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如泱清清嗓子,坐直了腰板,向昭阳问道:“那,你可知武试是什么”“马战。”昭阳答道:“我来时见这里临时搭建了一个马厩,里面倒是不少的好马,若按我舅舅的心思,他一定会想办法让李拓获胜,所以必然是马战。”顾如泱高兴的扬着眉毛:“马战他可是我手下败将。”昭阳拉拉顾如泱的衣角,让她看向东速浪,此时东速浪也正在吟诗。昭阳道:“这人武功不在李拓之下。”“很厉害”顾如泱从不轻敌,特别这件事顾及昭阳,她更不能草率。曾世不知何时从顾如泱身后出现,他点点头:“马战不知道,不过他的剑术确实厉害,我是早有耳闻,还有那李随,号称高丽快剑,虽在朝堂上没什么建树,但在江湖上还是有些名气。”昭阳点头,同时又说道:“他们可能猜不到你能过文试,但一旦进入武试,包括李拓在内的三人肯定会先向最弱之人下手,你是女子,定然先要受这三人攻击。”“对诗可能不及这三人,若真的起来,应该能勉强应付。”顾如泱道,她与李拓交过手,李拓不能及她半分,不过同时对战三人,可能真有些勉强。昭阳也看出顾如泱眉目间的担心,又安慰道:“如泱放心,我已早做好安排。”“什么安排”顾如泱不解。昭阳摇头道:“这是水到渠成之事,若现在说了如泱可能就赢不了了。”“小狐狸,你主意真多。”曾世独自拍着手感叹道,而此时黎昌已从自己的席上站了起来,他拿着卷轴朗朗说道:“晨起动征铎,客行悲故乡。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槲叶落山路,枳花明驿墙。因思杜陵梦,凫雁满回塘。”“好诗。”昭阳不由赞赏道:“没想到小小年纪造诣不低。”顾如泱勾嘴一笑:“是比你那些弟弟强。”“不提也罢。”这次成亲之事就是他两个弟弟的提议,武安年少不知事也就罢了,礼安可是故意为之,再看看寰安,她已用尽心力也将他扶不上墙。“当家的,怕是该你了。”曾世提醒道,昭阳也见对这黎昌的点评快结束了,于是对顾如泱道:“我刚才念的诗你可记得了”顾如泱点头:“记得了。”昭阳退了两步,脸上又有些不安,她又对顾如泱道:“一会无论发生什么大事,你只凭你心意进行,一切方可水到渠成,你可明白。”顾如泱知道昭阳说的是武试之事,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应道:“嗯,我听你的便是。”昭阳见黄苑的目光已落在顾如泱处,自己已不能久坐,于是急忙退去,不远处奉剑也一身便衣正等着昭阳,奉剑将昭阳带上一辆粗糙的马车便往马厩方向去了。黄苑看着坐在角落里的顾如泱,他不由的皱起了眉,这个黄发蓝眼的番外人也有些太不识实务了,男子们追求佳偶,她来这里凑什么热闹,若不是波斯公主怕早已被自己轰了去,不过黄苑也并不担心,毕竟外番之人不通汉言,也不知道这基里呱拉公主能说出个什么风花雪月。“下一位是哪位公子呀”黄苑似乎有意说道。曾世往前一步,用一种奇怪的口音大声说道:“是来自波斯之东的基里呱拉公主殿下。”大周自称天朝上国,还未见哪个小国如此放肆,但回头一看不知昭阳何时已到,正与秦无庸说着什么,秦无庸一脸笑意全然没有注意到曾世的无礼。既然国君尚未说话,黄苑也不好代而发怒了,他向顾如泱问道:“你的诗是什么”顾如泱起身,右手按在胸前,还是向这位朝廷肱骨行了一个礼:“我的题是海月。”顾如泱跟着念道:“老翁作梢欲行船,不忍激浪扰广寒,坐蓬赏月嫦娥曲,独留江心秋月白。”这诗说不极好,可也绝对不能说差,至少在坐的与顾如泱同样异发异瞳的外番人士无一人能达到顾如泱的水平,即便是与黎昌、东速浪相比也能拼一拼伯仲,这倒让黄苑很是意外。“这诗不错。”此话竟是昭阳说言,看来她早已在那马车上换好衣衫,又已极快的速度去到了主席之上。谁知秦无庸也自然的补上一句:“朕也觉得不错。”黄苑本是想找个借口将这波斯公主逐下,可秦无庸又发了话他又只好让一旁的内侍在基里呱拉的名字下写上一个过字。“阿姐,你的眼光总是让人觉得独特。”秦礼安坐在席上调侃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梳起之好。”梳起乃是形容蚕女两两相对、互为婚盟的仪式,言外之意便是昭阳有女色这好了。“我爱什么自然是与阿弟无关,只是现在女子个个赛过男子,阿弟竟没半分压力,做长姐的还真是替你难过。”秦礼安不给昭阳脸面,昭阳自然也不让他脸上好过,昭阳话说到这里已经非常明白,若女子能承大位哪里还有他秦礼安做东宫的机会。“这乾为天,坤为地,乱了乾坤可不行。”秦礼安沉着脸喝下一杯酒。“那自古嫡为乾、庶为坤”昭阳倒是一脸轻松:“阿弟你怎么看”“秦礼安”秦无庸黑着脸瞪向他的长子,道:“你若再先挑事端,明日就给我抄书去。”秦无庸不仅是皇帝,更是父亲,若是朝堂之上他或许会多少维护一下东宫的颜面,可若是说对子女,他还是更爱昭阳三分。秦礼安也知父亲偏心,便不再多话,自己跑到席下与郑齐喝起酒去。楚寒见昭阳一来秦礼安就从主席上下来了,以他的机敏又如何猜不到秦礼安受了气,于是也拿起酒壶酒杯往郑齐的位置而去。秦礼安见楚寒提酒而来,便让内侍又安了一席,本是一丘之貉,在一起除了酒又怎么少得了阴谋诡计。“殿下,马厩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楚寒带着笑悄悄说道。“如何安排的”郑齐问道,这是武安港,他可不希望这事出在自己头上。楚寒为郑齐满上酒,说道:“郑大人请放心,查不到你这。”“那说说如何安排的。”秦礼安问道,他深知黄苑想让李拓在马战上占些便宜,东速浪用打刀,李随善用剑,这都是适合近战的兵器,而李拓善耍得一手好枪,若是马战,这兵器更是长一寸利一存。楚寒又对礼安说道:“这黄苑想让了拓在马战上占些便宜,我便在马上做了手脚,所有的马都喂了上好的料,保证半个时辰后全部腿软。”“这样会不会过于招摇了”秦礼安有些担心。“殿下放心,这批草料可是从黄大人的车队里运进来的,若真出了事也只会查到他头上,再则,黄尚书估计也不想担责,此事最多不了了之,继续改为陆战,”楚寒一笑:“我看这李拓还怎么赢。”第104章 第一百零三章曾世切断了海上的航线,前来赴宴的宾客本就不多, 前前后后加起来不超过三十人, 其中又多是外番之客, 这一轮文试之后少了十之有七, 仅留下九位公子, 更准备说来只有八位公子和一位公主。宾客来武安港之前,礼部已经差人透露了今日有文试的比拼, 也只大概提醒说还有武试,这武试具体是如何比试也没人知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黄苑处, 等待他给大家一个安排。黄苑看着正对着的王孙公子们个个都一脸或是期待或是忐忑, 却没有人注意到这位黄大尚书脸上竟滴起了粒粒的汗珠,他唤内侍为他端上一杯凉茶, 又将凉茶一古脑的饮下,但这茶水依然没有平息他内心的紧张。“之淼,这马究竟是何情况”黄苑向负责马厩的孙之淼问道。孙之淼礼部右侍郎, 也是黄苑的心腹,但这次他也没办法向黄苑交差了。孙之淼小心回答道:“下官也不知, 这马吃了粮后便站不起来了, 也不知道是被谁下了药。”“你就是这样守着马厩的吗”黄苑低声喝道:“堂堂侍郎,连马都看不好, 如何能成为大周之栋梁”“下官知错”孙之淼又急忙解释道:“这马厩前前后后都安排了羽林卫守着,这马粮更是单独放在马厩后方,至少三人同时看着,期间也并无人来过。”“那你是何意”黄苑质问道:“马料是我从皇宫运出, 你的意思怪老夫没有看好马料吗”“下官不敢。”孙之淼说道,若按现在的情况,问题应该是出在马料之上,但孙之淼却只能把这责往自己身上担,他又道:“此乃下官失职”“黄大人,你这是在干什么呢客位宾客还等着你安排呢”坐在一旁的秦礼安发话了,他自然知道黄苑现在无计可施,现在马战是不行了,一切便能如他心意改为陆战。黄苑知道秦礼安已盯上自己,自然不能在耽误时辰,若要究责也只有等到今日昭阳选完夫婿之后,于是黄苑朝着秦无庸行了一礼,转身对众宾客说道:“诸位来客都是风雅之人,所作之诗皆为佳句,我已让文书记录于书中,未来也可供后人观赏。”奉承完之后,黄苑又道:“既然各位已然对这明月抒发完内心之情、之景,跟着便请各位往前移坐,接下来陛下与长公主殿下还要与各位畅言。”黄苑话音方落,又有内侍从两旁而入,他们手着拿着坐席、凭机、桌子等物,也就是一会的时间在秦无庸的向前已摆好三十余个席位,席位前后一共三排,跟着内侍们又来到来宾身前,他们将来宾一一引入席中,而席位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像顾如泱、黎昌这样本不受器重来客被安排到了第一排,除了这二人,李拓、东速浪、李随还有几位文采斐然者也入坐到第一排,第二、第三排则比较随意,仿佛安排并无先后、长幼之分,其实来者心里也已清楚,坐在第一排的那便是文试过了的,之后的便是被淘汰之人,只是来者皆是客,没有把人赶走的道理。秦无庸看着众位才俊频频点头,最后他也将目光投向了黄苑,他之前已经向黄苑交待,刀剑无眼,若是武试切不能伤人,来者又都是各国贵胄,也不能让他们提刀相向,便让黄苑安排一出戏,一定要让这些才俊有所表现的机会,只是在表现中他们是否相互用上手段,那便不是他大周可管之事了。被秦无庸这么一看,黄苑也有些尴尬,若是按他的角本而行,那应该是有齐国奸细来犯,掳了这大周的舞伎,跟着羽林卫放出马厩中的马,各国才俊们驰马追兵,然后在武安港的一处小丘后各才俊们将与追兵互斗,最后看谁能够将舞伎毫发不损的救下,以上便是明斗,若是暗斗,那此时李拓应该是在马上,以他马战的优势分别将其它人击于马下,或断其利刃,最后救下舞伎,黄苑知道这不仅是他所想,其实也是秦无庸所想。但现在马却出了问题,这意味着一会这戏码出来,众人本是疾驰而去要变成以飞奔而去。黄苑已无他法,只得硬着头皮向秦无庸点点头,示意自己已收到指令,于是悄悄向心腹的了手势。跟着那些两波人分开行动,一波乃是伺候来宾的内侍,他们为各自伺候着的倒上水酒,另一波开始准备劫持舞伎,最后只等黄苑击掌为令,此戏便可正式开演。黄苑见第一排众人也是一脸狐疑的等着对他们的第二场试练,他又看看安插着的那个心腹,那心腹也已准备完毕正准备给黄苑一个确认的回馈,此时却见昭阳从席上站了起来。“黄大人。”昭阳笑脸盈盈的一边说着一边向黄苑走去。“公主殿下。”黄苑对昭阳一揖,便没来得及击掌。“请问有何吩咐”黄苑问道,他知道昭阳聪颖,但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是有何事。昭阳并未直接回答,反而是走到了宴席边的一处开阔处,昭阳看着天上如勾之月,笑着对众人说道:“昭阳知道今日宾客来此只为一个目的。”昭阳没有明说,但这个目的已是天下皆知。“但昭阳想找得那位偕老之人,除了文采出众,还需”众人还未听到昭阳后话,便听到身后一阵马蹄声响起,黄苑更是吃惊,此处应该再无好马才是,忽然席后一处树木里冲出一匹俊马,马上坐着一位黑衣蒙面之人,他已经极快的速度冲向了昭阳。若是往常羽林卫早已冲出护驾,可今日却不同,黄苑早打了招呼,此时此刻的所有异动皆是他的安排,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那马上之人尽然将昭阳劫走。此时不仅黄苑惊了,连秦无庸也大吃一惊,只道是劫舞伎,如何又变成劫持公主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连秦礼安都暗自觉得黄苑这次好手段,虽然那些马被楚寒所伤,竟能想出以昭阳为质来考验众人,不愧是朝中老臣了。吃惊的不只是皇室与朝臣,来宾们也没有想到竟是昭阳亲自上阵,一下也慌成一片,顾如泱心中咯噔一下,忽然想起昭阳所说:一会无论发生什么大事,你只凭你意进行,一切方可水到渠成,你可明白。既然是以自己心意行事,顾如泱二话不说从曾世手中拿下自己的刀,朝着那奔马狂跑而去,其它人见顾如泱已动,便也紧随其后,马在前,人在后,这注定是一场体力之战。秦无庸茫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最后还是把目光放在了黄苑身上。“这就是你安排的武试”顾如泱由于率先行动,暂时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