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随口一句:“我也不知。”见她如此态度,碧痕也只能转回头来,不再言语。颜兮在座上看着她们二人,一笑,出言化解道:“我倒只听闻夏嘉安于其位,忠心为国,却不曾听过关于他的其他传闻。”兰素便接话道:“贵妃娘娘有所不知,据说他是有一纸婚约在身的,只是好像女方是他从前所居镇上的一个普通人家姑娘。想来他也是飞上枝头,便就瞧不上人家,因此迟迟未娶。”朱夏儿正站在颜兮身后,听她这样说夏嘉,心中愤懑,便想出言反驳。颜兮早知她会如此,转身有意无意看了她一眼,她才止住了话来。颜兮再未接话,几个女子一起,又谈了半天有的没的家长里短,到凌冬儿来说颜兮该喝药了,众人才各自散去。因子明寿宴在即,后宫女官都忙于安排寿宴事物,上到嫔妃们所传着装,下到菜品摆盘,俱要一一打点。也少不得请示颜兮。而颜兮本就疲累,又要操心这些,自是有些吃不消。子明便以荣妃身子康复为由,亦让她分担些后宫之事。这于颜兮身边之人而言并非是好消息,因为荣妃看似是分担,实则是在后宫有了权力过问各事。有些谄媚之人便急着每日又去向荣妃请安,因势利导,不过是墙头草,两边摆罢了。大家都看清了如今后宫之中,新入宫的一众秀女虽有几个惹眼的,却也都成不了气候,真正独揽王上宠爱的,还是晞贵妃与荣妃二人。兰素与兰锦亦就此事议过,却有所分歧,兰素认为晞贵妃此时怀有龙种,又是正室,位高居贵妃。且王上对她十分疼爱,她如果能顺利诞下龙裔,很有可能会被加封皇贵妃,甚至直接封后。而兰锦则劝姐姐看清形势,她说道:“如今所要看的,并非是王上疼爱谁。而是王上忌惮谁。”兰素不解,兰锦便解释道:“王上偏爱晞贵妃,这我难道看不出来么可他为何迟迟不封后,又为何分了晞贵妃的后宫之权给荣妃因为晞贵妃父亲兄长已逝,司徒瑾又告老还乡,她家族败落,除了王上的喜爱和腹中孩子之外,已经没什么可以支撑她立足于王宫之中了。而荣妃的父亲可是大将军齐恩瑞,兄长叔父哪个不是正当权之人,王上不敢待她不好,更不敢待晞贵妃太好。”兰素若有所思,一时也没有主意,便问道:“那如今我们还要向晞贵妃示好么”兰锦笑了笑,眸中灵光闪动,她一直是姐姐的依靠:“自然,她尚有利用价值,如果这时便放弃晞贵妃这边,也还太早。只是,荣妃那边我们也不能冷落,要让她知晓我们的忠诚才好。”、笛穂当年六月,王上寿宴,以国宴标准宴邀群臣,后宫美人以上品阶者亦可参加。南荣子明居高位,手侧分别端坐晞贵妃与荣妃。晞贵妃穿一件暗红色秀梅曳地水裙,发髻上亦有红梅干花点缀,那颜色衬得她肌白如雪,清丽中带三分娇媚,明艳里含三分内敛。她坐在一身华服,艳丽得让人不敢逼视的荣妃之旁,却另有一番风韵。群臣位于座下,遥遥地看着王上两手边两个风姿绰约的女子,也在心底暗暗感叹他的福气。台中轻歌曼舞,丝竹管乐声飘然绕梁,台下觥筹交错,群臣畅聊,玉碟瓷杯反射着璀璨灯火,一派兴荣富丽之景。绍王起身向子明敬酒,他正是子明的二王兄南荣采,因其是个带病的身子,因此一直隐居家中,不大出来,又加之三年前得一儿南荣释,十分疼爱,更是无暇分心于国事。子明笑道:“我瞧二哥身子又比前几年好了许多,想来不出几年便会康复了。”南荣采拘一礼,恭敬说道:“承王上吉言。”他有意与子明保持距离,虽恭顺,却不至于亲密。早先对于南荣衡流放之事,亦不曾发表任何看法,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求明哲保身。子明知他心思,也不强求,只笑笑没再多言。颜兮侧身有意无意地观察齐落焉,见她只端坐着不发一言,始终沉默着用膳饮酒,虽华服锦袍,明艳不可方物,却清高冷淡得让人难以接近。这是她滑胎后颜兮头一次见到她,见她较从前又消瘦一些,神情也更冷清,想是失子之痛尚未平复。她感受到颜兮目光,也回过眸来看她,目光中只有轻蔑,冷笑一声,又回过头去。看来她真的是厌极了我了。颜兮摇了摇头,站起身举着杯子对子明说道:“嫔妾恭祝王上万岁。”子明一笑,饮了杯中酒,起身扶她坐下:“你有身孕,凡事不必起身,坐着就可。”齐恩瑞在座下看了,很是不屑,转身朗声问齐落焉:“荣妃娘娘身子可大好了”听到这话的众人都知他是有意言之。谁知齐落焉对自己的父亲亦是态度十分冷淡,只点了点头,便再未多言。站在颜兮身后的朱夏儿幸灾乐祸地低声对她耳语道:“齐大人拍马屁拍到马腿儿上了。”颜兮看她一眼,心中也不大明白,若齐落焉只对自己厌恶也就罢了,何以对自己的父亲也这样态度,另外,她连向子明敬一杯酒也不肯,甚至面对子明的关心,亦是冷淡处之。正疑惑着,便见兰素兰锦双双起身。兰锦娇柔笑道:“兰锦恭祝王上圣体康泰,国运昌隆。”兰素亦道:“兰素恭祝王上福如东海,盛世清平。”二人各具风韵,站在一起,姿容曼妙,真真如画卷上走出的仕女无二。其余美人心下愤恨,怨她们抢了风头,于是纷纷起身祝词。碧痕亦起身,子明便对她道:“你身子不好,也不必多礼了,坐吧。”碧痕红着面颊,轻轻点了点头,含着笑坐了下去。见碧痕这般反应,又见诸女子尽是对子明极尽谄媚,颜兮心中一片清寒。她在身侧看着子明,见他居于高位,一身明黄袍子,青丝束起,倜傥无双,他目中含笑,显是高兴的,却仍举止合礼,处事沉稳周全。颜兮转过头来。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君王。颜兮饮了一杯酒。却并非很好的夫君。歌舞换了几轮,嫔妃祝词后又是各大臣纷纷起身恭祝。另颜兮没想到的是,其中亦有夏嘉。原来子明即位后,便调动了许多人之官职,有些位于官位却不尽其事的,便分派了另外些闲职,而有才华未得显露的,便有意栽培,安排在了重要之处。其中夏嘉便升为新任国子祭酒。颜兮听人如此解释,心下错愕,便转身问子明:“国子监祭酒,不是吉方大人么他去了何处”子明听她言吉方,淡淡答道:“他一连告假四个月,想是身子不好,便派他去了别职。”颜兮一蹙眉:“夏嘉便顶替其位”子明一笑:“他自告奋勇,又有才干,也无不可。”颜兮不再言语,心中却对夏嘉有些怨怪。她虽不懂官场之事,却也隐约觉得夏嘉就这样顶替吉方之位,实在有些对不起吉方的信任栽培,更何况他还是自告奋勇。她一直以为夏嘉不计较名利,如今看来也是想错了。这时座下正有人笑问夏嘉:“夏嘉大人风采名动青龙,据说每逢出门,便有许多小姐以花绢抛之,以求姻缘,也是一段佳话,却怎的迟迟不曾有好事的消息”颜兮正闻此言,便留意去听。夏嘉端坐,饮了口酒,手边又有折扇轻摇,丰神俊朗。他笑答道:“心中已有佳人,不敢再想其他。”“哦”先前那人一喜:“夏嘉大人竟已有意中人了敢问是哪位小姐有这样好的福气”夏嘉一笑:“却并非贵族千金,只是普通女子罢了。”“哦,那为何迟迟不娶”夏嘉又答了话,却因这时恰好有一阵丝竹声入耳,颜兮没听清楚。可巧子明亦听到他们的对话,便遥遥说道:“若夏嘉有中意之人,朕可做主为你成一段姻缘,岂不倒好”夏嘉听子明与他说话,便起身作揖,恭敬说道:“在下虽有此心,却不知那姑娘意下何如,因此不敢草率直言其名,怕唐突了姑娘。”子明问:“竟从未告知于她么”夏嘉立于座上,一手背于身后,一手执着画扇,遥看向颜兮身后一眼,而后收回目光,说道:“我曾与她笛穗一株,若那姑娘有心,以后必会回我的。”说罢,又拘一礼:“谢王上挂心。”站在颜兮身后的凌冬儿与朱夏儿均是愣在原地,各怀心事。、半夏寿宴之后过了些天,凌冬儿与朱夏儿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有凌冬儿在的时候,朱夏儿便不大说话,有心事似的避着她。凌冬儿也颇尴尬,一时不知该如何。颜兮看在眼里,有天便找来二人,问一同长大的姐妹,为何如今反而像生分了一样。朱夏儿支吾不肯做答,还是凌冬儿先发了话,她对朱夏儿笑了笑,态度和顺,安慰道:“夏儿恐怕是以为我亦喜欢夏公子,便不好意思对我了。其实怎么会呢,若你也对他有心,我是真心为你高兴的。”颜兮听了这话,回头看着凌冬儿,欲言又止。朱夏儿听言一愣,看着她问道:“你对夏公子无意么”凌冬儿住了住,笑着摇头:“却是曾与夏公子有过几面之缘,亦说过些话,可也并不见得就得有什么心意。你放心好了。”朱夏儿听后,目光闪烁,似在想些什么,犹豫问道:“你此话当真是真的毫无这种想法”凌冬儿点头,看了看颜兮,说道:“自然是真的。我其实,只愿跟在小姐身边。”“那”朱夏儿仍是面露犹豫,像迟迟不能做出决定。凌冬儿拉过她的手,温言道:“都是自幼一同长大的姐妹,怎么还想那么多。小姐也好,你也好,你们能幸福,对我而言便是最开心的事了。况且我又对夏公子无意,你还担心什么他赠你笛穗,寿宴时又那样直言,定是认定你了。你可必要尽早回了人家,不要错过一段好姻缘。”“其实我一直是怕冬儿你”朱夏儿小声说道:“但是如今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颜兮一直在旁听着未曾言语,心中却另有几分计较。因她先前听兰素说起夏嘉身有婚约,只是嫌姑娘家贫便不肯娶,还很不相信,觉得只是市井传言。可寿宴之上,又得知他自荐为国子监祭酒,看来并非看薄名利的人,又为何会甘愿娶朱夏儿呢这前后有些矛盾之处,让她不得不细探,才肯放心把朱夏儿嫁出去。一阵思索,那二人又说了好几句,颜兮抬眼看朱夏儿时,她正面上泛红,含羞说道:“即便是嫁,我这样身份,也不可是正室,冬儿你莫要胡言了。”颜兮微笑着插言:“这要看夏嘉的意思,若他有意,便是王上也管不得这些事。我自然也会替你做主的。”朱夏儿便说要去煎药了,红着脸走了。凌冬儿看着她离去背影,垂着目光摇了摇头,正想要转身去为颜兮倒茶,颜兮却在她身后叫住了她。“冬儿没什么心里话想对我说么”颜兮看着她的背影问道。凌冬儿回头一愣:“小姐是什么意思”颜兮站起身子,拉她坐在自己身侧,叹了口气:“你方才说的那些话,怕只是哄夏儿的罢。你怕她因为你而错失姻缘,才说自己不喜欢夏嘉,是么”凌冬儿垂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没有,我是真的为夏儿开心的。”“你总是这样,有什么心事都埋在心里,从来不与我们说。当初因那什么钟齐,我还曾怪过你不告诉我,现在对夏嘉,你又想瞒我么”凌冬儿鼻子一酸:“果然什么都逃不过小姐的眼睛。可是请小姐一定不要告诉夏儿。”颜兮点点头:“他们二人真爱彼此,我也替夏儿开心,毕竟能嫁得对的人,是世上最好的事。”说罢,又自己摇了摇头:“倒不说这个,只是心疼你。”凌冬儿强打精神,笑了一下:“我没关系的,钟公子也好,夏公子也罢,只是没有缘分罢了,我强求也无用。其实我刚刚所说是真的,只要陪在小姐身边,我便很开心了。”颜兮摇摇头,态度坚决:“总要让你们有归宿的。这宫中的日子难熬,我真的不想让你们把青春都葬送在此。”凌冬儿忙道:“小姐,小声点儿,小心隔墙有耳。”颜兮知道她的意思:“你说的是采风吧。”凌冬儿点点头,去关起门来:“小姐也发现了”“采风是王上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恐怕我每一天的举动,她都看在眼里,时时地去禀告王上吧。”颜兮冷冷一笑:“她行事妥帖,起初我自然无法觉察。可是这几年过去了,又怎会不清楚她时常便不见了踪影意味着什么。”“王上始终,还是”凌冬儿把话止住。“其实这才是他啊。”颜兮目光冷淡:“对每一个人都无法做到完全信任,即使是最亲近之人,他也会设防,留有后手。恐怕他就连对待程万里,也是诸多防备的,又何况是我呢。”“小姐。”凌冬儿柔声道:“我知道你心中的苦楚。所以这也就是为何我情愿留在宫中,一辈子侍奉小姐左右。如今吉承已不在您身边了,夏儿又即将离宫嫁人,小姐的身边,还能有谁呢”颜兮大为感动,主仆二人又说了些贴心之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