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一只快乐起舞的小鸟,轻轻踢踏着脚步,跟着苏予下楼到了餐厅。苏予落座,看了看挂钟上的时间。侍女呈上早餐,摆好餐具,苏予随意一问:“抒澜吃过了吗”正要退下的侍女站住了身子,尴尬道:“少爷,小姐她”“吃过了”周晓梦赶忙接过话,这才想起方抒澜还被她关在一间地下室呢。苏家的地形她很清楚,小时候经常随父母来苏家,苏家简直就是她的第二个家。苏伯父随便她逛,她就和小朋友们无法无天地到处乱跑,苏家除了机要的密室恐怕就没有她不知道的地方,那间地下室是她所知道的最隐秘之处,在一个小角落里,又黑又暗、又潮又湿,平时那一块区域根本就没人去,现在看来还没被发现,还好。她得赶紧把方抒澜放出来,警告威胁她几句,好让她守口如瓶。骂也骂过了、关也关过了,终究不能把她这个苏家义女怎么样。“我和抒澜姐姐一起吃的。”周晓梦慌忙补充道,“我吃得有些多,肚子都胀了,就不陪你吃了。苏予哥哥,你病了一场可得好好补充营养,我先去外面散散步消消食。”说着周晓梦背对苏予,向侍女使了个“不许说”的眼色,匆匆离开。苏予看着面前长桌上侍女刚刚为他和周晓梦分别摆好的两副餐具。晓梦既然用过早餐了,侍女怎么会不加询问就为她第二次摆上餐具“怎么回事”苏予看向站在原地进退两难不知所措的侍女,语气平静如水,却有些冰凉。侍女踌躇,不知答还是不答。苏予感觉事有蹊跷,冷声命令道:“说”“是,少爷”侍女当即回答,“小姐昨晚回来就失踪了,已经找了一夜,到现在还没有找到。”第三十五章 发作更新时间2016422 18:02:19字数:2956“什么”苏予站起,目光中水火交融,在那水与火的边际仿佛掀起滔天巨浪。他眼神中不可置信的恼怒与异常的阴冷冰寒彼此猛烈地撞击着吞噬着,让人不敢相信那样的冰火温度竟可以同时存在于一人的目光中。侍女看到苏予的眼神,不自觉地打了个颤,赶紧补充着解释:“洛总管已经加派人手搜寻了”苏予却没有听下去,向周晓梦离开的方向追去,他的直觉告诉他,抒澜的失踪或许与刚才态度失常的晓梦有关。地下室,周晓梦不敢相信地后退,一直后退到入口处撞到墙壁上才停下。她惊讶地捂住了嘴,仿佛傻了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没有呼吸了。不可能的,方抒澜的幽闭恐惧症不是假的吗,不是为了在苏予哥哥面前搏同情扮可怜的吗她只是想小小的教训一下方抒澜而已啊地下室忽明忽暗的昏黄灯光下,一个女孩手脚被缚地倒在地上,她的脸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面上已经看不出曾经的恐惧和挣扎,有的只是绝望后的空洞。那样空洞的无喜无悲,不是了悟,而是死寂。苏予在入口处看到表情惊恐的周晓梦,再看到那样的抒澜,心忽然空了。他冲进地下室抱起她,解开她嘴上的布条,急切地唤:“抒澜、抒澜”她的身体是那样冰凉,靠在苏予的怀中,苏予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凉了下来。洛总管一行人闻风寻着苏予的方向跟着进到地下室,洛总管见到这一幕,也顾不得什么,上前将手往抒澜鼻前凑去。洛总管紧张万分,眉头越来越皱。苏予仍在低沉地唤着抒澜,速度却是越来越慢。“有呼吸,少爷,还有呼吸”洛总管忽的高声叫道。苏予把手凑近抒澜鼻前,可因为情绪波动太大,他什么也感觉不到。他把住抒澜的手腕,侧耳倾身贴在抒澜的胸前,那若有若无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消失的跳动让他全身一震,欣喜又焦急地命令:“叫救护车”抒澜的情况不稳定,前后两次被推进抢救室。第二次抢救之后,抒澜在重症监护室待了三天,然后才转移到常规病房。抒澜醒来的时候,窗外正是午后,温暖的阳光晒得空气都是暖烘烘的,窗外的树梢上,小鸟时不时几声婉转啼鸣,医院的午后慵懒而宁静。抒澜的醒来,却并没有如这气氛一样。她跌下床,输液的针头滑脱错位,划破她的手臂,她仿佛感觉不到疼,光着脚丫拼命逃出病房,一路不知撞翻了多少东西。苏予和苏衡被动静惊醒,苏予一个箭步追了出去。抒澜奔跑的身影有些摇晃,速度却极快,苏予累了几天一时竟然追赶不上。医院里一处宽阔的草坡中央,抒澜毫无预兆地停下了脚步,在那高坡的最高处坐下,双臂一环紧紧抱住了身子。“小姐”一干黑衣保镖围上去,抒澜望着围着自己的黑衣保镖,呼吸一滞,紊乱地喘息着好像透不过气来,困兽般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恐。苏予追了上来,见状遣退保镖,径自走向她,柔声唤道:“抒澜”抒澜望着他向自己走来,向后挪了挪。苏予放慢脚步,矮下身子,提醒着说:“我是苏予。”听见这个名字,抒澜好似认真想了一会儿,忽的摇着头瑟缩着向后挪去,那恐慌不安、惧怕陌生人靠近的眼神,看得苏予心脏狠狠一抽。抒澜看见不远处一个醒目的玫红色身影,忽然疯狂地惊声尖叫,头发散乱连滚带爬地向草坡的另一端逃去。苏予上前一把抱住抒澜,见抒澜目光极度惊恐地瞪着周晓梦颤抖着拼命挣扎欲逃,心中一寒,冲着周晓梦怒喝:“滚”周晓梦哪里被苏予这样呵斥过,就要上前分辩。一旁的苏衡皱起眉头,命人拉她离开。“抒澜,抒澜,我在这里没有人关你,没有人伤害你”苏予拥着抒澜,力度不大不小,怕她在自己怀中难受。可这样一来,抒澜就有了一点活动空间,挣扎起来手肘等关节处撞得苏予身上生疼,手臂上被针头划破流出的未干的血迹惊心地染在苏予白色的衬衫上。苏予也不去管,仍是那样小心地拥着抒澜,把她护在怀中。抒澜闻到揽住自己的人身上有一种淡淡的茶香,那味道让她莫名地感到安全。她渐渐安静下来,竟然往那茶香处蹭了蹭。苏予一愣,旋即心中涌上一股暖意。她不怕他,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导致了她对他态度的转变。抒澜不记得任何人,害怕待在建筑里。如果没有苏予的话,这样的抒澜恐怕会自己寻一个高阔之地蜷缩着然后一直待下去。处理好手臂上的伤口后,苏予带抒澜回苏家,然而当抒澜看见苏家那道拱形镶金的漆黑铁艺大门时,却极其抗拒。这种此时才流露出来的本能抗拒让苏予第一次意识到抒澜内心深处对苏家的态度厌恶。不是害怕,竟是厌恶。抒澜什么事都记不起来了,却深刻地记得对苏家的厌恶。一直以来,她就是藏着这种情绪强迫自己待在苏家的吗医院里,一间高级病房的阳台上,抒澜静静坐在椅子上,黄昏的柔和光芒斜照在她身上,仿佛给她披上了一件金色的外衣,显得安宁与详和。抒澜低着头,手指绕着头发,时不时抬眸看一眼站在不远处的苏予,每次看到他在,她便粲然一笑,笑得安心而天真,然后又低下头,继续拨弄着自己的长发。有这个男孩在她身旁,她才可以勉强住在医院的病房里。医生对苏衡说:“抒澜小姐幼年有被关在密室的经历,这对她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心理阴影。本来,经过多年的调整她已经基本恢复正常,一般来说短暂的幽闭压抑不会对她造成二次影响,但这一次她被关的时间太长了,整整一个夜晚,相当于把她记忆深处的噩梦强行唤醒。如果你们送得再迟一点,她恐怕连现在这个状态都达不到。不是开玩笑,我见过好几例因为梦魇猝死的病人。抒澜小姐这是受到强刺激产生的精神性后遗症,既是癔症,又有失忆和自闭的特征,同时伴有行为障碍,可以归为幽闭恐惧症深度恶化引发的精神创伤。我们尝试用心理暗示引导抒澜小姐,但她无意识的自我保护太强,对回忆表现得非常抗拒,我们担心继续使用这样的心理引导可能会造成二次伤害诱发不可挽回的大脑皮层损伤。下一步我们将进行药物干预,但是由于她的发病情况特殊,属于非典型案例,药物治疗的效果没有保证。”苏衡看着抒澜此时稚气未脱的孩童模样,担忧地问:“她的智力”“停留在4岁左右。”“能恢复吗”“这个主要还是要看病人自己。你们尽量让她开心,不要再刺激她。不过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她可能永远都是这个样子。”颜荇终于忍受不住,冲上前拽着苏衡的衣领,骂道:“我妹妹交给你,最后自杀。我外甥女交给你,现在疯了。苏衡,我颜家到底哪里欠你,你说”医生赶忙拉开颜荇,压低声音急道:“这里是医院,这位家属,病人需要安静。”颜荇松开手,看见一旁的抒澜早已敛了笑意,瑟缩着躲在苏予身后紧紧拽着他的衣角。颜荇缓步上前,心疼地问:“抒澜,跟舅舅回家好不好呀”抒澜没有说话,自从那天苏醒以后她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好像忘记了自己也是有这个能力的。她躲得更靠后,只露出一双畏惧的眼睛,警惕地盯着颜荇,好像已经在心中把这个大吼大叫的男人列进了让她感到危险的黑名单中。颜荇鼻尖一酸,心疼得难受。这是他亲自养育了十几年的孩子啊,不似亲生胜似亲生,如今才不过半年,就在苏家变成这个样子,这让他怎么接受“颜舅舅,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抒澜。”抒澜突发的这件事,让颜荇对苏家的所有人,包括连带的苏予,都抱着恨意,但这是他第一次听苏予喊自己舅舅,想起已逝的颜芷,想起苏予曾经救了晴晴一命,再看着抒澜现在除了苏予不敢接近任何人的模样,他长叹了一口气,黯然地对苏予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苏家的所有人,我还能相信的只有你一个。请你看在一母同生的份上,对抒澜好一点。”听到最后一句话,苏予本就沉重的脸色带上一抹无力的苍白,半晌,沉声说:“我会的。”语气中有一种近乎执拗的坚毅。第三十六章 是谁变了更新时间2016423 22:39:24字数:2777几名护士按不住挣扎的抒澜,一名戴着口罩拿着针管的医生用眼神向护士长示意,护士长会意,转身从身后的托盘中拿起一卷胶带,和其它护士一起七手八脚地把抒澜的手脚捆起来。针,再一次扎进抒澜的血管中,伴随着混合了镇定剂的药液的输入,像孩子般哭闹的抒澜眼神涣散地安静下来,昏厥地合眼睡去。抒澜已经拒绝口服药物,那些难吃的药她被哄着吃了几次,再端到她面前只能换来摇头和躲闪。一名经验不足的护士曾把口服药给抒澜强行灌下去,结果抒澜差点呛得背过气去。望着抒澜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眼,苏予心痛如绞,不知是第几次开口对苏衡说:“不要逼她了。”苏衡无奈地摇摇头,说:“这是环境最好的医院,主治抒澜的都是我从国内外请来的知名医生。你先别急,等治疗有效果了他们就不会再用强制手段。抒澜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苏予冷笑一声。抒澜原本不哭不闹的时候还会笑一笑,现在被他们这群乌烟瘴气的“知名”医生搞得整天如惊弓之鸟一般。他眼睁睁看着抒澜一次次向他投来求助的目光,然后再眼睁睁看着医生强行把针头扎进抒澜的血管里。他几次冲上前去制止,要他们停下来,都被苏衡派来守护抒澜的保镖拦下。他只能眼睁睁,眼睁睁“小予”苏衡尝试着说,“要不然你回去吧,我会派人守着抒澜的。你请假超过两个月,南因的领导已经不知给我挂了多少电话,说你不能总是不在学校”“我不能走,也不会走。”苏予斩钉截铁,语气冷肃。苏衡劝道:“你在这看着,甚至还要干扰治疗,这对抒澜没有任何好处。我也心疼,但是不这样她什么时候能好起来”苏予直视苏衡,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求,那是苏衡从来没有在他身上感到过的情绪:“你把这些庸医都赶走,我来陪着抒澜,我会让她开心。以前那个医生不是说了吗,不要刺激她”“这是两码事。医生也说了,需要配合药物治疗,更何况现在心理治疗根本无法进展,药物治疗已经是不得已的选择。你以为你是医生吗,你陪着她她就能好起来吗”苏衡听苏予竟有这样的想法,神色中带了严厉。苏予望着蹙眉睡去的抒澜,认真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个誓言:“治不好就不治了,我可以照顾她一辈子。”“你,你”苏衡眉毛竖起,怒得手指指着苏予一时说不出话,半晌才吐出两个字,“荒唐”“苏伯父、苏予哥哥。”病房门口传来一声怯生生的呼唤。苏衡、苏予闻声转头看去,来人是周晓梦。苏予当即一惊,见抒澜未醒,快步上前把周晓梦拽出病房,往楼外面拉。苏衡摇摇头,知道苏予心里即使没有抒澜,从今往后恐怕也不会对周晓梦产生任何好感。周晓梦对苏予的感情是真心实意的,她的努力苏衡心知肚明,她并不是贪图苏家什么,否则苏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