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捏了杯子尴尬地坐着。他却已经发现。“怎么你不喜欢”“没有,没有,只是,只是有点烫”他的脸暗了一暗,身体也往后靠了靠。我知道自己这个明显有问题的谎言已经被揭穿,便大大方方放下那个杯子,答:“我其实不怎么喜欢甜食。”他看着我,真的是看,连眼都没有眯。深邃的目光中闪过我不懂得的很多东西。似是疑惑、探究,还有无奈“对对不起”我的心中乱七八糟。他微微摇头。“别对我说这个,你没有什么做错了的。”他拿出一支烟,在手掌上轻轻硌着,并不放进嘴里,“是我自以为是了。”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会有本文第一次双更哦第 26 章我懊恼得无以为加,正寻思着找点什么理由来岔开这个该死的话题,一抬眼看着他那支烟,才想起自己给他准备的礼物。今天是大年初一,就算是给上司拜年,礼物也是要备的。虽说电话来得突然,可我胜在提前作了准备。我从随身背的包中拿出那个包得精致的盒子,递过去。“苏总,这是我的一点小意思,祝您,祝您春节快乐”他显然楞了一楞,原本盯着我的眼睛眯了又眯,看向那个盒子。“是什么”他问,却丝毫没有拿过去拆的意向。我再度尴尬。原本在头脑中设想过千遍的那些场景一样也没有,倒把自己弄得个手足无措。“一一个小东西。”“哦”他伸出手,轻轻地摩梭了下那光亮的包装花,说:“你太客气了,谢谢。”真不知道是谁比谁更客气。“您您不看看”我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脸色。许是一夜无眠,他看上去气色不好,当然,和他平日比,也并看不出差得太多。只是眼圈太过青黑,衬得唇比平日更白了些。这么张脸再搭上无悲无喜的表情,真正是看着碜人,我连猜度的心思都不敢有。天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抬起头来看我。这一次,眼睛眯得很厉害,眼角细纹异常清晰,似乎比刚刚多了一份萧瑟。他张嘴欲说什么,却忽地低了头,伸出手来撑了前额,拇指和中指很用力地在两边太阳穴按压了几下。再抬头时,他的脸分明更加惨白。“您,您不舒服”我急欲起身。他冲我摆摆手:“没有。你坐。”他给自己点上那支烟,微微向后靠了靠,才轻吸一口,有很淡味道在室内漫延开来,但烟雾却浓,刹时似乎便将我和他隔了开去。他突然说:“对不起。”我愕然看着那团浓密后惨白的脸。他晃晃手中的烟。我了然,笑,说:“我不介意的。”“不介意”他似是自言自语,好一会儿,才又指着桌上的东西说:“你一会儿,把这个拿回去吧。”我是真的被伤到了。我盯着他,不知不觉提高了声音,“为什么那只不过是一只打火机而已。”终于还是忍不住自己“揭了包装”。我原本设想着,他拆开包装,看到一只zio,最新的限量版纪念款,他的脸上会有惊喜,会有开心,甚至,会有我一直渴盼的温情然后,我走上去,搂住他所有的小言书上,倒追的女人都是这样把男人追到手的可是现在他的脸上有惊,却不见喜;没有开心,只有哀伤;没有温情,只有萧瑟。他狠狠地吸了两口烟,问我:“你说,你打算送一只打火机给我”我看着他,答:“是的。”他长久没有说话,只是不断地吸手中的烟。待到那支烟燃到尽头的时候,他才说:“谢谢,不用了。你只需要把我原来那只还给我,就行了。”原来,我所有的猜测都是对的。那只被摩梭得连原来的图案都看不到的打火机,真的是他的,尽管我从来没有看到他用过。那么,到我家里去收拾的人,也是他在深山老林找到我的人,是他在医院暗夜里一直照顾我的人,是他他明明为我做了这么多,却只用一句,他是我爸爸的朋友就可以解释了么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坐得直直的,平视着他。我的脸有些红,我的声音异常清亮。我听见自己对他说:“苏总,那只旧了,可能不合用了,这一只是崭新的。”我做好了他大发雷霆的准备。小言书上常见情节及对策,我最近复习过千万遍,所有细节铭记于心,等待的便是这一刻。可是,我的“隔空拳”又一次打在棉花上。他没有生气,他只是看着我,狠狠地眯着眼睛看着我。他的脸白得厉害,唇却微微地有些颤。我等待着,等待暴风骤雨。他却只是摸了另一包烟出来,给自己再点上一支,慢慢地吸,慢慢地把他的头向后,靠到沙发的靠背上。我这才发现,他夹着烟的手指如同他的唇一样,也微微地颤着。很可怕的沉默延续了好几分钟。“你拿回去吧”他的声音很低很哑,“打火机,拿回去”明明是那样轻的声音,甚至还带着点请求的味道。是的,请求。那样高高在上的苏湛,却在求我做这么一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却扯得我的心四分五裂。“我用不了新的。”他说,声音那样无力而凄怆。他没有看我,他的眼神不知飘向何方,他的脸已跟死人没有分别。“把我的还给我吧”我终于哭了。可是我依然坐得直直的,微扬了头看他。“不。”我说,“那个太旧了,我已经帮你扔了。”妈妈说过,我最大的优点和缺点其实是同一个。那就是太过执着。现在,我想,我已经不能叫执着,而是叫执拗了。那份感情,不,不能叫感情,顶多就是我一厢情愿的暗恋,让我疯狂。我骨子里越挫越勇的本性被苏湛的几句话轻而易举就激发了出来。我顾不得去想结果了,我只想要我要的东西。他还是没有发怒。他只是望着我,一脸萧索地望着我,浑身轻轻地轻轻地发颤。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他说:“是我错了。一错再错,一再让你误会。”我看见他一手攥了拳头,很紧很紧的拳头,攥得手背上的青筋根根突出。我才觉得微微的,有些怕。深不可测的苏湛啊我会为我的执拗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不停地揉我的鼻尖。他又点起那种味道很淡的烟,让他的脸重新罩在那片浓雾之中。这一次,等到那支烟去了一大半,他才重又开口。他说:“今天,我让你过来,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忽然之间,我手脚冰凉。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要写到我最擅长的了,让儿子休息得太久了,对不对第 27 章“你长在加拿大,有很好的家庭和学业,是很好的女孩子,你根本不了解,这个世界上,有一类人,生活在见不得天的地方”他努力地清了清嗓子,可是他的声音依然哑得厉害。烟早已燃尽,可他似乎浑然不觉,捏着那个烟头在指尖,紧紧的。他的大衣是进屋坐下时便脱掉的,此时只着了件黑色套头高领毛衣,坐在那儿,除了在动的唇,便只余了黑白二色,像一张老旧的照片,连一丝丝的生气也找不到。“监狱”那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见不得天的地方。难道他曾经是个囚犯苏湛淡淡一笑。那么淡,只是嘴角微微向上扯了下,可那张脸却立刻生动起来,连茫然的眸子也似乎沾了光彩。如果,他能开怀大笑,那张脸,该有多么英挺逼人年轻的时候,他笑过么我忽然走了神,仿佛已经看到年轻的他,开怀大笑的他。头蓦然间痛起来,许是室内空调温度太高,空气不足“不是监狱,却比监狱更加黑暗”他弹掉手中的烟头,纤长白皙的指尖转瞬捏成拳头,“混帮派,听说过吗”他抬头望我,眉眼间却掩不去的疲惫痛楚。“帮派”我在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字,忽然明白他所说的黑暗之地指的是什么。加拿大也有黑社会,自成体系纪律严明,如果没有意外,那些人和我们这样的人,是不会有任何交集的。“我20出头就在里面了。”他握拳的手轻轻敲击在他的前额上。他闭了眼,身体往后狠狠靠了靠。“那又怎样你一定不是自愿的。”我说得有些微的犹豫。诚然,我没接触过那个群体,我甚至连描写那个群体的书或是影视作品都不曾看过。如他所说,我是乖孩子。所以,他说他是那个群体的,我微微的微微的有些害怕。可是我还是选择相信他,莫缘由地相信他。他不应该属于那个群体他闭着的眼突然睁开,瞬间又眯起来。我看到他脸上转瞬即逝的复杂表情。说不清是什么,似乎是混杂了感动温情还有其他一些情愫的表情。可是太快了,快到我还来不及反应,他便又恢复了那样的宁静淡泊。“但事实上我在,不论什么原因,我在里面。在里面的人,就得做应该做的事。”他忽然将茶几上那副他取下的黑眼镜戴上。“你以为,你穿戴成这样,自己就真是黑社会了”我忽然明白他在大年初一为啥穿成这样。可是我只是觉得好笑,“我”“不是以为,我一直就是。”他蛮横地打断我。“你知不知道,我做过很多事。杀人、纵火、抢劫、绑架很多很多,甚至贩毒”他的拳头一下又一下地落在他的前额上,一下比一下更有力,而他的身体却颤得越发地厉害。我的心忽地往下落了下,狠狠地,那种感觉让我不得不忽然打断他:“别说了,别回忆了,那些都过去了。反正,我只相信你是个好人,好老板。”他忽地笑了,是大笑,不是微笑。他笑得出了声,那沙哑的笑声在客厅小小的空间中回旋,如同再也找不到同伴的孤狼在茫茫旷野的嚎叫我只看到他的嘴角狠狠弯起来,可是他的眼睛被黑眼镜遮住了,我看不到笑意是否在他眼中,可是那笑声,让我忍不住想捂住自己的耳朵。笑声未歇,剧烈的咳嗽如便随了上来,笑声夹杂着咳声如同立即就要撑破的风箱。我站起来,突然就抱住了那个身体,瘦得硌人手的身体。我说:“你别再笑了,也别再说了,我什么也不想听”有那么一秒,他回应了我。因为我感到我怀中的身体就势靠了下。可是立刻,他就像触电一般,狠狠地推开我。“坐到一边去”他一边咳一边还抽出了一支烟。“不要再抽了。”我按住那只手。他狠狠地掰开我的手,自顾自地点上,示威般地举起那支烟在我面前晃动。“你知道这是什么”不待我回答,他又笑,唇角拉开很诡异的弧度。“这是daa。”他狠狠吸了一口,“我抽了快十年了。”我连退好几步,退到被自己坐过的椅子撞得小腿生痛也不觉得。不知是不是那烟雾太浓烈,我看不清他的脸了,还有他的人,他的一切。我能做的,是捂了嘴,继续后退。“这不是真的你骗我你是骗我的,苏湛”我已退到大门边,才如噩梦苏醒般,放开嗓子冲那个模糊的人影高喊。他的脸上继续着那个诡异的笑,声音却哑得几乎发不了声。可是我还是听到了,那样破碎的声音说出的话却那样字字诛心。他说:“要不,我点一支,你来试试”我狂叫着奔出门去。如果不是小肖扶住我,我猜我已经狠狠摔到地上去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他摇晃着我,把我从混沌中摇得清醒起来。我猛然挣脱开他,试图继续往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