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自己吓自己啊。结果这口气还没吐完呢,耳边突然想起一道声音:“王爷您在干什么”“啊”华临炽直接跳了起来,惊惶地连连后退。“啊”顺子被主子这反应也吓得大叫,双手环胸以防御姿态失声尖叫。华临炽叫完了就发现眼前的人是谁了,他立刻蹦起来赏了顺子一个爆栗:“让你吓我”顺子委屈得哇哇叫:“王爷王爷哎呦,奴才哪敢啊奴才一直在墙角睡觉,一睁开眼就看见你往外偷窥这才上前问问的。”墙角华临炽瞄了眼顺子指的地方,然后一脸尴尬地假咳了声:“什么叫偷窥啊真是咳,那什么,你来做什么”他话刚问完,顺子都还来不及张口呢,一连串记忆噼里啪啦在他脑子里串联上了。卧槽今儿不是要上学的吗他居然还在这里华临炽炸了,疯了他扑到床前一边胡乱往自己脚上套鞋子一边责备道:“本王不是交代你叫我起床的吗,你居然没叫我我要是被老家伙开除了,回来就把你屁股打开花”顺子跟在他后头手忙脚乱地递衣服,闻言委屈得不得了:“奴才叫了可是您一直不起来,还说还说管他去死,奴才这才”“不管不管,就是你的错你现在赶紧去给我备马哎呀完了完了”“奴才这就去”华临炽想过了,最糟糕的结果就是林孟冬二话不说把他踢出去,最好的结果就是他去林孟冬那儿道个歉,然后林孟冬原谅了他一切皆大欢喜。不过眼前这幕他就有些看不懂了。林孟冬背手站在书院门口,看见华临炽来了还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九王爷早啊”华临炽正好翻身下马,闻言脚一抖差点被马蹬绊住摔了个狗。“先生,你能好好说话吗”他哀怨道,“这次是我错了,我保证没有下次了。”林孟冬勾了勾嘴角:“我当日是怎么说,书院不是你想来就来你想来就不来的地方,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华临炽坦言:“这不是憋了十天突然吃好玩好没控制嘛。先生别生气,我知错了,我保证下次不再这样了。您当年戒酒不也是慢慢来的吗您原谅我这次如何我慢慢改”这说道最后又开始嬉皮笑脸插科打诨了。“哼。”林孟冬轻笑,然后往旁边站了站,露出身后一把扫帚,“这几日上早课前去把芝兰和玉树院子前的空地都打扫干净,算是对你的惩罚。”华临炽呆了:“先生你逗我呢,那两个地都那么大,我得天没亮就起来打扫啊。”“哼哼。我没让你秋天的时候去就算对你好的了。你若是不想去也行,我亲自帮你收拾铺盖。”“嘶真狠”华临炽觉得心好累啊,“我去我去。”说着扛起扫帚蔫蔫地往书院里走。“王爷。”林孟冬突然叫住他。“什么”“你就不奇怪我为什么那么轻易地让你入学了,你不守规矩我都没赶你走”当初江舒淮也问过华临炽这个问题,华临炽是怎么回答的呢林孟冬在想什么又与他有何关系。不过这话显然不能这样跟林孟冬讲,不然真的可以收拾铺盖回家了。“不知道。”“你五岁入了文渊阁,我就开始教导你。你很聪明,天资极佳。太后皇上都对你寄予厚望,可他们却又那样疼爱你,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吃喝玩乐,这样的日子有意思吗”华临炽的眉眼渐渐有阴翳之色。他曾同宋筝雁说,这世上多的是吃的五谷杂粮却操着拯救天地的心的人,而眼前这位显然就是这样的人。“那你觉得什么才是有意思”华临炽的脸上露出了熟悉的讥讽,他微抬下巴,眼神那样的高高在上,“按照你那套来生活精忠报国天天向上满口礼仪道德操纵别人的生活却口口声声为你好”林孟冬却不怒反笑:“我为什么要操纵你,我有何好处你真的以为我那么闲我为官数十载,大江南北沙漠汪洋什么没见过,你真觉得我这么狭隘”华临炽一愣:“你不是”“原来你一直以为我是那样的人难怪教你的时候天天跟我作对。”林孟冬说,无奈地摇头,“你先过来。”书院门口不远处就是一座精致的八角凉亭,林孟冬对抱着扫帚一脸莫名忐忑的华临炽说:“坐吧。”“我是熙宁元年的状元。”元年那不就是皇兄刚登基的那一年吗华临炽疑惑望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说起这个。“所以我对那一年的所有事情都记忆犹新。皇上刚刚登基,却必须得面对内乱外敌,其中艰辛自然不必多说。可就这样的情况下,他仍旧把你带在身边亲自教养。九王爷,你应该知道皇上没有对不起你,那你呢你做了什么,你让皇上不断地为你分神给你善后,你觉得你对吗”华临炽浑身渐渐绷紧。“我有那么多学生,你的天资是数一数二的。本来你是碌碌无为还是惊才绝艳都与我无关,我也没资格让你变成什么样。我那样追着教你让你成为我的学生,从不是给我自己锦上添花。因为我想让你有更多的选择,只有优秀的人才能掌控自己的人生,那以后你进能居庙堂,退能远江湖,你是选高位还是落平淡都是你正确的选择。而且你如今有皇上为你撑腰你可以随心所欲,可以后呢,太子的外戚是梁家,你还能这样恣意吗你以为权利中心是那么好混的你现在离真正随心所欲还差得远呢。”“你方才的话又多幼稚你知道吗,你为什么能随心所欲,还不是靠着皇上,靠着祖宗的庇荫。躺在世俗里享受,却又鄙视世俗的枷锁,九王爷你还觉得自己理直气壮吗”华临炤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脸上似乎被人连扇了数十个耳光似的,火辣辣疼。林孟冬见他眼神震荡,知道他听进去了,心里顿时十分熨帖啊。他起身拍拍小伙子的肩膀,说:“好好扫地,啊”跟他斗,你还差得远呢华临炽没有反应,心里破涛却渐起,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翻涌。他说不清这是什么情绪,却知道他心中原先的壁垒在崩塌。宋成柳说他幼稚,他知道那是因为他不曾脚踏实地过,而林孟冬说他幼稚,却是在摧毁他自以为是的看透世事,自以为的世人皆醉我独醒。林孟冬是对的,他可以选择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但却不能一边享受着皇兄的赐予一边恨着自己身上皇室的枷锁。、扫地“沙沙沙”夏季的落叶并不多,加上书院里其实有清扫的人员,所以华临炽基本上是扫扫停停不算累。“换上僧袍我就可以去当沙弥了。阿弥陀佛施主从何而来,又将去往何处”“从来处来,往去处去”华临炽一人分饰两角,自娱自乐地精分着。芝兰院前的这片空地正好背阴,抬头能看见湛蓝的天空而天气却一点都不热。华临炽扫着扫着寻了棵大榕树在树干分叉处躺了下来。白云悠悠,华临炽神儿随着那白云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林孟冬的话却一句一句在他耳边掷地有声。他想他真的应该是错了。生而为人,谁不喜欢美好优秀的事物,他自己也不例外。他明明能变得优秀为何要选择平庸呢。他也该长大了。总不能真的要皇上管他一辈子吧。还有梁家他痛恨梁家得寸进尺,可如今的他又能做什么呢。胡闹了十几年的华临炽终于愿意长大,若是被太后和皇上知道估计该祭祀太庙,告知先皇知晓了。正歇着呢,远处渐渐传来学生说笑声。华临炽瘪嘴,然后身体往后挪了挪藏得更深了,他不愿和不熟的人攀谈。不过他又能躲哪里去呢,那么大个人,那么小的地方。“那是九王爷吗”“好像是要不过去打招呼吧”华临炽白眼,不要过来,爷不想说话不过他的愿望是不能达成了,不仅不能达成,真正上前来和他打招呼的还是他极度讨厌的人。“这不是我们九王爷吗听说被山长罚扫院子了。王爷你怎么歇着不扫了哎呀,我现在踩着的地该不会是你刚刚打扫的吧,那我可真是荣幸,居然能踩在九王爷扫过的地上。”来人阴阳怪气幸灾乐祸。华临炽虽然脾气容易急,但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激怒了,他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看都不看来人一眼,傲慢道:“既然知道还不赶紧走开,免得又踩脏了我的地。”这位一上来就冷嘲热讽的家伙华临炽是认识的,他叫宋景,是宋贵妃的弟弟,比华临炽小一岁,曾经做过二皇子的陪读。当年皇后产下太子不久,宋贵妃也生下了皇帝的第二个儿子,宋贵妃也因此晋升了分位。不论后宫如何,对于华临炽来说,太子和二皇子都是他的侄子,他虽然和太子玩的多,但也没有要欺负或者打压二皇子的想法。不过这宋景却不知道哪根弦儿有问题说他带着太子欺负二皇子。宋景本是想一石二鸟,可比起自己儿子皇帝更了解自己弟弟,宋景自然是什么都没捞着还被赶出了皇宫,而他居然就这样恨上华临炽了。华临炽表示我很无辜啊ogtto华临炽这副傲慢的态度自然惹得宋景恼羞成怒。他早就看见了华临炽扫成一堆的杂物,于是冷笑一声,神色阴暗地突然冲了过去,扬起脚就把华临炽辛苦了一下午的工作给踢飞了。宋景完事后转过身抱臂得意洋洋地看着华临炽。“天啊”有胆小的学生一脸紧张地来回看着两人,还有人甚至跑过去扯了扯宋景的胳膊示意他赶紧道歉。“你疯了这可是九王爷”华临炽却难得还是平静的很,大概是因为在看见这家伙的时候他就预感到这一出了。“不自量力,跳梁小丑。”他轻蔑地说。宋贵妃因为当年他做出的那出诬告事件至今在后宫大气都不敢喘,更别提在太后那里有一点地位,可这宋景居然还敢得罪于他,他到底脑子出了什么问题才敢这样有恃无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宋景咆哮着就要冲过来,却被一旁的同学死死拉住。华临炽腰上一用劲,利落地起身从树上一跃而下:“你你你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这样称呼本王本来念在这里是书院,本王也不想摆谱,可有些人真是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宋景还要再争,却被其他人死死捂住嘴。华临炽一脚勾过他靠放在树边的扫帚,抬起来指着他道:“不要惹急了我,我什么都干的出来,到时候你宋家有个三灾五难可别怨我。现在,请你滚”“九王爷息怒,我们这就拉他走,您大人大量,大人大量”哼华临炽手腕一转,扛起了扫帚自顾自走开了。真糟心,他也就配被他的扫帚指着。切真不明白,都是姓宋,有些人那么讨喜有些人怎么那么烦人呢既然下午扫好的落叶和杂物被宋景一脚踢飞了,华临炽自然也没那么好脾气地重新扫一遍,所以他的解决办法也很粗暴,直接踢得更散乱。“你在做什么”身后突然传来女子清脆的嗓音。华临炽先是浑身一僵,然后立刻又惊又喜地回身:“宋姑娘你怎么在这儿”宋筝雁手里提着一篮梨子,穿着一身白底蓝碎花的裙子,看着就跟哪个果园里摘果子的小丫头似的。她指了指后边被树木挡住的小道,说:“我在那里看见有人找你事就赶紧过来看看。你还好吗你刚刚是在发泄吗”她神色紧张地望着华临炽,气喘得很急,眸光湛湛。华临炽微微一愣,才笑道:“我很好,不好的是那货。而且我也不是在发泄,我只是不想再扫一遍,就索性弄得更乱一点而已。”宋筝雁眉宇一松,说:“那就好。”华临炽心里暖暖的,这使得他说话更加温柔了:“你这个时候不应该在藏书阁吗怎么回来了”宋筝雁闻言眉头又抓了起来:“我爹这几日又咳嗽地厉害,陈先生就让我先回来给我爹炖点滋补的吃食。”华临炽看见她手里的篮子里满满的梨,想起上回在桃李蹊她也是拎着一筐梨。他问:“看大夫了吗,怎么不吃药啊”“我爹不想看大夫,我劝他好多回了”说着宋筝雁声音低了下去,眼里泛上雾气。“这时候可不能让你爹按着自己性子来。”华临炽拍了拍她的肩膀,“太医院有不少太医,你跟我说说你爹的症状,我去帮你找个好的。”太医啊宋筝雁脑子顿时出现一个白须飘飘白袍广袖的老仙人,他双手一挥就能药到病除、起死回生。她双眸嗖地亮了,崇拜而期待地看着华临炽:“真的吗真的能让太医来给我爹治病”华临炽在这样的眼神下飘飘然起来,他一抬下巴,道:“我是谁啊,让太医来看个病那简直是小菜一碟。你放心你爹的病我承包了。”“谢谢你王爷,你真是个好人。”好人一脸做好事不留名的淡然,潇洒道:“不客气,这是我应该的。你爹什么症状啊”“哦,是这样的,我爹去年冬天得了一场风寒,好了之后却一直在咳嗽,春天的时候咳得尤其厉害,入夏了本来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