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自有方法周旋,只是为了夜长梦多,本来是打算等过完花灯节再启程,而经过五夫人这一茬后容越当即决定初十便启程。只是临行之时又出了事,五夫人忽而染病,病的稀里糊涂,几乎认不清人,再容渺二人过来探病之时,五夫人忽然紧紧的抓住容渺的手不肯松开,嘴里不停的叫着:“渺渺渺渺”老太君听闻之后一锤定音,“既然她这是舍不得这丫头,那便让她留下来吧,府里情况你也看得清楚,定不会委屈了她,她和她娘好些年没见面,正好趁着这次侍疾留下来正好亲近亲近。”如此一来,容越自然不能强行带着容渺离去,不然容渺身上定会多了个不孝的名声,只是现在不带她离去,容越也没准备真的让他留在京城:“祖母说的是,孙儿自然明白。”没有听到他再找理由拒绝,老太君心里极为满意,挥手让他出去。容渺见他回来眼泪都要掉出来了,“爹”容越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沉稳至极,“不要慌,既然你现在不能随我一起离开,那就只能留下了。”见她焦急万分的模样,紧接着又道:“放心,爹自有安排,等你娘病好了,你就带着人去一趟悠然居,你义父自然会告诉你该怎么办。”有了容越的保证,她心里稍安,晚上那只白鸽又如期而至,在她窗户外面咕咕的叫,她躺着不动,窗外又传来扑棱翅膀声。容渺心烦意乱,等了半天外面的声音还没用停住,她只好起身打开窗户,拎起那只白鸽,熟门熟路的拆下它脚上的圆筒。打开太子殿下的小纸条,上面写着,花灯节见。她愤怒的直接的纸条扔到了炭盆里,看它化为灰烬又拎起梳理羽毛的白鸽往外一扔,砰的一声关上了窗户。、第 29 章她不否认她这是迁怒,但是只要想到她被留下来级难以遏制住这股愤怒,如果不是他,她定然不会是这样到了后半夜,她又被窗外的声音惊醒了,听着那股咕咕的声音,她恼怒万分的光着脚就跑到窗前,打开窗户抓起那只白鸽,恶狠狠的威胁:“你信不信我明天喝鸽子汤”白鸽欣喜万分的在她的手心蹭了蹭,咕咕的求投喂,一点没有被威胁的自觉。容渺嗯哼了两下,泄气的放下它,解下来圆筒,上面写着简洁明了的三个字怎么了容渺凶神恶煞的在纸条上写了四个杀气腾腾的字:割袍断义系到白鸽腿上之后,容渺使劲揉了揉它的头,再次威胁:“你再敢来,我就真的炖了你”白鸽果然没再来,相反它的主人来了。容渺依依不舍的送走了容越容潋,回府的路上就被一个熟人拦了下来,步河笑嘻嘻的道:“姑娘,我们家公子有请。”抬头看去就瞧见舒懋琛站住窗前,见她看过来就笑着招了招手,容渺猛的扭过头去,越过步河就要抬步走,步河眼疾手快的拉住她,“唉,小姑娘这么大脾气做什么,我们公子可是轻易不见人的,你居然要走”容渺一巴掌打过去,“男女授受不亲不懂么你信不信我现在喊非礼”步河抹了一把脸,心道,一段日子没见,这丫头又凶残了,以前还亲自动手,现在都学会借刀杀人了。他从来不是有骨气的人,见容渺凶巴巴的模样,立刻降低声音,哀求道:“你就跟我上吧,不然我下场定然会很惨。”左右看了下,把容渺拉近一点,小声道:“他是太子,你跟他较劲做什么不要怪我不讲义气,你再倔下去吃亏的肯定是你。”容渺气哼哼的道:“我没有较劲”她单方面的决定和他绝交了现在她爹走了,容渺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危机感空前的强了起来,对于太子殿下,她只想到一个词相见不如不见。容渺觉得她已经在大悲大喜之后大彻大悟了,只可惜太子殿下不理解她这种惆怅,她胳膊拧不过大腿,最后还是乖乖的上楼了。舒懋琛依然如初见那日一般风姿灼然,身体挺拔如修竹,端坐着也仿佛一幅画卷。“怎么又发脾气了”容渺闷声坐过去,这低着头,一声不吭。包厢里一片寂静,步河左看看右看看,屁股动了动,突然就福至心灵,猛的站起来,剩下的两个人立刻转头看他,步河干咳:“我有事啊”让我走吧qaq。步河在殿下的眼神里咽下下半句,努力回视他,试图让他明白他真的有事。太子殿下伸手侧过头看向容渺,步河松了口气,紧接着就见太子殿下站起来,“走吧,咱们也出去转转。”这话明显是给容渺说的。容渺仰起头看着他,“殿下,昨天我不是开玩笑的,我是认真的。”“虽然您什么都没做,最近发生的事情也和您没什么关系,我爹走了,阿莲也走了,只剩下我了,我很不开心。”容渺也站起来,她依旧是满腔的惆怅,说话都带着一些忧愁,和以往差别有些大,太子殿下却突然恍惚了一下,他已经意识到了她想说什么,伸手拍了拍步河的肩膀,“你去外面守着,不要让人进来。”步河:“好啊哦。”如愿的走了,现在他倒是突然觉得不舍得了,一步三回头,期望有人叫住他,可是等他出了门也没听到,心碎的关上门,左右看了看这间包厢的走廊里没有什么人经过,暗搓搓的想了想,耳朵贴上去,果然听到有细微的说话声。太子殿下说:“妙妙,你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么”容渺:“现在这个已经不重要了”她想起和容越的谈话,惆怅更重了,她当时还因为太子殿下不知所措,现在她突然明白以前那都是无用功,对太子殿下再大的好感也抵不住对她想回云州的期盼。“这当然重要。”太子殿下打断她,缓步上前,昳丽的脸上带着一种欢喜,这种欢喜那么的真切,那么真实,让所有看到的人都忍不住的露出同样的微笑,他接着说,“因为我们有前世鸳盟。”丢出这句石破天惊的话,太子殿下依然平静如初,“妙妙,你真的不记得了你的字到底是谁手把手教的你的画技你的琴技还有你的棋艺,你真的半点都记不得了”容渺被砸晕了,看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再听这一番追问,她甚至没有细想,对方也只是问了句真的不记得了,她就愧疚了。“不记得了。”容渺茫然,“我不会弹琴也不会画画,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她说的有些心虚,因为她做梦的时候真的梦到过,虽然都是零零碎碎的片段,但是好像真的有人弹琴,这么一想,她越来越心虚了。强自争辩道:“就算我真的梦到你也不代表我们前世就认识啊。”太子殿下怅然的叹了口气,负手转身,黯然不已的道:“是我强求了,罢了,你先回吧。”容渺恍恍惚惚的下楼,先前想说的话全都丢到了脑后,一路上全都在想太子殿下的话,前世鸳盟这是话本上才会出现吧,怎么会有人亲口告诉她,你我之间有前世鸳盟简直比话本里的故事还要传奇。容渺躺在床上,脑袋里乱糟糟,怎么也睡不着觉,她其实已经信了七八成,她一直知道她和容潋是有些不一样的,虽然都是大家称赞的天才,但是读书习字的时候,容潋是看上两遍就记得了,而她在读的时候就觉得以前仿佛读过,与其说学习倒是更像是回忆,就像当初认字的时候一般,她认的比容潋还要快,字也的比他也要好,但是慢慢的她就快跟不上容潋了。她以前从来没有深究过,现在想起来,她一片茫然。就算真的有前世鸳盟又怎么样,太子殿下于她不过是梦中惊鸿一瞥的美人,那些他说过的记忆已经全都没了,她已经不记得了。因为这一句话让她舍弃爹哥哥,还有两个最好的朋友留在京城,她有些难以接受,她还是不想留在京城,但是她突然意识到了,殿下今天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把他的意思表示的很明白了。他不想让她走。、第 30 章是一副熟悉的画面。背对着她的人缓缓转过身,长发半竖,身如修竹,面如冠玉,容貌昳丽,眼睛深邃恍如星河,嘴角半弯含笑,如月色皎皎,神如日光煌煌。他喊她:“梓潼。”无奈的笑道:“梓潼,你不该来的。”容渺挺直了腰背,笔直的走过去,端庄的冲他施了一礼,郑重其事的道:“陛下既然在此,梓潼自然也在此。”“当初陛下抬大轿抬我入宫,祭太庙,告天下,现在妾身自然与陛下生死与共。”她从来不是贪生怕死之辈,现在国都被攻破,陛下已经准备以身殉国,她身为前太子妃现在的皇后娘娘,一国之母,自然也不会苟且偷生,这是她的尊严,若是没有找到陛下,在敌军未进宫之前她只会找个偏殿一段白绫了结余生。陛下对着她伸出手,温和的笑道:“梓潼,你过来。”她毫不犹豫的搭上去,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两个人的影子在烛光下拉的老长,外面的喧哗吵闹越来越大,甚至外面的灯火越来越盛,越来越近,这代表敌军马上就要进来了。陛下牵着她的手一步步的走到窗边,“怕么”“有陛下在,没什么可怕的。”她答的毫不犹豫。陛下轻笑了两声,揽住她的肩膀,“你呀。”“这座皇宫已经存世了五百余年,历经了三朝。”陛下伸出手指着外面依旧数不清的亭台楼阁,俊美的脸半隐在黑暗中,她看不清楚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只是下意识的握紧手里的手,沉默片刻道:“陛下,今日城破并不是您的过错。”本已经是积重难返,纵然他有经世之才,也才不及弱冠,登基未满半月,此时站在这里看着远处的敌军逼近,沦为末代君王,任谁心里也不好受,只是她作为皇后,不好评论先帝,只能如此安慰。陛下反握住她的手,忽而揽住她的腰,转而道:“梓潼,你的封后大典我怕是没办法许给你了。”容渺含笑道:“陛下,妾身并不在乎。”生死已置之度外,哪里还能想得到这些微末小事,她说,“能陪陛下一起殉国,已经是妾身的荣幸了。”陛下失笑道:“朕一直觉得太傅把你教的太好了。”他揽住她腰的手忽而收紧,让她的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身体,嘴唇贴在她耳朵上,纵然两人成亲已久,也没有这等亲密过,她脸上起了一层薄红,听他轻声在她耳边说:“你陪我这个太子一起如履薄冰,当上皇后一日尊荣的也未享到就要陪我一起经历亡国,朕舍不得你再陪朕受罪。”他的手不知何时放到了她脖颈之上,他轻笑的蹭了蹭她的脸,手上的动作却分毫不停,容渺惊骇的只觉得脖颈一疼,眼前一黑,身体顿时瘫倒在他怀里,他怜惜的摸了摸她的脸,声音像是从天外传来:“这处皇宫就当是给你我陪葬吧,烈火焚身之痛,朕舍不得你受。”容渺按住脖颈从梦中醒来,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窒息的感觉仿佛还在,让她不自在的扭了扭脖子,心还在噗通噗通的跳。殉国她喉头发紧,头也在眩晕,梦里的画面还在眼前,手使劲的抠了抠身下的棉被,摸了一把额头,一身冷汗。愣愣的坐了半天,掀开帐子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觉得后背一阵冰凉这才又躺下,她本以为这次会辗转难眠,谁料想居然又很快的睡着了,闭眼瞬间又被重新拉入了一层梦境。“娘娘,这是御膳房给您新送来的糕点,您尝尝。”一个娇俏的宫女推了推她,容渺眼皮沉重,但还是慢慢的转醒,懒洋洋的应了声,“知道了,先放着吧。”闭目养神了片刻才有了精神,睁开了眼睛,伺候的宫女忙搀扶着她起来,小声道:“娘娘,您册封大典的凤袍已经绣好了,陛下说让您过目一下,若是有什么不满意再让绣娘改改。”容渺:“嗯,等会儿就送上来吧。”宫女又道:“娘娘,您一会儿是准备抚琴还是练字陛下说啊”宫女尚未说完却仿佛见到了什么让人惊骇欲绝的东西,后退了一大步,掩唇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容渺正想发问忽然哇的一下吐出了一口血,抽筋扒皮之痛也莫过于此了,她几乎是立刻瘫倒在地上,口鼻眼角不断地额渗血,腹部仿佛被钝刀捅了进去来回翻搅,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手指在地上胡乱的划动,指甲断裂,指尖血肉模糊,她却没有闲心来管这些了。容渺被困在这具身体里,那股疼痛没有半分删减的让她也感受到了,她疼的几乎全身抽搐,思想却在放空,她居然还在苦中作乐的想,为什么这么疼,她还没有醒过来了。好痛好痛我宁愿去死容渺一时分不出这是她的想法还是她这位“娘娘”的想法,铺天盖地的疼几乎把她全身的力气抽空了,恍惚中有人把她抱到了床上,掰开的她的嘴巴喂了她一颗丹药,伸手不断的拍她的背,她嘴里却还在不断的溢出鲜血,这些东西已经抽取了她太多的生命力,在一波波的疼痛当中她终于感受到她飘出了这具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