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找人。”末了,他抬眼打量了殷离一眼,笑道:“你与殷少七都是鹰族赤鸢,你该是他口中的离姐姐。我找阿城,她在哪里”殷离倒不曾想到他是殷少七与林月城的熟人,又认认真真地审视了他一番,心中已然明了他的身份,却又不十分确定他是否就是杀害幼童的凶手。当下,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她知晓食人鱼的性情,若惹恼了他,这宫中万人性命怕都会丧生他手。殷离快速地思索了一番,对他说道:“她在宫中,你随我来。”暗烈并不疑她,越过水面,一路上倒是安安静静地跟随在殷离身后。林月城回中都的这些时日,整日里被程怀凌缠得脱不了身。这日,她原本清静了半日,程怀凌又兴致冲冲地邀她去赏花。林月城惯走江湖之人,不懂这些风花雪月之事,本欲推辞,一看程怀凌满脸诚意,话到嘴边又不忍心,只得勉为其难地应了他。而殷离带着暗烈在屋子里没寻到林月城,问了院中的丫鬟,才知是去了后花园。林月城陪着程怀凌折腾了许久,本有些昏昏欲睡,因见殷离带着暗烈来,惊吓得睡意全无,程怀凌更是对暗烈充满了警惕与敌意。“阿城,借一步说话。”林月城震惊过后,无奈地白了他一眼。她在暗地里向殷离询问了情由,殷离便将池鱼园发生的一切说了,独独省略了池中锦鲤被吃一事。因殷离也本着不去轻易招惹食人鱼的原则,倒没怎么为难暗烈,再听暗烈对林月城的称呼,她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权且让林月城处理此事,她却唤过程怀凌,小声道:“我们走吧。”程怀凌却犯了脾气:“我不走。”“小凌子。”林月城唤过程怀凌,在他耳边小声嘀咕道,“他身上有血腥味,我怕他对你不利。你走了,我便能安心对付他。”程怀凌仍有些不放心:“你一个人怎么上次在渭水边,不是被他重伤了么”林月城狠狠敲了敲他的头,没好气地道:“那件事你要在我耳边念叨多久他只是来找我,何况在这王宫之内,他也不敢妄动。”程怀凌心里极度郁闷。他何等聪明,怎不明白这两人间有着他不知晓的恩怨过往,然而,他一向惧怕林月城的冷脸,因此也不敢过问她的事,只得不情不愿地随同殷离离开了。而暗烈终得以见了她,如今只剩下两人,他便笑着走向她,林月城却连连后退,逼视着他,冷冷地问:“你又害了多少人”暗烈皱眉:“我没害人。”林月城不信,怒笑:“你身上的血腥味哪里来的”暗烈一本正经地答道:“抓了几条鱼果腹而已。”林月城犹自不信,还待相问,却是暗烈问了一句:“你目前有何打算”林月城不假思索地答道:“与你无关。”暗烈也不计较她这般态度,只轻声提醒道:“苏徵尸身仍未死。”林月城登时来了劲,紧紧地追问道:“你如何知晓”暗烈笑而不答,却是盯着她道:“随我去蛮荒。”林月城有去蛮荒的打算,听他如此说,她也不推辞,只让暗烈在城中等一日,后日一大早再启程前往蛮荒。对于林月城前往蛮荒调查崔莺歌动向一事,程幕一一应允,只叮嘱她行事温和些,以免伤了两族的和气。林月城知晓王上是在指责她之前的行事手段太过狠辣,当下也不敢多说什么,埋首而应。在林月城看来,她的程叔叔性子太过温和,对猫妖一族更是宽和体恤,当日她带回苏徵的尸身,只因猫妖族人的一句请求,他便将苏徵的尸身让了出去。对此,林月城并非没有怨言,但是,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王,做出的决定她无权干涉。那带走苏徵尸身的猫妖,林月城自然认得,正是与苏徵交好的静茗,曾经猫妖一族的王。她先前倒认为静茗带走苏徵尸身真如他本人所说那般,让苏徵死后回到自己的族人中;如今听了暗烈的话,她反倒觉得静茗是别有居心。崔莺歌许在蛮荒,静茗带着苏徵也必定会回到蛮荒。至于殷少七与林博瑛,也不知道是否到了蛮荒又是否找到了暗烈口中所说的那只猫妖蛮荒这一趟,她是不得不去了而程怀凌听说林月城不日就要离开中都,也一心想着出中都到各处游历游历,说通了程幕,他又缠着林月城软磨硬泡了半宿。林月城不堪其扰,勉为其难地应了,一再地叮嘱他不能拖了脚程,否则立马将他扔下。程怀凌带够了银两衣物,贴身带了一柄短剑,做防身之用。出了城门,他一见暗烈候在此处,心里就犯起了嘀咕。他从林月城那儿得知了此人的恶行,自然没有好脸色给他,就是想不明白林月城为何要与这般恶人同行。一路行去,听那两人间的言语,竟像是旧相识般,程怀凌心里就有些泛酸。他突然就明白了林月城心中那段不愿被提起的往事与暗烈有关。程怀凌不敢得罪暗烈,也不敢招惹林月城。原本以为这是一段愉快的旅程,到头来,他却处处受着煎熬,身心俱疲。途中歇息的间隙,暗烈好不容易不在队伍中,程怀凌也得以在林月城跟前讨巧卖乖。林月城心情好时,对程怀凌常常是笑脸相迎,眼下程怀凌又殷勤周到地为她捶背按摩,她出于关心,随口问了一句:“小凌子,你累不累啊”程怀凌直摇头,趁机问道:“姐,你是不是喜欢他啊”闻言,林月城猛地转身,冷冰冰地注视着他:“不该问的不要问。”程怀凌满脸委屈,掀起眼皮瞅了瞅林月城,低低地道:“你不敢承认。”林月城气得扬手就要打他,程怀凌早就知晓她会生气,说出那句话就跑开了。林月城也不去追他,闷闷不乐地坐下了,看程怀凌始终不敢靠近她,她压了压怒气,向他招了招手:“过来,我不打你。”程怀凌坚定地摇了摇头,林月城也不再唤他。稍作歇息过后,自顾自地离开了,程怀凌赶紧跟上,却始终留出了一段距离。等他意识到自己被甩开了一大段距离后,他赶紧快步奔到了林月城身边,忍了一路,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不等他么”林月城道:“他自己会追上来。带他上路比带上你,更麻烦。”林月城也不是初次当着程怀凌的面抱怨此事,程怀凌自然知晓她的苦恼。他脚程慢,给队伍拖了后腿;而暗烈却因为食人鱼的关系,行不到几日,便需要寻找水源,这令林月城十分头疼。好几次,林月城都想扔下他,不再与他同路而行,却偏偏怎么也甩不开他。当日傍晚,暗烈便追上了两人,给两人带来了几条新鲜的活鱼。当夜,三人就生火烤着吃了,享受了一顿美滋滋的晚餐。程怀凌平生未徒步行过这般远路,脚底起了泡,他不敢喊疼,上过药,咬牙继续上路。这一路行去,他在钦佩林月城的同时,又十分心疼她。他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林月城所经历的一切。、寻医蛮荒关于暗烈口中的那位猫妖医者,殷少七倒是能想到那人是谁。二十几年前,猫妖与鹰族结盟共同对抗人类,殷少七便知猫妖中有一位精通毒药医术的猫妖红烛。他与林博瑛千里迢迢来此求医,前去拜访,恰逢那人出门,归期不定。而这院中主人是好客之人,主动邀请殷少七与林博瑛在此住下了,待客之道细致周到。殷少七不知林博瑛体内的精灵鱼血还能压制毒性多少时日,但看林博瑛昏昏欲睡的情状,他也知情况不容乐观。眼下,他不敢离开林博瑛半步,每隔一个时辰,都会想方设法叫醒她,唯恐她睡着便醒不过来了。而殷少七日夜守在林博瑛身边,林博瑛感激的同时,又十分难为情。白日里,她悠然转醒时,见殷少七坐在地上,兀自靠着床边睡着了,她内心十分过意不去。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不想还是惊醒了他,她红着脸道了歉,殷少七却全然不在意,如往常那般询问了她的情况,便默不作声地坐着。林博瑛无所事事,绞尽脑汁地想要找出话题与他聊聊,却总找不到话题,也只能默默地坐在一旁。她扭头看时,殷少七正闭了眼,她一心以为他又睡着了,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不防殷少七正睁开了眼。她红着脸慌乱地调开了目光,却是殷少七一本正经地问道:“你饿了么”林博瑛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却是不敢再去看他。殷少七起身,轻声道:“我饿了,我去找些吃的来。”出了门,便是大片大片的药田,远处一曲清池上荷叶点点,莲香扑鼻。如今还不到用饭的时辰,殷少七不敢麻烦主人家,便去池塘边摘了几株莲蓬,回屋递了两株到林博瑛手中。殷少七剥了莲子外的皮就将整粒送进了嘴里,他瞧林博瑛剥得小心翼翼,又总爱将莲子中的莲心丢掉,好心提醒了一句:“你不爱吃莲心,留着可以泡茶。”林博瑛低低应了一声,果真认认真真地将剥出来的莲心放入手边的杯盏里。随后,殷少七又借了这院中药房里的炉子生了火,煮了一壶莲心茶。林博瑛尝过后,只觉得又苦又涩,几欲不饮,因不想辜负殷少七的好意,便耐着性子陪着他在院子里饮茶。来蛮荒的这一路上,饮食粗糙,而殷少七总能让糟糠之食变得美味,倒让林博瑛对他刮目相看了。而她一心以为殷少七缄默寡言,却没料到他也有这般闲情雅致。宅院主人请两人去前厅用餐时,殷少七总算见到了久等而归的人。家主静兰互相介绍了彼此,红烛虽未见过殷少七的人类模样,却仍是记得当年的赤鸢。听说殷少七前来是为林博瑛解“淮阴不醉”的毒,红烛直截了当地道:“此毒,无法可解。”林博瑛本就不抱有任何希望,听闻此言,也不感到失落。反倒是殷少七仍不死心,他从衣襟内掏出一方小瓷瓶,正是暗烈离去之时交给他的“淮阴不醉”。他将其递到红烛面前,认认真真地道:“博瑛姑娘所饮的酒并非贵族内的淮阴不醉,是出自褚家的配方。”红烛笑着接过殷少七手中的小瓷瓶,转而替林博瑛号了脉,微微一笑道:“虽中毒多日,但体内有精灵鱼血压制毒性,情况倒也不糟。两位暂且住在小院,我先研制一副药丸压制毒性。这毒我得研究几日。”两日后,红烛便送来了研制的药丸,吩咐林博瑛每日服用一丸。而林博瑛自服用药丸后,精神果真恢复了许多,殷少七也不再守在一旁,林博瑛却是很难再见到他的身影了。她一个人待在院子里无所事事,偶尔撞上同住一个小院的红烛,红烛也无暇理会她。初见红烛,林博瑛一心以为他是女子。她从未见过如此美艳绝伦的男子,不由得将他与苏徵在心中暗自比较了一番,仍旧无法当他是男子。隔着窗子看去,药房里的人神情认真而专注,那红衣男子却美如妖姬。红烛偏头看向窗外,对着林博瑛微微一笑,继而起身出了药房,林博瑛忙倾身见礼。红烛笑着打量着她,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体内的精灵鱼血从哪儿来的”林博瑛忙答道:“是暗烈公子和他的”红烛皱眉沉思片刻,摇了摇头:“不认识。”而后,他又问道:“你与崔莺歌有何冤仇”林博瑛摇头:“我并不认识她。”红烛却笑了:“你该是认识她。数十年前,她是我族的罪人,自断最后一命,却是苏徵为她续命才得以保住一命,后被人类封住了妖力,只能以猫的形态活着。苏徵托人抚养的那只黑猫,你记得么”林博瑛自然记得那只黑猫,也一直当黑猫是普普通通的猫,却不想竟有这般曲折离奇又复杂的身世。而她,自遇上长清公子后,便知晓他不惜一切代价的付出,是为了心爱的女子。如她一般,明知对方不会在意自己,仍旧傻傻地坚持,不求回报。她不想理会这诸多恩怨,平生所愿,不过守在长清公子身边而已。然,这卑微的愿望,因为长清公子的死而无法实现。他曾说,若能有幸活着,便许卿半生。终究是空口诺言。而她,却傻傻地坚信着,坚信他会回来。所以,她才会不声不响地接受红烛的救治。她活着,才能见到活着的长清公子。红烛花费了将近一月的时间,耗费了诸多心血,总算研制出了解毒之法。这世间诸多灵丹妙草,虽说可解百毒治百病,终归是夸大其词;而红烛所研制出的解毒之法,自然也不能彻底解了“淮阴不醉”的毒,只能保林博瑛性命无忧。只要林博瑛不沾酒,毒性便不会发作。以防万一,红烛又给了一瓶药丸,让林博瑛坚持服用半年,日后沾少许酒也无妨。对红烛,林博瑛感激涕零,说了许多掏心掏肺的感谢的话语。红烛爱听好话,听了林博瑛的一席话,心里自然高兴,却也不忘算账。他将林博瑛前前后后服用的药丸和研制解毒之法所耗费的钱财做了详细的账单,二话不说地摆在林博瑛面前,直看得林博瑛目瞪口呆。她从来不知道她先前服用的药丸以及手上拿着的这些药丸竟注入了精灵鱼血,而这精灵鱼血是红烛花重金买来的,价格自然不菲。林博瑛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并不想赖账,可看到账单上巨额的钱财,她顿时吓白了脸,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应付。殷少七自然也没想到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