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来,说是在府上没有个说话的人,一般都是驰远进宫来。自从你来了之后,这里就变了,变得暖了,有空气流动了,花都香了,人也笑了,脚步都轻快了,驰远也变了。驰远自小就喜欢冬天,我不喜欢,我怕冷。他说他也怕,但是一下雪的时候,他就披上披风,走出庭外,一脚一脚,踩得积雪吱吱作响。”归宁不知道莫非为什么会说这么一些不相关的事情,抬头看着莫非,静静地等待下文。“有一年冬天,我看见他在雪地上呆呆站着不动,就走过去问他,他说,昨夜我做了一个梦,有一个白发老人在他的梦里一直反复念着两句诗,驰远想不通。我就让他念出来与我听听,他捡起地上的石子,把那两句诗写了出来。”就在归宁以为莫非会把那两句诗念出来的时候,莫非却停下了。归宁隐约感觉到那两句诗应该暗藏玄机,“那两句诗,不方便与我说”莫非笑笑,“不是不方便与你说,只是不应该是我说。你若想知道,你自然有办法知道。”莫非这样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让归宁的心里再也平静不下来了。他既这样说,驰远的那个梦,定是与自己有关了。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心里到底还藏着多少的事情,归宁不得而知。不甘寂寞的莫非又拉着归宁去找倾臣和天玄,正巧倾臣和天玄正在练武,莫非非得要一起切磋。结果天玄拿一根干柳枝就把莫非打得落花流水。天玄说莫非的手只适合抓笔指点江山,驰远的手,才是能文能武,文能兴国武能安邦。按理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换做哪个皇帝听了,都是要遭杀头之罪的。但是这莫非心思放得开,气呼呼地就坐在地下,“你家主子厉害,你家主子那么厉害还把这个皇帝给我做干什么他倒逍遥,我在朝堂上跟那些个老东西斗智斗勇,还时时都有生命危险,偶尔调配一下你们两个,驰远还诸多意见。他不想成亲,就不用成亲,我喜欢不喜欢后宫佳丽都三千,哦,你们现在跟了个轻松的主子,这会子倒嫌弃我来了也不想想当年是谁把你们招来当侍卫的”倾臣把莫非从冰凉的地上拉起来,“哪里就跟了一个轻松的主子,你动不动就让主子处理朝堂不可及的事情,我们一年到头,时时外出奔波,帮你处理了那么多政事,你可满足吧。”天玄在一边附和:“可不就是这样的。”莫非满腹牢骚,今日正巧有机会,也一并发了,“要不是宁儿来了府上,你看我会让你们几个月没事情做你们才应该知足吧,我莫主国在我英明的领导下,国泰民安,攘外的事情我不让你们做了,就让你们两个大男子保护归宁这一个女子,你们还能让她骑个马都能摔了,他们俩闹脾气,就是你们俩害的。我告诉你们,这府中但凡有一点不和的气象,都是你们俩害的。”天玄和倾臣听着莫非这一翻无理取闹的话语,实在是气到不行,但是碍于归宁在场,也没敢说什么,就生生把话吞回去了。倒是归宁自己听不过去了,“如何就是他们俩的错了我跟他闹脾气,怎么就是他们俩的错了难不成是他们指使我们发脾气的不成谁人没点脾气你莫非若没有脾气,你来这里牢骚什么我和驰远的事情他们谁也没有责任,你若再无理取闹,往后见一次打一次。”莫非见归宁火气不小,赶紧偷偷地往倾臣身后躲。天玄和倾臣无语地笑了,这两个男人,也就归宁能治得了。书房里的人听见了归宁这一翻清脆的话语,也摇头笑了。、千帆过尽花依旧,韶华易逝盼归宁自从那日听了莫非的一翻话之后,归宁就念念不忘。那两句诗,到底是什么,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驰远到底在瞒着自己什么,归宁想知道,但是驰远却绝口不提。青桑战龙也认清了京城的形势,带着自己的人回了青桑国。但是难保他不会再次回京城来,毕竟他做梦都惦记着华夜之女。收到青桑战龙撤退的消息之后,驰远就下令把京城所有的巡逻兵都撤了,包括冀王府附近的亲信,府中一下子又恢复了平静。归宁的生活也回到了一开始的时候,驰远躲在书房里不见天日,倾臣和天玄偶尔出去一下,回府后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两人挽起袖子帮助归宁做了一张太妃椅,说是来年夏天,就可以把这张椅子放在梨花树下,任由归宁怎么睡都可以了。后来素素看见了,说自己也要一张这样的椅子,倾臣和天玄又花了三天的时间再做了一把一样的椅子。某一天天玄从外面回来,抱回来两张毛毯,这两张毛毯暖得很,送了一张给归宁之后,又抱着另一张去了倾臣楼给了素素。然而自此自终,驰远都没有露过脸,自从那日两人闹了矛盾之后,归宁就没有正式和驰远碰过面。倾臣和天玄在府里来回折腾,驰远始终无动于衷。大约半个月又过去了,天气越发的冷,但是却再没下过雪。归宁在心里盼着老天再下一场雪,这样,或许就能见他一面了。又过了一些天,归宁终于如愿了。这日清晨,丫鬟把归宁叫醒,说是下雪了。归宁早前就吩咐过,如果下雪了,一定要第一时间把她叫醒。这下听到终于下雪了,归宁三两下把衣服穿好,又让丫鬟随意帮梳了下头发,急忙梳洗一下,拿上披风就出了门。归宁冒着大雪又回到了上次的那个三叉路口,她以为驰远会在那里,然而她什么也没有看到。漫天的大雪飘扬,天色阴暗,吹得归宁的披风呼呼做响,归宁站在雪地里,鼻子微红,发丝凌乱。莫非说过的,那个男人喜欢下雪天,每到下雪天,他都会出来的,尽管他也怕冷。然而这一次,他不在。归宁失落地转身,想要回去,刚踏出第一步,那个温润如玉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怎么不再等等。”归宁猛地转身,那个清冷的男人就站在她身后,嘴角挂着一丝淡笑,撑着一把大油纸伞。归宁想跑过去抱抱他,她真的很想跑过去抱抱他,这个要冷不冷,要暖不暖,永远都淡然非常的男人,半个月不见面了,归宁心里越发想念。然而归宁克制住了自己的步伐,只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的他,驰远拿着油纸伞缓缓地走过来,直到大大的油纸伞盖过了归宁的头顶。驰远伸手把归宁肩上的雪花拍下,归宁却猛地把他推开,驰远被推得措手不及,手上拿的油纸伞缓缓掉到地上。归宁用手粗鲁地一抹眼泪,转身就跑。那天,驰远一个人在雪地里站了很久,很久。他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说出口,他甚至想要质问归宁为什么不再等一下,就一下也不愿意等吗我可是等了你,足足二十年啊。归宁的脾气来得从来不需要什么理由,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反正是这样做了。为什么不是跑上去抱抱他,而是用力把他推开,归宁自己也说不清。但是很多事情,已经不是一开始那样简单了。那天晚上,归宁一夜未眠。她在反思自己的失控,反思自己的任性,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变了,有了驰远,有了倾臣天玄,素素,管家,太后皇上,有了一切疼爱她的人之后,归宁就变得越来越恃宠若娇,变得越来越矫情,小脾气也越来越无法收拾。屋外的雪还在下,屋里的人心绪烦乱。回到书房的驰远,看着眼前写在宣纸上的两句诗,心中五味杂陈,他轻轻地低吟:“千帆过尽花依旧,韶华易逝盼归宁,归宁,归宁。”念完之后一声长叹。第二十三章:归宁留书出走,驰远暗中照看第二日清晨,雪都还没停。驰远不知不觉又踱步到归宁轩门口,只见丫鬟拿着一封书信神色慌张地跑出来,抬头看见驰远在面前,更是急得话都说不清楚,只把手上的书信给驰远。驰远接过来一看,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令人压抑的气息,跪在地上的丫鬟一声不敢坑,那是归宁的辞别信:我走了,勿念。她甚至都没有多写一句,因为她知道一切都在驰远的掌握之中。驰远什么都明白,但是他就是不能理解归宁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这么决绝地,什么也没有说就走了。尽管他们两个之间横亘着很多问题没有解决,他们甚至还在闹着矛盾,但是无论怎么样,驰远都没有想过归宁会离开,他从来就没有这样概念,他以为归宁不会离开,他也自信归宁绝对不会离开。就算她有心结,她也不可能丢下冀王府的一切,就这样走掉。然而,归宁走了。驰远一个转身,白色披风在风中转了个圈,没人能理解他的感受,他曾经以为他永远都不可能丢失的东西,现在不见了。那灵动,美妙,倔强,善良的女子,不见了。千帆殿内,倾臣,天玄和驰远三个人脸色沉重,驰远坐在椅子上,手上抓住那封信,一手撑着额头,闭着眼睛,冷冷地说:“就算走遍天涯海角,你们务必要把她找回来。我不希望听到一点她受伤的消息。”天玄倾臣郑重地说了声是,就出去了,留下那个男子,黯然神伤。又是一个无眠之夜。归宁是天将亮的时候出了府,那个时候府中的下人尚未睡醒,没人阻拦她。归宁是一个怕黑的人,但是当她决定去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就没有什么困难能阻挡她。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只知道她不能再留在冀王府,她不能再继续留在那个人的身边。出了府的归宁一身男装打扮,没有化妆,但是有眼力见的人,还是能一眼就看出她的女儿之身。她甚至想独自一个人去闯一闯江湖,但是她知道自己不可以,因为她的身份,注定会给江湖带来一阵腥风血雨。她忽然想到了她刚穿越过来时候的那间山间竹屋,但是她却不记得了回去的路。于是归宁就在冀王府眼下不远处住进了一家客栈,她知道自己走不远,驰远总能找到她,她也没想过要藏起来,她只是单纯地想离开冀王府。果不其然,倾臣和天玄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归宁的行踪。当听到天玄说归宁就在冀王府附近的客栈住下了的时候,驰远也明白了归宁的意思。于是吩咐两个贴身侍卫暗中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归宁是一个聪明非常的姑娘,她知道天玄和倾臣就在暗处看着自己,她也默许了他们这样的行为。她甚至会买很多天玄和倾臣爱吃的东西放在门口,等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会飞身过来拿。就这样,归宁安然无恙地在客栈住了好些天。直到某一天早上,躲在暗处的天玄和倾臣发现归宁收拾包袱出了房门,去楼下退了房。归宁想进宫去。花逍遥和美兮住在逍遥谷,归宁找不到那个地方,山间竹屋在深山老林,归宁不记得回去的路,对于归宁来说,唯一安全的地方,就是皇宫了。归宁从宫门进去,没有受到一丝阻拦,守卫对她毕恭毕敬,明显有人事先打了招呼。直到归宁来到莫非的寝宫,莫非正等着她的到来。莫非看着站在门前一声不吭的归宁,笑了一下,“你可真不是一般女子能比的。一如宫门深似海,我冲着皇兄的面子,就不会祸害你。你也别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有我们在,没人能害你。”归宁听完就要走,她来皇宫就是为了去经历一下她不曾经历过的东西,她不想永远都被驰远和莫非保护着。但是莫非却一把抓住归宁的手,二话不说就拖着她到了一间厢房面前,莫非看着归宁,难得严肃地对她说:“我不管你心中是怎么想,我不可能把你放在我的身边服侍我,也不可能让你在宫里做一个低贱的下人,你既然来了,我就要让世间的人都知道,你的尊贵你好好在这里住着,你也别白费心思想出去,没有我命令,你出不去。”说完就走了,只留下归宁站在原地,倔强地忍住眼里的眼泪。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但是她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她身边所有的事情,都被安排好了,这两兄弟,从来就不让归宁自己做决定。第二日,归宁跪着听上门的太监传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有女子归宁,其秉性善良,深明大义,相貌出众,深得圣上喜爱,特封为莫主国公主,名号莫离,待遇与皇室公主无异。钦此”一时间,莫离这个凭空出现的公主,成了莫主国家家户户谈论的话题。、归宁莫非起争执归宁把圣旨甩在莫非的面前,“封个公主又是何苦,你那后宫不是缺个皇后吗怎么不干脆下令把皇后的位置给了我”莫非看着娇俏的女子满脸怒气,“你不必如此,我只是想保护你。你是我皇兄的女人,我的后宫不适合你。”听到此话,归宁更是气得眼泪都出来了,“你皇兄的女人我是谁的女人是你们一句话就说了算的是吗你们有没有问过我同意不同意我好不容易出了冀王府,你现在用一个公主的身份,把我死死困在了这个皇宫里面,我不管这是你的主意还是驰远的主意,我告诉你们,你们拦不住我”说完转身就跑了出去,只留下莫非一脸错愕停在原地。当天晚上,驰远气势汹汹地一刀把莫非批阅卷宗的伏案劈成两半,莫非被吓得不轻,但是后来又猜到了驰远的来意,又冷静地坐直了身子:“三十多年来,你都不曾这样暴躁过。原来不是你没有脾气,而是这个女子没有出现。”驰远狠狠地抛开手上的剑,指着莫非:“我让你照顾她,是因为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有能力我不是为了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她的存在,那样,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莫非啊莫非,你终究不理解她,你越是如此,她越是要走,你让她去向何处哪里才是安全之地她手无缚鸡之力,若是身份暴露,江湖上多少人对她虎视眈眈你知道吗”莫非嚯地站起身来,“那你有没有想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