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点。”林月城自知凭她之力无法从他手里逃脱,也没有再做反抗,冷眼看着他为自己清理着伤口。这一刻,她有些恍惚,竟不知今夕何夕,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暗烈”他低头浅浅一笑:“阿城,当年你答应会等我回来,结果却食言了。”林月城亦是浅浅一笑:“当年的事,何必再提如今我是巡捕林月城,必须让你伏法”说时迟那时快,她的手中已多了一柄沾满血的匕首,趁其不备,匕首已刺进了他的左肩。她又迅速向后跃起,只将匕首上的血渍擦干,便将匕首藏在了袖中,却是快速地滚到那柄断剑旁,执起剑柄,再一次扑向对方。而暗烈自挨了林月城那一剑,并没有出手做出任何反抗,直到林月城再次执剑而来,他也只是弯了弯唇角,稍稍偏过身子便躲过了她的剑。指尖轻点剑身,铿然一声,林月城手中的断剑顿时碎成粉末,她自己反被剑压震飞在地,口吐鲜血。这次与暗烈的交手,让林月城觉得无地自容、羞愧难当,定要分出胜负才甘心。然,对方处处留情,她也无法取胜,这让她如何向众人交代心中的骄傲,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倒可笑得很林月城抹了抹嘴角的血,半跪在地上,对方眉目依旧,总让她想起过往的屈辱。她恨,恨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年,依然无法洗刷过往的痕迹。之前偶然流露出的焦急与关怀,恍似在梦中。此刻,在他眼中,只有冰冷的无情。她笑自己痴傻,到如今竟然还在想念当年那份虚假的情与爱。遭此挫败,她也无心再战,甘愿死在他的手中。但闻身后雷声滚滚,林月城回头,只见波浪滔天,一道刺眼的白芒破浪而出,直奔她而来。她迅速翻身跃起,还没来得及躲开那道白芒,那白芒却“咻”地偏转了方向,直直地没入了她的脚下,林月城只觉寒意袭身,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耳边回荡着清脆的剑鸣之声。这清脆的长鸣,让林月城喜不自胜,目光落回那道白芒上,白芒正缓缓散去。这一看,她才知,那道白芒不是他物,正是一柄剑发出的光芒。能有如此剑芒,此剑绝非凡品对剑,林月城本就有着极大的爱好,更何况是这样难得一见的宝剑,她更是心痒难耐了。她缓缓上前,抬手抚上了剑身,晶莹剔透的剑身内似有鲜血流动,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一般,即使通体冰寒,握住剑的那一刻,竟丝毫不觉得冷。拔出剑,林月城细细观察了好几遍,情不自禁地称赞了一声:“好剑”听闻此言,又看她爱不释手的样子,遥遥而立的暗烈欣慰一笑:“此剑,送你正好替了你那柄被我折断的剑。”林月城狐疑地盯着暗烈看了半晌,不知这人有什么动机,直截了当地问道:“你要什么”暗烈毫不迟疑地答道:“只要你”林月城立时变了脸色,冷声道:“此剑,我不要了”说着,她欲掷出手中的剑,暗烈却突然上前,阻止了她这一行为,皱眉道:“既然喜欢,为何不要”林月城虽说喜欢,但因为这是对方的东西,她也不想如此承了他的这份情。而她实在舍不得这样一柄宝剑,思索良久,才微微一笑,斩钉截铁地道:“如此,这笔交易,成了。”“交易”暗烈瞅着她的眼,见她这副满不在乎的态度,心里有些气,“你把这当成交易”林月城点点头,笑道:“暗烈公子是觉得以我林月城的身价不够做成这笔交易么”暗烈只是笑道:“好好好阿城,你既然愿以自身作为交换,我何不成全了你你既然恨我,日后便用手中这剑来取我性命”林月城不曾料到他会说出这般狠绝的话,愣了片刻,眼中已有滔天恨意。她纵身向后一跃,手中的剑已挥出,顿时,白芒映月,光影之处,已留下一条深深的沟壑,横亘在两人之间,淡淡红色光华自剑身流转,像极了破晓的天空。她站定,以剑指着他。此刻,暗烈却异常冷静,嘴角露出一抹嘲谑的笑,极尽无奈悲凉:“阿城,你变了。”林月城握剑的手顿了顿,半晌,她才一字一句地道:“我林月城,今生誓与你不共戴天,至死方休”暗烈只是冷酷一笑,眨眼的功夫,身影便飘到了她面前,握住了她握剑的手腕,笑道:“阿城,我不问你为何这般恨我。但我寻你六年,终得以见着了你,你总得告诉我当年为何要不告而别。”林月城别过脸,想要挣开他的桎梏,无奈使不出力,只得闭口不语。暗烈不禁有些好笑,松了她的手,笑道:“这般倔强,还是如当年那般。”林月城有些气恼他这样拿捏她,收了剑,正准备走人,对方却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再次带到了他面前,冷声提醒了一句:“方才达成的交易,阿城不会就这样忘记了”林月城甩开他的手,冷冷地道:“阿城死了”暗烈无谓笑道:“你只告诉我你叫阿城,我也只想叫你阿城。”林月城不想理会,又听他一本正经地问道:“苏徵有动过你么”林月城呆了呆,忽而轻蔑一笑:“我林月城岂会让他得逞”转念一想,林月城忽又想到苏徵会找上她,不也是受他之命么这人此时来追问此事,当真是可笑得很,心中有几分得意,也有几分厌恶。林月城离开时,天已破晓,河面被镀上了一层红纱,就像那道渐渐远去的身影。暗烈回身时,只见一袭白衣的苏徵正笑着看着他,他又看向了他手间缠着的纱布,低声问了一句:“伤势如何”苏徵笑道:“无碍,多谢暗烈公子。”暗烈神色清冷,见他面色苍白,知道这人伤势至今未愈,也没有再问,只淡淡地说道:“如今,还差两名女子的处子之血,此事,还得劳烦长清公子。”苏徵无害一笑:“暗烈公子何必如此见外,你我二人既已同舟,何须再论彼此”暗烈睥他一眼,无甚感情地道:“猫和鱼,不会是朋友。我与你之间,只有交易。”苏徵面色一白,没有答言,只是云淡风轻地笑着,见他已走远,追问了一句:“请教公子,若再遇上林月城,在下当如何”暗烈顿住脚步,嘱咐了一句:“以你如今之力,无法胜她分毫,需小心行事。”苏徵点头,却不忘暗讽一句:“你差点就将自己的女人送了我呢。”暗烈果真变了脸色,因为理亏,只能气愤地拂袖离开。林月城回到居所,调理了内息,猛然发现,右手处的经脉俱损,没有十天半个月怕不能复原。虽在之后与暗烈的交手中,她便知道自己的右手可能无法再如之前那般运用自如,万万没想到情况会这般严重。之前,她还感激那人对她处处留情,如今看来,那人依旧是冷酷之人,对她也不会手软。但此次,她还是有些收获,至少知道了之前一系列案件的幕后人就是暗烈,而且,能得到一柄宝剑,此行收获颇多。暗烈既然愿意留她这条命,她自当恭敬不如从命,定要用手中这柄剑斩断一切。以自己作交换,既是她无奈为之,她也不会耍赖。到时候,只要他提出要求,她若无法完成,以命相抵有何不可不管怎么说,与暗烈的这一番较量已耗费了林月城诸多精力,她也正想借清净的时候好好地养精蓄锐,以备暗烈与苏徵又有什么动作,便和衣而睡了。醒来时,迷迷糊糊瞥见桌边有一道模糊的身影,她腾地从榻上坐起,摸了摸枕边,却摸了个空,她顿时完全清醒了过来。才发现,桌边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程怀凌,而那人听到动静,也正转过头,手里拿着的正是她放在枕边的剑。林月城灰了脸,匆忙下了床,穿戴整齐后,黑着脸从程怀凌手中夺过剑,对方却只是清淡一笑。林月城也懒得指责什么,见屋内竹帘紧闭,光线昏暗,她也无法确定时辰,只简短地问道:“什么时辰了”程怀凌瘪了瘪嘴,笑道:“已是日薄西山了,月城可真能睡啊”林月城白他一眼,并未道出昨夜详情,兀自拢起竹帘,回头对端坐在短椅上的人笑道:“小凌子真有心,知道姐姐睡觉见不得日光,特意为姐姐闭了竹帘,回头请你喝酒”程怀凌厌恶地皱眉:“姑娘家喜欢什么不好,偏偏喜欢喝酒”林月城也板下了脸,一把扯起短椅上的人,将他使劲推出了屋子:“别来管我的事我带你在身边,可不是听你追三问四”程怀凌此刻也丝毫不服软:“林月城,你别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我便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昨夜你去了哪里”林月城沉默了良久,方才低声道:“你回中都去。”程怀凌笑道:“不用你说,我也会走”然而,他并不急于离开,而是从衣襟内掏出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布包,递到林月城面前,郑重地道:“姨父的东西,你收好”待林月城接过,程怀凌转身便走,径直出了这院子。林月城一点点打开布包,才发现,里面是剑的碎片,正是昨日夜间在渭水边与暗烈交手时折断的剑。林月城立马明白了程怀凌为何会这般反常,赶紧收好布包,直追程怀凌而去。、请君入瓮林月城出了院门,就见程怀凌倚在一棵柳树下,看见她追出来,他并不惊讶。而他,似乎正等着她一般。他才立直身子,林月城的剑已架在他脖子上。他不但不慌乱,反而紧紧地盯着那柄泛着淡淡红光的剑,在余晖的映照下,那柄剑散发出柔和的七彩之光。林月城见他这副不畏生死的模样,心里恨恨,剑身逼近了几分,他的脖颈处也有了一条细细的血线。令人奇异的是,落在剑上的血竟缓缓地渗进了剑里。吃惊了半会儿,林月城只在心里暗暗称奇,并未收回手中的剑,厉声问道:“你敢跟踪我,到底有何意图”程怀凌移开目光,低声道:“随你怎么想。若你怀疑我,现在就可杀了我。”林月城愣了愣,收回手中的剑,狠狠地踢了他一脚:“臭小子,再有下次,姐姐定不会这样轻饶你”程怀凌正弯身抱着右腿,听她这么一说,冷哼一声,并不领情,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随手抓起身边的一把青草朝林月城身上扔去。林月城只轻轻一弹指,那青草便飘向程怀凌,落了他满头,惹得他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如此,林月城也算解气了,得意地瞟了他一眼,飘飘然离去,独剩程怀凌一人在她背后扔石子,可惜都砸了个空。当晚,林月城就派出了全县衙役,全城戒严,一夜无事。如此戒严,直到第四日日间,才得知昨夜又有一人被夺了处子之身。听闻这样的消息,林月城十分气愤,想到苏徵不可能在层层戒备下出得了县城,便命人继续戒严,自己前往县城中搜寻苏徵的踪迹,未果。程怀凌见林月城为这事几夜没合眼,心头担忧,如今又见她一人在县衙大厅内为这事犯愁,便悄悄地上前,轻声道:“月城,我有办法。”林月城抬眼看他,毫不在意地笑道:“什么办法”程怀凌并不因她这副不甚在意的态度而不满,与她认真分析了如今的情势,又提出该如何如何。林月城见他打破常规思路,反其道而行之,眼中露出赞赏之光:“小凌子,姐姐小看你了如此,就照你说的做”程怀凌摸摸后脑勺,笑道:“但愿能帮上忙。”林月城拍拍他的肩,自信一笑:“且看姐姐如何请长清公子到此”当天,林月城即刻下令撤去了全县的防备,迅速传来了县衙中的一名衙役。那名衙役见识过林月城的手段,对这位女巡捕是又敬又怕,被传唤至此,心中惴惴不安,叩首跪拜道:“小人林博珏见过大人”林月城见过礼,请他位上坐了,笑着问道:“林兄家中几口人”林博珏不明其故,听对方这样和善亲近的语气,心中反而不安,垂首答道:“大人抬举,小人不敢称兄。小人父母早亡,只有小人与家妹两口人。”林月城莞尔一笑:“听说林兄有一未婚妻不日便可过门,不知小女子能否为林兄主持婚事”林博珏听了此言,不知对方有何用意,茫然地问:“大人的意思是”林月城起身,走到他面前,笑道:“你我同姓,算是有缘,小女子想要做一回主婚人,不知林兄意下如何”林博珏依旧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对于林月城这样的好意,他也不好拒绝,致了谢:“如此,一切但凭大人做主”得了林博珏的话,林月城自然高兴,特意准了林博珏两日的假期,由着他张罗着自己的婚事。至于她心中计较,她也不想在此刻向外人透漏一分。人多口杂,难免会走漏风声,她也只能相信程怀凌,相信他这些日子来查探的小道消息。林月城向来不喜拖泥带水,如今既然得了林博珏的准话,立马命衙役张罗着一切。大婚当天,婚宴酒席设在知县府内。对于林月城这一安排,林博珏虽不明了,却也没有半句言辞,在亲朋好友的祝贺中,与新妇拜了堂,由着一帮女眷及一干衙役送新妇回了自家新房。府中,酒正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