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楼内,她蜷在榻边,身躯压抑地颤抖,一翻身从榻上落下,手指紧紧扣着榻沿的金属,指尖在其上留下了浅浅的坑痕。没有别的,她只感到全身如同冰封以至于骤然从无意识中惊醒过来,连她周围的空气都冰冷刺骨。她用内力强制压制体内的寒气,怎奈寒气太过强悍,她的内力竟然也只能勉强顶住,而且还有即将枯竭的趋势。有点像那时解开浮寒封印的寒气。“黎姑娘,你可还好”随着感知到的寒气所跟过来的他握紧了手中的暖玉,踌躇着是否要用此物。“这是怎么回事”她盯着他的目光也如周遭的温度一样冷。“浮寒剑上的封印,至寒。姑娘用了心尖血,虚弱至极之时,被寒气侵体,导致寒气淤积于血脉之中,每个月十五阴气最重,便使得体内寒气上涌”“何解”他沉默了一会儿,终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无解。”她闭上双眼,继续用内力与寒气抗衡,不知过了多久,天地间阳气渐盛,她也可以舒缓过来了。待到有了些气力,她道:“也罢我只愿你以后不会做出让我失望的事情来。”比如说,要杀她。“黎姑娘大可放心,白某并非忘恩负义之人。”“那便好。”他退出主楼,手中紧紧握着那块暖玉。虽说是传家之宝,但对于他,也没那么重要。毕竟她帮了他,一债抵一债,那就这样吧,自己也答应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了,不是么翌日清晨。“黎姑娘”主楼的门紧锁着,他敲了敲门,又唤了几声,依旧没人回应。“黎姑娘不在么”他转身打算离开,忽然在主楼后小山的山顶是看到了一抹紫影,他顿了一下,向那边走去。“你找我”她察觉到了走过来的他,声音有些许的虚弱。“黎姑娘为了解封浮寒而导致寒气侵体,白某于心不安。这块暖玉是世间珍品,恰好克制姑娘体内的寒气。”他将暖玉放在她面前的石案上,转身便走。“你”她站起来,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挽留什么,下一刻便发现自己的失礼,还好他背对着她,看不到,她有些尴尬地收回手,“多谢。”“这是白某应该做的。”她拿起那块暖玉,上面只刻着一个“寒”字。温暖从她的指尖流淌入经脉之中,压制下了体内的寒气。“”、第十一幕经年风沙落不知中她忽然跌了一下,急忙用手中的紫湮撑地,枪身却一歪使得她一下子倒在地上。左手五指抠入土中想要撑起身子,却根本是无济于事。“绝不能倒在这里。”她将紫湮狠狠刺入土地,倚靠着紫湮一点点站了起来,再刺入前方,靠着身体前倾的惯性一步步前进。距离主楼还有很远,她急促地呼吸着空气,血液淤积在胸口,让她有些眩晕。手中都紫湮在地面上一滑她也随之踉跄了一下,再次跌在地上。“怎么回事”“该死,毒还是压不下去么”北中有黎门,不输苗毒人。黎家也是用毒高手,居然也会因疏于察觉而中毒说出去都好笑。意识渐渐模糊,她想挣扎出那一片朦胧,怎奈只是徒劳。她咬紧牙关,倚着紫湮,一点一点地朝主楼方向挪去,每走一步,都好像再剥夺她最后的意识。终于是到了门口,她向前一倒带开了门然后几步踉跄着摔在榻前。她摸索着案上的干天缕花,指尖压折下一片花瓣含在口中,用内力引导着天缕花的毒性解毒,然后抓过疗伤药直接撒在伤口上,靠着榻沿恢复着自己。依旧是没有人在乎。不过自己也好像从来没有寻求过帮助吧。怪不得谁。“什么人”她猛地一回头,立刻牵扯到了伤口,再次渗出血来,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警惕地盯着那个人。白色身影从窗外绕到门前:“刚刚听到这里有声响,于是便来看看。打扰黎姑娘了。”他转身离去,在临走之前,还问了一句:“姑娘的伤”“这跟你没关系。”她冷硬地回答。她是那样高傲的人,尽管内心深处还是渴求呵护,但是却依旧固执地不愿让人看到她受伤的模样。或许谁都不例外。“受伤的话,还是好好休息比较好。白某告辞。”三个月后。“黎姑娘”他下意识地拔剑,却一招寒影就将她逼到半空中。浮寒之剑,果然是名不虚传。“来吧。让我看看,你究竟是何等实力”紫湮不由分说便横空刺来。“黎姑娘这是何意”“还不够明白吗”她眸中凝着一丝怒火,“你所想的,并不是什么我所托你会尽力去做,而是让我做些什么吧”“黎姑娘”“亏我还轻易地信任了你。”紫湮狠狠刺下,每一次却都被浮寒挡住。眼看着面前的人拿着自己付出极大代价解封的剑,她忽然笑出声来。苦涩,亦或是愤怒。“本来我就不解不同于千魅和萧聿墨,白氏一族可是江湖名脉,江湖上有什么地方都是了如指掌。你就算是逃命,又怎得会来这湮花幻境”“我本以为,那样重伤之人,基本上是可以随时丧命,不应该会欺骗我的。”“那些人,都是白家的死士吧。”“白穆寒,这白家,可真狠啊。”既寻求了庇护,又为以后复兴家族找到了盟友。“你还是知道了。”“不愧是名门,此等巧妙的演技,着实让在下折服。”战斗仍在继续,浮寒忽然脱手而出,飞到另一边掉落在地上。“又是想像这几个月来一样装弱小么我这一次可不会手软”“黎姑娘,白某的内力确实被封,这点白某未曾欺瞒姑娘。”“有什么区别么”被白家封的而已也不过是一个博取怜悯的幌子罢了。紫湮向他的心脏部位刺去,力道中凝了何物是气愤,还是对自己的责怪明明都受过一次背叛不,那不叫背叛,因为,从来都没有忠于她从来都是她一厢情愿,将对方当作可以信任的人。这一次,不也是一样他说过他不是不义之人,却不曾考虑到,不义之人,本身就可以欺骗。人心,呵,还真是复杂得很呐。“黎姑娘,抱歉。”枪尖骤然止住。抱歉那个人濒死之时,也说过“抱歉”。不过不是对她,而是对那个人的母亲抱歉,母亲。女儿无能,无法夺回黎家等等,夺回似乎黎家从来没属于过你们吧一转念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是太分心了,于是将紫湮平举,指着他。“我以为,我不会再看错人。”“没想到,还是一样。”“你走吧。还有这东西,你也一并带走。”她拽下腰间的暖玉佩一掷被他接住,转身就要离开。“少主”千魅快步走过来,与她耳语。她眉头紧锁,目光皱寒。“你自己看着办吧。”她回头冷道一句,便是提了紫湮离去,千魅的神情也是凝重的,她偏过头对白穆寒道:“白公子,你就算想走,怕是也走不掉了。因为,他们来了。”“他们居然找到了这里。”“殷殷可是因为你惹了个很大的麻烦呢。你若是再做出什么不义之事,恐怕我们会第一时间先解决了你。就算你会侥幸活下去,一出了湮花幻境,恐怕也没什么好下场。”就像一只苟延残喘的猎物被扔进饿狼群一样,瞬间就会被撕咬殆尽。“既然已经惹上了,也就不怕其他的什么麻烦。”“殷殷的意思是,你可以留下来。”闻言,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暖玉递与千魅,思索许久才道:“替我转告黎姑娘,多谢收留。”“还有,这块暖玉,请她务必收下。”湮花幻境外。“又是他们”上一次受的伤还没好利落,这一次,又来了。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让他们从此还她一片宁静,就够了。湮花幻境是她的心血,怎么能就这么任这群宵小将这片独属于她的美好破坏总之,这场大乱已经是波及到了这里了。白家尚且被灭,更何况是湮花幻境呢不过就是对于眼前这些人。她要让他们,再也不能来打扰她。“不好是埋伏”她撑枪跪地,猛吐出一口鲜血来。刚刚那帮人只是一个骗人入罗网假象,如今这些人,才是真正的主力。“殷殷”千魅见状不妙,赤骨立刻索了眼前一人的性命,赶到她身边。“殷殷,你怎样”“我没事”“他们人太多了。而且还有一位危险的人物没有露面。”萧聿墨退到千魅身边,“我们先回湮花幻境,再另做打算。”“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样。撤”她站起身来准备后退。“咦,这么快就要走啊。”清脆的女声先至,随后从人群中蹦蹦跳跳走出来一个小姑娘,“我还没玩够呢”“来了”萧聿墨出言提醒。其实三个人都没料到,他所说的“危险人物”,居然就是这样的一个小姑娘“我叫东方洛哦。”什么东方者,以幻术名,天下足与其比者,罕也。尽管只有这一个简单的评价,但那个名震江湖的幻术师东方洛,可并不是浪得虚名。而且她对于幻术,还有着近乎于疯狂的执着。甚至在寻找意志力足够强大的人来作实验体,几乎就变成了一个疯子。“湮花幻境,据说是少有的用构造的幻境。特此前来领教。”“东方姑娘说笑了,在下怎有资格赐教。”她握紧紫湮,准备随时应战。“黎姑娘太谦了。”东方洛双手一动,一个符咒瞬间打入她眉心,速度之快以至于谁都没有作出反应。“黎姑娘最痛苦的回忆是什么呢”幻术最可怕的,就是能够深入人心,挖掘出内心深处最隐秘的回忆来。无论这个回忆到底是伤口还是纯粹的美好,都会一览无遗。眼前这个少女,一定是有着痛苦回忆的。为什么只是幻术师的直觉。“殷殷”千魅扑到她身边,“你怎么样,殷殷”“我没事。”她双眸合紧,脸色有些发白,只出言安慰千魅。“殷殷”一片死寂。不祥的预感在三个人之间蔓延开来。“看来,黎姑娘已经陷进去了呢。就算再坚强的人,如果走不出回忆,也只能一直踌躇不前。看来黎姑娘也不过是个俗人罢了。”“不错我确实是个俗人。”她抬眸,“不过,我有自己的执念我是什么人,也用不着你来评价”“黎姑娘,真是辛苦你了,居然现在还能保持清醒。”她赞许地道,不过这还不是她第一次遇到。而她想要的实验体,这样的,还是不够格,“不过白公子,我们必须带走。这湮花幻境与我们作对,自然会一并消失。”“在下的事,自然会自己了结。”他走到她身前,与东方洛对峙。“白公子,你终于出来了。”“为了守住那个秘密,九玄宫已经堕落到这种地步了么。”“任何跟当年的事有关的人,都要死。”东方洛开始结术,“更何况白公子所携带着的浮寒剑,便是秘密所在。浮寒既然解封,想必白公子也是知道了这个秘密。那白公子又何苦将黎姑娘她们扯进来”“千姑娘,你和萧公子送黎姑娘回湮花幻境。这里我自会处理。”“你的内力被封,若是浮寒被夺走,殷殷所遭的罪又如何算”千魅扶起黎殷殷,蹙眉道。“我自有办法。立刻送黎姑娘回去。”又是那个场景双目发红的少女,涂满剧毒的匕首,毫无破绽的一招,最后,她执半截紫湮刺入她的心口。她所认为的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一直以来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思。全都是黎家害的全都是黎家害的。黎家黎家又有什么好,不过是为了权力,竟让所有人都变成了这样不过自来就属于她的东西,谁也别想夺走她不需要那种多余的怜悯只要是她的东西,谁也别想抢走哪怕毁了也好也绝不会让人夺走她额上闪过一抹紫影,淡淡的纹路勾勒,顷刻散去。再次醒来的时候,一切似乎都变了回来。那些人已经走了,只是外面发生了人什么,她其实也是一无所知。“后来发生了什么”沉默。“你们为什么不留一个人看着他”头感到发胀,于是扶额,自然也没有力气和心思再去思考什么,“算了,也不怪你们。”那个声音确实是她没错。只是那根本不像是她的想法。到底是谁是谁在她的意识里面到底又是什么人又或许说,这才是真正的她真荒谬呵,她是什么人,他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其实,人最看不透的,就是自己啊。因为,每个人都有一张面具。戴着面具生,戴着面具死,一生都不会摘下。而有些人不愿,但穷其一生,始终也摘不下。因为面具下,怕是只有空洞而已。“黎姑娘,这里交给我吧。”“让开”她伸出手,而重伤之下却连推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