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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4(1 / 1)

便是这位如今已是年迈的老人亲自摘了那花最多的一支,每枝只取一朵而成。渝州的人,都知道容小姐死后就剩容家两个老人相依为命,连容小姐留下的唯一女儿,也在七年前走散,从此生死不知。从最开始的安慰,如今的大家伙也都能客气地接过那碗饱含老人心意的粥时,说一句:容夫人安好,表小姐也安好眼看着排队喝粥的人越来越多,隐隐有下午才散的架势。而容老夫人都是要等粥铺子散了才回家的,只是她年纪大了,这又刚下了场大雨,也不知受不受得住。服侍的小丫鬟弯身柔声道:“夫人,今日湿气重,要不要先回府休息”容夫人娇嗔横她一眼,却是笑眯眯道:“不了,不了,想我年轻时,也是你小姐那点本事望尘莫及的,还怕了这点雨水了”丫鬟无奈,笑着随了老人家去。“桃花粥,桃花粥,容奶奶的最可口;喝了桃花粥呀,小姐在外不要愁,不要愁。桃花粥,桃花粥,一花一粥心酸苦,走丢的的人哟,快快回家莫逗留,莫逗留。”远处,孩童们成群结队唱着儿歌的清脆声音传来,伴随着嘻嘻哈哈的笑声。容老夫人眯起双眼看向雨后的晴空,那双浑浊的眼眸中,有憾,有悔,有隔得很远很远的慈爱。午夜,巨大的树影挡了半边的月光,在地上留下昏暗的深色,偌大的院中空无一人,与那惨败猩红的宫墙并成一片诡异的风景,在这本应是富丽堂皇的皇宫之中,实在奇异。那面高大的殿门紧紧关着,门脚只有个蜷缩着打盹的小公公在守夜,其他的,也不知去了哪里。明明该是回暖的时节,却让人莫名觉得阴冷。静谧的夜中突然传来细若未闻的动静,那小公公忙警觉地蹭起来,四周打量了一番见并没有什么其他人,便又放心的睡了过去。深檀色帷帐之中,静坐起一个人影。那双安静的眸子,带着月色最冷时的清辉,平视着前方。明明什么都没有的眼睛中,却莫名让人看到了哀色。这里是锦绣宫的内殿,是锦城公主休息的寝殿,却又不是。她每日醒来的地方这时已经换了帷幔,换了案几,换了,不知道还换了什么。床上静静坐着的那个人知道,换了很多很多。可她不觉得惊讶,反倒是在那一刻的怔然中立马反应过来,这里,连灯中的燃香都换了。大概是这样的情景曾经发生过吧。她想。夜这么深了,大概没有人醒着吧,她想。可是在这样诡异的安静中,她尚还有些不习惯。所以,她试着喊了声:“碧”突然又想起来,碧如是内殿的,子如、相如是在外殿打理的,便又喊道:“子如相如”回应的却是空无一人的大殿回响,和那微微细风吹进来的灯火摇曳,纱幔轻响。良久,久到她以为已经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两个娇小的身影一前一后走进来,跪到床前,恭敬行礼:“公主殿下醒了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你们叫什么名字”李容锦躺回被子中,她身上仅着中衣,就这么露在外头还有些冷。两人相继回道:“奴婢晴好,”“奴婢晴淑。”“嗯”李容锦沉思着,又想不出事来,便让她们二人站起来说话。她打量了一番,嗯,比碧如还有相如她们都好看些,搁到祁无月的云乐楼也能挣得个一席之地。这么想着,她也便问了出来:“可会唱曲”晴淑、晴好二人一愣。还是晴好先反应过来,她弯腰道:“回公主的话,奴婢来锦绣宫前是教坊部的歌姬。”李容锦乐了,敢情最近锦绣宫服侍人的都这么条件优越了“你们可知为何被送到锦绣宫当差”晴淑、晴好二人摇头:“不知。”李容锦嗤笑了声,这两人看不出她在笑什么,她自己却知道。她在嘲笑,笑自己平日里飞扬跋扈谁也不放在眼里,最后不一样是只笼子的小鸟么逃脱不了的命运像脚上的小铁环,就算她偷偷出宫去玩耍,可依旧是锦城公主,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的女儿。同时她又在嘲笑,不就是一把扇子么用得着把她锦绣宫的人如七年前那般,撤得一干二净,就为了让她孤立在这深宫扇子想到祁无月给自己的那把,李容锦下意识往枕头下摸去。还好,还在。第二日傍晚,李容锦换了身深水蓝的直裾袍,那把扇子别在腰间,从无人看守的后门溜了出去。长安城真是个繁华的地方,人声鼎沸的长街上每一处都在彰显着这里百姓的生活富足,连个乞儿都少见。李容锦扮的那个少年郎,京中颇有名气的锦爷,正大步走在人群中,只是那步子,怎么看怎么都有些说不出的怪异。为了让自己更像一点,李容锦干脆换了个走路的姿势,变作那风流人的小碎步移着,倒是那么几分模样。李容锦撇开扇子,鄙视地看了眼扇面上的一丛墨竹。虽然不得不承认,画得比她之前那把好得多,每一处线条的着墨深重皆有考究,假山石头的线条坚硬且粗中还有细笔,石下树洞中冒出的杂草简单的几笔碎墨将将画就,深一分则浑,浅一分则乱。若是那竹子有点气节该是多好,瞧瞧这柔美的竹枝,虽然异类,却竟也在一幅硬气笔墨中化作柔水,与之相得益彰。若不是不小心看到角上的落款,她都快以为这是他特意画了送给自己的而非以前的随意之作了。锦爷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她晃了晃脑袋,正提了步子踏进云乐楼,却眼光一扫,扫到不远处的一抹半熟不熟的身影,还和一个不熟悉的女子姿态暧昧。李容锦挑了挑眉,那不是四王爷李成善么怎的前些日子还有传闻说是对郑家二小姐一见钟情,估计正在思考着怎么求娶回家呢,这出了王府就和别的女子卿卿我我又是什么情况“锦爷可认识那个姑娘”后侧头顶突然传来一道笑声,听得李容锦下意识一抖,一步跨出老远。她回过头来看着来人,眼睛蓦地瞪大,脱口而出道:“怎的你不是离京了么”祁无月挑眉看她,问:“谁告诉你本公子离京了”李容锦“嘿嘿”干笑了一声,她怎么可能告诉她是偷偷看见的要是人家正在做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自己一个不小心坏了那还得了,她可不是祁无月的对手。遂她赶紧转了话题,指着远处那姑娘道:“小爷我不认识,祁公子似乎认得”祁无月看着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道:“认识,许还真的未婚妻,罗卿儿。”“什么”李容锦惊讶地看着他,反应过来,又看向那似乎正在调情的一对男女。这又是什么情况那日见许还真的表情想来二人订婚已有许久,且虽说许还真还揪着些过往不放,可到底是喜欢那个姑娘的,这这这,这姑娘如今又和当今四王爷走在一起还姿态亲昵,莫不是“人往高处走,这有何奇怪。许还真没有四王爷的地位,留不住芳心罢了。”李容锦“啧啧”喟叹,没注意他提及四王爷时语气中那股平平好似并无不妥。她细思片刻,大约也是了解,便不由得嘲道:“亏得爷我还听说卿儿姑娘是书香子弟,果然女人皆是善变。”祁无月突然走到她侧身,外头细细打量着她,挑起语调道:“女人,皆是善变”李容锦这才想起,他们有段时间未见了,且还是因为自己惹怒了他还被人看出女儿身来她尴尬地咳了咳,转身欲进云乐楼,却不想肩膀被人圈住,身体也被强掰过去。祁无月低头将人半圈在怀里,一只手搭上她的胸口,吐气如兰:“善变本公子可否看看锦爷的心,善变不善变”怀中的人立马面红耳赤,瞪眼看他,拼命地想要睁开。这可是在云乐楼的门口,就算他祁无月不要脸可她锦爷还是要在长安城混的她怒想,奈何力气不够又强挣不开,身子向后一仰躲过那手指。方才那葱白如玉的手指不经意搭向自己的脖颈,凉凉的触感像一滴山泉滴在那,竟让她有那么一瞬的迷然。想到自己一世英名,李容锦胆子一横,横脚就朝祁无月的踢去。祁无月轻巧躲开,却让她得了空,泥鳅似的溜了开去。他眉梢细微一动,轻轻笑出声。锦爷的风流名声在外,却是个连调情都不会的黄花大闺女。倒真是,有趣,有趣。、意乱情迷不一会儿,云乐楼的老妈妈推开楼上角落的一处小间,跟在她身后的三个壮汉一人提了两大坛酒,全是极烈的女儿红。妈妈笑眯眯着让人把酒放到地上,转过身问榻上眼睛看着窗外的李容锦:“锦爷真的不要两个姑娘陪着您喝酒一个人喝,多闷呐”李容锦不耐烦地顺手抄了个东西砸过去:“烦死了,不要不要,滚出去”“是是是”妈妈抬手就将那飞来的小樽接住,这一接倒是让她想起什么,边和三个送酒的出门边谄笑道,“锦爷,这可是咱云乐楼最烈的女儿红,要是喝醉了砸坏了东西”“知道了知道了烦不烦滚”“嘭”最后一声“滚”字,被里面的一掌内力关在门内。妈妈碰了一鼻子灰,回头对那三人道:“你三人注意这里的动向,别靠近,我倒觉得这锦爷今儿心情不大好,一定看牢了,砸坏了往高了的赔”那方才还一脸尖酸的妈妈,听到正堂上的大喊,便又挂了她认为这世间最为讨好的笑容,下了阁楼去了。小间的门突然又被大力拉开,李容锦面无表情冲远处的三壮汉扬了扬下巴,道:“爷我今个心情不大好,不要让人来打搅本大爷,否则后果自负”说完便不等他们回答,又“嘭”地甩上门。李容锦闷声坐在几坛子酒面前,好酒香醇,她却突然想流泪。可也只是想想罢了,她是最恨眼泪的,那东西什么问题都不能解决,还得连累其他人。想起很久前,她第一次想要逃离那个吃人的魔窟,却不知何时被带回锦绣宫,那一晚也是如昨晚一般,全部人都被换走,而从那以后,她再也没见过他们。从那以后,她锦绣宫的人再没有服侍超过一年。那年,锦城公主把自己关在房中整整关了七天,从那以后,锦城公主的身子,便不大利索了。李容锦自嘲地一笑,打开坛盖,取了个大碗,顾自猛灌。云乐楼的客人们渐渐不再进出,那阁楼上绘了花鸟虫鱼的小门中,开始传出细微的女子和男子交缠的呻吟,交错着角落的打砸声。而廊角的三个壮汉,却是依旧脸色未变,保持着那副棺材脸。像是犹豫一番,中间那个才左右看了看,低声问道:“两位大哥,你们说,妈妈的酒坛子需要赔吗”那二人先是一愣,最后具面无表情摇头:“不知。”中间的小弟先是一阵无奈,最后也干脆装起死人,不再专心当值了。那小间砸酒坛子的声音已经歇下,这一栋富丽旖旎的云乐楼中,便除了暧昧男女声响,就只剩轻若未闻的婢女的脚步声了。他们三个在这站了大半夜,见那小间也消停了,便开始思考着回去歇一会。可脚还没有抬呢,便见无月公子上了楼梯来。三人一愣,齐齐跪下:“公子。”祁无月淡淡看他们一眼,问道:“你们在这守着做什么听这里的欢好声音能安眠不成”三人被说了个大红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不知如何回答。那中间的小弟在身边两个大哥的眼神撺掇下,只得抱拳回道:“回公子的话,是妈妈说今儿锦爷心情不大好,让我们在这守着,砸东西赔钱的时候往高了赔。”祁无月看向那紧闭的门,沉吟片刻。他心道,这厮平日里就是个易发脾气的主,也不知这心情不好起来又是怎番景象遂将守着的三兄弟赶走,自己悠悠踱到小间门前。里面很安静,祁无月站了片刻便推开门。门“咯吱”一声,不知是磕到了什么尖锐的东西。就着房中已经稀薄的烛光,祁无月低头一看,眉头就是一蹙。一地的酒坛碎片裹着女儿红的香气,四边绣了金线牡丹的艳红地毯被弄得脏秽不堪,一脚下去,祁无月有些嫌弃地又躲开。他抬头,看见始作俑者此刻正趴在小案上,手边的那把扇子正插在细颈白玉花瓶中,而花瓶里原先不知插的什么花已经挺尸在那人的脚边了。想必方才的战况十分激烈。祁无月有些意外,揉了揉太阳穴,走过去看了眼被残暴对待的,好歹也是他无月公子送的扇子,抬脚正欲往人臀上踹去,却在触及她的醉酒小脸时猛地顿住。他收了脚,找了处干净的地方,蹲到她前面。细长的柳叶眉微蹙,这样的眉形这会看来竟与无月公子自己的相差不多。而那双平日里老是不大善意的眼眸此刻紧闭着,并那蹙着的眉都在告诉旁人,她心情很不好,连睡觉也不舒心。祁无月轻笑一声,坐在小案上,伸出手轻轻抚上那张泛红的小脸。此刻安静躺着的李容锦,脸上的红晕看起来粉粉嫩嫩,倒也十分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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