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模样儿心怀畏惧,答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她说她有法子救四少爷”“什么”张妈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她当真这么说”“是。”门房的婆子躬身答道。“她还说了什么”“再没旁的了,只点名要见你张妈”因君萍是孟氏的人,张妈心存戒备,又不可抑制地生出了几许希望,赶忙吩咐那婆子将人带进来。打算面对面观察一番,再作判断。君萍的样子有些狼狈,她怕被人发现,专挑窄小偏僻的小路走,衣裙被树枝挂破了好些地方。连急带怕,出了一身的汗,妆容都花了,发髻也松散了。以前她是二房的姨娘,张妈还对她礼敬三分。如今她不过是孟氏身边的使唤儿,不在册上,无等无级,连让张妈站起来的资格都没有。于是便将那繁文缛节都省了,开门见山地问:“你说你有法子救四少爷。可是真的”君萍颤着手指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来,扬起来给张妈看,“这是我从孟王妃那里偷出来的药方。”“你这是什么意思”张妈存心要逼她说出孟氏下毒的证词,眼睛盯着那张药方冷笑道,“四少爷中毒跟你从孟王妃那里偷来的药方有什么关系”“张妈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君萍只觉进了菁莪院,孟氏就很难再伤到她了。最初的慌乱退去。心神渐渐镇定下来,应对也从容了许多,“我不是来跟张妈逗闷子的。我是真心想救四少爷。”张妈也没空跟她逗闷子,冷哼道:“我怎知道你手上的药方是真是假,跟四少爷所中的毒对不对得上”“若没有依据,我又怎会冒着性命之忧将这药方偷出来”君萍不欲详细解释。将那药方拢进袖子里,“救命要紧。张妈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跟我兜圈子,不如马上带我去二少爷府上。是真是假,对不对得上,我相信二少爷一看便知。”张妈虽恼火于君萍的态度。可也觉她说得有道理。自己毕竟不是大夫,看不懂那药方里的乾坤。不如直接把人带到那头去,交给二少爷来判断。有那多人在。也不怕她耍什么花样。为了瞒过孟氏的耳目,张妈很是费了一番周折。才将君萍带出王府,坐上雇来的马车,直奔舜井街而去。她们前脚出府,孟氏后脚就得着了消息,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墨菊虽是孟氏的心腹,帮着孟氏做了不少的事情,可至今也搞不懂孟氏在谋划些什么。犹豫了几句,还是忍不住问道:“王妃,那药方,真能解掉四少爷中的毒”她真正想问的是,孟氏故意让君萍偷走药方,是不是想将君萍安插到周漱府里,再图其它。可若想让君萍取得周漱等人的信任,在伯府立住脚,那药方必得是真的。既是真的,岂不等于不打自招,承认毒是自己下的了药方若是不真,君萍必死无疑。养了这么久的人,就这样轻易牺牲掉了,图个什么呢只是为了害死一个四少爷,让君萍当替罪羊吗人人都知道君萍对二少爷念念不忘,谁会相信君萍给四少爷下毒,又拿了假药方自投罗网用脚趾头想想都能想出是孟氏在背后设计的,这不也是不打自招吗甭管怎么看,孟氏走这一步棋都是在引火烧身。莫不是因为跟方氏势同水火,做与不做都会首当其冲地成为被怀疑的对象,所以懒得遮掩了抑或者有足够的自信,让对方找不到任何证据来证明是她做的,所以有恃无恐其实墨菊猜得已经很靠谱了,孟氏既懒得遮掩,也的确有恃无恐。俗话说光脚不怕穿鞋的,她眼下就是那个光脚的。她不怕济安王,不止是因为她手里捏着济安王的把柄,更是因为她了解济安王。这男人跟他那自命不凡的娘一样冷漠无情,虚荣透顶,把面子看得比天还大。她杀了他的儿子,他最先想到绝不会是报仇,而是如何防止家丑外扬。她不怕方氏,方氏再怎么报复,也顶多是要她一条命。这条烂命她早就不想要了,死的时候若能拉上几个垫背的,倒还赚了。对周瀚和谈哥儿下手这种事情,以方氏的性子是做不出的。便是做得出,也要先过济安王那一关。以前不怕,现在就更不怕了。济安王要是知道方氏给他戴了绿帽子,一定恨不得亲手杀了周润,抹掉自己的耻辱。她帮了他的忙,他心底下说不定还会感激她。至于方氏,便是自己不要脸,还要为剩下的一双儿女考虑考虑,闹也闹得有限。周润不过是个引子,她真正的目的是周漱和周沅。这兄弟二人的感情太好,需要给他们制造一点儿嫌隙,若不然将来他们拿什么理由自相残杀呢所以这整件事的主角不是周润,也不是君萍,而是那一张能够埋下祸患的药方。内里详情,她是不会解释给墨菊听的。一来她对墨菊还不是百分之百地信任,二来有些事情提前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只有亲眼瞧见亲耳听见,才能体会到其中的精彩。且不说孟氏如算计,时隔大半年,君萍终于如愿以偿地来到了周漱的府邸。双脚踏在青石铺就的地面上,心里说不出的踏实,等见到周漱,不由热泪盈眶。“二少爷。”她哽咽唤道。二少爷,您可知道,离开了您,我是浮萍,只有在您的身边,我才是君萍未完待续。、第488章 祸水体质“然后呢”简莹接口问道,“你就跟他走了”铁姑摇了摇头,“一开始没有的。”她那时候虽然泼辣,可还没有那么奔放。已经跟粮油铺子家的儿子定了亲,怎会背信弃义,跟一个连姓甚名谁都不清楚的江湖人私奔当时她太害怕,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只是拼命地摇头。那人倒也干脆,说了句“你不愿就罢了”,便跃窗离去。可女人的心思就是那么奇怪,人家不曾对她流露出好感的时候,她一门心思想着做什么饭菜给他吃,多赚他一些银子。经了那晚的事情之后,就对他这个人无比在意起来。每常找了这样那样的借口到打铁房里转悠,他来了,她就故作冷漠地走开。他不来,她就牵肠挂肚,操一些不着边际的心,他是不是病了,或者跟人比武受伤了见到他,就像是完成任务一样,有种说不出的满足;见不到他,就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一整天心里都不得劲儿。在这种微妙的心情中,一眨眼就到了出嫁的那一日。被斧头背上花轿的时候,她总觉得被一双幽深的视线注视着。上了花轿,掀开轿帘一看,果然瞧见他站在人群之中。一身玄色长衫,面无表情,嘴唇紧紧地抿着,让他过分方正的下巴愈发棱角分明。视线交接的一瞬,她那一直以来悄悄悸动的心弦轰声大作,胸口好似被谁狠狠地打了一拳,又闷又痛,鼻子一酸。就落下泪来。她慌乱地放下轿帘,遮住了他陡然变得热切起来的视线。唢呐声,锣鼓声,鞭炮声,人们说笑的声音,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她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所慑,在轿子里哭得昏天暗地。怎样下的花轿。怎样跳的火盆,怎样拜的堂,怎样入的洞房。她统统都不记得了。直到掀了盖头,看到新婚丈夫将嫌恶小心翼翼地隐藏在怯懦的表皮之下,她才觉出后悔来。她不想跟这样一个窝囊废生儿育女,彼此凑合着过日子。她开始希望那个人从天而降。带她逃离这个即将囚禁她一辈子的地方。然后,他真的来了。就在她的新婚丈夫借酒也没能壮起胆子。坐在床边哆哆嗦嗦地犹豫着要不要脱她衣服的时候,他就那样突然出现了。干净利落地打晕了她的新婚丈夫,一句话不说,将她拿被子卷了。扛在肩上就走。那时她的心情是复杂的,有恐慌,有迷茫。有挣扎,更多则是惊喜和释然。他扛着她飞檐走壁。径直出了城。又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匹马,疾驰了几个时辰,将她带到了济南府城外的一个农庄里。一进到屋子里,他就像只饿狼一样,将她按在床上用力地啃咬着。她死死地闭着眼睛,任他揉搓。衣服都脱完了,他却停下了,摸着她通红的脸说:“你身子还太嫩了,得再养两年。”她怕过了那晚自己会后悔,拉着他不松手,一面哭一面反复地说着,“你要了我吧,我不想回去,也没脸回去了”他定定地看了她许久,然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将她抱到桌前,拉着她的手,蘸着水在桌面上写下了“陈寰”两个字,告诉她说这是他的名字。他叫她剪了两个红喜字,贴在窗户和门上,又吩咐山伯炒了几个小菜,拍开一坛子酒,点上两只红蜡烛。他们对着关帝像拜了堂,就那样做成了夫妻。因她在洞房之中失踪,两家乱了套。粮油铺跟铁匠铺讨媳妇儿,铁匠铺跟粮油铺要闺女,最后双双去衙门报了官。那县令本就是个昏聩无能的,将粮油铺家的儿子提到堂上一问,听说是个来无影去无踪的高人,当即就怯了。唯恐追查下去惹来那采花大盗的报复,象征性地贴了个寻人的榜文,几日无果,便让铁匠铺归还聘礼,粮油铺归还嫁妆,判了两家和离。粮油铺虽被闪了一下子,归根结底没什么损失,等风头过了,再结一门亲事也就罢了。只要聘礼丰厚,总有姑娘愿意嫁进来。铁匠铺则损失惨重,老太太听说孙女儿叫采花大盗掳走了,一口气没上来就过去了。许铁匠为了叫官府帮着找人,这辈子唯一一次学会变通,典当了家产,一次又一次给县令送礼。那县令拿了银子不办事,没多久就将铁匠铺的油水榨干了。陈寰是江湖人,率性而为惯了的,带走铁姑的时候没有考虑那么多。等他听说了许家的情况,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可木已成舟,再想从头来过已是不能够,只能尽量想法子补救。他先是找到许铁匠,坦诚是自己带走了铁姑。许铁匠又惊又怒,不相信是铁姑自己愿意的,非说他拐带了自家女儿,要扭了他去见官。他无奈之下,将许铁匠打晕了带到庄子里,让他们父女见了一面。许铁匠当面问过铁姑,得知她确是自愿的,气得吐血三升,当下就跟她断绝了父女关系,警告她永远不要回到镇上去丢人现眼,否则就打断她的腿。祖母因自己过世,铁姑虽然十分愧疚,可她爹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跟她断绝关系,也着实让她寒心。当时赌着一口气,顺着许铁匠的话茬放了狠话。然而骨肉亲情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陈寰见她郁郁寡欢,想法设法哄她开心,又几次三番往铁匠铺里送银子送东西。许铁匠是个穷讲志气的人,猜到是他送的,宁愿饿死也不肯受,将他送去的银子和东西,连同那把还没铸造成型的重剑一道摔出门来。摔了两回之后,他也不好再送了。这事儿却不知怎的传到了县令的耳朵里,认定许铁匠背后有个大金主。随便按了个罪名,将许铁匠关进大牢之中。那县令被贪欲蒙蔽了心智,只想逼着金主现身,多多送了银子来。却不想一想,出手如此阔绰的又怎会是一般的人物陈寰得到消息,一怒之下将那县令杀了,在额头刺上“贪官”二字。将尸首悬在县衙门口。然后打开牢房。将有所有在押的人犯都给放了。县令的职缺再小,那也是朝廷命官。朝廷命官在县衙被杀,被当成挑衅朝廷权威的信号。不可避免地惊动了当今圣上。圣上派了钦差下来,彻查此案。那钦差急着交差,将陈寰放走的囚犯一一抓回来严刑拷问,许铁匠也没能幸免。几轮审下来人就半残了。扔回阴暗潮湿的大牢里,伤口感染。无医无药,险些没了命。死了几个人之后,圣上得到消息,将那钦差撤回问责。另外派了一位钦差下来。这位钦差大人比上一位廉明得多,查出那县令平日欺压乡里,鱼肉百姓。以“江湖侠客路见不平”结了案,将包括许铁匠在内的许多人无罪开释。还给每家贴补一些银两。许铁匠手指骨被夹板夹坏了,终是坐下病根,再也打不了铁了。家里变故连连,李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妇道人家,一次次地担惊受怕,又因为铁姑的事情日日以泪洗面,身子也大不如从前。一家子的生计重担,绝大部分都落在了十三岁的斧头身上。陈寰怕他们又把自己送去的银子摔出来,招惹麻烦,便托了朋友,偷偷地给斧头安排了一个轻省好赚钱的活计。不过在车行里帮着喂喂马,每月就有五两银子,足够他们一家五口吃饱穿暖了。哪曾料到,正是这份轻省的活计,让斧头丢了性命。栓得好好的马,无端端地就受了惊了,蹄子一扬,正踢在脑门上,大夫拼尽全力越没能将人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