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几个人知道,她真正放不下的是重锦,我在卫宣身侧参加水月的葬礼,跪在水月棺前的是飞燕,而我却发现女帝棺木一侧站的竟是隐了身形的重锦,他盯着未封的棺木内水月沉睡的容颜,不曾动过,而另一侧挂着的素缟旁藏了千年后的飞燕。水月死前,穿了当初嫁入滕府的嫁衣,头上带着凤冠,躺在病榻之上不得动弹,如今的容颜再不如曾经那般昳丽,她挣扎了好久伸出皱纹的手僵在空中,而下一刻就是重锦忽然出现在她榻前,他未老。重锦握着她的手,坐在她的榻前。“你终于肯见我了。”极其微弱的声音传入重锦的耳朵里,他不由的一征,我猜想他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水月如此软弱的一面了吧,据此番演变,水月早已习惯他在身边,不再强求能否再见,只是需要强大给他看,而临终之时竟不知还能见他一面,“我道你非俗世中人,你却真的容颜未老。”她说着笑笑,未等重锦说个一两句话就再也沉睡了,重锦握着水月的手没有放下,飞燕站在门口看见重锦只是稍稍惊异了些,但她更真实的感应到水月生命的流逝,她几步过去跪在榻前默不出声。“去昭告天下吧。”重锦缓缓放下水月的手,低声同跪着的飞燕说,稍稍屈身,横抱起沉睡的水月,一步一步的往外间走,水月靠在他怀中,重锦周身印起印诀,水月缓缓恢复当初在清阁时那样黛眉凝肤的容颜。、第四卷浮生知欢33和卫宣出来后,让卫宣先自己走了,我坐在水月的殿外等着重锦,一眼瞧过去,本是满殿的辉煌,可竟全都布满了素缟,虽说水月一朝红颜消逝,可圣诏由飞燕在水月灵前宣告众臣,传位于滕世勋。等着等着不小心碰见了传说中的滕世勋,阅人无数的我我瞧着他一身非凡的气质和素白的衣衫就有了答案,也不知是不是我见着重锦滕世倾眼熟了,竟觉得这滕世勋眉眼间有些像滕世倾,他从我跟前走过去,我低着头见着他一脚一脚踩过去,忽然他就停在那儿了,然后就转了过来,我一惊猫着眼看他,他正正色的瞧着我。我一挑眉,他稍稍负手弯腰,眉目一皱正经道:“哪宫的丫头怎么在这里坐着不知道会打扰先帝灵前么”我坐着没动,只是眼珠翻上去看着他,然后在殿中守灵的飞燕过来同滕世勋说话,“陛下见谅,阿寻姑娘乃是先帝承烟好友,如今入宫探望,生性自由散漫不拘宫闱之礼,陛下莫要见怪。”滕世勋缓缓点头,飞燕是承烟生前的近侍,她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滕世勋没法怀疑更不能还口,临近殿时还深深瞧了我几眼,我撇撇嘴表示不满。“阿寻姑娘。”飞燕叫我,我方才回过神,此时眼前的飞燕是梦境中的飞燕,她原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之人,所以早在承烟驾崩以前,我们就同她有过一次深谈,当然方式还是将她绑着来的,在重复甚至保证了很多遍我们不会燕宁之后,她才同意同我们同流合污,呸,共同回忆,期间还包括千年后的飞燕同她深谈一次。所以从那以后,帮重锦回忆的队伍由我飞燕重锦变成了我重锦还有两个飞燕的队伍,我表示很满意,但多了一个飞燕真心不好带,于是就留下了这个梦境里的这个飞燕,而那千年后的飞燕,我又另交给她任务,由于飞燕能力也并不弱,所以我就让她回未国境内寻找那个地仙阿路,当然也不仅限于未国,九国土地三界地狱,只要是她能到达的地方,都要找一遍,这样可以大大加强搜寻力度。其实寻找阿路本来准备亲力亲为,但又着实抽不开身,又准备交给紫藤夜露二人,可紫藤听到后就压根儿不想理我,夜露倒还不错,虽然搭理了我,却还是因为不是我自身之事,所以她表明不想插手就没有介入了,因此只能麻烦飞燕,毕竟也是她的主人,我稍稍提醒她,她便有了寻找的动力,一股儿气上来就兴冲冲的感谢我,然后就带着满满的自信出发了,到如今七日有余。飞燕在我跟前弄走了滕世勋,又请我去了别地,大抵是不想滕世勋再看见我,我走着就问起飞燕来:“你貌似不太想让我同那个滕世勋接触”飞燕带我到一处凉亭,唤人给我上了杯茶,“依飞燕之见,滕世勋并非是什么好惹之人,虽说主子同滕远将军商议之后要将王位传于他,但飞燕一直觉得他虽有治国之才,可人却并不怎么好亲近。”这滕世勋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并不怎么知道,燕宁的卷轴里只写到她从有意识以来一直到去世前这段时间,所以根本就没有提到接替她帝位的滕世勋,至于是何来历我也是不清楚的,飞燕大抵是知道的,但也不是很想提及我也就没有多问了,毕竟重锦的这一世已经完结了,就算梦境由三生笔往后延续,接的也只是千百年前女帝承烟之后的事,然后利用这段时间接上重锦和燕宁的第二世。飞燕既然这么说也并不是没有依据,我也不管他什么滕世勋,等飞燕欠身走后,只在凉亭中等待重锦,想同他商议后续之事。梦境一年也抵不过境外一天,我的想法是既然燕宁的这一世已经结束了,就由梦境自己延伸,我同重锦等人自行出梦境,等到下一世开始之时再回来续上便可,可在亭中等来重锦的时候,同他说了此事,他竟都没有任何反应,只在凉亭栏杆上倚靠着不说话,这个态度明显表明了他不愿意出梦境。我斜了他几眼,“战神大人,我怎么觉着你越来越像个凡人了”他倚靠在栏杆上未动半分,只有微风轻轻吹翻的衣角,“原来竟不是我错以为”自风中传来,我却莫名的打了个颤,我抓抓头,这个回答让我相当苦恼,不是他错以为,那么他就是越来越像凡人,倘若他真有了凡心,天界可不就少了一员战将,天帝可不得找我算账只是回忆而已,怎么就这么严重了呢“你有这样的以为也不是个错误,天界仙气多,人间人味重,虽说这里是梦境,但毕竟也是人间,待久了也会觉得自己是个凡人。”我晃晃腿,继续说道:“难免你和水月共处这么多天,应该知道心痛相思为何物了吧”“不知。”他微微转头,我一听眉头就挤在一块儿了,心里就不禁疑惑了,然后我就找到了可以合理解释的理由,就是这位战神大人从苏醒以来便一直冷傲着,我估摸着是他不懂怎样算是心痛怎样算是相思,我缓了缓口气,换了个说法问他,“水月知道你还在她身边,你为什么不出现她那夜哭的天昏地暗你是什么感受她死的时候你又是怎么想的”他一下子翻身下来站到我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你又是从何处知道这些事的”我抿着嘴,从袖中掏出三生笔给他看,“这里是三生笔构造的梦境,自然发生的事要经过三生笔的记录,所以我们进入梦境到如今干过的所有事它都知道。”说完我也是非常诚恳的点点头。他了然,转身沉思了半日方才回我,“你又问这些做什么”“这肯定不是坏事啦为了你体内的绝离珠着想,你还是要同我说的,藏着掖着也总是不好的,万一憋出内伤怎么办”我一边向他移动一边说着,时不时很认真的点点头,毕竟这就是我的职责所在,寻找绝离珠最脆弱的时候,一击即中,然后重锦恢复记忆,皆大欢喜。当然在此之前重锦也有问过我,是不是每个渡劫之后的仙人都会忘记在轮回里的记忆,我咂咂嘴,其实一般都是不会的,但重锦可真谓是个意外,因为他碰上了我,为了让他心里稍微平衡点,我也是很积极的表示一定会帮他恢复记忆,不然,我就砸了我沉眉山的招牌,后来他就姑且信了我一回。然后我就和他在凉亭面对面坐着,挨个儿问他问题,“第一,关于你为什么一直躲着不见水月”我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横了我一眼,“这不正是你所想的”“额”我愣了愣,好像我的确是一直不希望他出现,但后来他顶替了滕世倾,滕世倾但是不能出现的人,但依照人之常情,死了的人要怎么再出现,虽然说水月心里有数,但都心照不宣,这样的结局竟也是我所期望的,我咽了口口水,“我的错我的错。”“第二,水月哭了一晚上你什么感受,不许再说我,就说你内心的感受我可是看见你在屋顶上站了一晚上呢”我直视他,一丝一毫都不放过他任何细微的表情。他顿了顿才淡淡的回我,“可能站的太高,没有听见。”只这一句话就雷的我里嫩外焦,我重重扶额,咬牙切齿的捶着石桌,侍晏曾经问过我,为什么大多数时候不愿意同重锦说话,侍晏如果在,大抵就会理解我此刻的心境,和重锦说话永远都不在一个理上。他完全不安套路来,避开了我的问题,跳进了另一个圈子里,我叹了口气,也不想再与他争辩什么,于是黑着脸问他第三个问题,“水月朝你射出那一箭的时候,你是否心痛绝望过”我也是临时想到的这个问题,想起之前在滕世倾还没有跳楼之前,我问过他,我说“如果水月射他一箭说她不曾喜欢过你,你会是有什么样的感觉”他没有直面回答我,而是绕着圈问我,“你爱过一个人吗”他转头看我,我不愿与他对视,低头继续听他讲着话,却发现他长时间被绑着的手早已淤青,心底实在觉得惭愧。“被所爱之人所伤,是绝望和死心,可我依旧爱她,她一个人承受的太多伤痛,如今她一一讨回,我不怪她,唯愿她此后再无伤痛平安到老。”听完他的话,我就震住了,他的形象顿时在我心中高大了起来,这就是爱情的力量,滕世倾不如现世重锦这般冷傲,多的都是深情温厚。纵然他知道水月会如此对他,可他依旧没有怪她,纵然自己绝望心痛,也要说自己的这般伤痛比不过水月的亡国之痛灭族之仇。但重锦给我的回答俨然不可能和滕世倾一样,我也就没有抱多大的念想,然而重锦回的我却是震惊。“是。”我震惊的看着重锦处变不惊的脸色,如此痛快真不像是战神,按照常理,他应该先一句话把我噎死,然后再和我兜圈子,这么做无非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内心罢了,可如今这般直接确实出人意料。、第四卷浮生知欢4我又出了梦境,如今的梦境里只有重锦一个人逗留,兴许他是不舍得离开,我自己猜想的是他自己想再多体会一下人间之情,但我却有些担心,担心的并不是重锦,而是重锦的第二世。按照燕宁所写重锦同她的第二世,这第二世与这三世同比,算是堪称幸福的一世,至少两个人的的确确在一起了,其中坎坷暂且不提。我出梦境的时候,夜露和紫藤都在沉眉山守着,貌似都是神色异样,我猜想大抵是同侍晏被召回天界的事有关,正如前几日紫薇星辰变幻光华一样。紫藤往日里都会觉得所有的事都同她无甚关系,可这次却同样是有些异样的神情,“天界异变,众神戒备我也是看的见的,天界到底是出了何事”夜露看了紫藤好几眼,才恭敬的同我说道:“大人,魔界出了一位魔君,行事毒辣无谓三界准则,使得南北两荒之地生灵涂炭。”夜露说这话的时候,紫藤明显是有些异常的,我暗自算了算,摆弄着地上的红鸾花,假装着问紫藤:“你向来对三界之事不闻不问,今日有此反应,难不成这位魔君新晋的魔君是你凤凰一族之人”我这样问并不是猜测,紫藤冷傲果决,东海青月夫人神寂一来,并没有什么事是能够让她心绪异动,若真要论起来,只怕是凤凰神族的名声在她心中最重要了。紫藤没有回我,紫瞳里显的有些异样,夜露点点头,“是,这位魔君正是凤凰神族的嫡系后裔,神力极强,且,持有凤凰神族的神器胭脂扇。”夜露说的极其慢,话语间还瞥了瞥紫藤,却让我震惊不已,凤凰神族虽说没有经历上古渺落这等大劫,但在绝世以来,还是有那么几件大事发生过的,就比如持有胭脂扇的这位。凤凰神族神器胭脂扇,若非凤凰一族之人,拿不动胭脂扇,只一把胭脂扇,可集天地灵气扇动四荒沧海四荒灵山。且胭脂扇受凤凰神族历代传承,不是凤凰一族显赫身份之人更加不能持有胭脂扇,而我所知持有胭脂扇且又是凤凰神族的传承人的只有一位,那便是第一位化身为凤凰的人,凤凰神族的苍染上神上古渺落之时,灵力强大的神族之人为了庇佑族人,大多数都已经神寂,仅剩下来的大多都是小神,又或者是灵力殆尽的上神们,当时的龙族天帝战神重锦和当时还未是东海青月夫人的朱雀神族青雀,就是这些灵力受损的大神们。上古渺落之后,众神怠倦,三界荒落,凤凰神族才不过刚刚兴起,兴聚紫薇山,幽怨避世。而苍染上神却不甘避世,不顾神族中人的阻拦,携了神器胭脂扇入了三界之中。黑衣白发,携着胭脂扇席卷天地灵气而来的正是上神苍染,他站在天帝三人跟前,额前金灼闪着异样黑色的微光,但天帝三人心中都有数,金灼印黑,是魔化的前奏,身为神族之人,一旦心中起了魔念,便与成魔之日不远了,而苍染所要的是一统三界,成为天地共主。仅此一念,他便堕为魔君,邪煞天地。他要同天帝重锦青雀决一死战,而当时的三人历经上古渺落又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