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其位,他们也都心知,今日是注定有一场可以改变整个凤凰的大事要发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慢慢说。”子明问道。颜兮跪在地上,深深呼吸,而后缓缓道:“嫔妾的兄长从朔,为先王所封的左翼前锋营骠骑将军,曾率领丘凰军大败蛮夷之国翻羽。”子明点点头:“这些,朕知道的。”颜兮继续道:“兄长凯旋后,兄嫂便有了身孕,可是那时西北地区敌国重明不断滋扰凤凰,落星眼看失守,先王便想派右翼将军前去增援。然而,齐恩瑞却力荐兄长,让他带领刚刚打完胜仗,一身疲惫的丘凰军再去迎战重明军。而结果,在场的所有人应该都知道的。丘凰军被困邱和山,全军阵亡,嫔妾的兄长,亦是战死沙场。”齐恩瑞立刻在旁解释道:“启禀王上,臣力荐从朔将军,自然也有臣的理由,当时亦是先王点头同意的。臣全为凤凰的江山社稷着想,后来的事臣也未能预料啊。”“可是嫔妾有一点不明白,”颜兮没有理会他的辩解,对子明说道:“兄长虽然年轻,却骁勇善战,深谙兵法战略,为何几万将士会在那一战时全军覆没”齐恩瑞的语气中略有不屑,道:“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稍有不慎就是动辄上万人的性命,那种阵仗,从妃没见过,自然不理解。”“嫔妾还不明白的是。”颜兮继续道:“以兄长之谋略,难道真的会落得几万丘凰军全军覆没”子明眸光一凝:“何意”颜兮垂下眼眸,扬声道:“王上,丘凰军并未全军覆没”连子明也是一愣,更不要提众大臣了。齐恩瑞脸色一变,对颜兮道:“从妃休要胡言”“嫔妾敢这么说,自然有绝对的把握。当初先王和所有人得到的消息,均是丘凰军全部命丧邱和山,一个幸存者都没有。然而,这本就是不实的消息”她说着,从袖中摸出一枚青铜兵符,抬手亮于众人面前,道:“王上可知这是何物”便有子明身旁的太监走过来将兵符呈给子明,子明见其上纹刻着三只凤凰绕于山丘之上盘桓的图案,他略一沉吟,道:“这是丘凰军的兵符。”程万里忙在旁问:“从妃,这兵符为何会在你的手上”颜兮回道:“这是嫔妾的侍女,司川交付于嫔妾的。”说罢,回头看向司川,道:“她便是落星坡一战中,逃出来的其中一名士兵的妻子”子明目光看向司川,问:“所言为真”司川立刻俯身跪倒,大声道:“回王上,娘娘所说句句属实。奴婢的夫婿,便是丘凰军在落星坡一战中逃出来的士兵之一。除他外,另有数百名丘凰将士在那时幸存下来”子明立刻问:“既然如此,他们此刻在何处又为何不回青龙上奏战事”司川咬牙道:“因为他们不敢”“为何不敢”“因为丘凰军本不该败,是副将江和串通外敌,从将军与丘凰军中了他的奸计,因此才全军溃败”颜兮在旁道:“江和区区副将,落星坡一战后又已失踪,没有得到任何好处,为何要做这种事他必是受人指使而这指使他的人,定是权位势力皆在他之上之人那人在朝中权势滔天,又明知有数百人幸存乃是计划之外对他极为不利的事,敢问幸存的将士还如何敢轻易回青龙”子明神色从未有过的凝重,他沉着目光,一字一句问:“你所指的那权势滔天的人”颜兮道:“正是齐恩瑞”此言一出,大殿上一片哗然。兵部尚书出言驳斥:“从妃娘娘,无凭无据,莫要诬陷忠良。不只是你说齐将军与重明串通一事荒谬至极,就连你所说的江和叛军,又有幸存士兵之事,也是无稽之谈”“是啊,”另有官员也是不可置信,道:“这件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为何到今日从妃娘娘才提起况且只凭这兵符,也证明不了什么,毕竟从将军还是从妃的兄长,保不齐当初是赠了从妃一枚拿去玩耍。”颜兮一回眸子,斥道:“放肆兵符乃是军人看做比生命还重要之物,岂是你口中的玩物你这么说,对得起以死将这兵符托付于本宫的将士么”那官员赶忙讪讪住口。程万里稍思,对颜兮郑重道:“尹大人所言虽然过分了些,却也并非没有道理。娘娘只凭一枚兵符,便要状告齐将军,实在让人难以信服。除这兵符外,娘娘还如何能证明这件事并非捏造”颜兮却并未答话,她垂着目光,像是没有听到程万里的质疑。程万里一愣,又问:“从妃娘娘”齐恩瑞原本一直抿着唇一言不发,此时看颜兮这个样子,才终于冷冷一笑:“莫非娘娘是没有任何其他证据,只想凭着这兵符和你身边的贴身侍女的一己之言,就”他话未说完,殿外突然有守卫快步走进来,对子明道:“启禀王上,离凰军百夫长邵子良在殿外求见。”“离凰军是丰将军的手下”程万里一愣,百思不得其解地看向子明。子明目光一跳,忽地忆起昨日颜兮派并莲去求他的事。原来他的思虑只是一晃而过,无人察觉。他道:“宣。”片刻,邵子良走进大殿,他虽清瘦,可此时一身戎装,也是军人模样,他行跪拜之礼,对子明道:“臣乃离凰军百夫长邵子良,参加王上。”子明让他起身,而后问道:“卿为何事入殿”邵子良环视大殿之上,目光一一撇过齐恩瑞,颜兮,程万里,以及吉承。然后,他道:“臣是为丘凰军一案而来。”颜兮侧过头去看他。原来这便是邵子良。在场的全是四品以上的朝廷命官,他接下来要与之为敌的更是正一品辅国大将军齐恩瑞。而他只为百夫长,又在这不知结果生死的时刻,却能在千人的大殿之上如此气定神闲,从容不迫。不愧为吉承可以托付后背之人。亦不愧为,最终在最关键的时刻,肯不计前嫌,为他生死的兄弟。子明问道:“你是说,你有证据”“是。”“证据在哪”“在宫门外。”“是什么”邵子良抬头说道:“正是那幸存下来的千名丘凰军将士”、怒火子明一怔:“你是说他们此刻,全都在宫门处”邵子良点头,正色道:“是。若王上不信,可令人传召他们入殿。”程万里忙劝道:“王上,万不可传召千名将士入殿。”子明知他担心什么,于是对邵子良道:“不必传召全部的人,只传其中一人前来作证便可。”过了会儿,有一名身穿铠甲战袍之人走上前来,跪地道:“臣,丘凰军司马任兆青,叩见王上。”殿中武官便立刻认出,任兆青所穿的军服上所纹图案,正是丘凰军所属。“兆青”群官中忽有一人激动地叫出声:“原来你还活着”任兆青看向那人的方向,一愣,随即眼眶微红,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对那人道:“叔父。”那人再未多言,只是欣慰地擦了擦眼角的泪,喃喃自语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臭小子,竟连你父亲都不知道你还活着。”子明问任兆青:“你活下来这件事,竟连亲人亦不得知”任兆青神色悲凉,点头道:“启禀王上,臣等在落星一战中苟活下来,为的便是要活着为从将军以及丘凰军报仇雪恨,让他们的沉冤得以昭雪,在事成之前,又怎敢丝毫走漏行迹。”子明凝视着他的表情,见他确实悲从中来,似有沧桑。这是发自肺腑的神情,并非伪装可以得来。“从妃适才说,丘凰军的副将江和里应外敌,设下埋伏,才导致丘凰军战败,此事当真”子明问道。任兆青愤慨道:“从妃娘娘所言,句句属实。”“既然中伏,连从将军都战死沙场,你们如何活了下来”“那时,眼看策反的士兵和重明士兵四面围剿,我们都必将全部死在落星坡。情急之下,从将军率领大部分将士往南方逃去,为的就是引开敌人,让我们骑兵部队可以向东面而逃。”即使时隔多年,他仍旧难掩悲意:“从将军是抱着必死的信念下达了这最后的军令,他早就知道南边的尽头是邱和山,他们只会被困死在那里。可是必须有人活着,否则这天下虽大,却无人会知道那日在落星坡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惨况。”“”众人沉默了,包括子明,他们想象着那时在邱和山下,临死前数万丘凰军垂死挣扎的景象。似乎天边的云亦被血染成了红色,天地间连绵不断的是人死前痛苦挣扎的哀嚎,马蹄声乱,战马嘶叫着重重倒下,敌军乌压压地奔来,向北望去,望不到地平线,亦望不到活下去的希望。丘凰军最后的抵抗,为的只是死后,能有人知道他们的故事。“王上,恕臣多言。”任兆青回忆起那时的场景,悲从中来,说道:“那每一名士兵,并非只是不值一提的无名小卒。他们每一个人,亦是有血有肉,有父母妻儿,兄弟姐妹的活生生的人。”司川已深埋着头哭得不能自已,她想起他走前曾说:“川儿,你在家时,莫若想想婚礼时你要穿什么样的嫁衣,又该宴请什么朋友。或者,想想我们孩子的名字,我猜她一定是个女孩,你读的书多,起的名字一定好听。”后来她翻了很多的书,想了很久,最后寄信给他,对他说:“不如,叫她长安。”可惜,那封信最后也没有到他手上,他最后,也没有长安。任兆青的一席话,说得在场之人亦是心中大恸。子明默默道:“如果这些都是真的,是凤凰,对不起他们。”说完,他的声音一扬:“江和不能轻饶。在他背后指使这一切之人,更是罪大恶极”他目光如炬,看向齐恩瑞。齐恩瑞额角有一滴不易察觉的汗,可他仍强做镇定,对子明道:“王上,臣也是第一次听说此事。臣与那江和更是从未有过往来,这些朝中与臣相熟的人都可作证啊。臣一生戎马,立下过无数汗马功劳,为国为民,臣无愧于心”兵部尚书见此状,连忙附和道:“是啊王上,在这大殿之上,最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就是齐将军,他自从军以来,为了我们凤凰国曾十三次领兵出征,从无败仗,一直是百姓心中的战神,是民族英雄。又怎会勾结外敌”另有官员也是站出来为齐恩瑞说话:“臣记得,齐将军胸口还有道三寸长的疤痕吧,那是先王在世时,齐将军领兵出战谛听时所留下的,他一人血战几百名谛听士兵,一时传为佳话,先王更因此封他为辅国大将军。齐将军为凤凰出生入死,岂能是几个人随口一说,就能污蔑的”程万里也摇着头对子明道:“王上,江和固然该死,他身后也一定另有人指使,可是如果说是齐将军,却也没有任何证据。”人们开始窃窃私语。“是啊,无凭无据,怎么能这么说。从妃怕不是与齐将军积怨已深,便借此造谣想要诬陷于他吧。”“反正我是不信齐将军会做出这种事。”“从妃始终是女流之辈,竟敢拿这种话乱说,不过是仗着王上对她宠爱罢了。”就在一片议论声中。颜兮忽地唇角上扬,淡淡一笑。而后,人群之中走出一人。他的黑衣如夜色,眸子如玄冰。他说:“臣,有物要呈上。”众人一怔,向这淡然自若的少年看去。“是驸马爷。”吉承从袖中拿出一封信函,他拿在手上,示与所有人面前。“这便是齐恩瑞勾结重明的证据。”他淡淡说道:“这封密函是他在从将军出兵后不久派人秘密送去重明的,其上写了他愿与重明军合作,除掉从将军的计划。还写了副将江和到时候会在落星时与他们联系,向他们透露丘凰军的一举一动。”他说话时冷静从容,语气中却有着不容质疑的坚定:“可是在除掉从将军之后,齐恩瑞却又一次背叛了重明军,接替从将军,领兵战退了重明军,夺回了落星。结果他成了那场战役的最大功臣。重明人心中愤恨,便一直留着这封密函。这是整件事中齐恩瑞唯一的疏漏,恐怕他千算万算,却没料到这封密函会被臣拿到了手上。”满堂皆惊,就连兵部尚书也是长大了口,不可置信地看着齐恩瑞。吉承一抬手,将信举在面前:“齐恩瑞的字迹,想必王上是认得的。臣所言是否属实,王上一看便知。”子明身边的太监忙要走下来去拿那封密函,然而就在这时,齐恩瑞突然疯了一样夺过了吉承手中的密函,瞬时间便撕了个粉碎。一切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子明怒道:“齐恩瑞你要造反么”大殿上的护卫一齐出动,压下了已将密函毁得干净的齐恩瑞,他们将他压着跪倒在地上,以剑抵住了他的脖颈。齐恩瑞却竟然大笑道:“什么狗 屁密函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你”程万里愤怒地指着他:“你胆敢在王上面前无礼你不想活了么”齐恩瑞笑问:“没有密函,你们凭着什么治我的罪”他转过头去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