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担了许久的心,今天自己男人回家来,晚上就多做个菜,说是多做个,其实也只是把许久舍不得吃的鸡蛋打了个鸡蛋羹,一碗咸菜一碗丝瓜汤一碗蒸茄子,这就是晚上的菜了,夏天快要过去,秋天的菜还没起来,吃的菜都要少了。一时锅里的米饭在喳喳响,这是米饭里的水快煮干了的声音,菜都是洗了切好摆在碗里放在饭锅里蒸的,饭好了菜也就都好了,灶膛里的火就被熄灭了,余火未熄锅里的米饭还能再整一会,趁这会儿等着吃饭的功夫,阿辞妈妈就去把兔草给喂了,当时抓来的兔子里,有两只现在都已经怀孕了,肚子挺大了,不知道这几天什么时候就能生小兔子了。阿辞妈妈仔细看了下兔子的状况,第一次养也不知道饲养方法,就只是精心照料而已,好在兔子也争气,都好好的活到了现在,现在很快又要增加小兔子了,以后还得添加几个兔笼才好。阿辞妈妈喂好了兔子之后,走出前门去看孩子们,阿辞和婉婉拿着小手绢不知道在折叠什么,阿飞和江江蹲在地上玩泥巴,满手都是泥,阿辞妈妈就喊了一声吃饭了,前门婉婉的奶奶家就斜对着阿辞家大门的,阿辞妈妈这一喊,正在灶头做晚饭的婉婉奶奶就探头出来看,笑着说道:“你家今天这样早,夜饭现在就好吃啦”“是啊,今天阿辞她爸爸回来早些,我们就早点吃饭呢。”“嗯,帮忙帮好了”“是,早上不是送到山上去了,下午就还了各种借来的东西,总算是完了。”“唉,年轻轻的,这还剩下个老婆,又听见说是有了孩子了”“是呢,老三老婆莲花是有三个月多的身孕了。”“也是可怜,她以后可怎么办呢”“大概老葛阿叔他们会照顾好她的吧,毕竟是老三唯一的骨肉了呢。”“还好留条根啊,哎呀,我的饭烧焦了”“那你快去把火退了阿辞阿飞我们回家吃饭了。”阿辞答应一声,收起自己的手绢和婉婉说了吃饭去啦,阿飞也跟着朝妈妈跑过来,他脸上还带了些泥土,阿辞妈妈不禁手又痒了,伸手就去掐了下阿飞的小脸蛋说道:“阿飞你是泥地里打过滚吗脸上都是泥了呢。”“妈妈,我和江江盖房子呢,我们拿了泥土打成团就能做墙壁了,然后就能盖房子了呢。”“盖房子给谁住呢”“给妈妈爸爸住呀,还有姐姐啊我啊”阿飞被妈妈牵着还是不安分,一下一下的学兔子一样往前一蹦一跳的。“别跳啦,阿飞你是小兔子啊这样子跳可是小兔子才这样呢。”阿辞看着自己弟弟,嫌弃他脏的不像样子了,江江也是这样,像婉婉和自己多好,他们两个是泥猴子一样,整天的玩泥巴呢。“妈妈姐姐说我是小兔子她才是小兔子小兔子小兔子”阿飞一边喊一边就跑进了家门,跑太快了没注意门槛,一下子就被绊倒了,他人小身体轻,往前摔了一下,滚了下立刻一骨碌就站了起来,阿辞爸爸看到他摔倒赶紧过来想扶他,却被他那么快就站起来惊到了,赶紧抱住他,帮他上下看了下,倒是真的什么都没磕到摔到,真是个会吓人的淘气包。“阿飞你个皮蛋就知道顽皮你吓死妈妈了知不知道”阿飞嘿嘿的笑,被爸爸抱着还使劲的动来动去,一点安分的样子都不见,阿辞爸爸抱着他来到脸盆边,这才放下了阿飞,又去舀水来,拿毛巾打湿了给阿飞擦脸,不过他大手大脚的,擦的阿飞的小脸蛋都疼,阿飞哇哇叫着要逃跑,被他爹抓回来又擦了一次,阿飞脸上这才干净了。晚饭的鸡蛋羹依然是阿辞和阿飞两个人吃的,阿辞爸妈两个人一口都没舍得吃,吃完饭,阿辞妈妈在洗碗刷锅,阿辞爸爸就带着两个孩子在前门屋檐下,他先打水进大木盆,准备给两个孩子洗澡。天有点凉了,盆里兑了些温水,阿辞爸爸先把儿子脱光了衣服,阿飞迫不及待的自己走进木盆里坐下来,然后就是各种玩水,木盆周围的地面都被他打湿了,阿辞爸爸赶紧拿了毛巾给他擦洗,好容易才把泥鳅一样油滑的阿飞给抓着洗干净了,赶紧就要他站起来,又舀了水桶里的温水倒在阿飞身上给他洗了一下,这才拿干毛巾给他擦干净了水,抱到楼上放到床上去了。楼下阿辞妈妈收拾完了灶台上的活,看丈夫抱着洗干净了的儿子上了楼,就喊道:“阿辞我来帮她洗吧,你找下我们的衣服拿下来,等下我们也得洗。”阿辞爸爸在楼上答应了,又陪着阿飞在床上翻了几个跟斗,这才叫阿飞乖一点躺着等下姐姐和妈妈爸爸,阿飞在床上滚来滚去的,一边还答应一定会乖乖的。阿辞爸爸笑着下了楼,阿辞已经被她妈妈扒光了衣服在洗澡了,女孩子就是麻烦点,还得给她洗头发,阿辞的头发够扎个马尾,她满头卷发扎了个双马尾也挺好看的,阿飞就夏天老爱出汗,基本上就剩短短的一点头发,这还是妈妈自己动手给他剪的,他一天到晚的跑来跑去,常常满头大汗的,不过每天洗澡的时候,头发擦几下就行了,哪里像阿辞,还要妈妈细细的给她洗头发。有时候妈妈的手不知道摸到阿辞身上哪里了,阿辞还要哈哈哈的笑个不停,挣扎着不肯安安分分的让妈妈洗,今天也是,阿辞又被妈妈摸到痒痒肉了,笑的弯了腰,被妈妈在背上拍了一把,叫她直起腰来让妈妈再拿水冲一下,这才擦干了阿辞的头发,又给她擦干了身上的水,夜风徐徐吹过,妈妈赶紧的又给阿辞穿上小短裤和小背心,打发她自己上楼睡觉去。楼下只剩下两夫妻,隔壁的奶奶是早早的就睡了,五叔也不知道是不是出去玩了,反正门关着,阿辞爸爸去看了下院子里的大门,再走出去看了下,前面的婉婉奶奶的门已经关上了,大概两个孩子今天也不会跑过来玩了,阿辞爸爸就转身回来吧大门关了门闩插上,这才回身脱了衣服擦洗。门前屋檐下,放着一口缸,里面的水原是从大井那边挑水过来就倒进这里的,为的是隔壁的阿辞奶奶也方便用水,她到底年纪大了,挑水走路也累,一般都是阿辞爸爸把水挑满,然后两家共用。夫妻两个就站在庭院屋檐下,穿了贴身衣服打水擦洗,不过是一会儿,两个人就都洗好了,又进去屋里换下湿衣服,阿辞妈妈拿水泡了衣服在木盆里,准备明天一早去洗。两夫妻上楼的时候,阿辞和阿飞都并没有睡着,但是听到爸爸妈妈上楼来的声音,阿飞迅速的钻到了薄毯子下面,整个拉过毯子把自己遮住,等阿辞爸爸走到床前,他又忽然的钻出来大喊一声:“呔”阿辞爸爸装作被他吓到了,扑过去作势要揍他,阿飞乐的哈哈笑,一个打滚就滚到了床里面,嘴里面还喊着抓不到我抓不到我阿辞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阿爹和弟弟玩,阿辞妈妈看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就说她:“阿辞我们不玩了,今天先睡了,你阿爹累了几天了呢。”“哦。”阿辞只得答应了,看弟弟也被爸爸带着躺下了,阿辞妈妈吹灭了蜡烛,一家人就都睡下了,窗外的天黑沉沉的,天上并没有一颗星星出现,今天阴了一整天了,到晚上那些云还是没散开。两个小孩子躺下没多久就呼呼大睡了,阿辞爸爸却并没睡着,他看身边的老婆也没睡,儿子是睡的小猪一样了,就问道:“你睡不着么”“还不困。”“那我们来说说话。”“你轻声些,别吵醒了孩子和隔壁的娘。”“嗯,你过来些,靠着我。”阿辞妈妈就把本来睡在中间的阿飞给抱到床里面,自己靠到了丈夫的怀里。“老三就这么走了,我都觉得做梦一样。”“你去他家帮忙忙了这两天,难道还没看清楚吗”“看的是一清二楚的,就是好像信不了,不像真的一样。”“唉,刚才婉婉奶奶还和我说呢,可怜了莲花啊。”“老三不可怜吗他前些天夜里和我去抓鱼的时候,抓到条鲤鱼,可高兴了那晚上,还和我说过莲花有孩子,他又抓到鲤鱼,这是要生儿子了,他那天那样高兴,谁晓得转天就这样了呢。”“人的生生死死,哪个晓得呢还不是过一天了,就是一天,就高兴一天呢。”“嗯,我也不求别的,咱们家里好好的,大家都好好的过日子,那也就够了。”“嗯,我就求菩萨保佑你平平安安的,平安是福。”“我前天晚上还听到一件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什么事”“就是木桥头那些被偷的树啊,我好像知道是谁干的了。”、下手潭村是个三面环山一面环水的小山村,进山进村的马路是沿着河并行的,大村这边连接河对岸的就是一座木桥,整座桥就是拿成人手臂粗的整根松木拼成的桥板搭的,一般大村这边的人到对面的田坂里去,都要走这木桥,每年的雨季木桥都要被冲毁几次,屡毁屡建,木桥不倒,也不知道是几百年前,有村人在桥头种了些马尾松和竹子,松树慢慢的长大,村人们也不去砍伐这些松树,十多棵马尾松在漫长的岁月里成长,直至参天大树。几百年的大松树,虽然在以前不是很珍贵,那会儿深山里的树多,但是在乡村边人来人往的地方,有这么十几棵大松树,树下放几块石板,几块大石头,那还是一个很不错的闲聊闲坐的地方,田间忙碌回来的男人们,或者到河埠头来洗刷衣物的女人们,都喜欢在这里坐会儿,松树间隔着翠绿竹子,疏朗有致,小孩子喜欢躲在里面捉迷藏,有几从竹子特别密的,到河边下河洗澡的少年男女上岸来,还喜欢躲在那里换衣服,青青翠竹,嘻嘻欢笑,潭村不知道多少代人在桥头来去,他们见惯了这些大树在桥头屹立着。到了这一代,树是更高更大了,只是世间的事都变了,某一天的夜里,这一批十几棵几百年的老树,半夜里就偷偷的被人锯了偷走了,当天色大明,桥头只剩下了两棵相邻的马尾松,这样的事情是潭村人从来没想过的,好好的树长在那里几百年了,从来没出过事,怎么今年就被偷了呢那段时间村里组织了人夜里在木桥头看着,还有自发的半夜躲着看,看会不会还来偷,要是来能抓住就好了,结果人们辛苦了许多天,偷情的倒是抓住了一对,偷树的贼却毫无踪影。阿辞爸爸这次去老三家里帮忙,他报信之后就负责在借东西,当时每家的家当都少,要办事了都要几家去借东西凑,比如说碗筷,还有桌椅,还有盆盆罐罐,前天夜里是老三家定场饭,人来人往都要忙死了,阿辞爸爸帮着上菜端菜,是最后才坐下来吃饭的,等再帮着收拾了残局,夜里终于可以回来了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九点多了,乡村夜里九点多,绝大部分的村人都是已经睡了,村里的路是阿辞爸爸从小走惯的,他也并没带手电筒,他一个大男人也没什么怕的,走街串巷的就往家走,走到村中大村和小村相邻交界的那条大路的时候,阿辞爸爸听见前面有人在说话,夜里安静,能清晰的听到一个人在说:“后天总要开工了,不能这样耽搁下去。”这声音阿辞爸爸很熟悉,是村长的声音,只是不知道他是在和谁说话。“是,一定要开工。”这个声音阿辞爸爸也知道是谁,这不是村里的会计老丁吗这都九点多了,村长和会计两个人还不睡,还在为村里的事情忙碌呢“哎,我不就想在中山打个洞建个水电站吗好不容易卖了树有了这头一批钱,现在又出这种事情,真是烦。”“这个,这个做大事总免不了有些小麻烦,过去了就好,过去了就好。”“千头万绪我都捋顺了,没钱我狠狠心把老祖宗传下来的树都卖掉了,还去银行申请贷款了,好不容易开工了没几天,又出这样的事情来,老三还真会给我惹麻烦。”老丁听村长提起老三,不由得左右看了看,一阵风吹过,他忽然觉得阴森森的,身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由得就有些害怕,颤声说道:“村长,我们快走吧,天也晚了也该睡觉了。”“恩,今天这些人该喊的都喊了,明天再歇一天,后天一定要开工。”“放心,有钱赚肯定有的是人来,那些女人家胆子小鸡一样大,一点事就闹不灵清了,不过各家当家的总是男人,后天复工来的人一定多的。”“这就好,那我就先走了,你也回去吧。”“哎,好的。”阿辞爸爸站在巷子里面,听的有点发愣,没钱狠狠心把老祖宗传下来的树都卖掉了这么说来,桥头的这一批十几棵几百年的马尾松树,原来居然是被村长偷着卖掉的吗怪不得那天早上村长来的时候,两眼都是血红的,他还说是家里闹耗子没睡好,闹了半天,这耗子不就是村子自己吗“你说是村长把树卖掉了不是吧”“我骗你做什么我站在巷子里面,村长和老丁就在外面说的,夜里人少他们也没防备,就被我听见了。”“是为了打洞建电站把树卖掉了”“好像是这个意思,开头不是说去银行贷款吗国家银行的钱哪里是那么好借的呢”“可也不能为了这个,就把几百年的树给锯了啊。”“树锯了卖掉就是现钱,有钱了就好办事,村长大概是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