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夏悠将散落在身上的珍珠一颗颗捡起来,收进包里。末了,还不忘冷静从容地回复霍岐南:“对了,霍先生话可别乱说。我可没有不喜欢郁默,谁都知道我经纪人中年得子,把他当宝贝一样捧着。祸从口出,麻烦您可别让我丢了饭碗。再说,我也不是不喜欢他,我只是不太喜欢调皮捣蛋的孩子。”霍岐南笑笑:“也怪不得你会收养阮阮。”车厢内恢复安静,霍岐南似乎没看出什么,也没再多过问。而他也并不会知道此刻,同在一个车厢内的夏悠,却是心怀鬼胎的。次日,天气大好,天蓝得像是片静谧的海,是个适宜拍摄的日子。今天的拍摄是与一群三个月大的幼年丹顶鹤一同进行。此时的幼年丹顶鹤,身长已经达到一米四,已经接近了成年丹顶鹤的高度。只不过,顶上的血色红冠和黑色羽翼尚未长出来,毛色尚且还泛着黄。而拍摄任务,是训导幼鹤起飞。作为丹顶鹤保护区的专家,霍岐南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这场正常拍摄的领导者。而作为唯一的,甚至有些多余的女主角夏悠,则毫无意外地被安排在他身后。经过人工繁育的幼鹤没有飞行能力,所以必须被带到野化训练场进行飞行训练。一处平坦的草原上,在霍岐南的引导下,四五只幼鹤已经开始试飞,但偏偏有一只幼鹤,却怎么都飞不起来。导演提出,让夏悠出场试试。于是,甚是有些怕鸟的夏悠,被强迫上场。丹顶鹤喙长,见夏悠过来,就迈着长腿跟了过去,用喙去啄夏悠。夏悠吓得连连尖叫,赶紧抓着霍岐南的白大褂就躲在他身后,揪着他的衣服,一刻都不肯撒手。好在霍岐南从容冷静地多,将幼鹤远远地赶走了,夏悠才终于尝试着从他身后站出来。“走了”夏悠缩着脖子,从他背后冒了个头。霍岐南沉着地解释:“过一会还会回来的。现在我教你一些训导幼鹤起飞的诀窍,你要记清楚,待会拍摄的时候会用到。”“难道就不能你训导,我站在一边摆摆姿势吗”霍岐南唇角上扫,浅浅一笑:“夏小姐,是你告诉我的。吃一行饭,干一行事。所有人都在等你完成拍摄,这样似乎有违规范。”此话一出,夏悠倒是被他激到了,不屑地说:“我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何必当真。麻烦你现在就告诉我诀窍,我现学现用。”霍岐南撑起手,两手做喇叭状:“用唇腔发生,模拟丹顶鹤的鸣叫,发出咕咕的声音,懂了吗”“是这样吗”夏悠将两手按在嘴上,却发不出声音。“不对,手势错了。”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替她矫正姿势。然而,就在两人双手交叠的那一刻,夏悠却是突然躲开了。夏悠脸色不自然:“不用了,我自己学就好了。有不懂的,你再纠正我吧。”他也不过分地接近她,只不清不淡地“嗯”了一声,就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只等她有问题需要他帮助时,才出声矫正她的错误姿势。导演只给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让夏悠模拟练习。半个小时之后,随即进入实战演练。好在夏悠是个心思通灵的姑娘,学了半个小时,就通晓了其中的奥妙,顺利地让丹顶鹤飞了起来。平原上,她一边奔跑,一边用霍岐南教她的手势训导着幼鹤,没一会儿,所有的丹顶鹤都全部起飞。鹤翼在半空中扑腾,发出了好大的声响,眼见自己训导的幼鹤全都飞了起来,夏悠也忍不住笑开了怀。霍岐南站在一旁,双手插着口袋,嘴角竟也不自觉地染了点笑意。夏悠就在他不远的面前,他的目光不由地软了下来,眼神中的温柔,像是化不开似的。“收工”导演拍板,意味着拍摄顺利结束。然而,夏悠却仿佛意犹未尽似的。见有幼鹤又落地了,重新又招呼他们飞起来了。幼鹤飞得越高,夏悠唇角的笑意就越浓。大概是沉浸在这样自由的欢乐里,夏悠一边跑着,也没注意脚下的石头,一不留心,就被绊倒了。眼见立马要与泥土来个亲密接触,夏悠脑袋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赶紧捂住脸,别毁了吃饭的家伙。“小心”预期地疼痛没有降临,反倒是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两人一同落到了地上,地势较高,他们顺着坡滚了好几下,才终于停了下来。等夏悠把捂着脸的手挪开,才发觉霍岐南放大的侧脸,竟是毫无意外地呈现在了她的面前。两人之间不过毫厘的距离,一时之间,她陡然有些尴尬。周遭的空气凝滞,仿佛被一只手按下了暂停键,画面就此定格。两人拥抱着倒在地上,均是有些失神。隔了几秒,夏悠才从他身上撑了起来:“没事吧。”“没事。”“谢谢啦。”她拍拍自己肩上的杂草,慢悠悠地站起来,轻描淡写地说:“不过你可别不好意思啊,我拍过很多场戏,跟男演员连吻戏床戏都过得去,你可别抱一下我就不好意思。”他原本还唇角微抿,带着笑意。她此话一出,他嘴上说着“不会”,但隐隐克制的脸上,已经暴露出了不悦的颜色。刚站稳,夏悠就感觉到身旁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蹭着自己,软软的,又带着温热。若不是此刻在丹顶鹤野化训练场,夏悠还真要以为,是阮阮在搂着她,蹭她的脸呢。她下意识地转过去,突如其来的,面前站着一只幼鹤。灰黄的羽毛,细长的喙。夏悠愣了半秒,刚想伸手抚摸,却想到霍岐南在身后。立刻尖叫一声,跳了起来。“啊”尖叫声几乎划破天际。霍岐南立刻快走几步,挡在夏悠面前。也不知他对着幼鹤做了什么手势,它竟是乖乖地停在那里,伸长着脖子一动不动。霍岐南伸出手,替幼鹤理了理鹤冠上的羽毛。幼鹤很温顺,顺着霍岐南的动作就往上蹭。蹭了几下,又重新往夏悠所在的方向靠。所幸,霍岐南一声喝止,它又停在了原地。“它很喜欢你。”他对夏悠说。“是吗”夏悠眉目里有些显而易见的好奇。“要过来摸摸它吗”“好啊。”夏悠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用手抚触它的羽毛。幼鹤羽毛绵软,尚且带着体内的温热。它时不时还仰着脑袋蹭她的手,仿佛是个想讨糖的孩子。手感意外得好,夏悠下意识地感叹了一句:“真好,它有名字吗”“它叫yc193。”“yc193是什么意思代号”霍岐南抿唇一笑。须臾之后,蹲下身去,指向幼鹤腿关节处一块橙红色的套环,解释道:“这是它的环志,yc193是他的环志编号。因为丹顶鹤种群稀缺,所以在每只幼鹤满三个月的时候,我们就会给它的腿关节处套上环志。每个环志的编号都是独一无二的,三个月的成长期过后,我们就会忘记它的乳名,以环志上的编号对它重新命名。这也将会是它以后一生的名字。”它还有乳名”夏悠一边抚摸着幼鹤,一边摇头。一人一鹤,动作频率协调一致,仿佛是在对话。“是啊。”霍岐南的目光掠过夏悠,神情里看不出情绪:“这一批幼鹤当初正好是我接手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yc193的乳名应该叫”“叫什么”“小鹤。”他声线低沉,咬字笃定。夏悠脸色微变,连带抚触幼鹤的手,也一并陷入僵直在原处。不过,作为一个女演员,她一直很擅长控制自己的表情。不到片刻,她又恢复如常。她不清不淡地笑着,抚摸幼鹤的手开始收回。“这个名字,起得未免也太不走心了。”她轻掸了掸双手,表情嫌恶,仿佛是摸过了什么脏东西:“抱歉,收工了,我先走一步了。”摄制组全体收工,开始往雏鹤培育园的方向走。夏悠动作慢,跟一大群摄制组的场工们落在后头。导演大概是知道霍岐南掌控着他们所有的拍摄条件,为了妥善完成制片人的任务,他每时每刻都不忘关怀霍岐南这个衣食父母。霍岐南落在最后,他就命令所有人也走得慢些,等霍岐南上来再一起走。导演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霍岐南聊着,霍岐南时不时地点头示意,看似听得认真,实际上目光全都落在了前方的夏悠身上。和摄制组的人一起收工的时候,夏悠显得很随意。走在她前头的场工扛着一个半人高的灯箱,她大概是体贴场工一天辛苦,就支手帮了一把。灯箱的重量被分担了,场工连连感谢她。大概是没想到传闻中掌掴记者的女演员居然那么随和,场工都不由自主地红了脸。大概是被漂亮的女演员帮助了,场工显得有些不自在。一不留神,没注意脚下,就跌了下去。大部队走得是一条田埂。入了秋,田埂两侧的芦苇,长得跟人齐高,根本看不清楚地形。唯一能瞧见的,就仅仅只有一条田埂。因此,走在田埂上,每个人都是战战兢兢的。现下,场工不小心掉了下去。所有人这才看清,这田埂下面居然是一条暗河。好在暗河很浅,场工只是裤管湿了半截。“没事吧”暗河里的水很浅,但垂直高度却很深,夏悠好心地朝他伸出了手。“没事。”借助了夏悠的手,他好不容易爬了上来:“就是裤管湿了,得回去吹吹。”夏悠指着那条暗河,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这次倒好,我看你下次可得小心了。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说不定你下次再掉下去,指不定从哪儿就跑来个食人鱼就把你给吃了”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当夏悠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才像是被定住似的,连脚步都顿在原地。她慌张地回过头去,只期待霍岐南并未听见这句话,又或者是疏漏了,又或者自己的话早已经被平原上的风声给吹散了。然而,令她不曾想到的是,她刚转身,就看见霍岐南正站在田埂上,目光如炬地盯着他,一动不动。他听见了。这一回,夏悠真的慌了。作者有话要说:鉴于你们你们你们昨天留言太不认真了,本宝宝决定今天没有双更了哼哼,小妖精们,让你们知道本宝宝的厉害男女主的生杀大权可是掌握在本宝宝的手里,你们赶紧说点好话,本宝宝明天就让他们相认否则你们就要失去你们的芸宝宝了围观群众:来来来,使劲作,就不给你留言第9章又是傍晚,平原上夜风肆虐。夏悠想着白天收工时的事,心里总不踏实。霍岐南打量的目光,以及那句脱口而出的话,都令她着实不安。她恍惚觉得,这个夜里总有什么要发生。夏悠感觉不安的时候,第一件想到的事情,总是打个电话给阮阮。毕竟,在她眼里,自己的事总不及阮阮的一根头发丝重要。然而,为了让雏鹤在最自然的生态下孵育,院内所有房间,都是屏蔽信号的。所以,当夏悠想打电话的时候,就必须在院内中庭的空旷区域才能接通。中庭里没有人,摄制组的人也全在外面,在这里,夏悠也不用担心任何记者狗仔监听她的电话。电话接通,阮阮呢喃的嗓音,以及赵医生对病情稳定的宽慰,都让夏悠松了一口气。一场通话下来,她心里的忐忑已经去了大半。挂断电话后,夏悠正准备往房间里走,却隐隐约约地看见黑暗里有个人影在朝她迎面走来。那影子身形颀长,无处不透露着一股从容的气质,加之谙熟的轮廓,夏悠没有理由认不出这个人是谁。她也不畏缩,直接迎上去:“霍先生,这么巧。”霍岐南从灯光昏暗处走出来,眯眼笑着:“这后院里就住了我们两个人,出来遇上的几率是二分之一,没有巧不巧合,只有愿不愿意。”“我还以为霍先生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呢。”她吁了口气,往手上搓了搓:“既然没事的话,那我就先进去了。天冷得很,像我这样的三流小明星,冻感冒了可是没人乐意管我死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