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你怎么就不能有一点点上心如果真被三王子哪天出府,遇到了别的姑娘,先行娶了,你再上哪找这么好的夫君去”颜兮继续笑着说:“如果真是那样,就只怪我自己前世没多修福报,今世捞不着这块儿宝吧。”从彭礼刚要再训斥她,就听她又说:“再说了,爹你从小教育我女儿家要矜持守道,怎么如今却让我做这样巴巴地凑过去非要人家见一眼的事若真有缘,自然会有有缘之人,若无缘,我非去强求,反而索然无味,没趣得很。”从彭礼站起身子,摇了摇头:“让你多读书,却读出了那些翰林院士子的巧舌如簧来,哪有半点女儿家的端庄。”颜兮闻后,乖乖地住了嘴,暗自吐了吐舌头。从彭礼又道:“缘分缘分,总以为缘分该是你坐在家里它自己叩门而入的。可天下哪有这等好事。我从前与你想得一样,一心不想与人为争,可做官这些年,却又慢慢认清,你若不去争不去抢,那些争抢之人便会先你一步把你的福报好运给夺走,你如果只固步自封,事事不争不抢,那只能落个惨痛下场。”颜兮秀眉微蹙,反驳道:“与人为善又怎会是下场惨痛照爹这么说,人人都锱铢必较,世上不是没有好人了。”从彭礼回答:“与人为善固然要得,可认清形势,快别人一步顺势而为,你才会活得更好一些。”颜兮不置可否,想了会儿,还是摇头:“我这几日抄写经书,只觉得人该顺应天意,随遇而安。如果什么事都去争抢,内心便永远不宁,若内心不宁,那拿来的那些诸多好处,又有什么意思”从彭礼见颜兮始终坚持自己观点,便也不再多说,只道:“罢了,你如今年龄小,这样想倒也好,等你长大了,有一天知道了各中艰辛,自然会懂爹的话。”说完,又小声喃喃道:“爹却希望你永远不会懂。”颜兮这才又展颜笑道:“那爹就快去吃些东西吧。”从彭礼却道:“我不吃了,我始终不太放心,想去宫里探探消息。”颜兮知道若不让父亲去,按照他的性格,在家恐怕更加寝食难安,倒不如让他去了安心。因此便点头道:“好,那父亲去吧。”从彭礼点头,正想出门,又回过头来搓着手犹豫说:“你娘那边咳。”颜兮忍着笑意,正色道:“父亲放心,母亲那边自然有我去说。”从彭礼走后,颜兮又在书房里踱了几步看了些柜中书籍,这才离去。她去了母亲那边请安,并言父亲是去翰林院有事要办,所以才着急出门的。颜兮的母亲芩氏性格与从彭礼正好相反,果决能断,娘家那边又出了个良妃,因此家族兴旺。也是因她里外打理,从彭礼才坐到了翰林院学士之位。因此在从府里,明上从彭礼乃一家之主,可暗里都知道芩氏才是真正管着里里外外事务的人。芩氏四十上下,容姿很是从容端雅,她坐在榻上,抿了口香茶,摇了摇头微笑道:“兮儿从实来说,你爹究竟去干什么了”颜兮知道以母亲聪慧,定然已推测到父亲进宫绝非只是翰林院之事。只是她已答应父亲,那无论如何不能出卖他,于是咬定牙关坚持道:“娘,是真的,还是翰林院曹浦大人亲自来唤父亲的。想是那相国公刚迁入职,多有变动,便让爹去参议去了。”芩氏扬了扬眉:“是么你爹是翰林院学士,朝中之事又岂让他去参议我倒怕你爹又是心系三王子。”颜兮知道芩氏在她婚嫁上的事,却和父亲完全不同。她早在三王子的母后惠成王后去世前,就已经看中了自己表舅的一个孙儿,名叫曾琼。她想着这孩子是自己家族中人,多少熟稔,且古人云三岁看老,曾琼在很小时候便好读诗书,性格乖巧,是个很好的苗子。因此这么多年一直在心里记着。况且前段时间曾琼的爹,国子监司业曾可缪也来向自己侧面表露了想为曾琼和颜兮指婚一事,芩氏也并未拒绝,只说这些时日翰林院事务繁忙,需过些时日再向老爷转述此事。因此,颜兮为了帮助父亲蒙混过去,便向芩氏提出道:“说起来我也有些时日没去表舅那里了,听说最近表舅妈身子不适,我不如去请安看望看望,也表达母亲的关心。”芩氏听后,笑意这才明朗,点了点头:“难为你记着,你且去吧。”说完,又补充道:“别忘了去问候一下你的表哥曾琼。听说他最近正在准备科举应试,你且去和他聊聊。”颜兮上次见曾琼已是十几年前,根本不记得他是什么样子了,也本不怎么关心,但母亲这样说了,还是乖乖应了下来。、救人下人备了马车,颜兮便带了几个侍卫,和自己的两个贴身丫鬟凌冬儿,朱夏儿,一起去了曾府。马车行到半路,却忽然缓缓停了下来,颜兮在车上等了一会儿,却还不见动弹,便让凌冬儿下车去问。过了会儿,凌冬儿又重回车上,对颜兮道:“是几个孩儿打闹,欺负一个小叫花子,诸多人在旁围着,这才堵了路。”颜兮不解问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怎的堵了这么久那些围着的人不去帮忙么”朱夏儿在旁笑道:“青天白日,哪有那么多人似小姐这样有善心,都不过是在旁边看热闹罢了。别提是帮忙了,他们恐怕反倒希望越闹越好。”颜兮听后,心里有些愤懑,想来想去就要下车去管,凌冬儿连忙拦着说道:“小姐去不得,小姐身子不比那些市井之辈,人多闲杂,万一磕了碰了可如何是好。”朱夏儿却对凌冬儿说:“依小姐的性子,你让她坐在这儿等着别人欺侮完人再走,也不一定能做到呢。”说完,嘻嘻笑了笑,又说:“小姐就是侠义热骨,况且她也未见过这些阵仗,去瞧瞧也无妨,徒增个热闹罢了。况且不也还有你我在旁边护着呢吗。”凌冬儿嗔怪道:“小姐也就罢了,怎么连你也跟着凑来,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三人说闹功夫,马车前面围着的人不见少,反而又更热闹了些,时不时又有叫好之声,像是那小叫花子正奋力反抗着。颜兮更坐不住了,也不再听劝,便拉了两人下了车。吩咐侍卫在此等候,自己携着两个丫鬟前去瞧瞧。前方人头攒动,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什么也看不到,三个小姑娘在外面挤了半天也挤不进去。颜兮四处看了看,便见旁边有一处酒楼,二楼之上正有阳台,便携着二人跑了上去。一上阳台,果然居高临下地什么都能看得清楚。便见五个布衣少年,和自己差不多的十五上下的年纪,正围着一个满脸血迹,衣着破烂的小叫花拳打脚踢,周围之人倒是在旁边为小叫花加油鼓气者多,却无一上前阻拦。那小叫花满脸鲜血,又粘了许多泥土,脏得看不出样子,只是身子瘦小,看身形也就十三四岁。朱夏儿给颜兮搬了张椅子来坐,在一旁说道:“这小叫花子倒也倔强,怎么都不护着自己,一个劲儿只想去打那几个人”只见小叫花虽然已是遍体鳞伤,却一声不吭,紧咬牙关,面对五人合围的拳打脚踢,也不防挡,就是迎着上去扑倒其中一个一拳一拳地打。如此一来,那五个孩子虽是年纪大,人又多,却一时也占不了上风。颜兮皱着眉头,心下暗暗为小叫花担忧,无奈自己却又不能上前拉架,正想招呼远处的孔叔来帮忙,便见远处有一群带刀捕快赶了过来,冲进了人群,这才把六人分开。为首的捕头厉声问道:“京城之中,王城脚下,你们竟敢聚众打架斗殴说,是谁先惹起来的”那几个布衣少年立刻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一个个地哀嚎叫着说道:“是这小子,偷了我们的钱袋,我们好生让他还给我们,他却上来就出手伤人。捕头大人,您瞧,我现在胳膊还流着血呢。”捕头听后,对小叫花问道:“你叫什么为何偷人钱袋”那小叫花面上花脸猫一样,泥血混杂,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到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冷冷看了一眼那说话的少年,却并未做声。捕头见他竟敢不答,也不分青红皂白,抬手便要打他,颜兮见状,忙二楼喊道:“快住手不要动他”这一声叫喊,其实颜兮自己也没想到,只是仗着年少,一时血涌,竟已开口阻拦。喊完之后,众人纷纷抬头看着她,她这才想起自己千金之躯,却在街上大声呼喊,毫无体统可言。若被父母知道了,定又要训她一顿的。那小叫花亦抬着眸子面无表情地看她。凌冬儿在后面也拉住颜兮,小声道:“小姐不可在外惹是生非”可话已说了,覆水难收,底下所有人都看到她了。捕头扬头打量,见这少女衣着不俗,身后又跟着两个丫鬟,必不是一般身份,因此一时也不敢无礼,便道:“敢问小姐何人为何要管他的事”既已被问了,颜兮只好硬着头皮将这事管下去了。便咳嗽一声,也不忙着回答,抬手招呼不远处候在自己马车前的侍卫孔冯贺。孔冯贺跟随颜兮多年,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知道她此时的意思,便上前在捕头旁耳语两声,报得却并不是翰林院学士府上的小姐,而是国子监祭酒吉方的名号。吉方与从彭礼是多年好友,为人洒脱热诚,也是看着颜兮从小长到大的。颜兮小时候有一次闯了祸打破了芩氏珍爱的汉白玉翡翠,正巧吉方在旁,就笑呵呵地把事自己揽了下来,说是自己不小心打破的,让从彭礼莫要怪责颜兮。不日便送来了个新的。因此颜兮此后若有什么怕爹娘怪罪之事,常就报吉方的名讳,事后再告诉吉方。吉方也并不怪罪,笑着说自己仗义一生,为个小姑娘揽点儿罪也无碍。孔冯贺知道说了翰林院学士之名,回头捕头报上去,恐怕又要让芩氏和从彭礼知道今日之事,因此便说了吉方之名。捕头一听从四品国子监祭酒吉方的名字,便忙惶恐低头,对颜兮毕恭毕敬说道:“小人有眼无珠,不识小姐尊驾,请小姐莫怪。”颜兮微笑点点头,却并不答话。只对孔冯贺使了个眼色。孔冯贺便道:“这孩子是府上侍童,前几日偷跑出来,今日恰好遇上,小姐便想把他带回府上,捕头大人看,此事可有不妥之处”捕头忙道:“既是贵府之人,小人自然不敢拦阻。只是那钱袋”旁边围着的路人此时看捕头的态度恭顺,才有些开口说道:“我看得清楚,叫花子哪里偷他们钱了,分明是他们故意找小叫花晦气,想欺侮欺侮他罢了。”那五个少年听被人揭穿,都害怕地低着头不敢作声。捕头脸上稍是挂不住的,尴尬道:“这”颜兮摇了摇头,孔冯贺便道:“不过是孩童打架,也便罢了吧。”那小叫花是个有眼色的,知道颜兮是在帮自己,被孔冯贺假装训责了两句也并未吭声,而后便跟着他走了。颜兮这才从楼上下来,又上了马车。眼见耽误许多时间,怕芩氏问起,便匆匆赶去了曾府。、子明到了曾府,与表舅表舅妈寒暄稍许,到临走时颜兮才想起母亲让自己问问表哥曾琼之事。表舅妈面有遗憾,说来的不巧,曾琼正好今日读书遇到了不开窍之处,他这人好求甚解,便一大早地去了国子监,到现在也还未回来。颜兮并不在意,本就是随母亲的意思提了一句的,见不到也就罢了。于是称时日不早,未免家中父母担心,这便早些回去了。待颜兮回到家中,天色已暗了,芩氏和从彭礼正等她回来吃晚饭,因此她急急忙忙换了衣裳便去了,将随手救回来的小叫花之事忘在了脑后。过了几日,王上却传召了四王子入宫,且留他在文妃的景月宫用了膳。一家三口尽享天伦之乐。再加上文妃故意让身边人放出消息,将王上对四王子的慈爱又添油加醋的吹擂了一番,三王子党便更断定那司徒瑾定是受了文妃好处,在王上面前说尽四王子好处,因此王上才会如此的。三王子一派中最大的拥护者吏部尚书程万里再也坐不住了,匆匆去了三王子府。远远还有些许距离,就被来往车马堵住了道路。程万里皱眉一叹:“深闺中人成日里在此抛头露面来来回回,像什么样子可笑,可笑。”说罢也不再等,便自行下了车,走到了三王子府。三王子其时正在与棋博士对弈,听到是程万里竟一路走过来了,忙令人撤了棋桌,亲自去门口相迎。程万里却已自行进来了,见到棋桌,不禁又气又急,似有千万言语哽在喉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过了许久,重重叹了一声,叱道:“三王子,此时还在对弈,你可闲暇得紧啊”三王子知道程万里性子,便和言说道:“老师莫急,入座再训子明也不迟。”程万里道:“你还记得叫我一声老师。”子明温笑道:“老师的教养之恩,子明断不敢忘记。”程万里吩咐其余人都退下,这才坐在了院中石椅上,抚了抚自己胸前长髯,说道:“司徒瑾的事,你也该听说了吧。”子明道:“是。”程万里愁容满面,又道:“他此次迁回,被那文妃占了先机,拉拢过去,日后对你很是不利啊。”子明仍淡淡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