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带来的几个人言谈十分放肆。宋景背着手眼神巡视了一圈,突然走到宋筝燕的桌边,那里有放着宋筝燕还没有记录完成的几本孤本,宋筝燕一急也顾不得许多就从楼梯口奔了下来。不过宋景并没有对孤本下手的意思,手一挥,桌上的砚台被掀翻,大片墨水立刻泼了一地。“你你这人”宋筝燕怒目而视,两颊气得通红。在书院这些日子她遇到的学生都是谈吐谦和举止有礼,几时见过这样莫名其妙的不过宋筝燕的怒目和鄙夷对宋景来说不过是隔山打牛,他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她,眼里闪过如同看着牢中羔羊般的恶意。“我们走”他又居高临下地扫了宋筝雁一眼,便带着“手下”得意满满地走人了。“神经病吧”带着人说几句难听话,又砸了她的砚台就这么让他有成就感她还以为他要闹多大的事呢,结果就这样走了一个斗不过九王爷只能来找她的输家宋筝雁看着地上那一滩墨迹,气得直跺脚,她刚拖得地啊但是生气也没什么用了,宋筝雁认命地准备去拿拖把,可刚一转身,一阵白雾迎面炸开,宋筝雁只模糊瞧见一个人影,便眼前一黑,整个人失去了意识。就在她昏迷的时候,一双脚再次踏入了藏书阁,脚的主人正是去而复返的宋景。“宋少爷,你干嘛要这么麻烦,还先弄晕她。我们几个大男人直接绑走她扔后山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宋景的另一个同伴一边合力用毯子将宋筝雁捆起来,一边问道。“蠢货”宋景怒斥道,“她爹和山长是师兄弟,若是让她看见是我干的,那不就是间接得罪山长了,山长在皇上那话语权可不是一般的大,他若是告我的状我还怎么在皇上那儿出头”“那我们今天就该偷偷的来,你这又在她面前露面了,想也知道是你啊。”“哼,我是故意先来的。”宋景轻蔑道,“现在这个女人有证据证明是我做的吗,她看见是我弄晕她的了吗倒时候她若是说是我做的,我就说她是为了隐瞒自己她和九王爷的奸情故意陷害我的,否则我就算现在出去嚷嚷谁信我你们说梁家那两位主知道九王爷看上了个平民百姓会是什么脸色,那二人可不是手软的人物,这小娘们下场啧啧啧我都不忍心说下去了。而且那时候九王爷的脸色也一定很好看,哈哈哈”“当当的”书院下课的钟声准时敲响了。宋景脸色一凝,说:“快,动作快点”华临炽下了学就风风火火来找宋筝雁了,可一到藏书阁一看发现大门紧锁,四周窗户也关得严严实实。“已经回去了不是说好等我一起去接太医的吗”华临炽嘟囔着非常不情愿地一步三回头往回走。回头回着回着他就发现藏书阁正红色的门槛上好像有几滴黑点。不过他也没在意,毕竟门槛来来回回踩,踩得脏了也是常有的事。想起蒋太医这会应该在书院门口等着了,华临炽便放下心里那点不高兴又跑的飞快了。蒋太医是太医院最德高望重的太医,如今这朝中上下,除了皇上其他人谁的病都请不动他,不过自然不包括华临炽了。他小时候上树下水的,经常弄伤自己,皇上就让将太医大材小用地给他看摔伤擦伤磕伤,因此华临炽和将太医关系不错,这次他也是一请就答应了,很给面子。华临炽拉着腿脚不利索的蒋太医紧赶慢赶往桃李蹊走去,中途还因为他催的太紧导致将太医差点半路罢工。等他们走到宋家的时候,正好看见华临炤从自家出来准备去宋家蹭饭。“临炽你这是蒋医正许久不见了,您怎么来了”华临炤看见蒋太医恭恭敬敬地道了声好。“世子安,近来身体可好”“托您的福。”华临炤客套完将疑惑的眼神投向华临炽,不明白他怎么把蒋太医拉来了。华临炽道:“前些日子,燕燕姑娘和我提过宋先生的咳疾一直未好,我答应她给先生请太医来看看的。”华临炤一时间不知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宋筝燕和堂弟的关系比他想象的还要亲密些。“临炤,怎么了”看见华临炽有些飘忽的神色,华临炽关切问道。华临炤摇头,脸上的浅笑险些挂不住了:“没事,我也正打算去找宋先生,一起去吧。”宋成柳举着锅铲来开门,看见门外的三个人十分不解:“这是”华临炽对着未来岳父一直是恭敬的不得了,此时他先弯腰行了一礼才开口:“见过先生。这位是太医院蒋医生。是这样的,前些时候宋姑娘偶然和学生提及您的咳疾,学生一直放在心上,这不今儿蒋太医有空就立刻请他过来了。我知道先生不喜欢看大夫,不过宋姑娘一片孝心,您就勉为其难让太医看看吧。”站在一旁精神矍铄的蒋老爷子看见这一幕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的乖乖,这还是九王爷吗,若是让太后皇上看见估计该哭晕在金銮殿了吧。而宋成柳听完华临炽的一番话表示信息量有点大,他得缓缓。“你说我女儿告诉你我有咳疾”“啊,是啊,我经常去藏书阁,同宋姑娘挺聊得来。”华临炽知道现在还不是在老丈人面前表露心意的时候,所以一脸的光风霁月而且眼神那叫一个清亮正直。不过宋成柳心存戒备了,他的女儿对外人界限分明,不熟的一个字都不会多讲,而且这华临炽也不像是热心过头的人,还特意把太医帮他叫来,该不会宋成柳的脑子里一时间闪过无数想法,心里暗想等女儿回来定要问个清楚不过此时太医都来了,他再不愿意看病也不好拒绝,便请了人进来。屋子里飘着饭菜的香味,华临炽随意一瞥没有看见宋筝燕人,忍不住问道:“宋姑娘呢”宋成柳请蒋太医坐下又倒了杯茶,说:“今儿也不知怎么了还没回来呢,平时早回来了的,哦,蒋太医您先稍坐下我去厨房把火灭了再让您把脉。”“先生随意。”“太医,宋先生这病如何了”华临炽是个耐不住性子的,蒋太医还按着宋成柳的手腕捏着胡须沉吟,他便按捺不住问了。“宋先生的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能忽视,应该是之前的风寒没有好透又不注意保养导致的。我开些润肺滋补的药先喝着,不过切记,不可再受寒。另外先生思虑有些重啊,凡事放宽心才是长寿之道。”“是,多谢太医,我会注意的。”蒋太医开了方子,又嘱咐了熬药要注意的地方这才告辞离去。他走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而此刻的宋成柳却没有心情追究华临炽是否对自家女儿有什么不轨之心了,因为宋筝雁还没有回来。宋筝雁从小很有分寸,即便是在最贪玩的岁数里也会想着父亲在家等她,从不会误了时间回家。“难不成还在藏书阁”华临炽说:“不在。我来之前先去了藏书阁,门窗都关着呢。要不我去找陈先生问问”华临炤看了眼宋成柳,说:“先生在家里等吧,我和临炽一起去找。”宋成柳下意识拒绝:“这不行,你的病”华临炤苦涩一笑,却坚持道:“先生放心,这次我会注意的,您在家等我们消息,如果宋姑娘回来了也好及时告诉我们。”“哎那也行,燕燕这次太懂事了,害你们受累了”兄弟俩先去了藏书阁陈先生那里,不过陈先生自然是不知道宋筝雁的行踪的,而宋筝雁平时也就桃李蹊和藏书阁两个地方走动,况且书院那么大,华临炽二人一时间还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找。“她会去哪儿呢”华临炽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看着眼前的分岔路口,急得直跺脚,“没听她说喜欢在哪儿呆着啊啊会不会在琴阁”华临炽皱眉:“琴阁今儿是我锁的门,就算她去找我了,可看见锁门了也该回来了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先去找找吧,实在不行就叫上望元和舒淮一起。”“行”华临炽疾步往琴阁冲去,可走着走着他的脑子也不知为何总闪现下午藏书阁门槛上的那几个黑点。他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怎么了”华临炤问道。华临炽沉默,宋筝雁是个爱干净的人,藏书阁向来被她打扫的窗明几净,这门槛上的黑点是怎么来的看着像墨迹,但出现在这个位置正常吗他心中不安渐起,反常即为妖,他觉得他要回藏书阁看一眼,于是他当机立断道:“我们去藏书阁”“这是为何”“有些反常,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先去再说吧”、解救“滴答滴答”宋筝雁是在沁骨的凉意中醒来的,醒来后入耳的便是水滴落时发出的声音和空洞的回声。寒冷让宋筝雁忍不住打了寒颤,迷药的作用下她还是有些头重脚轻,想撑起身体坐起来却更加重的摔倒在地。身下硬邦邦的,还有石块,这一摔让宋筝雁痛得几乎晕厥。她趴在地上,半昏半醒,而比起意识,恐惧更快地占据了她的头脑。她渐渐记起了昏迷前的场景,还有一回身迎面而来的白色粉雾。看来就是那个小人干的,可这个地方是哪里啊眼前依旧一片漆黑,而黑暗里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窸窣声更让人害怕发冷。尖厉的石子戳的她很疼,可她一动不敢动。无边的黑暗里似乎藏着噬人的妖魔,正窥视着她。比现实更可怕的是想象。“啪嗒”宋筝雁无助地淌泪,半晌她颤着嗓音浑身紧绷地哭喊道:“有人吗”自然是没有任何回应的。“爹”宋筝雁忍不住啜泣,“我好害怕啊”她哭泣着探出手小心摸索着周围的环境,每一次指间的触碰都让她心中的恐惧在加深。无边的黑暗里,她不知道自己下一刻会摸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宋筝雁慢慢蜷起身体,她摸到了石头青苔或许还有野草,可这没有什么用,眼前一片漆黑一点光亮都没有,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往那个方向逃跑。“呲呲”有声音传来,就在不远处。而宋筝雁的脸瞬间煞白,她浑身抖如糠筛,巨大的恐惧之下,她甚至仿若听见了脑中弦断的声音。这是蛇吐信子的声音,她小时候被人恶作剧欺负时听过,这是蛇她甚至能想到那冰凉的蛇身会怎样缠上她,还有那诡异的蛇眼怎样死死锁定着她。她看不见它在哪,但她知道它盯着自己,而且正在靠近。恐惧彻底攫取了她的神智,宋筝雁崩溃的胡乱后退,可又如何快的过这条黑暗里的蛇。小腿一沉,随即传来一阵剧痛,宋筝雁疯了一般踢腿想甩掉它,可却被越缠越紧。“走开啊爹爹救我”慌乱中,她摸到一块石块,她什么都顾不得,狠狠砸向自己的腿。或许有痛也或许有冰冷有温热有粘稠,可宋筝雁已经没有能力去分辨了,她还在砸自己的腿,砸得不知道是血肉还是怪物。“这儿有脚印”萧望元举着火把兴奋喊道。华临炽从另一条岔路上迅速回转:“你确定”“错不了,你看这儿还有半枚。”傍晚华临炽回到藏书阁,透过门缝看见了阁内地上那一大滩墨迹。依宋筝雁的性格死绝不可能留着这样的东西自己锁门走人的。华临炽立刻沿着藏书阁门槛上的那几点墨迹在开始追踪,可惜墨点出了藏书阁不远后就消失了,所幸还有残留的足迹,但书院人多,足迹难以辨认,于是华临炤和江舒淮追向了另一个方向,而他和萧望元逐渐追到了后山。闽山是一座并不高的矮山,山虽小,但山势奇骏,山体陡峭。当初林孟冬选择在这里建书院就是看中它的偏僻环境清幽。但这也意味着书院范围以外的地方充满着未知和危险。“这儿有下山的痕迹。”华临炽在足印的上方看见了压弯的杂草和人滑了一步之后的泥印,“这地方平常不会有人来,这些痕迹都这么清晰应该就是这两天内踩下的,看来追对了。望元,这地方上去有什么”萧望元迟疑了下说:“好像有个特别深的山洞。以前有胆子大的学生跑来探险,走的就是这条路”“山洞”“嗯,他们说自己没敢走到底,里边”萧望元脸色有些难看,“什么都有。”华临炽如同被揍了一拳,心疼得绞成一团。萧望元听见他寒入骨的声音:“我只希望现在做的一切都只是臆测,如果我真的在那山洞里找到了燕燕,就别怪我杀神杀佛”“九叔”“我先上去,你自己注意安全,遇到情况立刻叫我,如果害怕你先回去找人。”华临炽的脸上罩了一层寒霜,眼里泛上嗜血的精光。“好。”萧望元第一次觉得这个素来吃喝玩乐嘻嘻哈哈的九叔是那么可怕,他现在一点都不怀疑若是宋先生的女儿遭遇不测他会屠尽整个书院。华临炽在崎岖黝黑的山路间走的飞快,这里的道路难以行走,所以留下的痕迹也多,他几乎没怎么费力就沿着这些痕迹向上攀爬。而当这些痕迹指引着他来到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前时,华临炽的眼都赤红了。萧望元说这里什么都