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抒澜看着茉莉横眉怒目气势汹汹的模样,不明所以,当她低头看见那些照片,不禁大吃一惊。那些照片拍的正是方抒澜和陆朗知一起吃晚饭那天的情景。一张,陆朗知笑得温柔;一张,方抒澜笑得开怀;一张,陆朗知抓住方抒澜的手;一张,背对镜头的方抒澜那角度好似与陆朗知有暧昧的肢体接触白茉莉冷声道:“想不到啊,方抒澜,你调情还真有一手。”抒澜正想辩驳,白茉莉指着照片右下角自带的时间标记,阴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充满了恨意:“是谁当初口口声声对我保证不会主动告诉他的,啊替我挨了一巴掌,我心里还对你千恩万谢,没想到当天傍晚你就约人家吃饭去了。用一耳光抛砖引玉,你的苦情戏演得不错嘛。”抒澜皱了眉正色道:“白茉莉,你不要血口喷人。”“我血口喷人,还是你两面三刀”白茉莉想起朗知在众人面前对方抒澜表白的浪漫温柔和对自己的忽视冷漠,感觉无异于方抒澜当众还了自己狠狠一巴掌,冷笑更甚,“我知道你现在身份不同了,麻雀变凤凰呢我也不敢对你怎样,只是想告诉你方抒澜,以前是我眼瞎,才会看错你这种人”说完白茉莉径自甩手而去,头也不回。抒澜愣愣地看着面前桌上的那些照片,茫然、委屈、愤怒,是谁居然偷拍自己她追出教室想要解释,可左顾右盼,茉莉已经消失无踪,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了。她收住脚步,自嘲一笑,解释有用吗,茉莉对陆朗知的偏执她是知道的,更何况如今恐怕人人都认为自己是个冷面千金。解释,谁信抒澜扭过头,这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竟然已经下起了大雨。雨中有一个只身远去的背影很刺眼,一是因为他没撑伞,二是因为那身影如此熟悉,熟悉到抒澜不用辨别。苏予。他又独自一人先抒澜一步离开了。抒澜忽然想为他打一把伞,只是单纯地打一把伞,好让他不被这瓢泼大雨淋湿了身子,可忽然想起自己今天出门根本就没带伞,不禁哑然。呵呵,原来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抒澜回到教室,把桌上的照片收进书包,她想着查一查,虽然不见得能查得到,但那么久之前就存在着一个偷拍她的人,这让她感到危险和不安。这一收拾,抒澜摸到书包里的一把雨伞,蓝色的,有些用旧的模样。她有这款蓝色的雨伞,但是比这一把新,而且自从去了苏家以后就一直放在她带去的行李箱底层再也没有拿出来用过,那时候她把雨伞带去苏家是想还的,却不知为什么自己一直没有还。这是苏予的伞,他把伞留给自己。他知道自己不愿与他同行,所以宁可自己淋雨离开吗真傻。这个傻瓜。真是傻得没边了。抒澜的眼睛有些泛酸,她抽出雨伞,背上书包,快步向楼下奔去,等到她到了楼梯口,却早已不见了苏予的身影。她想撑开伞追出去,一人却止住了她,轻声道:“一起走吧。”说着撑开了手中的一把黑伞。抒澜退后一步,有些不耐地说:“陆朗知,你到底想要怎么样”陆朗知一把将抒澜拽到自己身边,受伤地说:“我不想怎么样,只是希望你能和我在一起。抒澜,那天你为什么不接受我,你和苏予是不可能的。”“不用你来提醒”抒澜挣脱不得,怒声道,“就算我们不可能,我也不喜欢你”“为什么,你是不是心里还想着他你说”陆朗知把抒澜的手腕拽得更紧了,紧得她生疼。抒澜停止了挣扎,抬眸对上陆朗知满是怒意的目光,冷笑一声,缓缓地说:“如果我说是,又怎么样”“你是故意气我,对不对”陆朗知眯了眼,闪烁的目光仿佛在说他不相信。抒澜淡淡地反问:“我说是,你又认为不是,那你何必有此一问”陆朗知皱眉道:“你吃错药了吗他是你哥哥啊抒澜,他不适合你,而我才是适合你的那个人。”抒澜别过头,看向远方,幽幽道:“没有爱,何谈适合”“我爱你”陆朗知脱口而出。抒澜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惊到,她只是缓缓转头,平静地注视着陆朗知,幽幽地说:“陆朗知,你爱的人,从始至终都不是我。”“你爱的是你心里的那个屹市实小的小女孩。你要的,不仅是那样的性格,还有那样的回忆。有回忆,缺了性格,是白茉莉,你不要;有性格,缺了回忆,是郊游时的我,你也不要。你要的爱太原始太完整,我给不起。一生中谁可以那么圆满,在一个刚刚好的时刻与一个刚刚好的人重逢。世事浮沉多错过,哪怕曾经有再近的机会再近的时刻,终究已经统统错过了。”陆朗知不自觉地松开了手,后退了两步,那半是迷惑半是惊讶的样子,仿佛在无声地表示着他被说中了什么。他不爱方抒澜他不爱方抒澜她话中的每一个字都仿佛重复地响着,敲打在他心上,每一句都萦绕在他的耳畔,徘徊不散。他失了神,仿佛一座木雕,久久地立在原地。他甚至没有注意到抒澜已经撑起雨伞渐渐远去。第三十四章 乘虚而入更新时间2016421 21:38:27字数:3397“苏予哥哥,你怎么淋成这样”周晓梦从侍女端着的托盘上拿起一条宽大的干毛巾,神色焦急地就要为苏予擦拭发上的雨水。跟在苏予身后的洛总管见周晓梦竟在苏予房中,有些意外。苏予少爷今天不知为什么从小门回来,身上淋了雨,他接到下属报告的时候吓了一跳,赶忙要去小门迎接,而他那时正陪着不请自来的周晓梦在客厅说话,只好突兀地告辞。周晓梦见他神色匆匆要抽身,问他怎么了,洛总管不敢隐瞒这位苏家一直以来的贵宾、未来极可能成为苏家的少夫人也就是他的主人的周小姐,于是如实告知。周晓梦听说也要随他同去,他劝她外面雨大还是不要出门,在客厅等一等少爷就好,周晓梦想了想也就同意。但他没想到,周晓梦直接等到苏予房间里来了。洛总管到小门迎进苏予的时候,苏予特地叮嘱他不要声张。洛总管在苏家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早已混成人精,他可不会天真地以为少爷说不要声张是对他们这些侍者。苏衡这几天不在家,周小姐又是临时来访,能让少爷上心嘱咐不要声张的对象,也就是抒澜小姐了。所以当他见到等在苏予房间的是周晓梦而不是方抒澜,心中在意外的同时也暗自松了一口气。周小姐小时候是和少爷一块儿长大的,有她照顾少爷,也好。苏予本能地一侧身子,避开周晓梦这亲昵的举动,犹豫了一瞬,拿过她手中的毛巾随意地擦了擦头发,淡淡地问:“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洛总管见苏予对周晓梦在他房间似乎有些愠色,又见苏予有意无意地瞥了自己一眼,顿时心里打起鼓来,难道自己揣摩错了苏予这一细微的避嫌举动让周晓梦感到尴尬和懊恼,但她面上没有丝毫异样,语气天真地说:“我来苏家看你,你不欢迎吗”“我有些累,你先自己玩。”苏予顿了一顿,像是想到什么,对她补充道,“要是碰到抒澜,别跟她说我淋雨了。”说完进更衣室换了睡衣,径自睡下了。周晓梦心中又气又恼,方抒澜,又是方抒澜同样是妹妹,苏予时时刻刻记着的却不是自己,当真是一句亲疏有别吗但她压下了心中的妒火,走到苏予床边,轻声关怀:“苏予哥哥,你头发还没干呢,我来帮你擦干好不好”然而苏予已经沉沉睡去,没有回应。周晓梦见苏予颊边现出一抹不自然的淡红,心中一惊,伸出冰凉的小手试了试他额上的温度,感觉好热。周晓梦扭头对洛总管蹙眉道:“好像发烧了。”洛总管听闻此声,额上沁出一丝冷汗,赶忙叫来一干侍者,请来私人医生。一时间,苏予房间里竟有些拥挤,但好在有条不紊,并没有忙中生乱。周晓梦见苏予有众人陪护,心中虽有些不放心,但知道自己挤在那里也只能干看着,倒不如让他们先忙,待会儿自己再去陪着他,这样苏予哥哥醒来第一眼就会看到自己。这个机会,她可不能让给方抒澜。刚好现在方抒澜还没回来,众人又围着苏予,那就只有她来招待方抒澜了。周晓梦下楼等了一会儿,抒澜拿着一把滴水的蓝色雨伞进来。周晓梦见雨伞上的水滴滴答答落了一地,感觉整块光滑洁净的地面都被方抒澜给弄脏了。她拉起抒澜湿漉漉的手,感觉一阵恶心,面上却是亲切地唤道:“姐姐。”抒澜不露声色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朝楼上望了望,问周晓梦:“你来了多久了,看到苏予了吗”周晓梦笑答:“苏予哥哥没空,叫我招待你呢。”招待谁招待谁抒澜听到这个词感到有些好笑,这是什么意思,周晓梦什么时候成了苏家的主人了抒澜没去计较,就要往楼上走去。周晓梦移步挡住抒澜,笑道:“姐姐难道不信我吗”抒澜晃了晃手中的雨伞,水珠不经意间溅到周晓梦昂贵的裙摆上。抒澜没注意周晓梦眼中那一闪而过的鄙夷和厌恶,幽幽道:“我只是想把伞还给他。”还伞周晓梦不可置信。苏予有伞居然给了方抒澜自己淋雨回来,都发了烧还念念不忘着不要声张别让方抒澜知道周晓梦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嫉恨方抒澜。以前她可以安慰自己苏予只是被这妖女一时鬼迷心窍,有朝一日他会看见自己的优秀;她可以安慰自己方抒澜只是走了运才进入苏家,但迟早会让苏予意识到方抒澜配不上他。可是现在,她拿什么来麻痹自己她简直要抓狂周晓梦热情地挽住抒澜的手臂,引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笑得天真无邪:“原来是还伞呀,想来不会耽误时间。苏予哥哥在大书房忙着呢,我带你去。”阴暗的角落里,周晓梦像是闲庭信步般错开一步距离,落在抒澜身后,猝不及防地一掌斜劈而下,用力砍在抒澜的后颈上。当抒澜醒来,发现周围一片漆黑,没有半点光亮;全然死寂,没有一丝声响。她一瞬间手脚冰凉,恐惧得心脏狂跳不止,瘫软在地。可怕的寂静中,她忽然听见一声冷笑,感觉自己头皮如电击般一炸,体内血液瞬间凝滞干涸。“醒了”有人的声音,似乎是在问她。她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狂喜地想要应声,却发现自己的嘴巴不知何时已被牢牢封堵,四肢紧紧受缚,双手反绑在后。她“唔唔”哼着闷声,扭动身子,感到自己正躺在冰凉潮湿的地上,地上冰凉的液体湿湿地黏在她衣服上,让她脑中尖叫成一片空白。恍惚中,她似乎听见有一个女声对自己说:“幽闭恐惧症么,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装”“本指望白茉莉能跟你闹久一点,没想到这么不带劲,那就我来吧”“竟然喜欢自己的亲哥哥,不觉得你很龌龊很下贱么”“苏伯父正筹划着拿你跟王家联姻呢,便宜你了而我会跟苏予订婚,对了,你将来还要叫我一声嫂嫂的”“你以为苏予喜欢你么,呵呵,小时候苏予和我就是青梅竹马,你不知道,他对我可温柔体贴了”“我好喜欢他身上的茶香,好喜欢他离我那么近”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传来一声重重的关门声,锁上了。封锁的空间。无底的黑暗。荒凉的死寂。还有,黏黏液体的触感。方抒澜一夜未归,被侍奉洗漱的侍女发现。当这一消息上报给洛总管时,洛总管有些慌了神,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苏家的两位小主子接连出了岔子,他哪能不紧张。他想试着唤醒苏予将消息告诉他,但守在苏予身旁的周晓梦说苏予烧热未退,不应该再操心这些事,否则病更严重了谁担得起。洛总管毕竟也是经手过大小事情的人,他已经迅速安排人手四处搜寻抒澜,见周晓梦说的有理,也不打扰病中的苏予,行使起总管的职责,治病、寻人两方面加紧部署,忙得抽不开身。凌晨,苏予的烧退了,只是不见醒,陷入沉睡。一个多嘴的侍女说,少爷似乎很久都没有睡好了,难得像今天这样睡得这么沉。周晓梦顶着黑眼圈,望着苏予沉睡中依然微蹙的眉,有些心疼。苏予的烧是退了,方抒澜却还没有找到。洛总管将两件事报给出差的苏衡,苏衡听闻立即动身,连夜往回赶。清晨,苏予幽幽醒转,发现周晓梦坐在一把小凳上趴在他的床边,似乎守了一夜。他环顾四周,没有发现抒澜的身影,心里有些空空的,但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自己昨夜应该是发烧了,她不知道,就不用白白替他担心一场。周晓梦感觉到动静,抬起头,见苏予醒来,脸上满是兴奋雀跃,娇声说:“苏予哥哥你终于醒了饿了么,晓梦替你打饭好不好”“不用,我下楼吃就行。”苏予起身,头仍有些昏沉,他深吸几口气,活动活动舒展筋骨,这才披衣下楼。周晓梦见苏予今天对自己露出了许久不见的笑意,心里喜滋滋的,简直乐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