被翻腾的不知所处。为了方便,梅九公只将两人的头颅带了出来,埋在了这天恩山下。因为天恩山旁边的天恩寺是皇上王爷们祭祀的地方,还埋着两位信佛的先皇。只可惜天恩寺已经被封。想起爹娘身首异处,自己同堂兄弟们流离失所,妹妹近在眼前却不敢相认,他的心刀割般的难受。离天恩山越来越近,他的脚步越来越急促。天昏暗下来,黑沉沉的乌云似乎就在头顶,他慢慢走近天恩山,踏上通往山路的小径。走了几级,等候在此的梅九公迎了上来,说:“少爷,老身已经查看过了,方圆几里之外无有他人。”金臻点了点头,说:“梅伯辛苦了。”梅九公稍稍弯了弯腰,退去一旁,看金臻走过几级台阶之后。他矮小的驼背身子轻盈的一纵,已经落在了最高的那颗老白杨树的顶部。金臻沿着石阶一路向上,走到一片松柏林,拐了进去,一直走到山坡处。爹娘就埋在山坡下,坟头长着两棵苍柏。他取下背上的包袱,重重的跪了下去。点上香,扫了点酒,醋,便开始烧纸钱。将带来的失物掰碎了撒开。他直直的跪着一直到纸钱全部烧完。才跪坐在地上。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一片冰凉的东西落在了脸上。抬头一眼,下起了雪。他茫然地起身看了看四周,天昏暗下来,灰蒙蒙的。四周安静极了,可以听得见雪片落在松柏叶子上声音。已经是下午时分,怎么还不来他理了理衣袍,拍去膝盖处的土。就听见耳边传来梅九公的声音:“公子,来了。”、第二百一十八章 不敢高攀漫天飞雪,天空灰蒙蒙的,一袭白衣的金臻少爷茫然若失失魂落魄的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往下走。看起来摇摇晃晃的随时都会栽倒。他似乎不是一个人,倒像一片即将飘落的雪花。山脚下,披着一件红艳艳斗篷式大氅,脚蹬暗紫色鹿皮小靴的司马明珠一步三个石阶的跑了上来,身后青莲紫莲跌跌绊绊的紧跟着,嘴里不停的喊:“小姐,慢点跑,小心摔倒。”最后面跟着的两个小太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也紧随其后。司马明珠不管不顾的只管提着裙摆往山上跑,也不去看看已经什么时辰了。跑了几层台阶,脚下不利索起来,一个前趴就趴在了台阶上,膝盖处重重的磕在了台阶沿上。疼的她眼泪都流出来了。吓得身后跟着的青莲紫莲慌忙上前跪在台阶上将她扶起来,青莲心疼的说:“小姐,你这又是何必呢。”说完也跟着流起了眼泪。从定远回来之后,金臻就再也没出现过,一封信都没捎来过。急的司马明珠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她曾找了几个借口出宫几次,却都没看到金臻少爷。他不是出外了就是会友了。她也不敢久留,只好回宫。见不到金臻少爷,她做什么都没兴趣,每天都魂不守舍,只是短短的三个月时间,她是一天比一天消瘦下来,瘦得像片叶子,似乎风一吹就会跑。以前那倾国倾城的容颜少了颜色,变的黯淡无光。身体的变化皇后娘娘都觉察到了,还以为她得了什么厌食之症,派了御医专门为她把脉医治。司马明珠哪里敢让御医把脉,她可是听宫里的妃子们说起过,御医把脉是能把出是不是处子之身的。她只好让青莲冒充她。不能看到公主容颜的御医自然不知道内情,只开了几副帮助消化的药。司马明珠一天比一天消瘦,竟然真的生了病。青莲只好去求皇后身边的嬷嬷,说是明珠公主已逝的母妃托梦给她。要她务必去替她还愿。她生前在天恩寺许下了愿,可是没来得及还。老嬷嬷看过司马明珠之后,觉得她真的病得很厉害,便禀报了皇后娘娘。今儿皇后娘娘高兴,想起了这件事,下了懿旨,让司马明珠出宫替母还愿。听说可以出得宫来,司马明珠顿时好了许多。她顾不得吃早饭。便出了宫。直奔天门镇。可是金臻少爷家的仆人说公子去了镇上。她又赶到镇上。书社书童说金臻少爷去了聚贤楼喝茶,。赶到聚贤楼,又说去了都城、。赶到都城找到他住的客栈,又说去了天恩寺。她顾不得休息又赶到了这郊外的天恩寺,寺院说最近寺门不开,并无人来。不过隔壁的天恩山倒是经常有人前去游玩。她不甘心,又来这天恩山。从早到晚,公主一口饭一口水都没喝,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她同紫莲可是公主的贴身宫女。如果公主有个三长两短,两人可脱不了干系。万一公主去了。,两人说不定要陪葬。她这一哭,紫莲也跟着哭了起来。她不是很清楚公主到底怎么了,却也多少看出了一点。知道她是为了哪个男人变成这样的。可怜她入得宫来也许就这随着公主走了。三个人半跪半趴在台阶上,一起哭了起来。青莲哭了一会儿,抬起头看了看天色,却看到一片白色的袍摆在眼前飘动。她猛地抬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