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中详问君后官职调度问题,还有车正的人选。这些都是国之重事,落到赵梁手里,怕又是不知一批怎样的祸乱小人。赵梁偷偷看了一眼关龙逄,暗暗咬牙。珠宫内,元妃玉顾和次妃葛琼被罚跪在地。按礼,这一日妺喜该去参拜她们。结果从早上等到黄昏,不见来人,一问,原来君后在珠宫与妺喜厮混了一整日 。两人不约而同,来到珠宫。本以为凭着入宫早,与君后多年的感情,能找回作为妃子该有的尊严,却被君后斥责了一顿,不仅给妺喜赔礼道歉,还要跪在这里侍候她。“你们出去,我这里不需要了。”妺喜发话,她们跪着,她和履癸看着舞乐,好长时间了,她有些不忍。她们仍不敢动。“没听到妺妃说的话吗”履癸冷声道,“妺妃的话便是孤的话,你们可清楚了”“臣妾清楚了。”两个人异口同声,离开了珠宫。葛琼揉了揉酸疼的膝盖,轻蔑道:“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儿,柔弱点儿。装可怜。看着吧,过不了一个月,君后一定腻味。”元妃玉顾却不这么想,君后还会招进多少妃子,她可以想象得到。但是,她要所有人知道,她是元妃,是最强大的方国岷山氏尊贵的公主,她的地位,没有人可以替代。妺喜,会有所不同吗无视葛琼的话,她回了自己的寝宫。夜深,妺喜腰间发出一丝光亮。是一块玉龙环绕的圆印,中心的明珠发出蓝色明光,若不是蓝色明光,与一般的佩饰无异。玉龙周身泛光,汇集到中间的明珠里,蓝色明光中渐渐化出人形,确切地说,是一个透明的魂魄。与妺喜一个样子。她回头看了一眼床上并排而躺的妺喜和履癸,皱着鼻子思索了一下,消失不见。床上的妺喜睁开双眼。对着履癸挥动了一下手掌,又消失不见。履癸睡得更香了。成汤因为今日的事情,难以入眠,他要想办法离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不知不觉合上了眼睑。妺喜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床上的人消失不见,眼前不过是一场梦。她的心疼起来。一眨眼,眼泪汩汩而下,是他,天赐恩宠吗她一直以为他神形俱散,和众多殁陨的上古之神一样。她一直以为他在呼吸里,在风里,在某一朵云里,在某一滴雨里,在某一寸土地里原来所有的仙神道人、四方妖魔鬼怪全都骗了她。是啊,他不老不死,怎么可能消失当初她一心求诛,随他而去,幸好她的手轻轻描摹,浓重的长眉,高挺的鼻子,白皙的面庞,薄唇色彩淡淡轻抿着,脸部的线条十分柔和,完美匀称。是他,天上地下,四海八荒,再没有如他一般好看的。作为与天同齐,修为十七万年,参透世间万物的上神,他素来气定神闲,素来冷静自持,素来淡然自若,素来喜欢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是他,她笑了,眼泪却落在了他的脸颊上。他从来不许她靠他这么近,这次,终于乖乖听话了。她捏捏他的下巴,他一动不动,温顺至此。她捏捏他的耳朵,这次,他再也躲不开了。她拉拉他的黑发,嗯,不好,还是喜欢他原先的赤发。她扯扯他玄色衣裳,摇摇头,不行,还是喜欢他原先的红衣。她抠抠他的眼皮,红瞳变成了黑瞳,勉强可以接受。她就像孩子一般,新奇地玩弄第一次得来的宝物。哼,第一次,她可以肆无忌惮地靠近。哼,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推开她了。她说过,总有一天,她会跳着脚反驳他,看她能不能。她做到了。她笑出声,发现她的眼泪浸湿了他整张脸颊。轻轻给他擦拭,她暗骂自己,怎么突然这么爱哭呢,自从再次见到他,她这是第几次落泪了她不是这样的。吸了吸鼻子,她该干正事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放在他的眉心,左手催动灵力,她闭上了眼睛。不过片刻,她突然被他周身发出的强大金光弹开,耳中听到一道浑厚的声音。她跌落在地,呆呆地看着金光消失,又猛地站起来扒拉他的衣物。没有听错的话,那声音是他的混沌钟。果然,在他胸口,混沌钟若隐若现。颓然地放手,她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想给他开通天明,召回元神,让他记起自己,回归神位,他们好一起离开,重新来过。那么,她愿意放下仇恨。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她纠缠了他六千年,甚至为什么还是不能她再也不是莽撞惹祸的小女孩了,口中念诀,她消失了。、第四章成汤早上起来,发现自己胸前的衣服敞开着,难道自己睡觉开始不老实了摇摇头,他整理整理,该去给那个金贵的宠妃妺妃做饭食了。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她的。转眼在这里呆了一月有余,他每天的事情很简单,一日做三餐,寸步不离地跟着妺妃。君后真的很宠爱妺妃,天天抱着她,对她百依百顺,有求必应,可是不参加朝会,不处理国事,整天不是打猎游玩就是歌舞升平,就不是一个明君所为。作为臣子,他时不时劝谏君后要以国事为重,很多时候,他感受到了君后的不悦甚至杀意,但冒死,他也要劝谏。不然,让朝中小人得逞,最后受苦的只会是百姓。幸运的是,每次,他都能化险为夷。在他眼中,那个绝色的美女,是个迷惑君后的不贤之人。“成汤,我今日穿的好看吗”妺喜转了转身子,织锦如云,红裙翻动,阳光下,如展翅飞舞的蝴蝶,她今日穿的可是他最喜欢的红色。有一瞬间的愣神,成汤赶紧低下了头,“妺妃天姿国色,自然好看。”“你不高兴吗”妺喜奇怪,这么久了,整日皱着眉头,没见他高兴过。跟以前那个高高在上喜怒不闻的他太不一样。成汤也奇怪,妺妃在他面前跟变了个人似的,明明在君后面前面无表情冷冷淡淡,话都不多说。却在他面前,有说有笑,表情生动。“臣只是担心。”“你担心什么呀”她如同无知的少女,天真无邪。成汤将要出口的重话变了样,“妺妃每日要百匹布帛做新衣服,可知道布帛最是珍贵,养蚕不易,桑叶需要精心挑选,浴种、出蚁、蚕眠、化蛹、结茧、化蛾,每一个过程都需尽心尽力小心看护,有时一二十天,有时上月。之后再由织工做衣,蚕工和织工有限,怎能担负如此重务,臣听说,累死和不能完成任务而被处死的人已经不下百人了。”“可是布帛不是我要的,是履癸吩咐人做的。”她显得很烦扰无奈。“你可以拒绝,让君后把心思放在国事上面。”“好呀。”妺喜眨眨眼,笑得狡黠。她来,不是帮履癸,只是为复仇。“你还有不开心的事吗”这个妃子肯听劝,还不算无可救药,成汤回答道:“臣已经有月余没有回亳州了,亳州的大小事务,亳州的旱情,臣实在担心。”她哀怨道:“你想回去了吗”“是。”哼,跟原先一样,不会迁就她,不会哄她,不会骗她,只会伤她的心。“我给你跳支舞,你看看好不好看”妺喜说着,挥袖动起来,她其实不会跳舞。第一次为讨他的欢心跳舞时,从小司憋笑的表情里,她知道了她跳得有多差,有多滑稽,可他居然看得认真,是带着欣赏的认真,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意。这一次,她依然不会跳,当扭到自己的脚要拥抱大地时,一双手臂稳稳拖住了她。“你们在干什么”一声怒喝,成汤的手马上将她扶稳离开,低垂下头向君后拜礼。履癸一把抱住了妺喜,上下左右看看,并无大碍,气急败坏道:“拿下。”要不是今天被稷桑和关龙逄催得不耐烦了,他怎么会去六事殿。要不是次妃葛琼非要他出来看妺妃,他怎么会见到这一幕。他的默默会笑,有表情,灵动有趣,可是,不是对他。他有哪一点做的不好是不如成汤一样会做羹汤吗男人的嫉妒心是最可怕的。和女人,没什么区别。“处死。”他看向成汤,冷漠地吐出两个字。妺喜浑身一颤,又来了,他的漠然,他的残酷,百年前,她领教过。这一次,她不会让他得逞。“为什么啊癸。”她放柔了声音,专挑他喜欢的说。果然,一个“癸”字就能收服他。他满意,吻向她的面颊,“因为他对你不敬。”“怎么会呢刚刚是我不小心跌倒,要不是他扶着,我恐怕真的摔到了。”“是吗”他笑问。其实,相处久了,妺喜清楚,履癸现在这种妖媚的样子更可怕。“你怀疑我的话吗”她气道。她一生气,他就没辙了。他说过,要给她最好的,要让她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地待在他身边。“我怎么会不信你的话”他轻哄,抱着她又开始在她的脸颊肩膀上蹭,就像在讨好一个闹脾气的孩子。“他做的饭菜我已经吃腻了,让他走吧。”履癸停止了磨蹭,扳过她的脸颊,想从中看出什么。什么都没有,除了她依旧冷淡的眉眼。“好。”成汤转身离开,回头望了一眼妺喜,这一去,如飞龙入海。少了一个人,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妺喜还是每日陪着履癸纵酒歌舞。履癸怕她闷,召妹妹雅容每日来陪侍妺喜。别看雅容作为大祭司恭谨守礼,端正克己的样子,其实私底下不过是个正青春明媚的少女。妺喜坐靠在后花园的回廊上,望着平静的湖面,不知成汤现在怎么样了。雅容蹦蹦跳跳地喂鱼,嘴里的话就没有停过。可是回答她的,不是“哦”就是“啊”。“默默嫂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说话啊”雅容突然蹦到她面前,放大的脸吓她一跳。“没有,你说的很好。”“那你怎么不开心呢君兄说你每日愁闷,原来是真的。”妺喜看了她半晌,叹了口气,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你和以前的我很像。”雅容纳闷,“默默嫂子长得这么漂亮,我怎么能比呢”妺喜噗嗤一笑。雅容如同见到了稀罕物,惊讶道:“哇,你笑了呢。真好看。要是我哥哥看到就好了。”吐了吐舌头,她改口道:“君兄,是君兄。嘿嘿。”提起履癸,妺喜收了笑意,冷哼一声,也跟着她喂鱼。雅容尴尬地笑笑,不知君兄怎么得罪了妺妃。“我给你说些国中近日发生的趣事吧。”妺喜没有回答,专心喂鱼。雅容直接说起来,“听叔父说亳州大旱,首领成汤连日祈雨不成,巫祝占卜,需要用活人作祭,成汤居然亲自作祭,打算自焚呢。”“什么时候”雅容被吓到了。妺喜继续揪着她摇晃急切地问:“到底什么时候”“明明日。”妺喜甩下她急匆匆离去。“默默嫂子,你去哪里”她奇怪地问道。“不要跟来。”她一声暴喝,雅容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怪不得嫂子说跟她以前一样呢,真的,都是个大嗓门。妺喜七拐八拐,找到了一个没有人的荒僻地方。取出身上的玉印,催动灵力,印上龙纹转动,不一会儿,印中间明珠发出蓝光,蓝光中出现一个白色人影。飘然落于地面。白衣翩翩,如清水中陡然盛开的白莲,如从天而降的莹莹冰雪,带着冰凉的寒气,傲然卓世,清新脱俗,衬上冰肌玉骨,俨然是真正的冰雪美人。妺喜收起玉印,急道:“小絮,快帮我救人。”相对于她的急急慌慌,冰雪美人宁絮安然自若,冷面凝霜,一点儿不着急。“召我来,你又闯了什么祸”出口冰冷,不带一丝温度。她正在修行,就被她急切地叫来了。作为宁絮唯一的挚友,昭鱼完全习惯她平素的样子,回道:“什么闯祸啊是江离啊,我又见到江离了。”这下,连万年表情如冰雪般不变,修为和定力都高她一筹的宁絮都变了脸色,惊异道:“东皇帝君怎么会帝君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妺喜顾不得调笑她此时的失态,落寞道:“我也不知道,我看到的是他的一丝魂魄所化,混沌钟认主,在他身上。你回去后帮我查一下。”宁絮点头,捏了捏她的脸颊,“说起来,你这也算一缕魂魄,别人的肉身用着怎么样”“你放心,没事。”宁絮见她并没有不适,表情凝重起来。“昭鱼,你三哥折风在找你,小司在找你,”她顿了一下,有所斟酌,“神荼找你找得快疯了。”“你告诉他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