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临炽从前逃课不写功课的逆反心理立刻上来了,他任性地蹬了蹬腿发泄点情绪,然后欺压萧望元:“喂,你帮我写了。”萧望元头也不抬:“不。”华临炽小声威胁:“我这可不是和你”“华同学,有什么意见吗”前头宋成柳温和地问道。华临炽惊愕抬头,愣了下后,扯起一个大大的笑脸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任何问题先生您课讲得真好”他这个笨蛋,这是未来岳父布置的功课啊这么好的讨好机会他居然还要推出去宋成柳听他这话,眼里闪过意外的神色,尔后含笑点点头,道:“没有便好,那么下课吧。”等宋成柳离开教室,华临炽立刻乐颠颠地道:“不用你了,我自己写”萧望元闻言反而嗖地抬头,神色警惕:“九叔你又想什么幺蛾子了”“去去去能说点好的吗好了我回去做功课去了。”“哎”萧望元拉住他的衣角,“九叔您去哪儿啊,下面还有课呢”华临炽本想说他只是来捧他未来岳父的场的其他课关他什么事,可转念想到自己答应林孟冬的话。算了算了还是老实点吧,万一被他从书院踢出去,皇兄又得骂他之外,宋姑娘那可就真断了路子了。哎,华临炽坐了回去,颓唐地一杵脸就惆怅开来了,他牺牲这么大,宋姑娘可知道啊。不对华临炽突然从座位上弹起来,他折腾了半天到现在居然连人姑娘叫什么都不知道你大爷的,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用了“九叔”萧望元捧着心口抱怨,“您这一惊一乍的做什么啊”华临炽捏着他脸把他转回去:“少打听大人的事。”切萧望元翻了个白眼,还大人呢,这不照样还跟他一起上课吗不过他眼珠子转了转,听说城南道观来了个道士法术不错,改天让人去请一请,他九叔八成真的碰了不干净的东西了。接下来的课是术数,这门课华临炽是拿手的。他脑子灵光,算数快的不得了。以前在文渊阁,九章算术里的那些东西别人闹都闹不明白呢,他已经嫌弃先生讲得慢了。所以在这门课上,华临炽简直是智商碾压,不仅这群开始存着看笑话心态的小毛孩对他刮目相看,就连先生也是连连点头。嘿嘿嘿。华临炽的眼神有点飘飘然了:看见哥的实力了吗“什么嘛,跟我们小孩儿比有意思吗”身边萧望元的嘀咕声哐当砸到他脑门上,华临炽如果被兜头泼了盆冷水一样,顿时蔫了。是啊,跟小屁孩比有个毛意思啊。而他居然沦落到只能跟一群小破孩玩了“你又怎么了吃个饭都心不在焉。”江舒淮伸手点了点华临炽的餐盒,问道。华临炽委屈着张脸,道:“哎,我可不能再跟一群小毛孩子混了。弄得我都觉得自己智商降低了很多。”江舒淮闻言毫不手软的打击他:“也真难为你能坐上一上午。不过智商低没低看不出来,这脸皮倒是又厚了。”“你少挤兑我两句会死啊。”华临炽呲牙咧嘴,“你以为我愿意啊,还不是老家伙把我安排在立春班。”当然还有因为宋成柳在这个班。不过,他得动作再快点,等他抱得美人归,就不用呆在立春班在岳父手底下讨生活了。江舒淮虽然很好奇华临炽这突然跑来念书的行为,但他上次问了一次没问出结果来就不会再纠结这个问题,反正华临炽就在书院里,而且他也不是藏冬藏西的性格,总会被自己知道的。不过他现在更关心另外一个问题:“世子那里,你去看过了吗”华临炽拨着饭菜的手一顿,脸上闪过不自然的神色:“没有。”江舒淮说:“你还是去打声招呼。免得皇上又训你。”华临炽烦躁地刨了两下头发,应道:“知道了知道了,晚点去。”华临炤是景王独子,景王夫妇二人常年驻守北疆,唯一的儿子便托付给了太后。华临炽小时候还和这个堂哥一起玩过,后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就开始躲着华临炤了。华临炽吃的是信阳侯家给送来的午饭,江舒淮胃口清淡,但他口味重,这顿饭吃得他没滋没味的,又胡乱扒拉了两下,他把筷子一扔,道:“我回去睡觉了下午还有课,林孟冬那老家伙怎么安排课的,一天上这么多,能把人累死”华临炽就这样嘟嘟囔囔走远了,可这只不过是用来掩饰他想起华临炤时的不知所措罢了。回到了房间,他脸朝下把自己扔到床榻上,一动不动,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半晌,他烦躁地瞪了瞪腿,开始嘟囔:“哎呀烦死了,下午去找他找他找他也不知道原谅了我没有,这都这么多年了,总不能这么小心眼吧。哈、哈”他干笑两声,而后脸色变得僵硬了。其实他躲着华临炤是因为他小时候犯下的一件错事。、心结景王成亲后一直无子,华临炤是景王夫妇求了多年才得来的孩子,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可偏偏华临炤一出生便是体弱多病。北疆风沙大,气候干燥,并不适合修养。景王和王妃心惊胆战地将孩子养到了五岁这才送回气候适宜的京城托付给太后和皇上。景王常年驻守边疆,是帝国背部最令人心安的存在,其中艰辛朝中上下有目共睹。他的唯一血脉自然受到了最全面的看顾。皇上甚至为了他把御花园的堆绣山都给搬了,就怕小男孩跑上去玩耍摔着自己。华临炽那时候是先帝最小的孩子,霸道地猫嫌狗憎。华临炤比他大上一岁,但那时候的他文弱瘦小,看着可比壮实的华临炽要小的多。而华临炽见到这位堂兄也喜欢的很,觉得自己是“哥哥”了,颇为照顾他,整日里进进出出也都要带着“弟弟”。而华临炤性格内向安静,处处让着华临炽,因此兄弟俩相处的非常好。但华临炽毕竟被母兄宠坏了,他并不懂体谅二字。他自小精力充沛,可华临炤不是啊。他带着华临炤出去玩,玩着玩着便嫌人家跑得慢这不能做那不能做,就把人丢在一边自己撒欢去了。而事情就这样发生了。那次也是这样的情况。七岁那年,华临炽带着华临炤出去跑马,陪着堂兄小跑了会后便嫌不痛快自己迎风驰骋去了。等他畅快了华临炤自然不在他视线范围内了。但皇室子弟出行哪能没有随从,他也没在意就自己回宫去了。可回来没多久,华临炤的侍从哭着来禀报,华临炤不见了。而那日偏偏突降大雨。待华临炤被找回来时他整个人已经烧糊涂了。华临炤出生时就有心疾,这些年好歹是稳定下来了,而这场雨把娘胎里带来的顽疾催化了,华临炤也险些丧命。没有人知道这个病弱世子在马场里是怎么从众人眼皮子底下消失的,但随从失职,全部丢命;华临炽闯下大祸,被罚跪了一天一夜,若非他后来也发烧了,那两条腿就赔给华临炤了。整件事情细说起来,华临炽有错,但却也不能全怪他。但华临炽病好后却不敢去见堂兄了,他觉得是自己的错,害他旧病复发。他偷听太后讲话了,知道心疾十有八九是治不好的,而且指不定那次发病就会夺走华临炤的性命。他是害人精,堂兄以后若是丧命就是他害的这个认知就留在了仍是孩子的华临炽心中。打那以后他便躲着华临炤了,一躲就躲到了现在。华临炤喜爱弹琴,他也耐得住性子,年纪轻轻便技艺非凡。太后和皇上自然很乐意养着他,可他并不愿意整日无所事事,听闻闽山书院在招收琴师便报名了。闽山环境清幽,气候温润,加上书院毕竟是清静之地,皇上和景王便遂了他的心愿。华临炽嚷着要来书院的时候完全忘了这茬,毕竟他刻意屏蔽景王世子的消息这么多年了,可不成想现在却是避无可避了。华临炽在极度烦躁中翻滚着翻滚着睡着了,他困极了,毕竟从前不到日上三竿哪会起床啊。正值夏日,蝉鸣聒噪。闽山虽然气温要比京城低些,但也是燥热的很。没了小厮在一旁打扇,养尊处优的九王爷渐渐被热醒了。他还迷糊着,一边伸手抹了把额头的汗,一边晕头转向的呼唤道:“顺子,水”没有动静。华临炽加大了嗓门:“顺子你个懒鬼你又死哪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华临炽终于清醒了,他在书院里,书院是不准带小厮的。“啊”华临炽呻吟着把自己摔回被褥上,“热死人了”大中午的睡了满头的汗,身上也黏腻腻的,不舒服极了。没有人伺候的华临炽只好自己爬起来找巾子和脸盆。宿舍外边就是天井,他笨手笨脚地打了盆水,虽然弄得前襟都湿透了,但好歹算是自力更生了一把。下午是乐经和骑射,华临炽对于乐理是一窍不通,而他这年龄身手和十来岁的小孩一起上骑射课简直就是在过家家,加上天气炎热他心里又存了事,这一下午可真是难熬。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华临炽立刻撒腿就跑。“哎九叔你去哪儿”萧望元在他身后大叫,华临炽却置若罔闻。一个平日里同萧望元交好的少年走过来问他:“九王爷这是怎么了,一下午都精神恍惚的,上午不是上课上得挺起劲的吗”“天知道。”萧望元也是一脸莫名,“本来还想让他请我吃饭呢。”华临炽知道华临炤是住在书院里的,但桃李蹊这么多房子他还真不清楚哪间是他的。而且华临炽脚步踟蹰,他一直不敢见华临炤,这次突然上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啊。宋筝燕大老远就看见一个人在桃李蹊门口徘徊,走近一瞧,这不是那个躲起来偷看的小黄书的“江舒淮”吗,他在这里做什么想到上次自己那么丢脸地扑到人身上,宋筝雁脸上就烧得慌。桃李蹊三面石壁,唯一的入口上站着他。她左右瞧了瞧,实在是没别的路让她回家去。宋筝雁叹了口气,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心里默默祈祷他看不见自己看不见自己这个愿望自然是不能实现的。还在犹豫纠结的华临炽不经意间一回身就看见提着篮子低着头的宋筝雁,他的眼里立刻燃起了光亮。“宋姑娘”华临炽惊喜道,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宋筝雁面前来了,“好巧啊。”宋筝雁全身僵了下,然后干笑道:“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额我有个亲戚是书院的先生,我过来瞧瞧。只不过我不知道他住在哪里。”“这样啊。那我先回去了”她边说边脚步不停地往里走。华临炽却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她想躲开他的意图似的,很理所当然地跟上了:“宋姑娘你提着什么”“梨子。”“嗯书院还种着梨子吗”“是藏书阁的管事先生在后山种的。”“我帮你提吧。”华临炽端着张热情的笑脸殷勤道。宋筝燕却叫苦不迭:“不用不用,我快到了。你亲戚叫什么呀,我可能知道他住在哪里。”你不要跟着我了快去找你亲戚去吧“额”华临炽的笑脸凝结了,他想起自己骗她说自己是江舒淮,总不能告诉她他是来找堂兄华临炤的吧。“怎么了”“没没什么”华临炽脑子转的飞快,正想想个什么借口蒙混过去呢,身后却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宋姑娘”宋筝燕回头,来人正是华临炤。“华先生,您回来了”她笑着打招呼。华临炽一听到这个声音就立刻侧背过身子,脸上也都是闪躲的神色。可这会听见宋筝燕这熟稔的语气,心里立刻一阵憋闷。他们俩很熟悉吗,关系有这么好华临炤抱着琴,容色有些苍白,他自然是看见堂弟了的,不过面上却依旧神色淡然,只对着宋筝燕浅笑道:“嗯,回来了。我记得宋先生比我早回来的。” 华临炤那样明显地不愿意看见他,他也不会赶着上去惹他烦。“啊那我要赶紧回去了。我先走了。”宋筝燕礼节性地冲二人福了一福,然后提着篮子脚下飞快地往自家跑去。这下就剩兄弟俩人了。华临炽迅速瞥了华临炤一眼,然后昂着下巴对着天空道:“那什么我最近上这儿来念书来了,就过来看看你。”“嗯。”华临炤道。夏风裹挟着热气扑面而来,吹得华临炤一身长袍紧贴身上,勾勒出的身形瘦削地令人心疼。华临炽余光里看见了,忍了忍,到底没忍住,脱口问道:“你都不吃饭的吗”华临炤眼里闪过惊讶的神色,然后泛起了柔光,他勾了勾嘴角,依旧是那个平淡的语调:“怎么吃都吃不胖了。”华临炤这些年长高了不少,加上沉静的面容,如今同华临炽站一起,看上去倒不像小时候那样跟华临炽弟弟似的。华临炽难得正经说话:“太医说你的心疾控制挺好的,没事就多吃点肉,王叔今年回来看见你这样还不得心疼死啊。”华临炤神色复杂,他不敢置信地问:“你你怎么知道太医说的话的”“自然是问太医知道的。”华临炽显得不自在极了,有种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的感觉。他并不善于关心别人,这让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