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得妖冶。“我想在那天晚上向你求亲,可我找不到你。”沈遇棠将嫁衣放在桌上,轻轻抚摸,继而转头看着泪流满面的季小北,面上的笑容一丝丝消散,“季小北,你走了。”摒弃他一心一意对她的念想,逃离他的身边。季小北连连往后退了几步,直到无路可退,嘴里只呢喃,“我不知道,我真的。”沈遇棠打断她的话,终于去了笑容,面色如霜,音色似雪,“不,你一直都知道的,只是不肯面对罢了。”季小北摇头,泪如雨下,天地一片朦胧,口中而出的只余了呜咽声,若不是背靠着墙,她定要就此瘫倒下去。“这是你自己不要的。”沈遇棠看着季小北,突然又艳丽一笑,妖冶如绣着的红梨,顺着嫁衣的领口抚上,笑意一点点扩大。季小北心里一颤,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朝沈遇棠而去,不过迈出一步,嫁衣就在沈遇棠手里突然碎裂开来,在刹那间,碎成片片红帛,飘飘荡荡的一叶叶落下,似漫天飞舞的蝶,落在房里的桌上,椅上,床上,沈遇棠的肩头上,以及季小北朦胧的眼里。季小北定住一般僵在原地,口中的呜咽戛然而止,望着沈遇棠艳丽的笑容,眼神慢慢的失去了焦点,沈遇棠的脸渐渐模糊不见,身子一软,就栽坐了下去,吐出羁绊她一生的三个字来,几不可闻,“沈遇棠。”、心上之人季小北身子颤抖得不能自已,坐在地上将腿蜷起,双臂环住自己,一动不动,泪似要流尽,双目空洞的望着前方。沈遇棠把本来要给她的同心锁丢弃,把本来要向她求亲的嫁衣撕毁,一切都是因为她亲手造成的,可再来一次,她的选择还是不会变,沈遇棠,大可不必为她做这么多。值得吗,不值得,沈遇棠根本就看错她了,她自私的想要逃离他的身边,只因为那一份转瞬即逝的所谓的亲情,其实她季小北,何尝不是一个懦夫她看见沈遇棠的鞋子一点点向她而来,直至到她面前站住,她想起他那一句值得,所有的勇气只够她抬头看他一眼。他还是面色淡然的模样,眼底深处似也是冰封的天地,从未有人走近过,这样的沈遇棠,她究竟是如何触及的,他们明明就不该有任何瓜葛。沈遇棠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眼里终于有了动容,无力而自嘲的一笑,望着季小北,看清楚她所有的神色,突然笑出了一个单音,樱红色的唇一张一合,声色似泠泠珠玉落瓷盘,一字一字敲进季小北的心里,砸出一个又一个的窟窿,刹那间,血流成河。他说,“季小北,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究竟是姓季,还是姓林”季小北眼里所有的情绪一下子涌起,风云变化一般,诧异,自嘲,惊怕,以及解脱。她竟然忘了,他是沈遇棠,弄清楚一件事对他来说轻而易举,或许自那一次他问她的父亲是谁的时候,他就已经着手调查,只有她还妄想着瞒天过海,一直一直瞒着他,这样,才能不让他恨着她。可是到头来,所有隐藏突然就在他轻飘飘的一语之中瓦解,原来她以为的隐藏,在他眼里不过一场自导自演的独角戏。原来,他都知道,季小北终于都释然了般,眼里泪汪汪的一片却没有落下,直迎沈遇棠冷清的目光,许久才从口里吐出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你要杀我了吗”像对待他所有的仇人一样,毫不留情的结束了她本就早该没有的性命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她和沈遇棠,互不相干的两个人,彼此都背负着深仇大恨,却还是执着的不肯放手,互相折磨,互相伤痛。沈遇棠缓缓的弯下身子,伸出手触着季小北还残留泪痕微凉的脸颊,拇指摩挲去她的泪,一点一点的拭去,待季小北面上干净,拉住她的手,不顾一切的将她带起拉入自己的怀里,紧紧环住,紧得季小北几欲无法呼吸。沈遇棠的动作算不得温柔,可季小北突然很想也伸出双臂将他抱住,温柔待他,像所有正常的姑娘对待自己的心上人一样,给他一个最温暖的怀抱,可双臂只是无力的垂在身侧,动不得一分一毫。她所能做到的,就只是不推开他的怀抱而已了。她不会忘,自己该是林姓,就如同沈遇棠也不会忘了,自己该叫尹城。如果可以,季小北希望自己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姓林,或许那样,她也无法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不会与沈遇棠羁绊,也就不会深深记住这本不该她承受的仇恨,和沈遇棠走到这样蚀骨磨人的地步。沈遇棠究竟用了多大的勇气与宽容,才能再一次拥抱她,抛弃所有的一切一般,季小北甚至在他附在她耳边那一句轻轻的话中听出了他的颤抖以及无助。沈遇棠,也会害怕,也会无助。“季小北,不要离开我,我一个人。”他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再用尽了全身的气力似要将季小北揉进他的骨血,声音空寂而遥远,轻得似风一吹就立刻会散开一般,“很孤独。”季小北以为泪会流尽,却在沈遇棠这句甚至算得上是恳求的话之后泪水决堤,瞬间就打湿了沈遇棠的衣襟,让她想忘却所有亦紧紧拥住沈遇棠。可她还未有动作,沈遇棠已经放开了她,动作轻柔,一下子就将二人分开,一步的距离,却仿佛需要用一生去走。季小北见过沈遇棠的骄傲,面对所有人他都不曾低头,总是淡漠俯视一切的模样,唯一一次对别人示弱却是对一个无关紧要的季小北,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将落寞的自己展现在她面前。他终于又再恢复以往的神情,淡漠而疏离,任谁伸手都无法触及,季小北欲伸出的双臂又如同未曾动容过一般依旧垂在身侧,甚至没有力气蜷成拳。沈遇棠静静的看着她,清冷一笑,幽若深山的雨花,在房身处片片红帛之中绝世独立,季小北的眼被泪模糊,可沈遇棠的眼在她看来竟然也染着朦胧的水雾,薄薄的一层,在他的眸里停留,未动分毫。“我不会杀你,以后就留在这里,我会来看你的。”沈遇棠缓步擦过她的身子,不染半分情绪的声音,好似季小北第一次听见他开口的那般,但闻其声不见其人,却还是忍不住去想象究竟是一个怎样如玉的人儿才能拥有这世间清丽得无人可比拟的音色。而这个人,现在在她面前,触手可及却遥远万里,白衣在季小北眼底留痕,季小北转过身,他的背影隐在屋外的阳光里,好似瘦削了,悲凉了,凄清了,就是润泽万物的阳光也也暖不了他一分。“公子。”季小北突然跪地,对着沈遇棠的背影唤了一声,哽咽在喉咙里简简单单几个字,竟也夹杂了她所有的情绪,再扣头,最后一次,恭恭敬敬的,“保重。”他脚步未顿,甚至有些夺门而出的感觉,去了平时沉着应对所有的稳重,脚步慌乱而紊乱。空荡荡的房里,只余跪着的季小北一人,四周是碎裂成片片的红帛,似血花一眼一朵朵开在她的眼里。季小北突的想起什么,急忙忙回过头去寻,落地的同心锁就在不远处,她着了急猛的扑过去用双手捧住同心锁,终于是抓住了什么似的,目光渐渐清明起来,看着同心锁漾开一抹凄迷的笑容。幸好,还有沈遇棠想要他们同心同归的同心锁,还留了一分回忆给她,季小北撑着身子起身,脚步虚浮的走至梳妆台,红玉簪依旧安安静静躺在台面,是她未离开前的模样,沈遇棠并没有收回。季小北将玉簪和同心锁一并放入了桌上的木箱里,原本不是很大的木箱放了细小的物件,就显得空落起来,她只微怔,又俯身将散落一地的红帛拾起,抓在手心,竟有些灼热之感。木箱多了破碎的嫁衣后,终于充实起来,季小北望了许久,终于将其安置于床底,带着她的记忆,一起尘封。八月十日,天阴,微风,空气略微闷热。季小北与世隔绝了,沈遇棠彻彻底底将她软禁了起来,院口每日都有人轮番守着,她出不了门,除了每日给她送餐的侍女能匆忙和她说上几句话,她就不曾见过谁,徐旭不来看他,沈遇棠更是未曾踏足。可她却不觉得孤单,沈遇棠这样的做法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既然彼此都无法杀了对方报仇,那么今生便不要再相见,他依旧是他的翩翩公子,了无牵挂,她依旧是她的平凡存在,了此残生。今日送餐的侍女又来了,季小北从窗边站起身,淡笑迎对,侍女素一将餐盒放下,唤一声,“小北姑娘。”这几日,季小北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称呼,她在沈府不为奴不为客,身份实在尴尬,素一肯唤她一声小北姑娘已经是尊重。素一是沈府专门负责给季小北送餐的,来沈府不过半月光景,沈府严禁讨论主子,所以她对沈遇棠和季小北的事情不过一知半解,可她对季小北的没有架子很是喜欢,于是每次都抓紧一切时间与季小北说话。“小北姑娘,我们沈府最近有件天大的好事。”她故意卖了个关子,不说话了。季小北扒了一口米饭,抬头问,“什么事”素一就嘻嘻嘻的笑出声来,附在季小北耳旁,小小声的道,“过几天的中秋就是公子与公主的圆房夜了。”无论沈遇棠是否成婚,别人对他的称呼却是未变,但季小北此时在意的却是这一件甚至算得上是匪夷所思的事件。沈遇棠和严苒成婚十日,尚未圆房她惊得抬眸看着素一,指尖微颤,竟也要握不稳竹筷了。“公主出嫁,新婚夜的元帕都是要送回宫里的,可宫里三番五次派人来寻,都无功而返。”素一神神秘秘的说着,丝毫未曾注意季小北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话匣子一开,便也停不下来。“前几日才知道,原来是公子和公主还未行周公之礼,这没有圆房,哪里来的元帕呢”素一到底也是未出嫁的姑娘家,说着说着就红了脸,顿了顿才继续道,“所以啊,宫里的人就算了中秋节这个吉利日子,让公子和公主在那天晚上圆房,次日就要派人来取元帕。”季小北放下竹筷,眼色渐渐暗淡下去,看着一桌子的菜一点胃口也没有。“小北姑娘,你是不是待在沈府很长时间了,能告诉我为什么公子不与公主圆房吗”素一似乎害怕季小北不回她的话,特地又强调了一句,“府里的人无论我怎么问都不肯告诉我。”为什么呢,季小北也想问,心里的答案浮起又落下沉淀。因为她吗,一个季小北,何德何能让沈遇棠这样对待。见季小北没有说话,只静静的发呆,素一也见怪不怪,这些日子,她一个人住在这里,若是闷着也闷坏了。素一犹豫了许久,终于问出了这些日子萦绕心头的疑惑,“小北姑娘,为什么公子要将你禁在这里,你是公子的什么人”季小北拉回神,微微一笑,答非所问,“素一,时候不早了。”素一被季小北这么一提醒才想起她今天在这里呆太久了,往常她都是送完餐聊两句就走了,今日是她多嘴。素一见季小北没有再动筷的意思,急急忙忙将食盒收拾好,就要往门口走去,开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几乎不可闻的声音,似终于下定决心认清事实一般,艰难而无力的吐出三个字。“心上人。”素一想自己真是幻听了,季小北怎么会是公子的心上人。若真的放在心上,又怎么会娶其她女子,又怎么会将其软禁,又怎么会不闻不问呢可她不知道,正因为放在心上才娶了无心所向的女子,正因为放在心上才明知强留会遍体鳞伤也不愿意放手,正因为放在心上才害怕触碰之后会是更加的远离。只是,季小北今时今日才终于肯面对的事情,又怎么能奢求他人认同,认同季小北是沈遇棠的心上人这个匪夷所思的事实。素一走出不远,房里突然传出一声声暗自压抑却还是散入风里的抽泣声,幽长,而染了延绵的凄凉,萦绕着,久久不去。、相醉一场八月十五,中秋佳节,晴夜,圆月挂天际,月圆若玉盘,映照得黑夜都亮堂了起来。季小北打开窗,望着那一抹明丽,远处有欢笑声透过缕缕清风向她而来,轻快喜悦,让她也不由自主的漾开一丝笑意,可又瞬间消散。今夜离人团圆,阖家安乐,只有她独赏这一轮看起来有些孤寂的月,没有人会想到她,可她却想到了心心念念的那个如玉的人。沈遇棠,你是不是也在房里望着同挂的月亮,与你的妻一起,庆祝这个大好的日子季小北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不去想不去闻,只当今日是一个平常的日子,可越想要忘却就越是记忆深刻。中秋夜,亦是沈遇棠和严苒的圆房之夜,今时的沈遇棠,该是芙蓉暖帐拥佳人,暗香欲渡醉春宵,可他会不会想起独坐窗前望凉月,望尽悲凉不自知的季小北,哪怕只是转瞬即逝季小北终究无了赏月的心情,关了窗,莫名觉得有些了凉意,只坐在了椅上,脑袋一片浑浊。安静独处的时候,就很容易想起往事,季小北总以为只要不见就不会想念,但真真正正见不到那个人的时候,心里的念头就越发浓烈起来。往年的中秋都是与林府的下人一起过得,人手一盏路边小摊买回的莲花灯,悄悄的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